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落日殘紅
第十五回 卿究竟何名 生乃是佳幸
隱娘見他半日才進來,怒道:「在外磨蹭什麼,即人家身體都被你見著了,還在那裡裝什麼假學究。」說完卻是強拉了張入雲的手道:「你即過來,卻是正好,你趕緊給我屏一口純陽之氣渡給這個女孩。」說完伸手已把張入雲的頭往那女孩的唇上按去。
張入雲見了,這次卻是乖覺,還沒待隱娘發話,便欲咬破舌尖,向那青龍身上噴去,卻已被隱娘用手止住,只聽她開口道:「無需咬破舌尖,只需在手指放出些血即可。」張入雲依言做了,卻見血液只一塗抹在那龍身上,就已和那石匣上的兩條龍盡皆變成飛灰化去了。
當下,張入雲被她說的無法,他自己也有心要磨鍊自己,千思萬慮之下,方始首肯。方授了隱娘的指點並一一受領了。
當他欲遞給那兩個雙胞胎時,卻忽被一旁的隱娘阻住,對其道:「這二人不用。」張入雲聽了詫異,忙問其原因,隱娘見他什麼都要問,白了他一眼方道:「這二人根骨遠超群倫,不服這葯也無妨,還是把聖液省下來,留給其他人吧。」說到這裏,臉上竟顯出少有惋惜的神色,微嘆道:「這兩女子根骨不在你之下,並還是雙生子,用來練武實是奇材,只是遭遇可憐,現如今已被妖人所污,可惜了!」
隱娘聽了,也是皺了眉頭,思付了一會兒才說道:「論理,這天磺珠實應放在你身上,再說也只你一人,不俱於它,只是它太過霸道,是當年天機久練之下的內丹,你此時的功力還談不上修真,攜在身上,卻只會對你不利,最好能有玄門中人將此丹煉過,方好於你應用,只是你我身份特殊,玄門中無一人往還。現在只好先將它收起,待日後有機運再拿出來運用吧!」說完,從懷內取出一團黃帛,拿在手裡,又是一番穿針引線,不久便織成一個小小的球囊,轉身出了屋,卻讓張入雲將天磺珠放在其內。
隱娘說到若不願意儘管留在此地的話,最能打動這班婦人,只見所有人聽了這句話后,馬上就紛紛搶著答道願隨二人同行,內里有膽小者,還欲向二人哭訴,只是但有委曲,只被隱娘一個眼神就已止住,實是因為隱娘看起來是兩人中的首領,且她一臉的傷疤實在讓人看了心驚。
待隱娘提在手裡,卻是一個非金非木的短柄,彷彿是什麼兵器的手柄,張入雲看的仔細,只見隱娘另用一隻手在其上抹了一下,卻是被隱娘從其上取下幾頁如同油紙一樣透明的玉帛。隱娘透著光在那玉帛上看了看,見其上自己當年的符印仍在,臉上一時便已變地神采飛揚。忙心滿意足地收入懷裡。
她說到這裏,卻只見張入雲右手一擺,止住了她的口,忽地左手暴起,立將地上一名已被打傷的青衣鬼提在手裡,虎吼道:「你明明是個人,可心腸怎能如虎狼一般地兇殘!」那名青衣鬼被他鐵鉗一般的手掌,鉗住了脖根閉住了氣,此刻只在空中渾身亂抖掙命,那裡還能回答得了他。
張入雲聽她說的此話,忙把眼怔住了,面帶驚異道:「我們走了,那這些婦人怎麼辦?難不成你要讓她們自己在這裏等死?」隱娘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她的頭也開始痛了起來,因為她知道,若以張入雲的心性,只怕不把這一乾女子全送到安全地界,他是絕不會罷休的。
張入雲想了想答道:「那我就藏的遠遠地,讓誰也找不到!」隱娘聽了搖頭道:「不行,不能藏到遠處,只能是在左近身邊隱藏。」張入雲又想了想方道:「要是東西不大,我就貼身藏了,要是不好隨身帶的話,就如你這虎王兄弟一般,也是藏在自己日常起居的石椅下嘍!」
說到這裏,卻見張入雲已是插口道:「所以我才說要出手相助嘛,再說我若愚腐,那你就是虛偽,你明知道這些女子行不得遠路,何之於再給她們銀子。不如給她們一人一把刀自盡,才是正理,眼下有你我二人在此,總能想出些辦法來的。再說,若要我棄之不理,卻實是難以做到,做人要是如此,還不如不做了的好。」
張入雲將天磺珠收好,忙又回到隱娘身旁,看她的氣色有沒有好一點。果然此時隱娘雖仍如方才那樣氣色哀敗,但失去了天磺珠寶光的照耀,其呼吸已漸通暢,只是皮膚仍舊是乾枯的可怕。再又見她身上已無寸縷,只有兩面護心鏡摭住了胸膛,忙解下自己的衣服蓋在她的身上。
哪知張入雲卻說道:「我看這一伙人昨夜裡俱都離廳內那干婦人睡地遠遠的,想是未犯色戒,照理罪不當死,何況這夥人的雙腿膝蓋俱都被我打殘,今後終生都是個廢人,也算是受了因得的報因。你就且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隱娘此時真的氣眼前發暈,這麼珍貴的靈藥卻拿去救這些形同廢人的女子,實只有張入雲才會做到,只是自己日後偏要倚重於他,此刻棄他不得,況且今夜除賊,張入雲實出了大力,最後與虎王相鬥之時,確是危難見真心,不容作假的。口裡雖不說,但心裏卻對張入雲已另眼相看了。
張入雲聽了一驚,忙腦袋一低,滴溜溜就想逃跑,可他那是隱娘的對手,只被隱娘將腕一沉,手一滑就將他耳朵拎起,口裡怒道:「要死啊,你給我往那兒跑,沒見我正阻著這孩子的一口濁氣嗎?你再耽擱,卻是害了她!」
果然只張入雲一時室內,便聞得一屋子的哭聲,方才說話的瑛姑,此時已是以頭撞牆,血流滿面昏死在當場。張入雲上前將她扶起,仔細驗視傷口,才知道她當真要尋死,額頭已是撞的血肉模糊,幸是瑛姑傷后力弱,不然的話,卻真箇是要撞死過去。
隱娘此時已是氣的七竅冒煙,知張入雲不會罷休,只得從囊內取出一瓶聖液向他砸去,張入雲忙抄手接了,卻仍說道:「這裏十多人,一瓶怎生得夠?」說完仍是涎著臉向隱娘索要。
說完,竟隨手就將虎王的衣襟撕下一塊,露出厚厚地一層黃毛,並著其碩大的肚臍。
張入雲見她發怒,雖不怕她變卦,卻擔心到時隱娘不肯出力。只得隱忍,當下卻轉過身子對著眾人道:「我二人現在就護送眾位出此險地,只我二人現在也是有傷在身,能不能成功護送大夥到安全的地界,卻是難說,現在還望眾們能快點起身,隨我二人一起行動。」
正當二人行出房門沒有幾步,卻聽見身後屋內傳來一記悶響聲,二人都是耳目過人,俱知發生了什麼事,張入雲自是搶步迴轉,進了屋內。隱娘卻是立時沉下臉來,眉眼俱都攏在了一處。
有道是有錢好辦事,時間不長,那道人就帶了一個小道童,捧了兩個大食盒進來。並兩桶米飯,揭開了一看,不想裏面竟還有一隻蒸鵝,並好些雞蛋,想是道人貪隱娘多給他銀子,所以才得如此。
