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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浦高中推理紀事·畫

作者:名和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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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繪事後素 第一章 嬋娟水月堪為喻

第五卷 繪事後素

第一章 嬋娟水月堪為喻

一個雨過天陰的周六下午,我便和我的密友,宇野奈惠,走在前往霞高相談屋的路上。這次的委託人很是特別:他並非在每天正常的社團活動期間造訪,而是特意在周六早上,我這早睡早起的作息都堪堪要睡回籠覺的時間才打電話到我家裡,提出了「有事相商,請於今天下午某時在學生會室相見」的要求。礙於他的身份,我只能遵從他的指示,在第二天約齊了奈惠,然後從我家開始這段額外的臨時登校(顯然,為了讓我不至於過度戒備,他也允可了奈惠的同行要求)。我為什麼屈從於他的身份?答案是在上午致電的不是別人,正是本校的教務主任,角田潤一。
一年級組的鹿谷老師雖然不教我們這個年級,但她曾為我們這邊請病假的老師代過一堂課,故而我對她大約也有些印象。她大約二十七八年紀,剛到霞浦高中任教也沒幾年,這堂代課在我聽來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總而言之是一位挺平庸的人物。但角田潤一自然就對她了解更深了,他是教務主任,這些一線教師名義上都是他的屬下。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鹿谷這麼個平庸的人物之所以能出現在教師隊伍水準也很高的霞浦高中,也有傳言說她是發揮了那麼些人脈資源的。
符合這個條件的身影,只有鹿谷。
高中的三年,學生隨著年級提高,一門課的授課老師卻不會輕易更換。這是因為學生們習慣一位老師的教學習慣后,不必在新的學年再花時間適應其他的老師(當然升上高二時班級小調整的情況例外)。這就使各個科目的老師們分成三撥,輪流跟隨一個年級從入學到畢業。
「你們認識畫像上的這個人嗎?」
那些巡邏的老師們其中不乏有人駕車上下班,他們可以三三兩兩地拼車回家,完全不擔心驟雨的來襲。唯獨鹿谷若是在學校里,才會因為驟雨無法和-圖-書返回而擔憂。若是她單純因為下雨而回不去,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向同事請求幫助。所以,她這個「既沒有自己駕車,又無法翻越圍欄」的人在大雨天從學校里出去,便只能採取唯一的手段了——
「這不是一年級組教物理的鹿谷老師嗎?」我和奈惠共同確認了這張畫像上的人物。
但在昨晚,也就是角田希望我去調查的五月六日靜校后,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情:正木老師私自進入了角田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至於他在私自進入之後做了什麼,角田此時並不願意告訴我,但角田的關注重點顯然並不是在正木頭上。
「是這樣。但我認為,鹿谷老師當時確實在學校里。巡邏的老師們若是立場確實中立的話,那麼他們看到的『中庭里的身影』,其實是待在某一棟樓里的鹿谷的身影經過折射后的影子。五月傍晚的驟雨自然伴隨著偶爾的雷暴,憑藉瞬間的電光,完全可能產生這樣的光學現象。」
鹿谷也是老師,也參加過巡邏,清楚路線。她若是想避開巡邏老師留在學校里,那是輕而易舉。學校里也沒有泥土路,雨天也不會留下腳印——更何況直到現在地面上的雨水也還沒有干透,乾濕腳印根本不會存在。我所確認的途徑,是傘籠。
