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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漣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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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三章 叩其兩端而竭焉

第三卷 有朋自遠方來

第三章 叩其兩端而竭焉

「哦……這樣啊,那加油吧,說起來,恐怕你們來的不是時候呢。」
而千鳥家在乃祖立字為據的鐵證下,辦事極其利索,只用了半天時間,常磐先生分配出去的僱用者們便將有用的線索紛紛傳遞迴來。經過一番整理之後,我們又得到了「棉倉」布店及其經營者後代的進一步情報。
「現在都分家幾十年了,互相都不懂對面的活計,哪會再幫忙呢?」
於是我們被告知,棉倉友一郎有兩個兒子,他們又育有三個孫輩,其中一個年紀小的女子已經嫁出了城,現在是每個兒子的各一個兒子在這片湖岸生活。
「棉倉家這倆兄弟正在忙農活呢,大的在湖上捕魚,小的在田裡種地。他們都要到晚上才會回家。客人您如果願意晚上再來,我倒是能轉告他們你們來過,又或者聯絡你們,到時候你們再來當面詢問就好了吧。」
至於其他幾路從商業途徑調查的人馬,因為棉倉家在那之後火速放棄了從商,致使他們的調查沒有取得有價值的信息。現在既然已經確定了「東福寺南」這個位置,又確認了棉倉家現在依然在從事漁民兼農民的自產自足工作,千鳥家便邀了我一起前往湖濱走訪。霞浦水域在五十年間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將「東福寺南」這段地標進行劃界,很快可以鎖定一段具體的湖岸。
「非常感謝您的建議。我能不能再問幾個問題?」我在一旁,插|進了正準備搬出結束對話的套辭的常磐先生之中。「棉倉家的家業,農田和漁戶的價值等值嗎?聽您說的模樣,似乎棉倉家是按兩個兒子一人繼承農田,一人繼承漁船來分配遺產的吧?」
「棉倉友一郎對於農耕的活沒法幹得利索,對於講求實踐經驗的農業生產來說,兩個兒子能夠學到的東西自然不比捕魚。在晚年的時候,病痛已然讓他無法下地或上船,家計的支柱自然也早就轉到和*圖*書了兩個兒子身上。的確,即便在現在的條件下,兩邊依然都是有可能的。但他們家氛圍和睦謙讓,並沒有爭執,說明應當執行了合理的分配。由於兩個兒子都是在捕魚上得到的經驗傳授多於農耕,所以在外部條件類似的前提下,漁戶的收成自然好過田地。所以,為了照顧多養育一個子女的小兒子,收成好的漁戶被分配給了他,而大兒子得到的便是田地。如果小兒子既要多養育一個子女,又分得收成不足的耕地,他的心中難道不會有想法嗎?加上現在也過去了這麼多年,就像神話傳說里,隼人先祖山幸彥和海幸彥兄弟二人一個從事漁獵,一個從事狩獵,卻因為兄弟不和而最終引發了爭端一樣。如果他平日里發過類似的牢騷,我們定然會從左鄰右舍的走訪中了解到。
「不是時候?」
「這樣啊,請容我問最後的問題,棉倉兄弟同輩的那個嫁出去的女孩子,是出自哪一家呢?」
梅麗舍太太的話讓我感覺又一次陷入了一個不淺的泥沼。她不遠萬里,從地球彼端的阿根廷前來日本索一筆債,而且還是時隔五十年,我認為顯然已不像是支票或銀行卡的往來能夠解決的程度了,甚至它還可能不是一筆金錢債,畢竟金錢債早已過了法律的追索支持期間。我甚至懷疑,這有可能是情債、物債,甚至血債。不過,從梅麗舍太太慈和的語氣和隨身顯露的行裝看,她終歸不像是打著壞水算盤的模樣。