張入雲聽隱娘說了這樣的話,方才仔細打量這二人,果然秀出眾人,只是眼神中太過迷茫,在人群里反不惹眼。想到二人幼年便遭塗毒,不由也嘆了口氣。走到隱娘身邊卻對她柔聲道:「這些葯雖是靈效無比,但出處實在是犯人間忌諱,我把它舍給這些人,其實也是不想你一人獨得這麼多靈藥,有干天和,拿來救人還可,若是貪私只為自己漁利,我怕反而對你不利。」
張入雲聽了嘆道:「那不知我要到何時,才能得會先天罡氣呢?」隱娘尋思道:「除非你能得了餘下的十五式白陽圖解,不然的話,實是難上加難。」張入雲聽得此言,心裏一冷,不由見於顏色。隱娘看不得他這沮喪的模樣,開口道:「男子漢,大丈夫,沒見你這般小氣的,不得餘下的十五式你就一輩子不習武了不成。真是可笑,你若是如此心境,我當初也不必花那麼大的精神將你的傷治好了。」
哪知張入雲殺完人後,竟走到隱娘面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寒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這座洞府內的事情,你即知道地如此清楚,是不是也曾做過這樣的獸行?」
張入雲聽她又要使一些古怪邪異的招術,不由地皺了眉頭。只是左近實無法好想,又見隱娘委實傷勢過重。沒奈何之下,只得從地上提起一把鋼刀,復又將隱娘抱在懷裡,看準了血脈,一刀下去,便已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手一伸處便將傷口抵在隱娘的唇邊。
張入雲聽她說得這樣的話,不知怎地竟有些心虛,忙道:「這如何能行,你我二人尚且一身的官司,如何有餘力再護得了這些女子,何況我也是一個江湖中人,日後自要浪跡天涯,實在是無心也無力做得了這件事。」
張入雲看得這班女子,卻是眉頭一皺,心裏大感頭痛。正在他猶豫之際,卻見隱娘在他身後一拍,催他道:「此地乃是險地,現已過卯時,雖是冬日里天色起的晚,但我們此時回去也已是很不安全了。」
待她將瑛姑傷口包紮好,便同張入雲退了出去,行時又教訓了眾女子一番,令其不可再尋死覓活。張入雲出得房時,卻是面色猶豫,欲言又止,只身子略頓了頓,稍作了個手勢,即轉身出門。眾女子都是心靈之人,見張入雲舉動,已知事情恐有轉機,紛紛誠惶誠恐的在屋內等候。
隱娘見了,卻是強拉了張入雲也一同坐了下來。方開口道:「如今已暫離險地,現下我想問問你們,對今後可有什麼打算,我也好定奪如何安置你等。」她只一話落地,那一干婦人卻已是跪了一地。獨那兩個雙生子,卻是立在一旁。
隱娘此時卻是露出少有笑容,盯著張入雲直看,張入雲見她取笑自己,更是羞愧,一時連怎麼拒絕都已是無從出口了。
又過了多時,方聽見隱娘喚張入雲進去,張入雲不好意思,只站在門外卻不敢入內。隱娘脾氣火暴,見他不進來,立時大聲喚他。張入雲只得掀了門帘入內,進得室內內后,只見那被施術的女子早已被隱娘拉過衣裳,遮住了自己的身體。
張入雲只覺得一股酸臭撲鼻,不由掩了鼻子暗道:「這虎王生地雖壯,卻是不愛洗澡,真是臟死了。」可此時極愛乾淨隱娘卻是不顧這些,只用一手在其腹上一按一擠一提,便見虎王的肚臍陡地變大了兩圈。隱娘跟著手一拍,便從內跳出一件精光燦燦的東西。
張入雲聽了,心下一松。忙往前行,果見山口外又有三名婦人在等候,其中一人還好,雖是身上有孕,但身形還未走樣,看上去還能跟得上眾人的腳步。而另二人,卻是八九個月身孕模樣,能行動已是不錯,如何能跟得上大夥。張入雲看了自是頭痛,隨求助於隱娘。
張入雲自是回答不知,這長久以來,他也獨自查過很多典藉,並了旁敲側擊的問過一些前輩,卻都沒有一個令他滿意的檔案。此時見隱娘神色,顯是知道,忙上前求救。
隱娘聽他又說道「試一試」這三個字,猛想起先前張入雲身在危境,卻替自己與虎王相鬥的一幕,一時心思竟墜在當時張入雲音容笑貌里。一時大腦一熱,竟開口道:「即如此,那就暫依你一言,不過話得說清,若對我有妨礙,我卻提了你就走,到時你若再阻攔,我就先把你制住了,事後你可別再有冤言!和圖書」
隱娘見果然張入雲一身玄門功夫,加上他一身的純陽正氣,同樣一口真氣渡下,卻比自己效力大了幾倍,不由暗暗點了點頭,於他的內功心法,又添了幾分信心。
張入雲目力極好,只片刻間就把廳內掃了一個遍,卻未發現什麼異常,今日他和隱娘雖是俱受了重傷,但受獲也不算少,內里有幾樣自己不明白的物事,都已被隱娘貼身藏了。並言及日後許會有大用。
張入雲聽隱娘的這一席話,早已是一顆心飛出窗外,恨不得立時就能尋遍這天底下的每一處角落,一時只心裏所感,不免呆在當場。隱娘見他果然忘了追問自己,目的已然達到,便趕緊趕他出屋。
張入雲不想隱娘竟會有這樣的要求,一時不解,但當日無雙傳他十二式圖解的時候,曾向他鄭重其事的要求,令他絕不可泄漏一絲一毫給外人,不由地張入雲他很是躊躇,想了想,不由苦笑著對隱娘道:「你要我教她二人,我這點微末功夫做什麼?你自己一生本事,明明比我強上十倍,真要想教她們習武,自己隨便點撥一點,豈不比我強得多。」
張入雲聽了,卻是有些心驚,他知道隱娘刁鑽,要是真出些難題,確是讓自己難辦,但轉念又想到,終是救人要緊,遂仍是點了點頭。再聽隱娘正色道:「我要你今後不遺餘力的,將你一身的正宗玄門功夫,教那兩個雙生子,你可做得到?」
張入雲聽得隱娘的話,一時口裡只喃喃地念叨著「嬰兒」,「葯底」二字,陡然大喝道:「這明明是人怎麼說是葯!我問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孩子?」隱娘他竟對自己大喝,心裏不由有些著惱,但想到從前自己的過惡,氣勢也不由地餒了,只輕聲道:「我若猜地不錯,你只管看看那本帳薄就會明白。」
張入雲看著他本來仍自猙獰面孔,此時卻已換了一副虛弱不堪的表情,滿眼裡都只是討饒求命的神色。不由地將頭一低,嘆道:「死吧!」說完,只聽喀嚓一聲,手中使勁,已將那青衣鬼的喉嚨扭斷,隨後就扔過一邊。那青衣鬼卻一時不得死,又在地上掙扎了半日方才氣絕,死時一身地臭氣,原來只因他是氣絕身亡,臨死前不由地屁滾尿流,褲檔內滿是穢物,其餘的妖徒,見了這恐怖的一幕,想著不久就要輪到自己,中間竟有不少人開始嘔吐起來。
隱娘一見之下,驚訝道:「這是雲仙羅所治,無怪我當時的蝕心環,也擊不死他。」說完又冷笑道:「那個青衣鬼也真是膽大,竟敢截留聖教內的雲仙羅織成這件護身衣。」張入雲不知雲仙羅是什麼?忽想起當日李連生所得的金絲皂葉甲,忙開口問隱娘這雲仙羅卻比它如何?
