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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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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浮世繪 第十三章 柳與雨燕

第四卷 浮世繪

第十三章 柳與雨燕

「若是偶爾地,有那麼十幾二十分鐘,這間畫室里會來額外那麼一二個人的話……」我沉吟道。我當時也去過畫室所在的那棟建築物,繞著它四周看過一圈,甚至還辨認出了附近的一個造私酒的小作坊。雖然內裝把窗戶都取消了,但外部的窗戶玻璃、沒有磚頭的窗框等等還是存在的。我心中有了一個大胆的設想。
我在之前是這樣囑咐這位房東家的女兒的:主要看一看房間里有沒有可以供人打發時間的陳設,比如電腦、麻將桌、棋牌玩具等等。只消有這樣的陳設,就可以大胆認為「藤本在畫室里的一個白天,大抵是用這種方式打發」。然而房東家的女兒裡外查探過一遍,她對自家的陳設非常熟悉,打發閑暇的東西又都至少是大件惹眼的物事,不至於產生忽視造成燈下黑。她既然說「沒有這些東西」,那就是這間畫室里確實沒有我所說的這些可疑物品。
房東的女兒向我反饋了這樣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結果。由於監控錄像解析度比較低,看不清人物的細節,所以房東女兒採取的是「數人影加減法」的簡單做法:由於這個套間畫室在樓道的最深處,所以她便卡著進出那個門的身影進行計算,進而得出「套間畫室里同時有多少人」的結論。監控視頻可以加速播放,她反覆看過兩遍,拿計數器點算無誤,才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這倒也不能說沒有。」對方道。「可疑的東西確實是有,但我所說的是站在我這個藝術生角度上的『可疑』,並不是賀茂小姐這個角度上所認為的可疑。所以我也沒有第一時間提出這一茬。」她所說的可疑之物便是「畫布」,但她認為「可疑」的判斷是基於自己作為美術的業內專業知識所作出的,我這個外行人是無法理解的。
「我的想法是,藤本的確就把這幾次十幾二十分鐘給利用起來和_圖_書,利用他人,來完成繪畫的工作。」
有人數更多的團體和拿錢辦事的契約精神,這樣把任務外包出去,一周完成四張畫紙便也不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還是經過了修圖和風格轉換,只需照葫蘆畫瓢的圖片。藤本所外包的創作團隊在每一周創作完之後,就由一個人攜帶完成的作品進入畫室,進而將畫固定在畫框上。軟質的畫紙藏在身上,監控也是看不清它的。我也曾設想過「利用這十幾二十分鐘,進入畫室的人和藤本協力,在內裝上找到什麼連通到窗戶的活口,把畫板從這個縫隙送出去」的方法,但我在當時並不能想到什麼能不破壞窗玻璃把大塊的畫板整個塞出去的辦法,於是也沒有認可這個思路。
「可他要怎麼樣把人送進來嘛?」
「這麼做,就不怕被富人那邊看出來嗎?」
「為什麼我完整地看過了所有錄像,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疑的人呢?」
「是啊,我以前也在家裡的畫室進行過練習,裏面的陳設我一清二楚。藤本帶進去的東西我保證可以發現,但就是沒有發現賀茂小姐所說的任何可疑物品。」
「富人自己又不懂畫,這一套畫作又不是一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非也就是一套體面點的禮品或者隨手掛在牆上的畫。這畫是不是由藤本來完成,於他也沒什麼非得不可的必要性。」