「那麼,在漁戶的休漁期或是農耕的農閑期,他們會不會互相幫忙呢?」一般來說,休漁期趕上夏季的農忙期,農閑期又趕上冬季的捕撈期,我需要嘗試著排除一種可能,以便於我接下來所要進行的推斷。
「不過,在數十年的磨練下,各自的經驗都有了長足的成長,以至於現在的鄰居們眼中,這兩家的景況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相上下。考慮到這一點,現在這個時點上,這兩戶人家再有抱怨的可能性並不大。」
從茶屋附近的走訪得知,棉倉友一郎先生在戰時也奔赴了前線,在戰爭中腿部中彈,退伍后利用傷兵的撫恤開起了這座布店。在經營不善,被千鳥家收購了土地之後,他將店中的存貨作賤處理,帶著得到的所有現金去霞浦的海邊干起了捕魚種田的休閑生活。歷經歲月,棉倉友一郎的兒子們也陸續在前些年去世,現在輩分最長的在世者,只有棉倉友一郎的孫輩。這是茶屋附近的一位老先生提供的情報,他常來店裡喝茶,更難得的是他還和棉倉家保持著作為普通友人的聯繫,得虧於此,才讓我們獲知了棉倉家的近況。然而,我們請求他提供進一步的住址時,卻被他推辭了。他的理由是,我與棉倉家的往來途徑依然是傳統的書信,現在雖然知道他們的現狀,但難以得知具體的地址。
去醫院和民政所調查本地居民死亡記錄的人們反饋了這樣的線索:三十二年前,霞浦東南的一家郊區衛生所收治了病情嚴重的棉倉友一郎,在看護數日後去世。死因被確定為身上殘留的子彈沒有及時取出,導致晚年引發的一系列病情,積累到爆發後送醫已晚。當時留下的家屬名是棉倉友一郎的兒子,住址則因為當時市政道路編號還沒有鋪開到每一處水濱,只填了「東福寺南」這個模糊的方向。好在霞浦市並不大,藉由確定的地標東福寺,我們很快確定了這是霞浦南偏東地帶的一處水濱。但是,聯繫方式依然令人失望。由於那時,海濱的漁家尚未普遍安裝電話,他留下的電話是當時普遍採取的方式:留下附近的派駐市民役所的電話,一旦有事,則由他們騎自行車通知到具體的人。
「哦,棉倉啊……等等,客人您問的是哪個棉倉?」和_圖_書
「沒事,你們找棉倉有事嗎?」
「通過那位好心的答者,我認為,已經可以斷定,棉倉先生的大兒子選擇的是務農。」
「是啊,他們家投在兩塊產業上的精力都差不多,否則這兩家各劃一塊田是可以,只有一條的漁船啥的可沒法拆兩半。」這位健談的被訪問者幽默地答道。「他們分了家,不再像以前那樣兩頭顧,收成反而高。」
「這還真不清楚了。我憑感覺說吧,棉倉敦達,也就是住在東頭的那位,現在是奔四十的年紀,西頭的棉倉勇夫剛三十齣頭。客人您問他倆誰大誰小我能告訴您,但他們兩家一直關係很親密,互相間並不會對立揭醜,年齡這種平日里不太關心的隱私信息傳不到我們耳朵里;而且,他們兩個老一輩的走了也有不少年了,實在記不清誰大誰小。」
「但我怎麼覺得兩邊完全都有可能呢?」
長期從事耕作,定然要有一塊臨近的田地。也得虧是長期從事農耕,令他們搬走的可能性很低。現在的人口密度遠比過去為大,各家各戶對於「農耕」的態度也較過去有所轉變。現在的農耕個體戶,大抵以「滿足自給,余者出售」的悠閑態度來從事生產,而非若干時代以前的為了交公養家而仰天吃飯。
「棉倉老大爺的小兒子家,這我能確定。但是小兒子叫啥我忘記了……」對方搔著腦袋回答我說。「那是她出嫁的時候,我們住得近的都被他們家請去喝酒,我聽得她稱呼兩位長輩是叫『爸爸』和『伯伯』。」
「嘉茂同學,為什麼你能確信棉倉友一郎在農耕上面幹得不如捕魚利索呢?」
「這種生產實踐不比騎自行車或者游泳這樣簡單的肢體動作會被潛意識記住,要熟悉它需要長時間親臨實地地勞作。別忘了,他在變賣布店之前同樣是一個商人,更之前則被徵召入伍,也絕非持耒耜而稼穡的行當。就算他是戰爭末期被和*圖*書徵召的,那麼到五十年前,也至少有了十年的荒疏期。而過了十年重拾某一行當,複原記憶里的東西,終歸是差不了多少的吧?」
