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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妖

作者:雲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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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年少無敵 第九回 黠仙道妖劫 十方訴心曲

第一卷 年少無敵

第九回 黠仙道妖劫 十方訴心曲

張入雲上前笑道:「想不到,你竟有這樣的本事,確是很好玩啊。」香丘卻道:「哪裡,太師傅最見不得這個了,若是知道今天晚上我這樣,又要受一頓責罰了。」張入雲笑道:「誰叫你有這一身的香氣,這些飛蟲想是以為你身上有花蜜,所以都飛來朝賀了啊!呵呵。」他知香丘如此必有別的緣故,只是怕這是她身上的秘密,所以沒有明說。香丘道:「張相公,這身香氣害死我了,有什麼方法可以去除就好了。」張入雲道:「沒有啊!我倒是覺得很好聞,而且你這樣一來,也更顯得好看。」說到這裏,他又自覺有些冒犯她了,不由臉上一紅,自問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和這小丫頭在一起說話,卻是絲毫沒有拘束。
此時已是深夜,四周極靜,雖已是深秋卻並不是很冷,蓋因此地是天地間靈氣聚集之故,甚或偶有飛蟲出沒,並多是能身上發出熒光的飛蟲。天空中一輪明月正高高的掛在中天,照的天地皆是白色,合著峨眉奇秀的風景直似人間仙景。張入雲立在這十方岩之上便可鳥瞰整個山間,此時已迥不同日里的一覽無遺,而是升起了陣陣雲霧,遍布在整個山腰之上,如此一來天上的明月星辰連著地上的雲霧,並著雲霧中猶如星光閃耀的飛蟲,直讓人懷疑身處宇宙間星空里。張入雲人本膽大,此時已行至十方岩最突出的岩體上,伸開手去,已可見那雲霧從指尖穿過,幾乎可以錯認為自己身處雲端,在那空中飛行。見及此,少年人默念:「到底要到何時,自己才能飛行絕跡于這青冥之中?」他當年習武也只是為了一念貪玩,雖兒時的玩伴一再說他這一身也難有成就,但他秉著自己母親的執拗的性格。明知不可為卻非要為之,誰想七年下來,離成劍仙的影子卻還不曾得見,雖是他現在年紀尚輕,但時光如梭,百十年間的歲月,對於鍊氣修仙的術士而言,只是彈指而過,自己又無名師指點,照現在的進度,自己此生是絕對無望的了,一時間張入雲大有英雄氣短之感。
正在他思忖間,身後卻傳來銀鈴般的笑聲,轉過身來,果是香丘到了。張入雲只是奇怪,憑自己的耳力,竟沒聽出香丘已走近身旁。她此時裝般已和白日不同,上身穿了一件青緞子背心,下著白綾細摺裙,又恢復了往日婢子的著裝,只是頭髮並沒盤做雙髻,只是將一肩長發略作綰起,其餘則是披在腦後。雖是輕裝簡服,但她生的秀麗,反更有飄然若仙之感。只聽香丘開口道:「想不到張相公竟比香丘先到了,婢子失禮了。」張入雲言道:「哪裡,我也只是才剛到的而已。」心中想著:「這遲到爽約怕是天下間女子皆有的通病,連這個小婢子也不能免。」香丘走近身前又道:「都是香丘一味向葉姐姐求教,耽誤了功夫,才讓相公在此久等。哎喲,張相公你怎麼一身的水。」原來張入雲久立雲霧之中,自己想著心事卻沒察覺到,潮濕的雲氣已將自己的身上打了個半濕,頭臉更已經全濕了。而香丘卻是素手一伸,已遞過一方羅帕,張入雲見她的綉帕十分清潔,自己又是男子,忙道:「不用。」只用自己衣袖上還不怎麼濕的地方將臉擦凈,只是擦了半天也沒擦乾,神情頗顯狼狽,看的香丘在旁又是一陣嬌笑。張入雲被她笑的有點不好意思,忙轉過話題,說道:「不知香丘你喚我來此,所為何事啊?」香丘聽他說了此話,方正了正色道:「正是有一事相求相公,只是這東西頗為珍貴,就怕相公不答應。」張入雲道:「我身上除了一條紅汗巾,並無長物,除此之外,你要什麼儘管拿去好了。還有就是以後別再叫我張相公了,我沒讀過什麼書,肚子里一點墨水也沒有,再就是我武藝輩分均極低,就連你現在的功夫,都已多半勝過我了,只不知才幾日不見,怎麼你一下子功力進步這麼多,你若再如此稱呼,卻是折殺我了。」香丘聽了,奇道:「張相公,你怎麼知道我的內力進步了很多!怪道是我家小姐說你眼力非凡呢?」原來張入雲日間和香丘交談時,就見她腰際轉動輕盈,胸腹之間及說話的聲音起伏與往常相比大不相同,尤其腳下足趾在行走時強勁有力,不經意間,屢屢會用上趾間的力道,這都是她體力真氣充盈的表現,只是香丘內力才剛大進,故比較著相,容易看出,若是再過些時日,便不顯了。但就如此,也只有張入雲的眼力,才能看的出來,尋常武人也只會覺眼前這個丫頭,特別有精神罷了。卻說張入雲聽了香丘說的話,卻並未做答,只是笑了笑,反問道:「哦,你家小姐這麼說我的嗎」香丘介面道:「是啊,小姐還說你的內功有缺失,但還是能夠練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也很佩服呢!」張入雲聽了,黯然道:「哦,是嗎?如此說來,反而應該說是你家小姐,眼力過人吧!」香丘卻未聽出張入雲意志消沉,又說道:「這算什麼,我家小姐極精先天神數,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道相公你的寒露丹和婆羅葉是從何而來的呢……」說到此,她忽然住口,只因為她發現自己說了姚花影一力讓她不得告知張入雲的話,自己一時說漏了嘴,回去要是讓小姐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陣嘮叨。張入雲聽了,心中卻是一動,便道:「先天神數?是不是你家小姐憑此善知過去未來?」香丘見張入雲已有此問,乾脆道:「這個倒不一定,若是問過去的事,還有些眉目,若是問未來,人的命運變數極多,雖說命由天定,但也有人力勝天之說,而且我家小姐此時功力尚淺,遇事也只能知道個大概而已。」說到這裏又正了色說道:「香丘今日所求相公的事,就是為了能向相公求取三粒寒露丹,還望相公能不吝賜與。」