傘籠僅設在教學樓門口一處,所有人帶著傘進入校園,但凡進入室內區域,任何人都要先在教學樓門口把雨傘放在傘籠里。這是霞浦高中多年以來的規矩。今天室內區域只有角田、我和奈惠三人,我和奈惠各帶了一把傘,角田沒有帶傘,說明他是駕車前來值班的。同樣的,出於「讓駕車的教師在雨天進校后不至於在進入室內區域的途中淋濕」的考慮,停車點到室內區域的通道,也是全程有頂棚防護的。
「首先,這些證人的證言就是值得懷疑的。」我這樣對角田說道。「和_圖_書假設這些巡班的老師們是完全與此事無關的中立者們,他們正常的巡邏應該是怎麼做的呢?」也沒等角田回答,我便接了下去。「自然是穿梭在樓道里,然後打開每一間房間進去查探。巡邏任務是要四棟不相連的樓全都查一遍的,在查完一棟進入另一棟的路徑選擇時,因為當時已經下起了雨,所以這些巡邏者們一定會選擇有頂棚遮擋的步道,絕不可能選擇了無遮擋的穿越中庭。
昨天,學生離校時還沒下雨,完全沒有拿公用傘的需要;雨在靜校時才開始下,影響的只有還在學校的老師們;老師們不少是自駕車上班,通過同事間拼車基本可以無視大雨的威脅;唯有特殊理由不願出言拼車的老師,才有拿公用傘的需求。而公用傘由學校的工友管理,一般來說都會確保在來去學校的高峰期開始時,公用傘的兩個窟窿眼裡各有一把傘的。
「這件事情,為了調查的需要,告訴嘉茂同學我不持異議。可以的話,請宇野同學暫時迴避一下。」宇野奈惠只好暫時站在了學生會室之外。而我則屏息以待,角田說出了這樣的緣故:
「靜校時間是六點,昨天的大雨已經下了半個小時。這場雨突如其來,沒有誰能完全預料到。哪怕就是預料到並因此帶了雨傘,在巡邏時也不會撐起來。他們的行進路線是經由步道,在四棟樓里轉過一圈。而在這種情況下,卻又是怎樣的場景,才會讓他們目擊到在『中庭』里的鹿谷老師呢?」
很顯然,「調查鹿谷」這麼一個動機,雖然能解釋他遮遮掩掩地來到學生會室、提出要求等等,但解釋不了「他讓我們辨認畫中的鹿谷」這一截。他完全可以在我們坐定后,直介面頭出言,或是拿出一張相片(作為教務主任,他手握霞高所有一線老師的資料,找到照片可以說是易如反掌)輔助說明形象,無和-圖-書疑比「拿出一張畫紙」要自然得多了。
在霞浦高中,人心也不是那麼完全統一,領導層也分了若干派系,彼此間雖然沒到貌合神離、劍拔弩張的對立,卻也不能把力量使到一塊去。其中,與角田自己就有人情關係的鹿谷自然是角田一派的人。角田本對鹿谷抱有不小期待和信任,因此也偶然向她透露一些僅限於上層掌握,但對她卻有若干價值的信息。原本,這樣的關係還將繼續持續下去,但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角田卻偶然捕捉到,鹿谷趁著教職員室別無他人的時候,往另一名教師,同年級組正木老師的抽屜里塞了什麼東西。角田心想,正木老師從派繫上講算是和自己比較疏遠的那一撥,他不希望自己人的鹿谷與正木走得過近。他好奇心起,於是避開隨即離去的鹿谷,到正木的座位上一瞧,發現鹿谷放過去的赫然便是自己的畫像。角田一時間也沒有立即動怒,只是把這幅畫像複印了一份自己留存。
這個問題若是就這樣破天荒地拋給我,我肯定是無法回答。角田的意思很明確,他對證人證言並不是完全相信,所以需要確鑿的物證——比如監控錄像等等。但在靜校時間之後天已昏黑,戶外的監控探頭不再能拍下清晰的影像,已是失去了功用。好在,霞浦高中是個面積不大的封閉空間,對於一段不長的時間來說,終究是有辦法確認鹿谷在不在這個封閉空間之內的。
在這裡有必要對我們的學校進行一些補充說明了。霞浦高中的校舍構建比較大,主體是四棟長條形的建築圍成一個「口」字形。校門向南,南邊是教學活動集中的四層教學樓;東西兩頭是倉庫、禮堂、食堂等事務性建築;北邊是社團活動與教職員活動的教務樓。四條邊彼此不相通,來往都需要通過側門下的步道,又或是出入大門經過中庭。
從傘籠上拿hetubook.com.com一把公用傘。