於是,我們沿著湖岸,一路詢問可能的人家:「您知道住在這附近的棉倉先生嗎?」
「你忘了你家的僱用者們所做的調查嗎?」我指向了她的大腿。「棉倉友一郎的大腿中彈,腿部行動自然不如健全人。農耕和捕魚兩種活動所依賴的個人體能是有差異的:在幾十年前,機械化農業還沒有普及到這種小城的時候,耕地依然要靠人力穿梭在田埂的各個角落,這對腿部能力便有很高的要求;相反,直至今日,漁業依然是以人坐在漁船上操作的形式為主,對於腿部活動的能力要求相對較低。在假設棉倉友一郎先生健全時對兩種產業的熟悉程度大致相等的情況下,這樣的推斷不就合情合理了嗎?」
「這兩位棉倉先生的父親,哪一位比較年長呢?」我們詢問告知我們情報的居民們。
孔子說,對於未知的事物,不妨從其各個已知面共同入手,最終達到了解、掌握它的目的。這次的推斷長幼也是一樣,既然已知的線索更有利於倒推,那就不妨從結果逆向思考,最終找到能夠證明最開始的結論的事實。
「當然是西頭,從事耕作的棉倉勇夫家了。」
梅麗舍太太在得知分家的情況后提出,按照她與棉倉先生的約定,棉倉家只需由最嫡長的子女來踐行這一約定。關於棉倉友一郎的舉家退隱,去霞浦周圍的紡織廠走訪的人們也反饋了類似的線索:有一位年已耄耋的老年人,當時正好是某個棉紡廠的業務管理。他說,棉倉友一郎的進貨都是出自他手下,並且也有著規律。所以,當棉倉不再進貨的時候,他感到詫異並使用當時的聯絡方式聯絡了棉倉友一郎。得到的答覆是,他們已經不再打算再幹這一行,轉而追求閑適的生活。
「試想m.hetubook.com.com一下,棉倉友一郎先生帶著兩個兒子來到鄉下,他們之前是從事布料經營的,從來沒幹過農活。所以棉倉友一郎先生需要將兩種生產活動的技巧教給他們,於是,夏天帶著他們種地,冬天帶著他們捕魚。等到他即將老去的時候,面對的現實是這樣的:
「有不止一個棉倉家嗎?」
在得到解答后,我若有所思地,踱著步子走回千鳥家的車邊。常磐先生跟在千鳥同學身後,千鳥同學又跟在我身後,三人以一個奇妙的隊形上了車。見我直到在車上坐穩,依然沒有發話的意思,千鳥同學終於禁不住忍耐,開口問道:「嘉茂同學,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為什麼呢?」
在五十年後的今天,霞浦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儘管是確定的一段湖岸,但早已分佈了無數的人家。環湖的柏油道路已然葺畢,各家各戶也都有了磚瓦水泥的安居,不再像傳統的漁戶那樣仰賴茅檐苫屋的庇護。各家各戶門口也都有了規整的院牆,有的在投遞處和門鈴上方標上了家主的姓氏,有的也只是一個市政部門勘定的牌號。在五十年前來到這裏,讓市民役所的工作員們騎車帶路到棉倉家,這是很容易解決的。但是現在,市民役所早已無法掌握管轄範圍內每一戶居民的具體住址。所以,我們現在必須查訪出棉倉家後人在這一帶的具體住址。
「我們帶來了一個外國朋友,她指名的是棉倉友一郎長子的後代。」
「抱歉,是我們問得太草率了。」
在這樣的變遷下,加上機械化的普及,每家每戶所耕種的面積便比以前的佃戶少了許多,並且機械化的農具也是幾家聯合置辦一套最為經濟。這給我們現在的尋人帶來的便利便是:鄉居者之間互相知根知底,走訪一戶人家,基本能確定一個片區的可能性。
「然而嘉茂同學,你又假設了『在他健全時大致相等』這個前提,那麼你又何以確定這個前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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