原來先時晨起,隱娘就已飛身將這一路地勢打探的明白,知此處有一破舊的道觀,心想可在此地暫時安身。只是一行人都是婦人,又是空身,又無行李,自是容易讓人疑惑,所以才讓張入雲買了幾個空箱子做個樣子。至於那舊衣服,卻是為了令幾個女子扮作僕人用的,此時已換在了和隱娘在一起先行的四個女子身上。
張入雲此番靜坐,自覺自己又有些進益,但不知怎地,腦海里總是會想到,先時對陣虎王時,雙拳之中所放的勁氣,這念頭屢屢環繞著自己腦海之間,直到心裏想著如何放氣的那一瞬間,身體忽然變地越來越熱,才猛然間驚醒,醒時發現自己已是渾身大汗,他怕自己練功不妥,忙起身詢問隱娘。
果然那服下去的靈液,藥力非同小可,只行功一個周天之下,張入雲的內傷竟好的差不多,更為厲害的卻是張入雲身體上一身傷勢,竟在這行功之下,也漸漸得以恢復,先時因強運內力而被震傷的眼耳口鼻的外傷,也在這藥力的運動下,飛速地收了口子。張入雲大驚之下,才知這藥液果是厲害,平生也公有百草當日給他所服精血藥性在其之上。一時張入雲對這葯的來歷更加好奇起來,好在他行功只二周天便覺大好,忙站起了身來。
卻見隱娘已是將唇反咬道:「那好,你即已下決心,我就答應你。」一席話說的張入雲自是喜出望外,卻又聽隱娘道:「但卻有一個條件,你務必要答應我,不然的話,我們一拍兩散,我先把你殺了,再去殺了那些煩人的小妖精,免得你說我救人不救徹。」
她怕張入雲一直追問,便岔開話題道:「你到了今天,可知道你身上的內功心法的來歷?」
當下隱娘也不言語,只俯身將那散落一地的金銀珠寶攏在一處,對著那一干婦人道:「此時洞內所有的妖人,已被我二人悉數殺死,你們不要害怕,我們絕不會傷害你等,這裡有不少珠寶,你們各自分了,趕快離開此地吧,此處終是險地,妖人的黨徒也時有巡查,恐不多時就會有別處的惡人探訪到此,到時你們想走卻都走不成了。」說完便欲拉了張入雲起身。只是張入雲哪裡肯挪步,隱娘見他不動,一顆心止不住的往下沉,頭也跟著大了起來。
待張入雲睜開眼看時,見自己卻是在隱娘的懷內。而眼前卻見隱娘正用玉蔥一樣白|嫩的手,提著一隻玉瓶,在往自己嘴裏灌著什麼。隱娘此時皮膚已是恢復正常,只是膚色仍是白的異常,張入雲只覺每多一滴瓶內的乳液,流進自己的腹內,便是多一點精力灌入自己的身體里,只片刻功夫,那乳液便是被張入雲喝完,而張入雲的身體竟也是覺得恢復了一多半。隱娘想是知道這靈液太過珍貴,直將最後一滴都給傾盡了方才罷手。將玉瓶丟下后,隱娘好似不舍,復又將那空瓶收在身上。
難得她開口勉勵張入雲道:「你也不需如此,這白陽圖解,因是學習劍術的總綱,因後來峨嵋劍術再不輕傳,是以就是現在的峨嵋派裏面,也沒有幾個人正經學全的。但早年世間劍客眾多時,這心法卻只是峨嵋門派內,最基本的入門功夫,莫說是峨嵋弟子,就是與之交好的青城和崑崙門下,也有不少人習得,只為現在劍客紛紛避世,所以不得見到這門功夫再有傳人。但你也無需擔心,當年即有不少人習得,就該有留傳下來,那些劍客雖是移居海外,但空留下的洞府卻甚多,你又算得上正派中人,尋找起來,要比旁人省不少心力。今後只要你走訪名山大川,恆心之下,終能尋得一絲痕迹。到時就是不能學全,但只要得了前二十七式,一樣可堪造就的。」
這話讓張入雲好不尷尬,忙辯道:「我這偽恩人,其實什麼事都沒做。」說完手指隱娘道:「真正救的各位的,實是這位騰娘子,你們諸位若要謝的話,只管謝她好了,至於我,只是騰仙姑駕下一走卒耳!」眾女子聽得這話,忙又施禮不止。
等張入雲兩次往返之下,一眾女子也才剛剛行至木橋上,而此時的隱娘卻不知從哪兒弄出一條細長條柳葉舟來。張入雲剛欲問這舟從何而來,卻已被隱娘一臉不耐煩的神色阻住。只是那河上無有碼頭,二人少不得又費了些心思才將一眾婦女盡都負上了船。
隱娘此時找了半日,方才從石椅扶手處,又找到了一大團的黃色絲線,雖是入目即讓隱娘一驚,但非是她所尋之物,不由地扔在地上,兀是氣惱。回頭卻見張入雲此時竟抱了三個女子在懷裡竟看了又看。不由血往腦子裡直涌,當下對著他喝道:「你要死嗎!才剛出了黃泉路就又想進溫柔鄉,實告訴你,你現在是純陽之身,若是犯了色戒走了元陽,我第一個就要你的命。」
哪知張入雲卻是認死理,絲毫不肯鬆口,隱娘見了遂冷笑道:「你即硬要想著金仙的道路,卻也由你,只是我怕你到時守不得住,卻是晚了。」說完又傳了張入雲只以純陽真火焙煉三人的訣竅,但仍不免要眾女子赤身露體,張入雲與之要有肌膚之親。
張入雲定睛看了,果然隱娘另一隻手,正按著那女子的天突穴。張入雲苦笑道:「為什麼要我渡她真氣,她是女子,如此行為好不尷尬。」隱娘見他還在猶豫,叱道:「就因為你是男子,所以才方便,你若再賴,我便將指鬆開,這姑娘要是日後落下什麼殘疾,卻要算在你的帳上!」
隱娘這番話也中了張入雲的意思,他也看不得這些只知依附他人女子,雖說俱都可憐,但論其究竟來,卻也有可恨之處。如此作想,一時張入雲反倒釋了懷,也隨著隱娘的腳步徑往外走。
隱娘此時腦子裡一時想不過來,心裏卻急,因聽得身後女子啼哭不已,心上更煩,當即喝道:「別哭了,再哭下去,我二人即時就走。」她這話倒靈驗,眾人聞得馬上就止了哭聲。一旁的張入雲,因自己幼年遭遇,知道弱者的心境,瑛姑此次自裁,讓他心裏有所體會眾人的難處,一時心頭思緒紛踏而來,只站在那裡面色猶豫的亂想。隱娘看了,知他心思活動,面上的臉色自然愈加難看。
只聽隱娘答道:「你所學的本是峨嵋派最正宗的內功心法,一共八十一式的白陽圖解,我看你上次行功,就知道你只得了十二式,雖是所得太少,但因這前二十七式,是學劍術者最為要緊的培元固基的法門,是以只僅十二式,也讓你受益匪淺。」說完看了看一旁心有遺憾的張入雲,隱娘自是知道他此時的心思。
張入雲聽她首次談論修行,忙問了下去。隱娘卻是沉了臉道:「我觀你氣色,就知你今後如要修道,只怕甚是堅難,再要失了你身上這一點純陽,只怕是更是無望。男女大欲終是難擋,你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更是難已從中跳出來。雖我知你道心堅凝,一身正宗的玄門功夫。但自古以來凡是修真者,必要過情慾這一關,就是你止得住自己,到時自有邪魔外道來竊你的元陽。」
隱娘見他竟出此言,一時卻也無語,想了一會兒,方道:「我是天生不信命的,若這世上真有公理,那麼多的惡人,卻未何能當道多年?眼前這些女子雖是現時被我二人所救,但在此處枉死,而又無人知婦女兒童,只不下千百。在那些人身上天道卻又去了哪裡?我此生傷人無數,論理也早該身死了,可偏偏仍活在這世上,你想可有道理可言?」
那一眾的女子,此時聽了張入雲的一番話,又見他一身的血污,都懼怕了他,紛紛你望我,我望你,不置可否。
二人此後,終日不停,連花了三日時間,才將眾女子的銀針解穴術施完,其間隱娘對那曲瑛姑和兩個雙胞胎,卻是格外盡心,並令張入雲守在身旁以為自己策應。張入雲本不願,卻被隱娘笑道:「你即要修真,怎可不分陰陽,這麼見不得女子身體,當真以為只憑自己一力,並一身的純陽就可成功嗎?」
隱娘知他性情,話說到這裏,張入雲已是打定了主意不會再更改的了,但自己的事卻又事關重大,不能拖延。想到這裏隱娘卻恨聲道:「你只知救人,卻不知我這裏也有人要救。」她這話說的雖輕,但張入雲隱約可聽得見,忙待問她。
到得室內,張入雲將自己打坐所遇一一和隱娘說了。哪知隱娘聽了,卻是皺眉不已,還拉過張入雲的手腕,替他號了號脈,方說道:「我看你以後,切不可再想如何www.hetubook.com.com將身體里的勁氣放出的法子了!」張入雲忙問何故?