張入雲還在想著姚花影會先天神數的事,聽了香丘的話,隨即就伸手入懷,取出藏寒露丹的革囊,口中並說道:「你要寒露丹是不是為了防毒,若如此的話,婆羅葉是不是也用得上。」香丘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輕鬆,心想自己果然未將人看錯,心下極是高興。口中謝道:「婆羅葉倒是用不上,香丘這次求葯,卻不是為了治毒。」接著又道:「原來相公你還不知道這寒露丹除了可以療毒外,還是大補藥,只是用在人身上還不怎麼顯,若是妖物的話,卻是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張入雲奇道:「哦,有這樣的事?」香丘道:「是啊,我和小姐這一行,就是為了能收服一隻妖物,有了這寒露丹,不怕這怪物不顯身,太師傅若是知道我得了寒露丹也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說道這裏,卻觸動自己心裏兩件心事,口中說的雖是高興,但心裏卻是怎麼也樂不起來。
他這一舉動,沒想到卻已被香丘看在眼裡,誰知她這次竟不惱怒,只笑著問道:「張相公,你在看什麼呀?」張入雲未想到一時忘情,已至被這小妮子有此一問,他麵皮本薄,一時被香丘問住,臉上頓時變的通紅,有心想說自己什麼也沒看,但一來這有違他素日的性格,二來也怕被香丘識破他在說謊,反更加輕視他。只得不好意思地輕聲說道:「也沒什麼,只是未料到你換了這身裝扮,竟然這麼美,一時沒留神多看了兩眼冒犯了你,惹你生氣的話,我先向你賠不是。」說到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末了,竟真的要向香丘賠起禮來。香丘忙上前攔住,笑道:「這有什麼,我生來不怕人看的,相公你說我長的好看,我心裏其實也很高興呢!」張入雲聽了,如釋重負,吐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不過,我看你平日不是挺在意陌生男子唐突舉止的嘛。」香丘道:「那也得要看是什麼人,若是我討厭的人如此舉止,我把他眼珠子挖出來的心都有,若是我不討厭的,再怎麼看我也不會生氣的,再說,相公您也不是陌生男子啊!」她這一席話,擺明了是要說給走在二人前面的苗人玉聽得,氣的苗人玉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他這個師弟不論是家世,武藝,相貌,伶俐均差他好多,可現如今卻有位天仙般的美人,和他一路并行卿卿我我說了半日,末了還給那小丫頭藉機又把他罵一回,怎不讓他氣的差點背過氣去。尚幸此時眾人已行至山頂,已有峨嵋門下的弟子在接待與會的各路英雄。黃雷揚取出請柬,小香丘也拿出了拜山的貼子,說要求見紫青雙劍,卻被告知紫青二姝卻還未回歸峨眉山,那峨眉弟子看了香丘是拿了崆峒派姚花影的貼子,十分禮遇,熱www.hetubook•com.com情召待她先在峨眉後山極僻靜的女弟子修行所在歇息下來,並稱最遲今夜二女定然回來,勸香丘先暫時住下,順便明日也請一同和眾人觀禮。香丘無奈之下只得答應,因和張入雲師兄弟居處不在一塊,臨行前在張入雲耳旁小聲說道:「香丘有件事想求張相公,要是張相公願意的話,請在今夜子時到十方岩走一趟。」張入雲見她說的大方,觀她神色,也不像是有什麼私密之事,便點頭應允了,香丘這才放心的和峨嵋弟子前去歇息的地方。
此時場中只剩東方文英和那峨嵋弟子在內,就見那峨嵋弟子二話不說提起一桶水,向東方文英潑去,就見滿滿一桶一百幾十斤的水,如一條白龍被他從桶中抖了出去,直射向東方文英,而東方文英卻是不慌不忙,只單用一手持了護心鏡,另一手捻了個法訣,口中喝了一聲:「吒。」頓時護心鏡中射出一道極亮的寒光迎著那白龍就撞了過去,就聽見叮噹之聲不絕於耳,原來那條水龍在頃刻間已被那白光變作了一條如水晶一般透亮的冰柱跌落在草地上。一時間在旁觀的眾弟子喝彩聲不絕於耳,黃雷揚等人,見這般峨嵋門下弟子,又在此炫耀自己門中的法寶,直覺得這幹人不似凡塵中人,雖然這幾天來師兄弟四人已在水鏡寺中見過姚、沈諸人大施仙劍異寶,但此時在這青天白日下又再次顯露,更覺得真實可信,而一旁的張入雲卻覺得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好似忽然想起一件什麼事,卻又怎麼也記不起來。而此時場中的峨嵋弟子卻並未放棄,又拿起了另一桶水向東方文英潑去,這一次他做的促狹,手下施了混元勁,將桶內的水凝成一個大水球,高高的向東方文英頭上拋去,張入雲看的仔細,只這一手,就足見這矮個子內力驚人,使的力道也極精純。若換了自己便做不到。而那東方文英好似是故意顯示他法寶威力,偏是不急不忙的,沒有及時的將水球化做冰球,哪知那水球在離東方文英頭頂不遠處,忽然暴開,頓時十丈方圓內皆被布滿,如同一陣急雨般的落了下來,眼開著不但是東文方英,連張入雲等一班圍觀的人都要被波及在內,而那始作俑者,卻早已高高的躍起,退出十丈之外。而東方文英,卻只是將那鏡舉在頭頂上,口中大喝一聲,接著那護心鏡放出千道光茫,一時間黃雷揚等人只覺眼前一片白光,待白光熄落,卻見滿天水珠已變做了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落了下來。此地是峨眉靈境,滿山的奇花異草被這一片漫天白雪襯得越發奇麗清香,幾疑是到了天上仙境,把黃雷揚等人看的都呆住了。
正在眾人心痴神醉之際,卻聽見全場一陣暴笑,跟著就是一陣亂罵,黃雷揚眾人往四周看去,原來此時場中除他四人之外所有的峨嵋弟子都已在那水珠落時的一剎那,紛紛施展輕功都已退出十丈方圓之外,獨留著他四人在場內落了一身的白雪,而那些弟子罵的正是剛才那使促狹的峨嵋矮子,張入雲本可從容退出,但如此一來便在眾師兄面前露了自己的功夫,況且,他也不願一人獨自躲避,便只好也留在場中。如此一來,四人便顯得十分的顯眼,而那東方文英卻已認出了張入雲,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向著四人走來。張入雲見他向自己這邊走過來,便心道不妙,少不得要有一番糾纏。