來到校園裡,昨夜的雨水猶未乾透,足以證明當時四五小時的雨勢之久。我不得不暗自慶幸這場雨是在大家都已基本離校的五點半鍾才突然下起,持否則這所霞高可就擠滿了難以回家的人了。我們經過方增兩把雨傘的傘籠,到了學生會室稍坐片刻,角田才如時出現在了門口。他輕易地再次確認過室內只有兩人之後,將手裡的一卷畫像展開在我們桌前,向我和奈惠道:
這些傳聞也到達過我們耳中,所以我也著實能理解角田潤一「讓一個精明學生去調查鹿谷」的意圖——若是角田自己露出什麼針對鹿谷的行藏,恐怕風言風語很快就會傳出去了。我知曉這些,對面的角田潤一也不傻,他能知曉我知曉了這些。我點了點頭,表示「我承認了以上的所知所想」,然後補充詢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也就是說,你不認為他們看到的是鹿谷的身影?」
中年而肥的角田教務主任有著這個年紀的男性大多會出現的諸般體態特徵:因為常年坐辦公室而身材逐步發福走樣;因為過度的營養囤積使自己的肚腹宛如身懷六甲;油光發亮的頭頂已留不下多少毛髮;一身特製尺寸的西裝皮鞋愣是將他包裝得人模狗樣。雖說他長著這麼一副庸俗的面孔,但我在心下還是對他頗有些好印象的。比如他樂於支持新生的社團活動以期待好的競賽成績;他敢於在各校會商時出言抗衡某些不當的統合趨勢等等。故而,我還是比較樂於遵從他的指示的。
學生們在一個學年需要出勤的日子堪堪近兩百天,在這出勤的日子里,我一方面接受著老師們的傳道授業,另一方面也作為學生會長兼相談屋負責人,為與我身份相同的同學們解答若干疑難。我們彼此間都是同齡的未成年人,相談內容大抵也以沒什麼營養的青春煩惱為主,比如「為自己臉上多了顆青和*圖*書春痘,不好去見男朋友」,或者「食堂的菜色口味太淡」等等。但其中也有若干煩惱,卻著實令人感慨和唏噓。
「為什麼讓我們從一幅畫上辨認鹿谷老師?」
「正木是在私自進入我的辦公室出來后,立即就被其他人目擊發現並被控制。這些目擊者是每天不同的值班教師,他們需要在靜校后逐一巡過每一間房舍,確認其中無人,最後再離開的一批人。」由於他們第一時間沒在正木身上發現什麼惹眼的東西,角田還是大度地在當時發放了正木。可他在今天,也就是星期六上午來到學校值班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些證明正木並非善客的痕迹——當然他不願對我透露。「他們對我說,在看到正木的同時,也在學校的中庭里看到了本來早該下班的鹿谷。我不能僅聽信一面之詞,所以我要你去確認,當時的鹿谷到底在不在中庭里?」
「是的。這就是一年級組的物理老師鹿谷。」角田教務主任點了點頭。「出於某些原因,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嘉茂淵子,你是學校里盡人皆知的推理長才。我需要你為我秘密地調查清楚,這位鹿谷老師,是否在昨天晚上,也就是五月六日靜校以後,出現在霞浦高中當中。」
一來,雨天天黑得早,雨點會模糊視線。沒有親自站到中庭去的這群巡邏教師如何就能確認一個中庭里的身影就是鹿谷呢?二來,中庭沒有地方躲雨。要是鹿谷站在某棟樓能遮雨的檐下,那這些中立的目擊者們為何不說「在某某樓看到了鹿谷」而非要說「在中庭」呢?三來,若是他們真的看到了鹿谷在中庭淋雨,立場中立的他們就該出於同事情誼把鹿谷招呼回到不淋雨的地方,這些細節卻也都被得到詳細報告的角田排除了。
正木會在眾人監視下拿走一把自行離開,而另一把,無疑是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題出皎然《與李司直令從荻塘聯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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