此時她心愿已了,高興之下,已是換了一副神情,竟和顏悅色的要張入雲把一地的寶物揀重要都收在一處,自己卻是將一旁已是破損不堪的蛇皮給收了。一時二人將戰利品俱都歸攏一處,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由張入雲背在身上。張入雲雖是不喜貪人的物事,但此刻險處求生,又是得了許多的寶物,不由也是心情大佳。
隱娘問他:「你既然想到收留她們,那一定也想到該如何安置她們了?」張入雲聽了,也是一片茫然道:「我先下也不知,但只知道,總該讓這些女子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勇氣才可抽身而退。」隱娘冷聲道:「如此說來,這些女子一日不能自理,那你就一日不離開她們了?」
張入雲聽她肯出手相助,一時大喜過望,忙道:「就依你,只是到時你可不得只稍出意外就心生反悔。」
隱娘聽他見問,又皺了皺眉,只答道:「你先別問這些,此地不益久留,你趕緊運功療傷,稍作準備,我們就走。」說完已當先盤身閉目,行起功來。張入雲知隱娘的性子,任自己再問,她若不想答也是無用,只得也閉目運起功來。
張入雲見隱娘竟也有事來求自己,甚是驚訝,隱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是容不得自己不答應,忙一口應承了。隱娘見了,卻冷笑道:「你先別忙,待我說出來所求何事之後,你再答應也不遲。」
哪知張入雲此時喝那靈液,已然上了癮,雖知定是聖品珍貴的緊。但眼下他身上仍是酸痛難當,竟首次如同孩童一般地道:「還要!」
只眾人將衣換好,隱娘見天色已近天亮,忙嘴裏催促,一時眾人都出了洞口,只是這班女子個個腳下綿軟,都走不得長路,又行不快,把個隱娘急得眼中火也要噴了出來。尚幸一眾女子不知怎地,竟極怕她,只一臉色難看,眾人忙都強忍傷痛快行,雖仍算不得快,但終是好過先時多矣了。
說到這裏隱娘又冷笑了一聲方道:「你以為這些青衣鬼離婦人遠遠地就未犯色戒嗎?真是可笑,若不是這些人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怎可在教內被撥為青衣?只因任了青衣鬼之後,需去看管御靈台,教主下了禁制,這幹人盡皆不能行淫,方才有昨夜之舉,你卻天真地以為這些人還有些天良。」
如此隱娘和張入雲相互交替,到了天色漸暗時,竟行出去二百多里,此時人人心下大安,卻只在等隱娘吩咐什麼時候方得上岸。再過得一些時候,隱娘卻吩咐一眾婦人上前,從懷裡取出幾顆丹藥狀的物事,片刻間就將一半有多的女子都易了容,紛紛竟做了男人的頭臉,張入雲看了嘖嘖稱奇,想要詢問隱娘那是何物,但隱娘此時心情甚是不好,卻壓根就沒理他。
隱娘略覺尷尬,忙開口道:「你且在這裏巡視一番,看看有無甚東西可用,此地藏寶甚多,說不定你一時有所收穫,卻能於我們有些幫助,我且去取衣服,稍後即回。」說完,已是足下點地,飄然縱出洞外,雖是重傷之下,但竟沒見她的輕功打了折扣。
張入雲見她蠻不講理,恐真的要害了人家,只得湊近身前,學當日隱娘的樣,捏住那女子的下巴,牙一咬,閉上眼睛,猛力一口真氣渡了進去。一時只覺得那女子口內,吐氣若蘭,雙唇又極是棉軟,他雖已有兩次和隱娘親密接觸過的經驗,但心裏仍是一盪,立時周身上下流下不少汗水來,卻比他平日與人惡鬥了一場還要多出不少。
隱娘見他說著話時,一身的殺氣竟如要將自己的吞沒一般,不由也激起她的凶性,亦目色冰冷的看著他道:「我若是做過這樣的事又怎地?是不是你也要像對待這些人一樣,把我給打……」她話音未落,卻見張入雲一行熱淚已是流了下來,不由把她驚地呆了。
當下無話,眾人洗漱過之後,都是一路勞累,紛紛歇息。張入雲和隱娘二人,卻是一晚打坐,加緊料理自己的傷勢。
當下只見隱娘上前一步說道:「你們不必支吾,先聽好了,想離開此地的人,就趕快給我打點準備,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艱辛在等著你們。若是怕我二人是歹人,雖才生離此險地,卻又入火坑,那就儘管留在這裏,我二人決不強留。聽明白了就趕快決定,我們只過一會兒就離開此地,沒功夫和你們在這裏磨蹭。」
隱娘見他竟答應,眼中一亮,遂悅色道:「你盡不盡心,我自是一眼就能瞧的出來。其實我讓你教她們正宗心法,算來也是為你好,終是讓你省卻許多麻煩。」張入雲聽她說的古怪,忙問其究竟。隱娘搖頭不答,只說道:「現在暫不讓你得知,不久我自會告訴你。」
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原本所在的小河已是匯入了江內,江上船隻自是多了許多,人聲操雜之下,已然將隱娘驚醒,張入雲本欲讓隱娘再睡片刻。卻見隱娘打量附近后,就讓張入雲將小船停在一處不大的縣城裡。
再說隱娘二人,自進了另一間房舍內,張入雲有心開口,但又幾次未開言,二人一時都是在房中默然不語,直過了半晌,張入雲再捺不住性子,張口欲求隱娘。誰知隱娘反倒先說道:「如此說來,你是定要救這幫女子的,是不是?」
張入雲醒來后,見隱娘手中的長槁,卻已是換成了雙槳,知此時河寬水深,長槁已漸不能起作用,但又見隱娘臉色上也已衰敗的厲害,忙上前請教起隱娘撐船駕舟的本事來,隱娘知他想代替自己,搖頭不用,可張入雲卻是堅持的厲害,她身上也實累了。只得由他,好在張入雲一身的武藝,雖是初學,但上手卻快,加上人還不算太笨,只一會兒,卻也滑得有模有樣,只是在他手下舟行的速度卻慢了許多。好在此時河流漸寬,來往船隻也偶有出沒,方才船行太快,也過於驚世駭俗,此時放慢,也正合隱娘的心意。此時已是逃出了百十多里地,隱娘心下稍安,也就只由得張入雲了。
只是他和隱娘均未料到,此時張入雲的筋骨此時經過無雙及隱娘的兩番再造,已有靈性,再加上他多年來修行的是最純正的玄門內功,一身的血液已和先時不同,再不像尋常人那樣的腥膻,已是邪魔外道最為窺伺的可助長法力的寶血。再加上張入雲此時尚是純陽之身,其一身的血液就更加寶貴了。
只一會兒,隱娘就已合上了眼睛。張入雲此時操著舟,心思卻是一刻也沒停下,他先時意氣,只管救人,此刻細想之下,這些女子如何安頓卻實是一個大問題。自己是所有人中唯一的男子,況他又年青,帶著這麼多婦人同行,實是太過扎眼,若是有妖人尋訪起來也極易察覺,一時苦思無有良策,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帶一眾婦人逃得遠遠地。
隱娘聽了,卻仍是笑道:「我自有我的辦法,你且勿管,只怕你不答應,所以和你相商。」
說的這話時,忽聽她對張入雲道:「你呢?你卻為何要出這般大力氣救這班人,陷自己于這般不利的境地。」
眾女子被隱娘一席話都說地透心涼,恍眼間,見隱娘和張入雲卻已要出了門,忙由瑛姑領了,俱從後跟著跪了出來。但聽得瑛姑哭訴道:「還請二位恩人收留,不然的話難女們只有了卻殘生,一死而矣!」
隱娘只吸了一口之後,便是欲罷不能,片刻功夫里,便將張入雲吸地頭臉青筋直暴,心跳地如同擂鼓一般,他本已是受了一身的傷,體內再又大量失血。此刻再也支撐不住,眼一黑,便翻倒在地上。
此時床上的女子已熟睡,張入雲因有話與隱娘說遂兩人都退上屋外,因人多不便,只得在隱娘房內交談,二人行時,眾女子紛紛起身行禮,對張入雲更是禮敬有加,隱娘見了,不由冷笑道:「看來這乾女子,倒真的拿你當救命恩人呢!」
張入雲在一旁守著,只見隱娘隨手就將躺石椅上的三個婦人扔過一旁,他倒好心,怕隱娘將那幾名女子摔傷,趕忙上前將那幾名女子接住,偏隱娘此時火大,扔的時候卻是分了三個方向,難為張入雲輕功卓絕,都趕在頭裡將三人抱在懷中,只是因隱娘扔得太快,他實來不及將懷裡的女子放下再去接另一人,是以接連晃動了三次,卻是懷中多了三人。
隱娘卻俯耳低聲傳他金丹采戰,永不泄陽之術。張入雲一時聽得呆了,忙氣惱道:「你即說不要我泄元陽,卻又教我這些做什麼,何況如此到底破了童身,于修道還是有虧損。再說只如此的話,卻將這三名女子算做什麼?」