張入雲的眼力何等厲害,香丘的一舉一動,盡在他的眼中,他見這小丫頭又好像有心事,為了逗她開心,便從革囊中取出五枚寒露丹道:「三粒夠不夠?這樣吧,我給你五粒如何?」香丘聽了,又喜道:「如此就更好了。」伸手將丹藥過了,伸在懷裡,一時高興,暫把自己的心事丟過一旁。
說到此,張入雲已明白了申百草,謝紅蓮的來龍去脈,只是想著紅葉僧曾要假手借自己之力,收回這蝎尾,此時看來,收這蝎尾的,都是劍仙一流的人物,便是眼前的東方文英,自己就多半收奪不了。正想著此事時,眾人聽完故事卻都已散了,黃雷揚等人也快速前行至眾人的住處,畢竟幾人爬山至此連飯還未曾用過呢!臨行前,黃雷揚還與東方文英交待,過後一定來慎重道歉,才向拜別。
哪知香丘聽了,卻是一串嬌笑,口中說道:「小姐只說過,長的漂亮的男子需要小心,卻沒想到,貌似忠厚的張相公你也一樣要提防呢!」接著又斜著眼瞥了瞥張入雲道:「嗯!今夜的星星我已看得夠了,免得讓張相公你又一時意圖不軌。」說完人已立起,施展輕功跳回十方岩,只留下當場羞愧地恨不能跳下山澗的張入雲。
如此,張入雲一行人就在金燕門的住處安頓了下來,此時到得大會的各路英雄已極多,因峨嵋是天下武林大派,雖現時已比昔年興盛之時衰落不少,但仍不失大派氣像,峨嵋三十六宗及各派客座參加大會的英雄加起來也有六七百人,雖是山上地勢廣大,但也找不到那麼多屋捨去。何況他金燕門只是無門小派,被安排的住處就更加不顯眼,師兄弟四人被安排在一處不當眼的角落,好在地理頗為清凈,少有人來,眾人也可藉此好好休息,只是四人皆有自己的心思,都想著明日大會時各路英雄群英聚集的場面,人人都盼能趁此嶄露頭角,多多地見見世面,連張入雲也是心潮起伏,他此次前來大會,還有他的心事,心裏雖知道希望渺茫,但也想著能藉此大會之際,能見到自己盼望已久的人。
如此二人又是半日不語,接著卻又聽香丘道:「張相公,其實葉姐姐為人很好的,你平日不要惱她才是。」張入雲聞了,皺眉道:「葉姐姐?你是說葉秋兒嗎?這會兒,你怎麼忽然提起她來?」香丘道:「明日她也說好要來送我的,我知道你二人微有嫌隙,怕你二人到時見了對方不愉快。」張入雲答道:「這有什麼,我雖和她有過一番爭執,卻從未惱她啊?」香丘介面道:「如此說來,你是喜歡她的了?」張入雲啞然失笑道:「你這是什麼話,我不惱她,竟一定是喜歡她了嗎?雖然我不討厭她,卻也談不上喜歡,在我眼裡,和她可能連普通朋友也算不上,想來,她也是如此作想的吧?」香丘道:「這卻不然,葉姐姐卻從沒真的說過你有什麼不好,反倒還誇獎你武功雖不高,但底子卻扎的很實,再就是只說你為人有些太過驕傲了,照你的性子,闖蕩江湖的時候容易吃虧。」張入雲沒想到葉秋兒竟能說出類似沈綺霞的話來,心裏著實一陣好笑,便對香丘道:「我們不談這些好嗎?說實話,葉姑娘對我有什麼看法,我真的不放在心上,不過她是峨嵋高弟,說的話,總有她的道理,你即已告訴了我,我一定日後留心就是了。」他這番答覆,香丘卻不甚滿意,只是又不知該怎麼說,一時欲言又止,又愣在了當場。二人如此,又是半日沒有說話。
此時先前散開的眾峨嵋弟子已復又聚攏過來,眾人還想再看東方文英的法寶,不奈這五人沒完沒了的說話,只聽人群有人叫道:「喂,白鷹子,你到底還說不說你這法寶的來歷啊,我們一行人都等了多時了,想敘舊友的話,過會兒再聚,沒看見大夥在這等著嘛!」東方文英聽了,笑著對張入雲等人說了聲:「抱歉,稍待再敘。」便對著眾人道起這件法寶的來歷。
誰知香丘聽了他說的話,卻是一時無語,反慢慢踱到岩邊,過了半晌,才幽的說道:「張相公,你有沒有家人?」張入雲不想她有此一問,呆了一下,便據實答到:「沒有了,我父親死的早,母親也於三年前過世了。」說了此話,他也觸動自己的心事,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什麼,方又開口道:「不過我近日裡認了一個義弟,他還有一個姐姐,如此算來,我卻也算是有兩個親人了,你身上的寒露丹也是我義弟送的呢!」香丘輕聲答道:「我知道,小姐說過的,她還說你的義弟和他的姐都不是人類。」張入雲聽她說此話的時候,並未帶有鄙意,反倒是有些幽冤。又聽得她輕聲說道:「太師傅說過小姐塵緣未了,就在這一二年之內就要擇人嫁了的,到時我就要和太師傅在一起生活了。」張入雲聽了,怪道:「哦,有這樣的事,你不和你家小姐在一起嗎?」舊時如香丘這樣的貼身丫頭,如姚花影嫁入夫家,多半是要作為陪房也嫁過去的,若是女主人為了能留住自己的丫頭,或是免得自己的丈夫在外尋和圖書花問柳,香丘也有可能被男主人收入房中作妾,呵,這就要看男主人的品行了。但若是如香丘所說的留下伺候姚花影的師傅,這卻比較奇怪了,也難怪張入雲會覺得不尋常。
而此時張入雲四人,也在峨嵋弟子及康占春的陪同下往各人的住所安置。雖然現在還未到開會的正日子,但峨眉弟子已到了不少,眾人一路行來,凡有與康占春相識的人,便也給四兄弟介紹一番,依張入雲的眼力觀察,旦凡是峨嵋嫡傳弟子,雖各有高矮胖瘦俊丑不同,但俱是神光內斂,精氣十足,自己師兄弟幾個實在是和眾人相差太遠,這才相信了盛名之下無虛士,看來這峨嵋派擇徒極嚴,凡能入得門內傳授武藝的,都是資質出眾,根骨精奇之輩,自己的武藝雖不一定在這些人之下,但到底一眼望去,都是能人,而自己隻身在此間,一點也不覺得有甚高明之處,他心內雖然早有準備,但此刻事到臨頭,也還是不免一陣愕然。黃雷揚等人也看得不勝驚訝,一下子身處這麼多俊傑之中,頓時覺得大為緊張,生怕自己有什麼照顧不到,有所閃失,丟了師門的臉面,有心想找幾個相熟的萬柳山莊的門人敘談敘談好充充門面,卻是一時間竟找不到。就在黃雷揚引頸盼望之際,卻見不遠處的古樹下圍了不少年青弟子,眾人圍的雖嚴實,但還是不時的有白色的寶光從內透出。師兄弟幾個都是年輕人,好奇心起,便也走上前去看個究竟,也好長長見識。