「也就是說,藤本沒有把任何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帶進去?」
她依言在第三周周末,隨著富人家的人手一道去了藤本所租的畫室。她合適的身份和令在場的他人都難以回絕的理由,使她得以名正言順地跟在人群當中。這是她自家的房子,她熟門熟路地看過一圈后,表露出了旁人都能看在眼裡的失望。
「儘管畫紙上只有線稿,但從運筆和構圖這兩點來說,我認為這些草稿和被搬走的hetubook.com.com成稿決不是一個人所畫。而且我也照賀茂小姐所說,看了看就手位置的畫筆,果然證實了我的猜想。」
藤本怎樣趕製浮世繪,我們基本已摸清了個大概——他向明石宮司死乞白賴地求肯,得以利用明石宮司的人脈拉到若干擁有攝影器材的人們。他們散住在茨城縣的各地,加上為這幅人脈地圖查漏補缺的我,這些被人脈所籠絡的人們將茨城全域覆蓋,用自己手中的攝影設備為茨城的景物定格新的瞬間。
「是那些還沒用上的畫板與畫紙。」對方道。
「賀茂小姐,我裡外都看過一圈了,畫室絲毫沒有異常之處。」
「整間畫室里就沒有任何可疑的東西嗎?」
藤本著重強調了照片必須「臨場現拍」,這是緣於他要用這些照片轉換成套作的浮世繪,自不能用已有的照片轉換,否則至少會被富人套出是宿構。而在拿到這些照片后,他就指示他請的幫工,將這些照片送到修圖作坊,用他們手中的濾鏡庫轉換為浮世繪風格的圖片。儘管其中的一家作坊被端掉,但藤本不是傻子,不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狡兔三窟,其中一個被獵人堵死,他也能馬上啟用另一個窟窿棲身。總之,在拿到這些轉換后的圖片后,藤本就會照葫蘆畫瓢地在畫布上塗抹顏色嗎?顯然也不會——他無論以什麼為範本,自己上色的工作時間是少不了的。而他自己只在畫室里窩個半天,甚至這半天還經常有可能翹掉,我著實不敢相信,他那躲在畫室里的半天是在全身心投入創作。
我其實早就在想,為什麼藤本要在租下畫室伊始,就大張旗鼓地把補齊三十六景所需要的所有畫板都搬進畫室,平白讓這些狼犺物事佔去了大量的內部空間?現在想來,這自然就是藤本營造的障眼法,讓生人看到這裏的畫板,加上藤本閑來隨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畫板上完成的若干線稿,就自然而然地以為「其他浮世繪都是在這間畫室里完成的」。但藤本既然花錢另請了創作團隊,那也不必再把創作地點僅限在這裏,而創作周期限制在藤本在畫室里的時間了。
不過,這富人為什麼看中了藤本這麼個草根畫師的一套作品(一般來說,系列作品的質量參差不齊,被青睞的幾率遠小於單幅作品)?我打算在下一步推究這個問題了。
根據她的清點,在工作日白天的時間里,畫室里只有一個人;在藤本與他的幫工慣常交接班的時候,也是兩條人影隨進隨出,這些都是完全符合已知條件的現象。在那個藤本溜出去約女青年的周三,相應的時間點也有藤本提早鎖上畫室溜號的現象。其他時間,也有一些人出入這間畫室,但時間都很短暫,畫室內有兩人以上同在的時間,基本不超過二十分鐘。而二十分鐘對於一幅浮世繪來說,無異於痴人說夢。
「若是要讓一個人躲開監控進入這個套間畫室,那是無法可想。但我們換個角度想,若是把『畫』送出去呢?」
事前,我也這樣為這個「探險者」支了一招:在畫室里長時間地創作,在不考慮提防他人的前提下,畫筆的位置是最能說明問題的。而她在畫室桌上的筆筒里,卻只看到了美工刀、尺子、塗改液、剪刀、筆桿橡皮等等輔助作畫的長條形工具,能夠用來作畫的只有一支鉛筆。
驗證的方法很簡單:每到一個周末,富人這邊的人手會到畫室里取走四幅這一周藤本趕工完成的畫,再付給他一周的五十萬元資助。這些富人派去的人手,對租出畫室給藤本的房東而言自然是陌生人。她完全可以藉著「不放心」的由頭,在這些生人進入畫室的時間里陪同著一起進入畫室,便能瞧清楚藤本在租用了畫室之後,把裏面改變成怎hetubook•com•com樣的模樣。