此時的隱娘卻已將張入雲的外套除下,身上卻難得換了一套華服,張入雲看她少有如此打扮,竟有些怔住了。知隱娘生性|愛潔,不願穿男子的衣服,但到底佛靠金裝,人靠衣裳,雖是隱娘並沒刻意地打扮,又是臉上有傷,但觀其形象,也知她被毀容貌之前,實是個美人。
隱娘聽了,皺了皺眉頭,便對她說道,你只需和我說清楚,我去取了來怕要比你二人去快的多,說完瞪了張入雲一眼。張入雲被她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實不知自己又怎麼惹到了她。
張入雲見那銅爐蓋子只一被掀開,內里也是一陣香氣飄出,雖是一個味道,卻遠沒有方才所飲下的玉露濃郁。走近跟前一看,直把他一身毫毛俱都立起,原來那銅爐內懸放了一個蒸籠,而蒸籠里竟按四方位,擺了四個只拳頭大小的嬰兒在內。張入雲萬不料這世上還有人行此獸行,瞬時兩眼睜地通紅,脖上的青筋也是根根暴起。隱娘離得他近,只覺張入雲一身的殺氣已如利刃般四散開去。
再觀張入雲一行人,卻是只空舟泛在河中,雖是無人御舟,但那船卻徑自行在河上,雖速度不快,但卻行的穩當。加上又是水流較急,一會兒功夫,卻也去了老遠。再過得半個時辰,隱娘卻是忽然從天而降,落在舟上,上船之後,卻是揭下符紙,又提過槁來駕舟,此時換了隱娘操控,那一葉細舟,竟是快的如同飛鳥一般在河面上掠過,只半日下來,竟行出了百十里。
待得道人退下,眾人飯畢,隱娘才引了一干人入內室。當下隱娘坐在椅上,一干婦人卻均不敢坐,加上人又過多,一時也找不到那麼多的椅子,是以乾脆連張入雲也站在了一旁。
卻見那青衣鬼內里竟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褂子,一旁的火雖在燃燒,但不知怎地,那火卻怎麼也殺不透白褂。張入雲知是件寶物,一時也顧不得污穢便從那青衣鬼身上解了下來。等他再走回一乾女子身邊時,隱娘也恰恰地回來了。
隱娘只見他看到地上的碎片就是一驚,跟著又見張入雲對著自己曖昧的笑容,已是知道張入雲所求。眼前就是一黑,差點兒沒把她給氣死。
此時耳旁卻想起隱娘的聲音,只聽她道:「這些婦人都是被教中看中的極有靈性根骨的女子,旦被劫到此處,都是及時被餵食各類的靈藥,以助長她本身的根基,之後再依法力准算時日與教中男子交合,所產下的嬰兒,皆是命數奇佳的靈童,只在這裏培養百日後,即入爐煉取靈液。你方才飲下的卻是正是此物。這葯來地太過珍貴,其藥性也是奇佳,可解萬毒,又可活肉生肌,再重的傷害但凡尚存一口氣在www.hetubook.com•com,即可救得活人命。人若常服了還可長生……」
隱娘皺眉道:「看你那日如雷霆般的一擊,算來你當時放出的定是罡氣。」她話一出口,張入雲面上即有喜色,哪知隱娘卻阻止他道:「但你現在功力還淺,如硬要行罡氣,周身精氣血脈必是抵受不住,到時恐有迸裂筋脈的危險,這一點你可要明白。」張入雲聞得這話,自是心裏又是一涼。
待張入雲行至那道觀內時,卻早有隱娘帶了一個老道士迎了出來。那老道人好似得了隱娘不少銀兩,人甚殷勤一力跑前跑后,還安排要為棺中死人頌經,卻被隱娘交待,因風俗不同,需在此停靈數日,一切道場卻是暫免,待道人安排眾人在西廂房內歇息后,隱娘又取了銀子與那道人,請安排些茶飯來。
再說此時的隱娘,因尋不著自己要取的物事,已是頭角見汗,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想了半日,又回到剛才虎王所卧的石椅處,十分熟煉的從內找到一個暗匣,復又打了開來,裏面的物事,卻已被隱娘先時取走,但她也還是不死心,又如剛才一樣,將那石椅砸了個稀爛。
隱娘剛才話一出口,就已後悔,今又見竟敢再來與自己討價還價,一時氣惱不過,上前就是一腳,怒道:「貪心不足的傢伙,得隴還想望蜀嗎?你先管管你自己吧,你現下一身的傷,再不快點靜養調理,恐要生出一場大病。還敢管我是不是心生反悔!」
一番話說的張入雲啞口無言,看著倒了一地的女子也是一籌莫展,可到後來,就在他看到地上的一件物事卻是眼前一亮,忙臉上又露出了光彩,轉身對著隱娘卻已是一臉的笑容。
原來此時地上的昏迷多時的一眾女子,已然醒了有大半,眾女子只見眼前屍橫遍野,滿地皆是殘臂斷骨,如何不驚。只是這裏尚能存活人世的女子,都有自己一番遭遇,各行各色的表情皆有。
再說隱娘見那般婦人竟猶豫著不肯換衣裳,上前怒道:「此去路上極難行走,自是換了男子的衣服行走才方便,我已盡揀了些身量小的衣服的來,怕你們當中大多數人都能穿得上,再要猶豫我二人即刻就走。」說完話,從中挑了一件給張入雲,拍了他一掌道:「你也給我出去把衣服換了,賴在這裏不走,你想怎地?」
張入雲無法,只得將她抱至內室里的床上,反身外出欲尋隱娘來救治,卻見隱娘此時已是進了屋子。待隱娘上前,細觀了一下,卻用雙手在瑛姑太陽穴上不住揉搓,接著出十指將她額骨按住,上下俱都細撫了一遍。原來瑛姑雖是力弱,但死志卻堅,適才這一碰,已將其頭骨撞裂。
說完已是站在岸上只一推,就已連人帶舟俱推向河中央。而自己卻取出了甲馬縛在身上,掐指起在空中,只片刻間就已不見。
隱娘見果然他不肯,眼神先自灰了下來,說道:「你即不肯,那也正好,省得你我二人彼此麻煩。今夜不早了,我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說完就已逐張入雲出房。
到了施術時,那兩名雙胞胎倒還好,蓋因兩人心智未開,好似嬰兒一般,于男女之別無一點心思,張入雲還不算尷尬,總算是戰戰兢兢而過。可到了瑛姑時,她卻是千嬌百媚的人兒,一時見張入雲手扶自己丹田,當即嬌羞無比,加上她面如桃花,一雙玉體也是曼妙婀娜,一時萬般顏色陳在張入雲面前,直把張入雲看的滿面通紅,體內熱血洶湧,知道這色字果然不是玩的,這還只是療傷,若是床遞之歡自己還真不能夠抵擋,當下凝起十二分道心,方才履險而過,一番工夫行下來,直把他累的只有一口氣的份了。
沒想到她這番話,說的張入雲反倒笑了,只聽他道:「如此甚好,我本來只當這條命是撿的,你要取,就只管取去好了,在人面前,我無力,也不會阻攔。」
隱娘見他果不願意,心頭略慰,但口中卻道:「以你的根骨能修至這一層已是大運,不喪元陽,終是可以造就,且如此一來,你艷色無邊,實是對你的極大一番好處,也正是你今後修道的行徑,你卻還推三阻四,到底想要什麼?」
過了半晌,方聽得張入雲一字字地道:「這到底是些什麼的東西,這夥人難道是在這裏吃人嗎?」隱娘見他語氣神色變地厲害,也寒聲道:「那倒不是,這是聖靈水也叫嬰兒湯,算來只是你剛才所服聖液的最次一類的葯底子,這夥人因是監葯的,所以能用這些葯底子來補身。」
自隱娘上了船,就把張入雲換下,吩咐他一人躺在船上趕緊休息。張入雲見這一船皆是婦人,且又俱都是正襟危坐,獨自已一個大男人卻要卧在船上,一來不雅,二來於禮也不合,正欲推辭。可隱娘只將眼一翻就將他止住,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勢遠比你想像的要重,快給我乖乖地躺下,靜心的調息,再加上先時所服下的玉露藥力非同小可,早一點運氣,便多一分好處,過一會兒我有的是要用你的時候,你給我快點恢復身體才是正經。」一番話把張入雲堵住,只是身子躺下后,周圍儘是一乾女子,止不住的香氣都鑽入張入雲的鼻息內,卻是花了他不少時間才止住了自己地心猿意馬。
果聽得張入雲說道:「你怎可以這樣,卻將這些婦人留在這裏不管。你明知外面就是崇山峻岭卻要讓這乾女子往哪兒逃?而且她們適才都受了天璜珠的照耀,俱都受了內傷,如此怎能行得遠路。」說到這裏他又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不是還有很多生了孩子的婦人嘛,只怕還有不少嬰兒,我們趕快去探尋一下,既然到此境地,總不能不去相救。」說著反倒拉起隱娘的手欲往外行去。