稍待,香丘勉強笑了笑道:「不說這些了,說說你的義弟吧,他們二人都是妖怪,都生的很可怕嗎?」張入雲見她問起這個,也樂得岔開話題,便道:「哪有!他二人生的都很看呢,尤其是我義弟,生的和粉團似的,又是嬌小的異常,是人見了就愛,而且你日前見過的那位紅葉禪師也和我說他心地純善,今生必成正果。」說話間還有手比劃著申百草的模樣。不想香丘聽了,卻是十分喜歡,一時興高采烈,高興異常,並口中稱道,日後必要見一見他,好歹也要抱在懷裡玩一玩,聽得張入雲反有些忍俊不禁,只是見她此時心情大好,卻也讓自己舒一口氣。誰知又聽她問道:「哪,那個紅蓮姐姐呢?她生的有多好看,比我如何?」說話間,理了理她略顯凌亂的秀髮。張入雲見她問此話是,臉上卻有些嬌羞的神態,面容微泛桃紅,竟和適才那個月下的冷美人全然不同,另有一番說不出的美,一時不察,「自然是你更美。」這幾個字便欲脫口而出,只是他生來不願意說謊,又不喜自己見了美人就有些顛倒的心境,略頓了頓才說道:「說論相貌,你二人實是不相上下,只是紅蓮看年紀比你大些,讓人看著覺得更嬌艷,更成熟一些。」香丘聽了卻是很不滿意,恨道:「我就知道要比我強,可恨我這身體五年來卻沒長一些,要不然我也生的更漂亮更成熟些。」張入雲聽了她這番謬論,忍不住笑道:「你才多大,就想變的成熟些了,我看你現下這個樣子就很好,又可愛又漂亮。」誰知香丘聽了他說這話,反倒盯著他的眼睛瞧著,口中嬌聲說道:「是嗎?」
原來這峨嵋五年一次的金光大會,除了為各派門人在此地一聚,相互交流之外,還為的是讓各派門人都能有一個武藝進益的機會,共有「文談」和「武比」兩個項目。所謂文談即是各派年輕弟子,可在峨嵋長老開講時自由提問,詢問武學上的機要,只是話雖是如此,但武林中門戶派別心理極重,各派各門都有藏私之心,每年雖也有人提問,但真正能回答武功要詣的長老卻是極少,多是一帶而過,何況武術一道需要的是身體力行,真有悟得上乘心法卻要求教的人往往已是年紀老大,羞於人前提問了,而若是各門中奇材異士,卻也不稀罕在人前發問,何況問了也不一定比問了來的好。而武比,卻是直接的多,峨嵋本有三十六宗,每宗不論大小,均可派兩名年輕弟子前往武比,規則就是和別的門人各展生平本事,將對方擊倒,只是畢竟眾人都是一派之下門人,所以打鬥時規矩頗多,有時就是勝了對方,若是手法過於毒辣,或是用了別派陰毒的功夫,反而會被判作是落敗,這武比還有樣好處,就是只要是參加武比的弟子,均有好處,哪怕是一上場就落敗的人士也可獲得一件獎勵品,而每勝一場獎勵都會更豐厚一些,及至大會的前四名時,即可入得峨嵋藏經閣內,飽覽峨嵋歷年來收藏的秘笈三日,若是得了第一,不但可在峨嵋諸位長老門下修習半年,並還可得一件奇門兵器。所以各門各派的年輕弟子對這武比一事,均看的極重,往往各門各派內,為了門下弟子上場的這兩個名額,都會打的不可開交。而它金燕門這一個小門小派,卻也因為可以參加大會,而取了兩個名額,這相對別的門人多的宗派,已是可把眼都羡慕紅了的事兒。
張入雲被她盯著有些渾身不舒服,忙道:「是啊!不如日後你家小姐嫁了人之後,我帶你去見他們好不好,紅葉禪師說過,紅蓮妹子的本事很大,有她在場,到時就不怕你的太師傅來找你了。」香丘聽了這話,又變了顏色,抬頭望了望天空,過了半晌才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小姐待我很好,一直以來都把我當親妹妹看待,但我和她早晚是要分開的;太師傅待我雖很嚴厲,但若不是她把我從荒山之中撿回來,我自己這條小命,怕也活不到現在,就算只為了報恩,我也是應該伺候她老人家這一輩子的。」張入雲見她的神色復又變地憂傷起來,不忍道:「我覺得你這麼做不對,一個人若是欠了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卻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來作為回報,這對自己來說,卻是極其殘忍的。既然是殘忍的事,那就必有它不當之處,你大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來報答她啊。」香丘聽了苦笑道:「謝謝你,張相公,你能為我說這樣的話,我已很感激你了,只是香丘只是一個小婢子,做不了什麼大事,也想不出用什麼別的辦法來補償。」張入雲聽了她說得此話,又見她臉上無奈的神情,不由地心中一痛。又聽得香丘說道:「我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竟和相公你說了這一篇亂七八糟的話,承相公不棄,卻聽香丘把這些話說完,有些話,連小姐面前,我也不曾提起過呢!」說著,又看了一眼張入雲。張入雲見她口出此言,顯是已把自己當作知心朋友一般的對待,雖然對方論起來只是個婢子,但他遇人從不問對方的身份,聽香丘說了此話,心裏極是受用。抬頭看了看天空,就見天上銀河,如一條玉帶掛在夜空之中,滿天的星辰一望無際。便展顏笑道:「我呀!小時候也有很多不開興的事情,那個時候啊,我最喜歡爬到高高的地方,躺下來看天上的星星,就只覺得天地下只有我和夜空里的星星,再不會想起什麼煩惱的事了。媽媽說過,人生不過只有百年而已,而這天上的星星卻不知掛了有幾百萬年,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它也看了有無窮次了,卻也依然在天上閃耀著,真要是有哪一天它在天上掛累了,就化作流星,落了下來,縱是它存在了百萬年也不過如此。天上的星星尚且如此,人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到了今日還是不太明白媽媽說的意思,只是每一次這麼看星星的時候,確是心裏平靜了不少。」他話雖說的如此,卻沒透露出當年並不只是他一人躺著看天上的明星。
待得張入雲也飛身到了岩上,香丘卻還並未離開,二人此時都有心事,一時都未開口。張入雲再笨,卻也知道香丘此時並未真的惱了他,只是如此一來,他卻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如此,二人直在十方岩上待了半日,只相對無語。到了後來,只聽得香丘道:「我明日一早便要離開,相公你來不來送我?」
