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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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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浮世繪 第十四章 桐與鳳凰

第四卷 浮世繪

第十四章 桐與鳳凰

接著,這位藤本的幫工,也就是咖啡店的老闆,確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是個佛系的經營者,因為這家咖啡店是從上至下枝狀管理的。他不過是個底層小店的經營者,靠著與最頂層掌舵人的若干親緣紐帶謀得了這個差事,盈虧的責任一概不用自己擔心,他樂得把店裡的經營拋給當班的店員們,自己去找些私活差事。至於我為什麼能肯定他便是這家店的店主,自然是因為他每一次來這家咖啡館時,都能定下完全一樣的座位,並且熟知這家咖啡店沒有電源,以至於每次都是把筆記本電腦電源充滿才到達這裏。
在弄清楚幫工兼咖啡店主的完全的身份之後,我之前的推測便又證實了一分。因為,我所掌握到的信息是,藤本與女性約會,所定下的酒店,便是隸屬於一家大型餐飲集團的。而這個大型餐飲集團旗下,便有咖啡店的品牌,而這個咖啡店品牌所屬的門面之一,便是由這位佛系店主所經營。
「就憑你能看出我真實身份這一點,我就覺得自己在你面前毫無能耐了。」
然而,我們都知道這個資助約定並不是見字即付的支票——倘若藤本中途毀約,沒有按期向富人提供足夠數量的畫作,那麼此前的所有資助他都得吐出來。藤本儘管找到了充足的手段,基本能夠保證按期交稿,但「簍子」也未必就只會出在按期交稿這一環上。就像一些網路借貸的套路那樣:在債務人準備按期還款的那幾天玩失蹤,回過頭來又指責債務人沒有按期還款,然後用一層層違約金和轉貸拆東牆補西牆的套路讓債務人深陷泥潭無法拔足。若是富人設了套打算整藤本一手的話,只需在最後一周正常的日子里和藤本玩一手失蹤,隨後就可以大張旗鼓地聲討要回之前的所有資助了。
「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
藤本特意囑咐過他特意請來的,身份特m.hetubook.com.com殊的幫工,不要過多地談起這樁生意。幫工自己雖然有這個自覺,但他也在不知覺間,向我透露了若干原本不該透露的線索,這才讓我得以一瞥整個故事的全貌。我嘆了口氣,深感自身涉足這個故事並盤算出其真相后的無力感:雖然知曉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但自己終究無法去規整它,只好抽身事外,當一個渾如未察的局外人罷。
「這還需要認證。不久前,藤本這邊收到了富人這邊兌付的下一周的資助,我想側面觀察一番,看看他是否只收到了五十萬元。」
「說的也是。但聽明石同學你這麼一說,我覺得興許還有另外一種解釋了。」