那女子開口將地點說清楚了,隱娘聰明過人,又適才在這洞府內走過一遭,只那女子說了一遍便已清楚了,可就再她欲起身時,卻聽見一眾女子里,當先有人呼痛,接著就已栽倒在地上,張入雲原想上前查探,卻誰知只第一名女子起始,而後竟接連又倒下了一多半,雖有幾人尚能堅持,但其神色也已是痛苦不堪,內里只那兩名雙胞胎,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隱娘見張入雲失望,又對他道:「其實你也不需如此,以你現在的功力,我只稍加點撥,即可比原先多出好多威力,況你暗器功夫不錯,更能彌補你暫時的內勁不足。」
隱娘卻那有精神和他磨牙,只說了他一句便一腳將他踹到船上。隨後又伸手入懷,取出一張黃符紙,正欲咬了手指在紙上划符,忽想起自己不能流血,又不由恨恨瞪了一眼張入雲。行至一個雙胞胎身旁,指尖一劃就將那女孩的中指劃破,隨取了血,劃了符印,伸手過處,已貼在了船梆上。復又對張入雲說道:「你只負責這符紙莫要被水浸濕,這總該做得到吧!」
當即之下,只聽了女子腹內一陣翻滾,果然跟著就是一陣臭屁從那女子的下身涌了出來。這方面張入雲和隱娘自是都有經驗,早已先封了鼻子,趕緊將室內的窗戶打開。
張入雲此時卻是看地越來越心驚,他雖不到葯道,但也知自己剛才所服下的玉露定是極奇珍惜的藥物,可如今竟一下子找到這麼多,想著當日百草被妖道逼迫說出自己靈根的所在,他心裏不由一沉,又想著這洞內俱是妖人,不由心下更覺不妙,隱然間竟不敢再往下去想。
正在二人這般忘我良久的凝視時,卻忽聽見身旁傳來了女子凄厲的尖叫聲。
隱娘聽他支吾,急道:「除非什麼?你倒是快說。」張入雲紅了紅臉說道:「除非能想故事上說地,能有袖裡乾坤這樣的法術……」他說這話時,只見隱娘一臉的鄙夷,就已知自己是在關公門前耍大刀。忙又改口道:「或是能想書上那個隱娘一樣,真的可以在腦後里藏把匕首。」說完又笑道:「我那日見你從腦後取出一把銀剪刀,還真以為你會這樣本事呢?」
原來張入雲與隱娘朝夕相處三個多月,雖這長一段時間以來,隱娘每日都對他呵責備至,但在張入雲看來,隱娘只給過他張入雲好處,卻沒有怠慢過他,雖是他腹內有隱娘下的蠱蟲,但這麼長日子以來,隱娘也沒有趁機要挾過他。隱娘的年紀又大過他不少,在他眼裡實是如同姐姐一般的人物,更有甚者,張入雲亦拿她同自己已去世的母親做比較。今番知道隱娘和這些人本是一黨,而之前又做過如此令人髮指的惡行,怎能叫他不傷心欲絕。
隱娘見張入雲竟首次在人前喚自己騰姨,卻只是為了救這般形同廢人的女子,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眼裡卻是快噴出火來,只當他言及自己也和這些人都是女子,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由心一軟。嘆了口氣之後,方冷笑道:「我先前只知你笨的可以,卻沒料到你竟如酸丁一般的愚腐。你即知道這般人已受了天磺珠的傷害,就該知道其中的厲害,連我二人都已受了內傷,何況是這般不懂一點武藝,又是手不能提擔的婦人,別的不說,就算是這些人身上無傷,又怎走的遠路。你力氣再大,能提得了這十幾個人嗎?」
好在行不多時,船停在了一座大縣城內。當眾人上岸時,隱娘對著那細舟只一指,那船就忽地四散開來,張入雲看的清楚,原來方才眾人所做的船竟是用許多樹葉堆砌而成的。
隱娘上前略微查看了一下,當下皺眉道:「我原指望這乾女子都是根骨厚于常人之輩,雖被天磺珠侵害,但也不至於傷到這般境地,現在看來,這些女子,莫說是行路,若不及時救治的話,恐連性命都難保全。」說完抬頭對著張入雲道:「怎樣,你待如何?若這些婦人連行動都難,我看你怎麼救她們。」
等把人都安置下來,隱娘遞給張入雲一節長長的樹榦做槁,又問他道:「會不會駕船?」張入雲聽了茫然著搖了搖頭。隱娘見他不會,氣地銀牙一咬道:「你什麼都不會,卻只有本事說大話。」張入雲一時雖不好意思,但心想隱娘此時怪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拖累了她,為了救人,受幾句責備又有何妨!只是不會撐槁,卻是自己無用,也怪不得隱娘。是以只在一旁乖乖地挨罵。
只見眾人里有一婦人開口道:「難女曲瑛姑,一年前被人拐騙至那害人的地方,數重劫難之下,已是不能,也無臉再回家中。方才我已與一眾姐妹商量好了,只盼婦人,公子不嫌棄我等俱是破甑之身,還請收留我們,為報二位恩人再生之德,情願一生一世服侍二位主人。」她這話一出口,張入雲就是頭大無比,他救人本是無心,此時卻見這一干婦人竟要粘上自己和隱娘二人,一時想到事情大發處,卻是手足無措,頭角見汗。
隱娘見他竟用自己的血來救自己,一時心動之下,欲待掙扎著推開張入雲的手,卻只見張入雲臂膀剛硬,一絲也推不得。此時她自己身體實是快瀕臨絕境,見張入雲執拗,只好低了頭了在張入雲的手腕上吸了一口。
他雖是語帶說笑,但隱娘卻是聽得認真,一時好似琢磨到什麼,已是走到虎王的屍體面前,竟是不顧羞恥伸手在虎王身上四處摸索,當摸到虎王的腹下,卻是止了手,再復用手探了探,臉上頓時狂喜,驚呼道:「是這裏了!」
可才只一開始,隱娘二人就遇上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難題,原來這一乾女子平日只被囚禁在此地,皆是赤足,無一人著鞋,古時女子小腳,若無鞋的話,幾可說是寸步難行,其中就有一二名原是農家女子打慣赤腳的,也早在這魔窟內將身體養的白|嫩,行不得路了。
張入雲想出洞去去尋些水來,可他又怕自己這一走,隱娘如又生不策可怎麼辦,一時急地他只得在原地里亂翻。隱娘見他半日還沒找到水,便又召手喚他。張入雲見了,忙又回她的身邊。
張入雲聽了,忙擺手道:「我有什麼功力,能替人打通經脈,你就不要尋我的開心,並不顧這三人的性命安危了。」
只因隱娘話聲很輕,張入雲又想起往事,一時竟未察覺。隱娘看著身旁這懵動的少年,雖已知世間險惡,卻還是一副無懼無畏的模樣。身負重傷之下,此刻方稍好一些,而今卻為了救人,已又顯得一副生機勃勃的氣象,竟全然不把剛才險死環生的一幕放在心上,不由地一陣羡慕,只覺得張入雲一身的英氣逼人,正是青春年少應有的氣概。隱娘看著這身邊腰板挺得筆直的少年,竟第一次發覺他,相貌生地卻也不惡。
張入雲聽她說的古怪,此時他身體已然恢復了一多半,精力自然也跟著見長,好奇之下,忙問道:「你卻告訴我,這葯是用什麼東西做的。」
張入雲行至隱娘的身旁,卻見她正俯身對著砌在地下的石匣一籌莫展。張入雲再端正了身子看了個仔細,只見那石匣上各繪了兩條如先時的青龍令上一模一樣的青龍,隱娘好似非常懼怕,竟不敢用手觸碰。
隱娘見那符已化去,忙迫不及待地的將地下的石匣打開,隨著她將石匣打開的一剎那,張入雲只覺得眼前一亮,跟著就是一股極熟悉的濃郁香氣流了出來。定睛看時,只見那石匣內竟端端正正的放著十余支玉瓶,正是自己才剛服用過的,盛玉露的瓶子。除此之外,還有一本帳冊和許多珠寶及不知名藥材,張入雲雖懂這一類物事但觀其外表,就已知絕非是些凡品。
隱娘冷笑道:「你即說大話救人,現今卻又來難為我!只是此刻時間緊迫,先不和你計較,你且將一人負上,往來兩次將這二人送到先時的小橋下,我自有辦法。」張入雲聞言大喜。忙依法照辦,雖是男女有別,但此刻事急從權,卻也顧不得了。好在對方女子,卻未放在心上,即是恩人,又要為人母,對男女避諱自是看的較淡。
船靠岸后,她卻只讓張入雲一人上船,吩咐他上岸采賣一點食物來,並去估衣店裡買些舊衣服,最好是下人應用的衣賞,再買兩個大箱子,不論新舊,只快些買來即可。
張入雲見她發傻,也知道隱娘此時實有難處,不願行此一舉,只得柔聲道:「騰姨,這些女子著實可憐,若我們今番不救她們,只怕日後她們還要再落苦海。如此臨危不救,這和我們親手害人有什麼分別,你也是身為女子,總能體會這些女子此時的危難吧!」
隱娘見張入雲說話和氣,卻是一點也不在竅要,心裏已自冷笑。后又見一眾女子臉上露出不信任的神情,雖是心裏嘲笑張入雲,卻也不自覺的惱怒起來。人慾救,而不自救是她最看不起的。
張入雲這一次態度倒甚是堅決,凜然道:「我雖不知要花多少時間,但總要盡番人事才行,不然的話,我二人將她們好不容易帶逃至這裏,卻又為得什麼?救人不救徹,豈不是比沒救她們,更令這些女子痛苦?」說完,又略想了想,才猶豫著說道:「我估計應該用不了許久,你也說過了,這一乾女子都是根骨不錯,就連我適才看了,也覺得眾人皆都不差。那雙胞胎自不去說,就是那個瑛姑也強出眾人不少,我想到時只要其中一二人能夠自立,其餘女子皆相效仿,也不一定會耽擱太長時間。」