黃雷揚得了這個消息,照他原來的計較,是想讓苗人玉和張入雲參加武比的,一是因為他身為大師兄,又是眾人的首領,若是一上場就落敗,實在丟不起那人,而李連生又是眾位入室弟子中出了名的武藝最差的;二是因為苗人玉是眾門人中武藝最好的一位,而張入雲是小師弟,又從沒走過江湖,縱是一上場就輸了,卻也與門派顏面無損,也可正好趁此讓他歷練歷練。可誰知這小子卻在月前背著自己,惹了師門最為倚重的萬柳山莊。此時已是帶罪之身,和*圖*書怎可讓他再參賽,若是他參賽后,一不小心走了大運贏了那麼一兩場,那更是對萬柳山莊的公然挑畔。他思來想去也只得開口道:「依我看來,這武比也只是為了各宗的門人有一個切磋的機會,參加的武比的門人不要將輸贏太放在心上。我本人需要在這次大會上和各派門人及前輩有所交流,不能分身,七師弟年紀還輕,又是首次闖蕩江湖,這次大會的武比還是由五師弟和六師弟出馬比較妥當些。」眾師弟聽了之後,盡皆不語,只默然稱是,黃雷揚是一行人的首領,他即已開口,那就已經是定下來的事了。而這參加武比一事,若是武藝根基深厚者,自然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只是苗、李二人今日里都曾見過了峨嵋各宗派年輕一輩的人物,心裏卻只是惴惴不安,生怕武比的第一場就敗下陣來。而張入雲卻只是有些可惜,他此次有心為師門爭一些臉面,以報答眾人一路上對自己的照顧,而且當他聽得只要參加比賽就可得到獎勵,想起小四子臨行前托他幫帶的子母劍一事,心想正好可以藉此解決,只是黃雷揚沒同意自己出賽,看來自己還得另想辦法,又得多費一番手腳,略嫌麻煩罷了。
卻說香丘一時高興,身上的異香越發濃洌,不止張入去聞得,連山間各色飛蟲也被引動的飛至香丘身旁飛舞,這些飛蟲多是得了峨眉山間靈氣的,個頭均大,且多是身有熒火,舞到後來,竟越來越多,幾把香丘裹成一個光人,張入雲在一旁看了,心裏不由得稱奇。但見月色下飛蟲如星光飛舞,中間圍著一個麗人,熒火映得香丘裙衩飛揚,面色在冷洌的青光下,雖是時明時暗,卻是肌理晶螢,白晰異常,讓人不能逼視,確是無疑于雲中仙子了。
香丘先一時,還甚覺好玩,但到後來,飛蟲越來越多,忽然寒了臉,口中喝道:「去。」頓時滿天飛舞的熒蟲,竟一下電射般的飛走,黑夜中,如無數道光雨直墜,又如一朵巨大的花朵爆開,美的異常,卻又頗顯詭異。群光飛走之後,場中卻只留下臉含薄怒的香丘。
果然就見東方文英抱拳對著自己道:「原來的張兄,適才行法時收勢不及,冒犯了,還望不要見罪,不知張兄何時到得峨眉山,怎不教小弟知曉,也好讓小弟早點見兄台一面啊!」說著話的時候,卻是一眼也沒瞧張入雲身旁的黃雷揚諸人。張入雲聽得他那不陰不陽的一番話,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有心想走,卻又如何能夠,只好安下心裏的煩躁,也對著東方文英抱拳道:「原來是東方師兄在此顯露法寶,些許白雪只是小事,兄台何必掛懷。」說著手指黃雷揚等人給東方文英介紹道:「這是我大師兄黃雷揚,五師兄……」說完又對黃雷揚道:「這位是武當白鷹子東方文英大俠。」說完話,就已退至大師兄等人身後,只想不用再與東方文英打交道,一切全憑黃雷揚交接。黃雷揚聽得眼前人是東方文宇的哥哥,自以為在水鏡寺中東方文宇也算是患難一場,少不得和東方文英一番敘闊,交談中也言及水鏡寺一事,並極盡讚美之辭,把個峨嵋派三人,誇的是天上有,地下無。哪知東方文英聽見紫青二女也在內,反而皺了皺眉頭,望了望張入雲,一時沒了言語。黃雷揚倒是忽然問起張入雲如何得東方文英一事,張入雲聽了,尷尬地皺著眉說道:「月前,我眾人路過沅江時,得與和東方兄見過一面,其時師兄們還在休息,就未將師兄們喚起,何況當時,小弟一時不察,還和東方兄鬧了點小誤會。」說著,便把當日的情形簡略的交待了一番,過後,還抱拳向東方文英賠禮道:「當日小弟實是一時不知,冒犯了東方兄,還請東方兄海涵。」東方文英也忙上前抱拳道:「當日實是小弟的不是,此番還想請張兄原諒呢!」說著也是一揖。黃雷揚見自己這個小師弟,竟在一日之間,連把武當派高弟和萬柳山莊的人得罪了,這可如何是好,少不得當著東方文英的面將張入雲臭罵了一頓。反是東方文英在旁力勸。
原來此物是他在三個月前得的,其時他人尚在武當山,因自己碰得巧,恰讓他碰上久未回歸門中長老鷗鷺子師叔祖,其間又是他奉的茶,因鷗鷺子喜他資質,又是首次見他的面,便拿出兩個護心鏡與他做見面禮,如今他手中持的就是其中一面。東方文英問起這寶物的來歷,鷗鷺子嘆了口氣才與他說了。
就在張入雲笑著搖頭之際,卻聞見鼻間飄來的處|子幽香,側頭看去,就見香丘並排躺在自己身旁不足一尺之處。而自己的目光卻正落在香丘白晰的脖項之上,一時間只覺得一股異香,正綿綿密密地自她白|嫩異常的脖根深處所處的衣袖內陣陣飄來。目光再往下移動卻是香丘微微隆起的胸部,雖還未發育完全,卻也把他看的怦然心動,此時的張入雲,正是血氣旺盛的年紀,自上一次他看過謝紅蓮的赤身裸體之後,便會偶爾思及,而這時又再看到年輕女子正卧在自己身旁,只覺自己舉手便可握住香丘的纖腰,一時情慾大動,便想將香丘摟在懷裡一吻。思忖間,自己的身子便已有所動,但他七年來玄門內功豈是白練,身只一動,心頭便已清醒,一時間全身上下便已被冷汗浸濕。又再想到如若如此舉動,怎對的起香丘對自己的信任,若是讓無雙得知豈不讓她心冷。念動之間,一時只覺的無地自容,抬手就給自己一個清脆的耳光。
「到時,我一定來。」
東方文英接著說道,那蝎精被斬了蝎尾之後頓時翻天似的攪動身體,已亂了陣腳,如此一來,滿天神雷就已落了下來,慌忙之中那蝎精的內丹再也不能抵擋,可那蝎子卻在此時還在維護參精,如此一來那一顆顆神雷都打在蝎精的身上,這卻正好稱了歐鷺子的心意,他還擔心蝎精萬一要是不敵,即刻嚼食了參精以補自己的元氣呢!可那蝎精的甲殼再怎麼牢固也經不起那神雷,只兩下,就已打的那蝎子皮開肉綻,將她一條臂膀打斷。而那參精,眼看情勢已到無可挽救的地步,再不顧及,收了山雷,只將口一張,從內吐出一片片月白色的精華,雖只是淡淡的一層,但那神雷撞在上面,卻輕易間就被化解,鷗鷺子看了大是心痛,他知道這是參精的畢生修鍊的精華,每吐出一口就要減一分法力,若是吐完了,就是將參精得到手也是無用之物,一時間只見那參精不停蒼白著臉吐著本命真元。自己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卻在這時,天上神雷卻一下戛然而止,照理說這神雷收的絕不會如此之快,鷗鷺子掐指算來,原來是那三個妖道見蝎精已被重創,而參精卻在大吐真元,也怕它耗光了精華,忙收了刑天大陣,那落雷因早過了時刻,那刑天陣一收,自然也就逝去無蹤了。