那個富人,便是餐飲集團的掌控者吧。他從某些見不得光的渠道上撈了一筆。為了避免其他力量追查這筆收入的來源,他就迫切需要為這筆收入尋找一個合適的來源,而這就是洗錢。具體的方式可以是這樣的:富人假裝對這套三十六景表現出興趣,進而商談起對畫師的資助計劃(這個資助計劃的重點並不是金額,而是計劃執行的周期。這也就是富人在談判時對金額不置一詞,反倒是緊咬一個月的期限不肯鬆口的緣故)。藤本顯然也被告知了這個計劃的真相,於是他在領取資助的同時,反過來也在一些場合開始大手大腳地消費,等於把富人資助他的錢財又消費在富人旗下這個餐飲集團的門面。在藤本的行動越來越按富人所預期的進行時,交給他去洗白的收入(也就是每一周的資助額)也越來越多。當然,這個「洗」是需要成本的,藤本花在其他地方的錢,比如租畫室的開銷、給我的報酬、給明石家的人情這些,對於整個見不得光的收入而言只能說是九牛一毛,富人自也知曉成本的必要性。可以預想一下,在這六周之後,藤本理當繼續在這個富人www.hetubook.com.com旗下的消費場所持續一陣子高消費的習慣。這樣一來,富人獲得的見不得光的收入就被洗成了「經營餐飲集團門面獲得的正當收入」。並且,由於他把資助投入在「浮世繪」這般的藝術品,這種東西也不能一句話定死它的價格,富人完全可以堅稱「我本人就是喜歡這樣的藝術風格,所以才給他提供高額的資助」,這樣也無法指正其非。
藤本,在有意地將這些酬勞向一個餐飲集團所輸送。
洗錢。
「我覺得這個手段完全沒有必要。」明石同學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必須肯定,假設富人對藤本真的安排下這麼一出陰謀,那麼就要找出它的目的。藤本自己就是個窮畫師,富人把他再來回榨上那麼幾道,也榨不出多少油水,這是其一。二來富人是用出這套詭計,自己平白到手的只是個不入流畫師的一套趕工作品罷了,他自己不懂畫,想來也看不出其中藏著什麼藝術價值。其三,他跟藤本無冤無仇,為什麼要設這個套坑害一個無名畫師呢?而且,從藤本如此大胆地使用這些錢財來看,我覺得他也是吃准了『富人沒必要向他這種小人物動手』這麼個判斷。」
「這是自然。從之前他那大手大腳的用錢習慣我就在起疑心了:一個過慣了苦日子的窮畫師,是從哪裡來的自信在一瞬間就有了大手大腳花錢的本事的呢?他酬勞我去花冠溪谷和牛久大佛就是五千元,還雇了一個半月的幫工,請了外邊的修圖作坊和畫圖作坊,甚至還約女性出去吃飯。這些動作比我那五千元的酬勞花費又要大上許多。他還向明石宮司以及借他人脈籠絡的圖源提供者都送上了人情感謝,這些開銷也同樣不小。以我估算的份額下來,光是這第一周,他這些錢財用度恐怕就已經透支了第一個五十萬元的額度。」
「可不是嗎。這一周來,這老m•hetubook.com•com爺三天兩頭的叫我提前到位交班,不曉得他是在偷懶還是在幹什麼鬼名堂。」
「是什麼解釋呢?」
「倒是也沒有加碼,就是個家境拮据的藤本所能拿得出來的一點菲薄的意思吧。以我來看,對藤本還是正常的表示感謝的價碼吧。」
藤本雖然是一個有心機、也並不蠢的人,但他沒有骨氣,並且掉進了錢眼裡,使他完全喪失了站在更高的立場上看待問題的能力。他自己也不吝嗇,捨得花錢。這幾周來富人這頭陸續兌付的若干筆資助,便已被他立即投入到使用當中。
鳳凰在東亞文化圈中被視作禽鳥之王。作為王者,其身份、眼光、行止也都自有其氣度,絕非「凡鳥」可比。就像這「非梧不棲」的選擇,便是鳳凰彰顯身段的一瞥。鳳凰是鳥類的佼佼者,而領一時風氣的傑出人才,也多有「人中龍鳳」的美譽,人傑其眼界身段與鳳凰相儔,在此也足見一斑。所以我們也可以順理成章地產生疑問:出沒于上流社會的一位富人,緣何會看上不入流浮世繪作者藤本的若干畫作呢?