再說上得岸后,隱娘卻與張入雲分成兩撥,她只帶了四個身體好些的婦人前行。卻要張入雲在縣內買了一口棺材抬了,再和她在縣東首的道觀內會合。張入雲一一照辦,又雇了馬車將一眾婦人送上車代步,因隱娘吩咐他,盡量避了人跡,慢一些倒也無妨,是以直到晚間才到了地頭。
張入雲見她當即翻臉,想到真要是傳了那二女自己的內功,終是為了救人,到底不是自己輕率之舉,沒奈何,只得賠笑道:「你即如此一力要求,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事先可要說好,我所學實在是有限,到時要是教的不對不好,你可別冤我不盡心。」
再聽隱娘笑著對張入雲道:「如何!你要不要收留這些女子?」說話時竟是平日里少有的和氣。
可卻沒料到,自己才剛對他稍有改觀,張入雲卻已是得寸進尺,隱娘性子古怪,即答應要救這些女子,卻是不再悔改,見張入雲又索要,只得又取出一瓶砸了過去,可張入雲還嫌不夠,一連五六瓶之後,見他還要,不由大怒道:「你瘋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藥力,她一眾人筋骨雖不差,但怎擋得此藥力,此時因需急趕路,救人而已,我才給你這麼多,若換平日,改用湯水相送,只一瓶就已足夠,你還再伸手,小心我剁了它。」
只是當二人收拾到差不多地時候,卻聽見地上一聲痛呼,原來是那一地還未死的妖人,俱都漸漸醒了過來。隱娘見了自是一聲不發,便即一個個上前刺死。張入雲見了,一時不忍忙上前攔阻。隱娘見他竟敢攔著自己,怒道:「你攔我做什麼,沒看到這些人都是十惡不赦之徒嗎?」
隱娘見他支吾,冷笑道:「但你卻是會救人!」說完這話,掉轉頭來,卻是寒了臉,對著跪在地上的眾婦人道:「適才你們也聽到了,一力要救你們的這位相公此時也幫不了你們,我看你們還得另覓他途。何況此次你們尚有一身的珠寶,不愁以後的用度,就算是不能回得了家裡,卻也可以此度日。」說著身已站起道:「好了,今日大家都累了,你們又有一身的傷,都快歇息去吧。」話音剛落就見隱娘強自拉了張入雲,往另一首房間行去。
隱娘見了,只對張入雲冷笑道:「我看你怎麼救人,此時還未出洞,卻已是寸步難行了。」正說話間,卻見一女子對二人說道:「我知有一處存放有衣履,只是還煩請這位相公,陪我走一趟。」原來她見張入雲較好說話,是以開口要張入雲相陪,雖隱娘是個女子,但其臉生的猙獰,她卻怎麼也不敢邀其相助。
隱娘聽了不奈道:「真笨,要是這般容易,我還需問你?」張入雲聽了,卻是好笑,心想:你若聰明卻來問我。當他口裡仍是隨口答道:「除非……」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近午時,因此時是冬日長陰天,到了中午卻才出了太陽。一眾女子久在山腹之內囚禁,已有長日子沒有見過太陽,此時暖暖的陽光灑在眾人身上,不自覺間人人都自哽咽起來,只一人帶頭,其餘的人別跟著嗚嗚地哭出聲來。
隱娘沒想到眼前這女子竟會如此,按說有此烈性的人,早該在魔洞自裁了,可怎地被自己二人所救后,反倒要尋死。而一旁的張入雲,卻也是如此想法。他二人作此之想,雖是常理,卻忘了一事。蓋因隱娘二人,俱是武藝高強之輩,縱是孤身一人,天下雖大,卻哪兒也都可去的。
說完,走到廳內中央,將其深埋石中半截的銅爐一腳踢開其蓋子,對著張入雲說道:「你且看看這裏面是什麼,再來定奪這夥人是不是該死。」
張入雲得了她的囑咐,正好身上有的是錢,自是快手快腳,片刻就已辦妥。隱娘方又劃了槳快速駛在江上,眾人吃了食物后,精神大振,暫把悲傷放過一旁,只一心想離得妖窿再遠一些。
好奇之下,忙走上前兩步。看仔細下,原來是那青鬼的一副頭臉早已是燒了個盡光,但脖勁往下,卻只燃起一團不大的火光,一身的衣服竟也有大沒有被火點燃。看到這裏,張入雲忽想起,先時隱娘那麼厲害的一枚鋼環飛出,打在那人胸膛之上,竟也沒他打死,估計此人身上必有古怪。忙上前取了一件地上的兵器,撥開了那個青衣鬼的外衣服。
再聽隱娘道:「我雖不會得罡氣,但于其道理上卻也知曉一二,論理你絕不該這麼早就能習得,但你內力精純,外功又深厚,身體被你造煉的極佳,你能一時放出罡氣可能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吧!」其實隱娘還是有所隱瞞,當日張入雲能施出罡氣,更主要的因為見到隱娘身死,一時悲憤加交,忘乎所以,再得成功。算來已近於魔道的煞氣,只是隱娘不欲張入雲知曉,方如此解釋。
隱娘卻幽幽地說道:「無愧於心?我只怕你還未無愧,就已身死荒野了!」
此時隱娘也是收穫頗豐,手裡提了一個老大的包袱,抖開了看了,原來不只有女子穿的繡鞋,還有不少衣物,只是多是各色男子穿的服飾,那些女子看了不知隱娘是什麼意思。
待張入雲辦妥后,那麼霸道的天磺珠,竟在那絲囊內無一點精光露出,知道那絲帛也算是一件寶物。
只是這一次隱娘的要求,卻著實讓張入雲聽了心驚。原來隱娘對他說道:「即無水,你且把我抱至虎王身邊,趁他才剛死沒多久,我吸他一些血好補身行功。」
張入雲聽了這話,方才住了手,回身一一遞給眾女子道:「這靈藥有限,你們大家暫且分服了吧,只是莫要貪心,多服與你們也無益,只適量就好。」
而這幫女子卻是手無縛雞之力,在魔宮內,先雖有人尋死,但俱被妖徒阻住,並還得再受嚴刑。至後來,眾女子間互相安慰,反倒彼此間能尋得慰藉,時間久了,身體日受欺凌,眾女子已沒把自己當人,只是無日無夜的活著。而今得逃生天,重回人世,卻又讓這些早已心如死灰的婦人面臨重生的選擇,諸人的過去俱是不堪回首,自己又無可安身的生計,雖有一身的財寶,但前有世道險惡,后又有妖人追逼,讓這幫弱女子又如何能夠安保得了自己。剛才張入雲的拒絕,故是讓這幫女子盡皆彷徨不已,隱娘的那句話,卻更是讓眾人羞愧無地,性烈如瑛姑,一時無法可想之下,竟只得撞牆自裁。
隱娘再一旁聽了,卻冷笑道:「只是你忘了,我救你卻是為了你替我辦事用的,現在只有半年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我還要傳授你許多功夫,哪有時間耽誤在這些女子身上,你莫忘了,你身體里,卻還有我的蠱蟲在內,我若想你死,直是易如反掌。」
忽然間,隱娘覺察到自己,竟目不轉睛的注視了張入雲良久。而此刻的張入雲自是不疑有他,只面上有些惶恐的以為隱娘又要對已發難了。
張入雲聽了,也說不出什麼,只答道:「我也不知道。」又忽然笑道:「想來是沒什麼好處可言的,」再想了想方正色道:「但求問心無愧罷了,我這一生雖還不長,但已很做了幾件讓自己終生遺憾的事。那時我就起誓,止那時而起,就算我無能,但旦凡力所能及的事,卻也要去做一做,再不願意自己心生遺憾了。」
她說這話時,口裡雖強硬,但語氣卻先自軟了。再看張入雲面色時,卻見張入雲正在一旁用衣袖拭著淚水,雖是臉上被衣袖上的血水弄的一塌糊塗,但眼角間卻止不住地露出笑意。一時只把隱娘看地和*圖*書心頭一堵,竟當場怔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張入雲忙即伸手抄起地上的帳本,打開一看,裏面盡寫著某年某月從何處或買或騙或劫掠而來某女子,裏面竟還登錄著每一位女子的生辰八字,再往後翻,卻又寫是某日某時,該女子生了男女嬰兒,養得百日後竟寫著入葯二字,其上還用硃筆將那孩子的生辰給勾去。那老厚一本帳薄其間寫了怕不由幾百位女子,而後的嬰兒,更是可達千人。期間冊上滿是硃筆勾銷的痕迹,張入雲知道,這每一筆勾去的就是一條人的性命。看到後來,一雙虎目已是滿含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張入雲見她首次笑的詭異,知道內里必無好事,有心想不問她,但心裏終是按捺不住,仍是出口相詢。
