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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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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虛筆見真容 第十五章 紫藤花下漸黃昏

第三卷 虛筆見真容

第十五章 紫藤花下漸黃昏

「只是一部分。然後……我想去買幾本推理小說看看。」
「也沒什麼遺憾的,儘管形式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但事情總是解決了。」老警視不緊不慢地推著裝滿畫具的推車,又一次迎著夕陽踏上歸途。
果不其然,在我出言詢問之後,老警視點了點頭。並且道出了自己為何如此關注並不遺餘力地推動這件事情的原因。
「若是早幾年,我還沒退休,哪有時間到街上來畫畫呢?所以這樣就行了。」
(第三卷完)
「要去聯絡警視把這樁案子真正給結了?」
但這兩種選擇也都不是完美的。若是第一種選擇,竹森雖然一時懷揣發財夢,在法律上確認了恢復親子關係的完全意願后,再見到渡邊夫妻其實也不算寬裕的家境和當時「只不過是做個客」的事實,自然會生出「被騙」的感覺(以她所處的團體的價值觀來說這一點很自然),這樣一來就有很大可能重新回到混吃啃老的軌跡上來。若是第二種選擇,雖然能大概率肯定她回歸后不至於對自己親生父母的實際生出太多怨恨,卻也伴隨著她在接下來的自由生活中繼續沉淪、乃至於進一步墮入深淵的危險。
轉機終究沒有在他的現役生涯中到來。他不得不以「一個曾經的模擬畫像專業警視」身份退休。退休后的生活沒有警視那麼大的工作壓力,陡然放鬆下來的他沒有其他活動排遣自己突然多出來的大把空余時間,只好前往街頭隨機為路人進行免費速寫。然而,他在偶然地遇到我之後,緊接著又遇到了渡邊夫妻(他在當時只負責最基礎的跑腿調查,渡邊夫妻與警視的接洽也輪不到他來承擔,因此這三人此前也沒有認識)。在渡邊夫妻說出自己的懇求之後,老警視登時迸發出了幹勁,也就有了我和老警視共同見證著渡邊家的三人這一場波瀾的始末。從「渡邊夫妻最後找到了自己女兒的下落」這個結果來和*圖*書看,老警視算是最終解決了這起懸案,完成了報案的要求。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樁案件的解決用的並不是警視常見的「找到行蹤—解決拐子—救回少女」的套路,而是完全從非警視手段來解決的。這對以警視作為自己一生職業的老警視來說,未免也是一種遺憾吧。
「對了,明天我暫時休攤,還有什麼故事的話以後咱們再聊。」
親身參与的一起案子成了懸案,對於警視來說無異於如鯁在喉,心心念念總是放不下這一茬。這是職業追求所導致的共性,老警視也是一樣。霞浦這座小城規模本小,居民大多也是純樸良善之人,多年來積攢的懸案本來也沒有幾件。這懸案本是許多懸案的其中之一,但在這十幾年中,警視的技術手段在不斷翻新,原本的許多懸案都在新手段的支持下被突破,結果到頭來,霞浦的懸案反而只剩下個別幾樁情報少、無物證的案子,這便是其中之一,並且就老警視親身參与的而言,也是唯一一件。職業心強的老警視自然更是記掛,並且這一樁懸案還對他的職業生涯造成了影響。