「但也不能就憑這一點,便說藤本的花錢習慣大手大腳吧。」明石同學反駁道。「這些花錢的跡象,都是集中在藤本開始創作的頭幾周。在這第二周、第三周之後,藤本倒是沒怎麼花錢了吧。你看藤本在第二周交稿時順路去買清酒,也是去私酒作坊里買,這樣的清酒肯定比品牌酒要便宜不少。我覺得,這種買東西挑便宜的來的作風才是他真正的消費習慣所在。」
「嘉茂同學,我也明白了。」明石同學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
藤本「花錢」的幾樁事實就這麼擺在這裏。我和明石同學各自抓住了其中的若干起加以總結,結果對藤本到底是大方還是小氣各執一詞,誰也不能說服誰。我只好試著向明石同學問起別的話題,以期能從更多的角度增添我這邊猜測的成算hetubook•com.com:「明石同學說的的確也有道理,所以我也想問一問,明石家在後來收到的人情,是否比第一次人情加了碼呢?」
「所以,藤本在土浦的幾樁消費事件就被我逐一實證了一遍。」我向明石同學報告著自己的實證結果。「在我們沒有了解到這些細節信息之前,我們會根據側重點的不同,對藤本的消費習慣產生兩種認識:可能認為他慳吝摳門,也可能認為他出手豪闊。但現在我們加上了這麼一個細節——藤本出手豪綽的幾個點,都是在同一個餐飲集團所消費——的話,那麼這個問題就不難解釋了。」
「這個自然。他自己每次拿的錢變多了,不額外給我分一點,也說不過去吧?」他聳了聳肩,用手指頭比了個非常誇張的手勢。我從這個手勢里讀出,這個「資助」已經遠遠超出了「資助」的額度。可不止是一周五十萬,恐怕一周一百萬、百五十萬都是有可能的。他續道:「他這麼幾多天找我提前來,意思還真沒少給,光是這幾天我就拿到了四五萬呢。所以我也就沒說什麼啦。要不然,我也沒這個能耐每次都能請你在這家咖啡店裡喝咖啡呢。」
「一周沒見,你的眼圈變黑了不少啊,是因為熬夜熬太多了的緣故吧?」
在肯定了這些信息都有益於我論證最新想到的這個判斷後,我藉著此後再次去土浦交照片稿的機會,去藤本約會女性的飯店實地看了看。又竄到套間畫室所在的建築群,在那附近向居住的老人們打聽了一會,得知那個私酒作坊的確存在,但其實這裏的私酒作坊其實是某個子弟的堂口,私酒事實上賣得不便宜。然後來到同樣的咖啡店、同樣的座位上,重複同樣的相片交割流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向那位藤本的幫工問道:
「您可真是說笑了呢。這家咖啡店的經營者明明就坐在我面前,為什麼還要謙遜自己毫無能耐呢?」
「是這樣嗎……」https://m.hetubook•com.com我低下了頭。這個事實與我之前的猜測相悖,但我隨即又產生了新的猜測,這同樣需要驗證。於是,我從明石同學家辭歸,開始自己的驗證之道。我的驗證方式是,把藤本的消費去向全部梳理了一遍。比如說,藤本當時借了志賀神社的小轎車約女性出去吃飯,這輛車的行蹤會被明石宮司掌握,於是我向明石宮司請求調閱汽車具體的行動軌跡,得以判斷出藤本當時具體把車停在了哪家飯店前。又比如說,我很好奇藤本為什麼會自行尋找幫工,而非繼續利用明石宮司的人脈(因為明石宮司這裏正好就有幫閑人,還是之前便交流過的,按照常理完全應該先從這裏著手),於是我也請明石宮司為我聯絡那個曾經給藤本幫過閑的人,得以知曉藤本在土浦租下畫室后完全沒有再找他聯絡。再比如說,我在實地察訪那些修圖作坊的時候,他們為了籠絡生意,也讓我知曉了報價,我得以肯定這些修圖作坊的報價在量大時也很廉宜。
「嘉茂同學的意思是,難道藤本收到的資助還不止五十萬元?」
在我探清了藤本趕工完成繪畫的秘密之後,這個問題就變成了事件里的最後一個關鍵。而富人所在的社會階層並不是我們所能輕易窺探。故而我也沒法採取像調查藤本時那樣的諸般實地手段去探查這件事。但我終究在這趟水中走得比較深,故得以掌握了若干現實的線索,得以在思考這個問題時不至於完全的無法下手。比如說,這個「每周五十萬元」的資助數額。再怎麼想,資助一個畫師進行創作,也不需要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投入如此大的數量級。
那麼這個餐飲集團又是何德何能,值得藤本不惜將無數的酬勞垂顧於它呢?加上藤本近來也沒有表現出過於積極,足以讓富人注意到的工作熱情,富人便平白地提高了兩倍、乃至三倍的資助額度……
「但這麼一來,他總得給你點額外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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