「是什麼『可疑』之處呢?」我也不願意放過這個即便自己可能不懂的線索。
「這就有得思考了。」我聽完她說「桌上的筆筒里只有一支鉛筆能用來作畫」的時候,心下就已經犯了嘀咕:占浮世繪繪製時間大頭的是用畫筆蘸顏料去上色,就手的位置只有一支鉛筆,畫筆不是值錢東西沒必要當著生人就藏起來,那藤本是如何做到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在上色時拿出畫筆,用完又收起來?再加上這房東的女兒以藝術生的眼光確認了「未完成的鉛筆線稿和交出去的畫稿畫風不一致」,這就讓我猜想到這樣一點——這個畫室里,很有可能並不止是藤本一個人在創作。也就是說,藤本在這個畫室里的這個白天,也未必就是在裏面繪畫(興許他捉筆的只有那些提前鑲在畫板上的線稿畫紙),而這個畫室里,另有其他人在畫室里進行浮世繪的創作。
「表面上看,這個畫室唯一的出入口被監控攝像頭不間斷地拍攝,算得上是一個密室了。但藤本不是蠢人,他也有自己的心機。而且從之前的行為來看,藤本很捨得花錢,從不吝惜自己到手的資助。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只消有一個稍微靠譜的計劃,總歸是找得到人幫著他實行這個計劃的。而這個計劃就是『僱人代他完成浮世繪』。換句話說,他自己租下這間畫室完全就是做樣子的,補全『三十六景』所需的一切工作,比如實地拍攝景物、收集照片、處理圖像風格、反映到畫紙上這些步驟,完全都是由他人完成的。」
「可這要怎麼做到啊?」
當然,我請求「跟著富人的人手一起進入畫室查探」的對象並不是作為包租婆的房東家主婦,因為她早已被藤本囑咐「在他在時不得進入畫室」,並且我也沒摸透她本人是否能因為好奇心而稍稍打破從商的道義。故而,我拜託的其實是主婦的女兒,也就和*圖*書是在水戶偕樂園進行寫生練習,卻因為貪飲碳酸飲料被自己的體質弄得暈厥,被我好心照料了一陣的那個人。一方面我於她有親身的救命人情,她自己是個重感情的人;二來我在水戶也確認了,她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三是她自己也是藝科出身,實地查探時也比非專業的母親更靠譜一些。這些成算使我篤定了請她在下周末藉機看看畫室內部的想法,她也很快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將這個猜測反饋給了同樣對此事大感好奇的房東家女兒。她點了點頭,並且說,可以通過「查監控錄像」來進行驗證。我也同意了她的做法,儘管這間畫室沒有內部空間的探頭,但它在進行內裝時就已經封堵了所有原本設置的窗戶,只靠一個小套間和樓道聯繫。故而能看到整個樓道的監控錄像,也就等於是掌握了這段時間出入畫室的所有人。我在土浦進行實地調查的當時,因為時間條件有限,所以只是挑了幾個我當時認為是關鍵的節點瀏覽;現在她願意幫我把全過程核查一遍,那自然是萬無一失了。可是——
我記得,藤本在租下畫室並進行前期準備的時候,就直接把湊足三十六景剩餘之數所需的畫板畫具一股腦全搬進了畫室。這位房東家的女兒也是藝科出身,雖不能說有多麼高的成就,但基本功早已不是我這個完全的外行所能比擬。她是這樣講述這個「可疑之處」的:那群富人家的人手依著藤本的指示搬走四幅已完成的畫作時,需要對搬運過程中的畫作進行一些保護,比如覆上軟質泡沫包裹,在外邊釘一圈木條等等。藉著這段封裝的過程,她看了看這些完成的浮世繪,大抵熟悉了藤本的藝術風格;但在這四幅成品封裝運走後,她的注意力聚焦到佔據畫室剩餘空間大部的待完成畫板上,卻發現那裡已經放上了若干畫紙,而畫紙上的底稿在這位藝術生眼中,卻是「換了一個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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