此時神雷一收,窺伺參精的兩起人,就都已在第一時間向二妖撲去,到底那三個妖道早已籌算多時有了準備,為防同道中人也來搶奪,早已分出一人展動子母落魂幡,向鷗鷺子襲來,那妖幡實是厲害,大大小小五十四條亡靈幻作的神魔瞬間即向他撲來,鷗鷺子不及抵擋,只得運劍回防,就這一瞬間,妖道三人就已帶了二妖運地行之術逃跑,那妖人看似法力不甚厲害,但地行之術卻是極精,鷗鷺子連運三次裂地搜神之術,也只將那十三個盤節的蝎尾得到手,到底是讓妖道一眾都給跑了。經此一來,鷗鷺子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實是讓他痛心疾首。雖得了十三盤節的蝎尾,但那蝎尾戾氣太重,他清凈修道之人不能運用,只得將它折開,分送眾人,先一時已將風,雷二節贈給自己好友,此刻又將冰,火二節送給東方文英,東方方英又將火節給了自己的弟弟東方文宇。才有了先時水鏡寺與殭屍僵持的一幕。
一旁的張入雲聽得東方文英正如此得意的訴說,不由地虎目一睜,右拳緊握,頓時骨節噼叭作響,而眾人正在入神的聽著故事,卻並沒有人留意著他的舉動。
張入雲見她看的入迷,便提醒她道:「不要在這裏久卧,山風太冷,小心受涼。」卻聽香丘道:「沒事兒,我自小就不怕冷,這點子冷風,一點也沒放在我心上。」正說著,忽然高聲道:「快看,流星。」卻見一顆閃亮的流星,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消失在星空里。看得香丘興奮異常。張入雲見她如此大驚小怪,卻是無奈的笑著搖搖頭,他卻忘了自己當年首次被人教著躺下看星星的時候,也是如此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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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他四下里望了望,一時童心忽起,便施展輕功,落在十方岩外一處滑不溜手的岩壁之上,此處下面就是萬丈深崖,人若掉了下去勢必跌的粉身碎骨,只是一來張入雲藝高膽大,生性又喜登高,二來那岩壁雖然頗為陡峭,但人若躺在上面,卻並不會下滑。一時張入雲躺在岩壁上,只覺四周均是雲霧,又是卧在峨眉絕頂,山下夜景,藉著月色可一覽無遺,一時心情大樂,縱是山上寒風凜洌,他也全不放在心上。就在高興時,就見香丘也縱身而起,她崆峒派輕功,另有別樣一功,就見她人立在空中一個轉折,身影划作弧形,便已輕輕巧巧地落在張入雲的身旁,也依樣躺下了。果如張入雲所說的,一時只覺得身處星空之中,心境一時清明,便也將心事放下,只在那裡觀賞群星。
香丘聽得他打自己的耳光聲,立時清醒過來,怪道:「張相公,你這是怎麼了,為何自己打自己耳光?」張入雲見她發問,更是慚愧無地,眼中已見她露出將信將疑的神態,知她已懷疑自己剛才欲行不軌。他生來不喜作偽,乾脆直接與她說了,剛才見她在月下美的不可方物,一時不察,竟欲不軌,想在她面孔上吻一吻。說時雖是很小聲,但心裏已打定主意,到時香丘若是翻臉,自己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求得對方的原諒。
原來他旬日前路過阿那泰山脈時,忽見一山間天空中紫氣翻滾,烏雲密布,雲中不時有天雷落在地面上,知是有精怪修成氣候,天降神雷正打它呢,如躲過即可修成妖仙,自己決意按下劍光去看看,若是善良可造就的精怪,就想法收伏,若是個殘忍邪惡的妖物,自己也就便順手將其消滅,免得成了氣候為害人間。那知運動劍光快到那落雷之處時,卻發覺山谷間有三個妖道正布了刑天大陣在那裡引動天上神雷,加大了天雷的威力,看情形,也是想借天上落雷,趁機竊取妖物的內丹,因鷗鷺子見那天雷勢頭是那般的大,卻是時久無功,因他有自己的計較,便一時間沒除了三個道人,也欲藉此三道人之力趁機挾制那妖物。待他飛至那遭遇天雷的妖物身後時,卻發現原來妖精不止一個,並且那麼巨大的神雷竟都沒能將那二妖打出原形。鷗鷺子是何等人物,一眼就已看出小的一個是個修行得道千年的參精,一時間他欣喜若狂,原來他苦自修行三百年,卻仍是道力未夠,到如今也只是勉強算得上是地仙之份,可若是能得了這參精,竟以他這一味藥力,加上自己多年來採集的靈藥,再花上十三年的功夫,便可煉成九轉大還丹,到時只服一粒便可霞舉飛升,得成天仙位業,叫他如何不喜。只是眼見眼前的兩人法力均極高強,尤其是那著紅衣的女子,那麼多的神雷打下來,她只口中吐出一團紫氣,並著一顆栲栳大小的紫炎珠,便將天上神雷擋下,縱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也被那參精手中發出的山雷擋住。只是有那三個妖道所布的刑天大陣作祟,這神雷落了半日也不曾停歇,反倒越來越大越密起來,到得後來那女子再也支撐不住,終於匍匐在地上顯出原形,卻原來是一隻身長丈許,形似琵琶的蝎子精,只是難為她竟能一生不害一命,把渾身形體修成赤色,見及此鷗鷺子一陣猶豫,下不得決心是否到底要取了這蝎精的性命,到底她修為不易,看其形態,也是得道千年的靈物,又難得不傷生靈。正在思忖時,卻見那天上神雷越下越密,鷗鷺子見了,知道這是最後一陣神雷,再過得一時三刻,這兩隻妖物即將難滿,縱是有那三妖道的刑天大陣作鬼,也還是讓這二人安然渡過了,而那顯了形的蝎精,卻在此時使出那比自己身子還長的七色蝎尾,幻化成了百十丈長,像天空神雷掃去,卻見金鉤過處,天上神雷紛紛被打落下來。鷗鷺子見她竟有這麼大的道行,如此看來,安然渡過這天雷神劫是無疑的了,心中想到,如若錯過,這二妖的法力還將更大,到時就是連自己也不得輕易制服,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想著天仙位業,一時貪念大盛,再不顧及什麼善惡二字,只將他的天罡劍祭起,趁神雷密集之時,悄悄繞到二妖的背後,趁二人一個不留神,一劍竟輕輕易易的將那蝎尾斬落。