在十幾年前,電腦成像技術尚未發展,模擬畫像依然「作出形貌判斷」非常值得信賴的依據。老警視自小學畫,雖然沒有什麼過人的天分,但勤能補拙,隨著年深日久的練習積淀,也練出了一手過硬本領。而他之所以進入警界,也可以說是渡邊汐美經歷的前翻版:他是繪畫科班出身,主攻人像畫,但在那個大家都堪堪溫飽的時候,剛畢業的一般畫師並沒有太好的出路。他也是先過了一段啃老的日子,然後才在高人點醒之下重新振作起來,投入了警視界,成為了一名不到一線辦案子,靠專業技術吃飯的警視。
「若是渡邊夫妻早幾年讓你碰上,情況可就又不一樣了。這到底也還是一種遺憾吧。」跟在一旁的我答道和-圖-書
那是在四五年前,取代模擬畫像的電腦模擬成像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並且開始向霞浦這種小城普及。從數年前開始,警視行業已經停止提供擅畫模擬人像的特殊崗位,碩果僅存的老人們也不斷退出行伍。靈敏掌握這一動向的老警視自然是一股日薄西山的悲涼之感。彼時的他春秋尚富,還不願意過早地被迫清退,於是他主動地爭取往其他崗位序列晉陞的機會。然而,警視序列顯然更重視主要力量,加之他萌生此心時已是不惑乃至知天命之年,大多數機會都被崗位需求和年齡限制刷掉了。故而這位從事特殊行業的老警視,其晉陞與調動機會非常難得。好不容易,他在兩三年前捕捉到了難得的一次機遇,臨近的筑波有一個崗位需求,他的條件還算符合。他上下活動,滿心期望能從這個夕陽行當里抽身,繼續去筑波領幾年警官薪俸,但就在鴨子到嘴邊的時候,一道硬指標愣是刷掉了希望很大的他——那就是一條「此次晉陞的警員身上不得有積案」。
當年,這樁案子基本已定讞成為懸案的時候,直接參与此案的警視大抵都已得到了風聲。按照慣例,出於日後出現新的轉機或者新的方法可以重新啟動調查的考慮,每一樁暫存的懸案都需要明確一個「聯繫人」,然後其他人便都不受「身上尚有懸案未辦不能調離本市本系統」這條規則的影響,也就是「讓懸案影響的人最少」。在當年,參与這樁案子的警視一者知道這樁案子即將成為懸案,二者知道成為懸案負責人就會影響晉陞。所以,彼此果斷地達成了默契,將這樁案子的負責人設定為這個畫模擬畫像的老警視,甚至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其一,這老警視就只會畫模擬畫像,並且只能一輩子畫下去,也不需要晉陞去其他崗位;其二,老警視的主要工作就是畫像,不像自己這些一線警察累死累和*圖*書活,並且他因為年功甚大而待遇挺高,其他人都不太情願他的待遇;其三是他也只有畫模擬畫像的技能,一線警視需要的偵查等技能他都沒有專門學習過,其他警視也有若干「你晉陞了也沒法開展工作」這樣輕視的意味在內。基於這樣一些原因,當時的辦案集體一致決定讓這老警視作為渡邊汐美一案的長期聯絡人。
渡邊夫妻的現狀也有了明顯的改變:在老警視想了這麼一招讓她徹頭徹尾扭轉對親生父母的看法之後,給了她的父母,也就是渡邊夫妻兩個選擇:一個是不久后便再次找上竹森信子,向她拋出橄欖枝,這時候的她定然不會拒絕;另一種則是再讓她自在逍遙一陣子,等竹森家完全把她甩掉、她再也沒有收入來源的時候,她就會自降身段來乞求生身父母的收留了。
本日的老警視也是一如既往地在為路人免費作畫。在固定地點擺攤多次過後,現在圍觀他作畫的人群圈子已經比初識他的頭幾天稀薄了許多。我得以輕易地讓老警視看到我的出現。這時候他已經在收拾攤子,而我便這麼跟在了推車的他身後。他並沒有主動找我的事情,精明的他自然明白現在是我有事情找他。
「哦,為什麼呢?」老警視並沒有否認我的分析,說明他自己對幾年前的反思也是這個結論。但他對我為何能得出這個結論感到奇怪。想來也是,按理說在這段故事里,並沒有涉及到老警視幾年前行為動機的多少敘述,我又是怎樣在這時候指出,老警視在幾年前模擬畫像式微的時候依然拚命想要留在這個崗位上嗎?