且說大家在屋內都是各有各的心事,四人均是無語,到了未時三刻,卻有峨嵋知客的弟子前來請黃雷揚,黃雷揚聽了,整了整衣襟就去了。時間不長,就已迴轉,回來時他一時並不言語,只皺著眉頭看了三人半晌,到末了,方開口道:「適才峨嵋汪劍秋汪師叔召我前去,只為了這金光大會武比一事,咱們金燕門雖是第一次參加大會,卻也賺著了兩個名額,只是我們師兄弟有四人,名額卻只兩個,一時卻是不好分派,所以要和師弟們商量商量。」
張入雲見天色不早,無奈地望了望天空,方才對香丘說道:「此時天色不早,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准來送你。」香丘聽得此言,也知道天色太晚,勢必要回去,也是一時不樂,只點了點頭,並沒有言語,只並排走在張入雲的身旁。張入雲見她此時走在自己身旁,漠漠無語,臉上卻透著失望的神情,方嘆了口氣道:「你放心,雖然我未曾對葉姑娘有多大的好感,但她的一身本領我卻是極佩服的,若照你所說的葉姑娘並不惱我的話,日後有機會,我一定向她多親近就是了。」香丘聽了此話,方才展顏笑道:「如此才好,其實葉姐姐為人也就是太驕傲了些,你二人碰到一起才會說不到一塊的,等你和她相處熟了,就知道她為人真的很好了。」張入雲見她雖有滿腹的心事,卻還在一力為旁人著想,不由地心頭一酸。又見她此刻雖是滿臉歡笑,卻無人知她在人後也有悲傷憂愁的煩惱。一時情感流動,頓住身形開口道:「香丘,你……」香丘見他停下說話,卻又半日不語,奇道:「張相公,你有什麼話想說。」張入雲本想對她說,若是日後姚花影嫁了人,香丘可願意和自己一同闖蕩江湖,可這樣的話,叫他一個少年人又如何能說的出口。呆了半晌,只得澀聲道:「沒什麼!我只想問你,日後你若是有暇,可願意和我一起去看我的義弟。」香丘聽了,看了看他的臉色,若有所悟道:「那當然好,我也很想看看你那個可愛的義弟弟,和那個很有本事的紅蓮姐姐。」
待幾人擠到人群中后,才看的清楚,原來是個著白衣的年青秀士手裡舉了個大如銀盤,白白亮亮的護心鏡也似的東西,正發出耀眼奪目的寒光。四人剛一擠進人群里,就覺得一股寒氣逼了過來,雖然此時已是深秋,人人都已穿了一身厚衣,但也一時禁不住,紛紛打起了寒戰,更有如苗人玉,黃雷揚武藝低微之輩,還連連打著噴嚏,一旁的峨嵋弟子見這二人內力粗淺抵擋不住寒氣,紛紛露出嘲弄的笑意。張入雲看了看那人手裡提的銀盤,除了顏色與光芒外,大小式樣俱與東方文宇當日在水鏡寺所持的護心鏡一模一樣,便留了意,再看拿著寶貝的人,卻正是他哥哥東方文英,他此時正在和一個又矮又瘦的峨嵋弟子爭論著什麼,待過一會兒,那與他爭論的人好似不信,撥開人群,飛跑著,從它處提了一擔水過來,那一擔兩桶水,均比平常農家所用水桶要大了一號,兩桶相加怕不有三百來斤。可他提在手裡卻如是兩根燈草一樣,到了人前,便口中勸眾人閃開,東方文宇也勸眾人遠遠的站開,立時幾十個峨眉弟子便往外退了出去,留出了五六丈方圓的場地,可東方文英還嫌不夠,一力要眾人退出十丈開外,眾人就又都往外退了一點,因人人都是峨嵋高弟,俱是心高氣傲之輩,便再也沒往外退了,東方文英見了,也就不再力勸,只口中稱了聲:「小心。」
入夜,子時,張入雲待三位師兄都已熟睡后,就已起身,以他此時的輕身功夫要做到穿衣著鞋不發出一絲聲響,已不是難事,除了是他內力精純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他外功下了極大的功夫,渾身上下骨節與肌肉控制的無不自如妥貼,一舉一動都極為到位,沒有絲毫的多餘動作,只恍眼間就已穿戴完畢,待要出門時,他略想了想,便改走窗戶,只用手略將窗子開了一道不大的縫,他就已如一條滑不溜丟的大泥鰍游出了窗外,接著單手觸地,藉著下滑的勢子,身子一折,就已穩穩的站在室外。只是此m•hetubook•com•com處是峨嵋重地,他張入雲不敢造次,不敢施展輕功,只輕聲前行,好在此時雖偶有峨嵋弟子巡視,卻並不阻他外出,就如此只盞茶功夫他已就來到十方岩。
一路上香丘與張入雲說的話很多,與金燕門眾弟子卻只寥寥數語便再不回答,把個苗人玉恨的牙痒痒的,張入雲不慣和女子說話,尚幸香丘年紀不大,又是個婢女,自己才顯得從容一些,但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便開口問她今年多大了?家鄉何處?香丘笑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不過小姐和太師傅都說我今年十五了,至於家鄉就更不知道了。」說道這裏,略頓了一下,張入雲聽了,吃了一驚,知道自己問錯了話,為怕香丘傷心,忙轉話題問道:「哦,你才只十五歲嗎?卻長的這麼高了,真是看不出來。」說完笑著略用手比了比道:「你看,你才只我比矮了一點點!」香丘見了,反倒氣鼓鼓地道:「才不是呢,人家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這麼高了,這麼多年一些也沒長,那個時候,小姐還比我矮很多呢!誰知道到了後來,就一直也沒見長,反倒是小姐越長越高,過後就高過我了,真真急人!」張入雲笑道:「有這樣的事,那是挺奇怪的了。」又轉過頭來安慰她道:「不過你也不用在意的,現下你已經挺高的了。」香丘不服道:「那怎麼行,還是像小姐那樣子才好。」張入雲道:「為什麼?」香丘答道:「要是像我家小姐一樣那多氣派啊,生的高些,省的被你們臭男人小瞧!」說這話的時候,卻絲毫不在意周圍一幫臭男子卻正在盯著她瞧。張入雲見了,笑道:「生的高些有什麼用處,形象上的俊丑高矮,並不能證明一個人真的多有氣派啊?」香丘也笑道:「張相公,這個道理我也知道,我家小姐也不止一次和我說起過,只是說這話的人,需得要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方可,不然的話,卻也只是一般庸俗無用之輩的遮醜之辭而已,若是做了那樣的人,以我家小姐的話,就更是不堪了。」說完話,好像發現有點語及張入雲的意思,忙辯道:「張相公,你別誤會,我沒說您。」見張入雲笑而不語,便又道:「真的,真沒說您,前幾日,我家小姐還誇您來著呢!」張入雲聽了,驚訝了一聲「哦」,他雖不甚在意,但到底是少年心性,有一個絕色紅顏背後誇獎自己,也足讓他欣慰了。香丘見他露出驚訝的神色便道:「真的哦,我家小姐可是很少誇獎人的,尤其是年輕男子。只是我家小姐一再交待不要和別人說起,所以不便告訴你誇獎你什麼?」她這一說,反而更引起周圍人等的懷疑,都以為姚花影與他有意,張入雲見香丘如此說話,怕她只會給自己添亂,忙笑著道:「你快別說了,我自幼就聽不得別人誇我,實不相瞞,你若是再往下說的話,我怕自己的耳根子都要變紅了。」香丘反不然道:「這有什麼,即是我家小姐說過的話,就一定不會錯的,張相公,我常聽小姐說起,一味的謙虛的人,反倒是因自卑的心理在作祟,相公你可不要是這樣的人哦!」這小婢子無心的一句話,卻倒是勾起了張入雲長久以來的心事,他心內忖道:「不錯,誠如她所言,我平日里總見自己不如別人,這一路而來,又見多了姚、沈之輩,心裏多是只怪老天不公,未始不是有自卑的心理,大丈夫當斷則斷,真要逢事遇到絕處,只當以全力擊敵,作這些無謂的怨天尤人之舉,只會更加讓自己被人恥笑。平日里我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也只是一念閃過而已,終不如這小姑娘當頭一棒直言不諱說的痛快。姚、沈等人的修行之路,絕不是我張入雲的路,終我一生,不弱於人也就是了。若是如此還未見得別人怎樣,自己卻在這裏輕賤自己,實是最無用的人所為。」想到這裏,心裏激動,頓時雄心萬丈,眼中精光四射。香丘在旁看了,以為他發了怒,忙道:「張相公,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香丘的氣了?要是真的生氣,香丘向你賠不是了。」說完,站在石級上便彎腰對著張入雲賠禮。張入雲見了,忙讓過一旁伸手提著她的手肘,將她扶起,笑著道:「小香丘,怎麼會呢,你快別如此,不然的話,反倒讓人以為我真的生氣了。」香丘看了看他才道:「真如此的話,那就好。不然我這次雖賠了禮,但日後卻別想我再和您說話了。」張入雲聽了,哈哈笑道:「哦,想不到你的脾氣倒是挺大的嘛,平日在你家小姐面前你也是如此的嗎?」香丘答道:「哼,我家小姐才不怪我呢,平日里要是有男子在我家小姐面前放肆,小姐的脾氣比我還大呢?」張入雲聽道:「哦,呵,看來,你這身的脾氣卻是傳自你小姐而來的嘍,如此說來,你家小姐平日待你一定是很好的,是不是?」
就如此,四人在屋內再也沒有外出,此是峨嵋根本重地,雖是各宗人物極多,但金燕門下都是輩分極卑,又是初來乍到,只怕說錯行錯,所以眾人都只安心待在屋內,只等明日開會,反正大會要有旬多日,到時等各路英雄都已熟識后,再外出結交也不遲。
到了住所,眾人丟下行李,匆匆用過中飯,又謝過康占春,黃雷揚第一時間帶了張入雲去尋那萬柳山莊的門下賠禮。接待二人的正是劉光武的長子劉曉榕,少不得張入雲又是被當場責罵一頓,劉曉榕雖沒說些什麼,但看來事情卻還沒完。黃雷揚見此事頗大,自己也不好處,恐怕要稟明了師傅才能處理,當下只好帶張入雲回到住所,責令他禁足在房中,哪裡也不能走動,心中還在想著,自己這個師弟怎麼如此不省事,初次出門就這麼多的麻煩,又是走失,又是生病,又是惹禍,若不是他,此刻眾人怕是早已到了峨眉,一路上也少了那麼麻煩,想及此,又是對著張入雲一陣亂罵,好在張入雲,卻實是一副好脾氣,任他怎麼罵也只是受著,並無一句還口,他卻不知張入雲根本未將這類事放在心上,自己大師兄如此,終也有他自己的難處,自己惹了禍,給他說兩句也只不痛不癢而已,而且經此一事,他也多半不會在金燕門中待下去了,想到此,反而為這個大師兄日後背了自己這口黑鍋而有些擔心。
張入雲見她此時神情落寞,顯是不願意留下陪伴那個什麼玉音師太,便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大可以去和你家小姐說說啊,再不濟到時候一走了之就是了。」香丘聽了,卻是笑不出來,說道:「小姐也曾提起過幾次的,但太師傅態度卻很堅決,再說這天下雖大,我又可以去哪裡呢!」她此時身立危崖,只見一陣涼風襲過,將她的髮鬢吹亂了些,四周的冷雲又從其身上拂過,宛如置身在雲霧裡,而此刻她又顏帶憂傷,直如月中廣寒仙子,美的不可方物,只是太過冷了一些。
「那是自然,只有我和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小姐是從來不責怪我的,只有在人前,小姐才擺起主人的面孔。」香丘答道。張入雲問道:「哦?這是為何?是不是姚姑娘怕你在外面給她惹麻煩,才這樣對你的?」香丘聽了氣道:「我家小姐才不怕惹上什麼麻煩呢!再說還有什麼人敢惹我家小姐。哼,都是為了周世光,周世宏兄弟幾個,平日討好不上我家小姐,又不敢說我家小姐的不是,只好把氣出在我身上,一有什麼事情就跑到太師傅那裡去告狀,太師傅每次都不問個青紅皂白就把我一陣責罰,時間長了,小姐怕我再因為淘氣被太師傅責打,便只好在外面對我嚴厲起來了。」說完,她眼圈竟都紅了,臉上露出少有的愁苦委曲的神態。張入雲見她這樣便問道:「太師傅是誰。周氏兄弟又是誰?」香丘回答:「太師傅是我家小姐的師傅玉音師太,周世光幾人卻是小姐的師叔毒|龍師太的弟子。」張入雲聽了,一時不知說些什麼,他對江湖中事所知甚少,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崆峒派長老他也不從聽聞過,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心高氣傲卻又天真頑皮的小姑娘竟也露出悲傷難過的神情,一時間只覺得這個小丫頭身上也有著和自己傷心委曲的事,不由對她生了幾分親近之心。此時已是正午,峨眉山上又是風景奇秀,艷陽之下照得香丘白衣勝雪,宛如仙子,偏巧她這時卻又是眼泛桃紅,哪裡有昔日小婢子的樣子,竟儼然變成一位花信年華的麗人了。張入雲未料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會有如此美麗,一時間不曾留意,竟看的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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