渡邊夫妻最終並沒有採取這兩種選擇的任何一種,而是作出了第三種選擇:他們選擇搬到霞浦,在竹森家住處附近找了一處寓所安身。
因為他給我畫像的時候畫上的「歐姆龍環」。這個防複印措施發明出來也沒有多久,也屬於和電腦模擬成像同時期、同領和*圖*書域的新鮮物事。老警視能夠徒手畫出歐姆龍環,也就是「徒手再現五個圓圈精確的距離角度組合」,說明他必然在這方面下過苦功。既然研究了電子設備的防複製措施,那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在當時也同樣花苦功研究了電腦模擬成像呢?若是在當時,他自己沒能成功轉型的話,我在不久前看到的,就不應該是一位「只退休了一陣子」,而是「已退休至少三兩年」的老警視了。在我向老警視說出我的判斷後,他點了點頭,道:
——題出白居易《三月三十日題慈恩寺》
因為這十幾年來要找尋女兒,渡邊夫妻的工作也都換成了不穩定、各處跑的流動工作,而家居也整治得極其簡單。無論他們臨時搬到了哪裡,都可以說是收拾一下便能離開,渾沒有置辦大件傢具安居的意思。得是他們在土浦近處的霞浦找到了自己的女兒,他們才終於安下心來,開始正經地置辦一些傢具。之前也說過,若是把我上學時的路線稍作改動,也能途經竹森家所在的那片住宅區。同樣的,這條改動后的路線也經過渡邊夫妻新搬進去的公寓。我在一個放學后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條路線上停靠的一輛進大傢具的卡車,隨後的半段路程,我也碰到了我本就想聯絡的那個人。
這個條件是不是慣例、是不是為蘿蔔提拔而特設的坑,這個我們都不得而知。但老警視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被他們先前的同輩們在當年坑了一把,而這個隱藏多年的坑,直到當時才顯現出拖後腿的效應。
「就算是早幾年,需要模擬畫像的任務也已經沒多少了。老先生要是願意到街上畫畫,我想時間還是有的。那時候的老先生,只是因為太執著于這個畫像的崗位了吧。」
那一年渡邊汐美走失,渡邊夫妻報警,負責處理的人當中就有當年的老警視在內。他們便如我所說,靠著雙腳走遍當年百貨大樓附近的大街小巷,靠軟和-圖-書磨硬泡的嘴皮子從每一個可能的人口中撬出情報。只不過渡邊汐美走失當年,六歲的照片就是她的近照,老警視擅畫模擬畫像的技藝並沒有派上用場。受限於當時的條件,渡邊汐美這件事情到底沒能在黃金時間內徹底辦下來,成了一樁積年懸案。老警視當年只是一名特殊的專業骨幹,雖然在特殊場合能一展長才,但在這普通「片警」更有發言權的案子上也出不來太多力氣。
方剛經歷了一場人生波瀾的竹森信子,本來得過且過、混吃過日子的悠閑心境可以說是瞬間被擊得粉碎。但話又說回來,人生的跌宕無疑是磨練精神意志的食糧,在這段波瀾過後,儘管竹森的生活看上去尚未發生大的變化,但她至少看上去是堅強了些,在那場發泄的買醉之後,已經許久沒再參与那些青年啃老族們的活動了。
為什麼我要找上他?這緣於我對他的一點好奇。他作為一個退休的老警視,為什麼對這件事情如此上心?一張模擬畫像也就罷了,此後他對這夥人,特別是渡邊汐美的關注程度,遠出於一個局外人因好奇而打聽的程度——他甚至數次動用自己的職業圈子人脈,以退休之身不停打聽關照現役的巡邏警;在打探出渡邊汐美的下落之後,他又為渡邊夫婦出謀劃策,甚至前段時間自己每一天晚上都去土浦打探情況。我甚至敢猜測,他之所以對渡邊汐美如此上心,或許就是因為他便是當年直接參与此案的人員之一。而我找上他,也就是為了驗證這個猜測。
確定聯絡人是渡邊汐美走失,警視為之付出了若許努力的大約一兩年後,而模擬畫像被電子技術實打實地衝擊也已經是十余年後。這段時間差讓老警視勢必無法預料到自己今後將會被這身上的積案所累。而在吃過了這個虧之後,老警視沒奈何,只好一邊繼續自己越來越少的工作任務等待被裁員,一邊對這樁積案念念不忘,等待轉機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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