果然張入雲慢慢行至每一個人的身前,一一隻有右拳將其腦袋打成稀爛,他此刻心腸剛硬,仍是那些妖眾怎生求饒,也不曾留情,只片刻間一干殘黨,悉數都被他擊死。待將所有都除盡之後,原來他才剛換的一身新衣,卻已是沾滿了妖黨的血液和腦漿,加上他此時一張扭曲誇張地面孔,實如一頭惡鬼一般。隱娘雖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但不想眼前的少年,竟會在盛怒之下變地如此嗜血,一時也心驚的說不出話來。
有那膽小怕事,靠迎逢妖人方能活到現在的,看的妖人死的如此慘狀,卻是驚叫連連,真把人叫的心驚肉跳。有那心思縝密,用極大智慧才活下來的,卻是冷笑不已,心內雖喜,卻又擔心隱娘二人也是虎狼之輩,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窩。有那忍辱負重,受盡苦楚,卻硬生生憑著巨大的耐力方留存下來的,見妖人身死,卻是快呼不止,直恨不得上前食其血肉。再有那僅憑天生麗質,容貌奪人,已至那等凶暴殘忍的妖人都捨不得殺害的絕代佳人,卻是看的呆住了,只默默留著淚,不敢言語。人群里只那兩個雙胞胎異於常人,眾人雖在那裡形態各異,卻是如同與自己沒有關係一般,只直勾勾的坐在那裡,眼中如視無物。
張入雲又巡視了場內一遍,見場內無異物,正欲罷手,卻忽地看到地上有一具青衣鬼的屍體在一點一點的燃燒,猛想起,這是先時被隱娘用一枚磷火打死的那個手拿青龍令的青衣鬼。只張入雲想到,這麼長時間這火怎還沒熄滅,論理,這人早已該被燒成灰燼了。
她這話一出口,反倒惹惱了隱娘,當即正色道:「這說的是什麼話,你們在那伙強人手裡日受凌|辱,反倒能安得下心,挨到今日,怎麼一但得逃生天,卻反倒要尋死了!真是笑話,你們大家趁早休息吧,我二人也是一身的傷病也需早點調理呢。」說完,復又往外走去。
張入雲行至眾人身旁,忽想起一事,忙問隱娘道:「這裏不是應該還有嬰兒,和懷胎的婦人嗎?怎沒見到?」說完就欲起身尋找。早被隱娘拉過一邊,眼中略帶晦澀道:「旦凡靈嬰,只一出生,就要竟藥水浸泡,魂魄也盡被人收走,哪裡能救得活!至於懷孕的女子,少有能挨至嬰兒生下,而不死的。我昨夜已搜巡過一次,此事卻只得三人,方才我已抽空叫她們在山口外等候了,你卻不用再去找尋。」
隱娘沒想到張入雲竟會如此,一時驚地呆了,心也軟了下來,她不忍再看張入雲傷心的表情,只臉一偏,嘴裏黯然道:「我以前在教中專門負責暗殺和奪寶一類的事務,殺的人比虎王要多的多,先時你也聽到了,我為了一男子才叛教。不然,若現在還留在教內的話。只怕做過的惡事比你現在看到的,還要令人髮指的多。」
果然聽得張入雲開口道:「這些女子雖是身有重傷,但我二人此時也才獲了靈藥……」只說這話時,他已見隱娘已是怒火三千丈,卻仍是小聲說道:「你說過了,可解萬毒,還可活肉生肌,旦凡有一口氣在皆可醫的活。」
隱娘見張入雲回來,並已將天磺珠收去,心裏一定,只是她此時實虧損的厲害,只掙扎著道:「水……,快……,快去尋些水來給我。」張入雲正不知該怎麼救隱娘,見她要水,心下精神一振,忙起身將廳內搜尋了一遍,可此時洞內早已被剛才的一場巨斗,折騰地一片狼藉,除了一地的屍體,便只有幾個傷重殘廢的妖人,並十來個婦人,且俱都在天磺珠的照射下,都已只剩下一口氣了,卻哪裡去尋水。
隱娘見張入雲這麼快就醒了過來,及后又見他氣色越來越好,知其身體雖然還未大好,但卻已是于性命無礙,心中不由長舒了一口氣,又見張入雲竟如孩童一般地任性,心裏好笑,嬌慎道:「沒有了,你以為這是解渴用的茶嘛!」說完這話,想著這葯的來歷,又皺眉道:「你若知道這葯的出處,以你的心性,只怕是寧死也不會吃的了。」
隔了良久,卻覺得口內有一股濃郁的香氣流了進來。那香氣古怪,只一入張入雲的腹內,旋即就是精神一振,當即就把雙眼一睜,已然是醒了過來。
張入雲聽她發彪,忙將三人放下,雖有心想分辯一兩句,欲讓隱娘來看這一對雙胞胎姐妹的古怪,卻又止了口。誰知隱娘卻是眼尖,見了張入雲放在地上的雙胞胎竟也是一陣詫異,只是她此時實是煩心,只得暫時略過。想了想卻對張入雲道:「我且問你,你要是欲藏一樣東西,又怕身邊的人窺伺,卻是會藏在哪兒?」
張入雲看到她臉上的傷口,也不由有些難過,忽然想起事,想問隱娘,只是此時在人前,卻不太方便,便止了口,欲二人獨處時再相詢問。
果然只張入雲進屋內只一探頭,便忙縮了回來。原來此時的隱娘正用銀針,替內里一個女子施術,亦如當日給張入雲施術時一樣,脫盡了那女子的衣裳,只是觀其身上的針腳,卻遠沒有當日里給他自己施術時,那般綿密。
隱娘知張入雲說這話是討好自己,仍是冷笑道:「沒料道,與虎王一戰,你的腦子竟好似被打得靈光了一些,竟也會見人說人話了。」她不欲在眾人面前和張入雲鬥口,說完即拉了張入雲出屋。
二人聽有女子驚呼,忙止了神色,回頭察看到底發什麼何事?
只是她一想到適才張入雲殺人時,那惡鬼般的模樣,卻不由地心裏一拎。只盼他剛才的殘忍,只是偶然意動氣發之舉,不然地話,日後恐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隱娘聽他說的這話,冷笑道:「不說此事還好,今夜若不是你手下留情,只先挑那些和女子睡在一處的敵人取其性命,以至耽擱了功夫,何至於讓那麼多的青衣鬼漏網,若一上來,只有虎王一人,我二人哪用得著受這麼重的傷。」
隱娘聽了,笑道:「不想你連烏金甲也見過,若論質地,兩物相差無幾,只是雲仙羅五行避火,相較之下,烏金甲就被比下去了。」說完,想了一想,又對張入雲道:「你身上的紅巾也可護身,算來這雲仙羅與你卻是無用,不如交給我,我想到一事,或許有用。」張入雲聽了,自是毫不猶豫的就遞了過去。只是此時他又想起身上的那粒天磺珠,知不能露出,只對隱娘說道:「那我身上的這粒天磺珠,可怎麼處置?」
而隱娘行功完畢竟比他還要早一些,此時正跪在虎王原本所卧的石椅處,在掏摸著什麼。她見張入雲已醒了過來,忙召手喚他道:「你醒的正是時候,快過來幫我把這禁制解開。」
張入雲見了,趕忙抽身出了洞外,隱娘見他離去,卻反手又將那把銀剪刀取了出來,又取過了針線,給那幾個不合身量的女子臨時將長裙改了,她指法高強,向有神針之名,幾個女子的衣物在她手下,自是片刻就已被縫補妥當。
說完她又瞧著張入雲笑道:「我今是特為你預備下這三人,卻是為你好,這三人身上,我格外加了心思,一來是因為她三人根骨秀出其餘十一人之上,二來我要你用本身純陽之氣,提這三個女子打通身上的各處穴道,以略補她三人真陰虧失。」
張入雲見隱娘一語中地,反倒無話可說,略頓了頓方重了口氣道:「不錯,這確實是我的心思。」
只是此時的隱娘卻是視這些珍寶如無物一般,像是在翻垃圾一樣的在眾寶物內挑揀,到最後石匣內的東西全都讓她揀了出來,可隱娘所尋的東西,卻仍是沒有找到,但隱娘終不死心,一氣之下,將那石匣敲碎了,在亂石中又翻了一會兒,終是一無所獲。
哪知張入雲還不願意,隱娘怒道:「你即要修真,這也是對你的一場磨練,算來你也是在替她們療傷,醫者父母心,如你這般迂腐,那天下都沒有替女子治病的醫生了。再實告訴你,我此次銀針術施得於另外幾人卻是不一樣,你若不替她們行功,她們就要變成廢人,到時卻是你一人害得。再說你不敢磨鍊自己,怎知自己道心如何,到時你若是守不住,我也不指望你能辦得上我的忙了。」
隱娘聽他又是一番大道理又笑道:「如此說來,你是為了救這些女子,哪怕是死了也無冤了?」張入雲聽她話里似有轉機,忙堆笑道:「我不是聖人,說什麼捨己為人的話,卻是騙人,但做人起碼要遁天理,盡人情,非到萬不得已,我終是要試一試的。」
張入雲此時也已睡了有兩個多時辰,雖是重傷難愈,但到底氣色好了許多。隱娘見眾女子的哭聲竟將張入雲吵醒,不由皺了眉頭,臉色暗了下來。這許多婦人,都是見機慣了的,忙止了哭聲,戰戰兢兢的坐在一旁。
隱娘聽了他說了這一大段的話,每聽得一句,她就頭大一分,到了最後聽張入雲說完,只覺得自己頭大無比,眼前一暈,本已是一身的內外傷勢簡直就要馬上發作。只怔怔地看著張入雲,臉上已然是呆住了。
來到隱娘房間,隱娘卻不在其內,再入得眾女子的房間,就見一眾女子盡皆坐在外室內,見張入雲風風火火地進來,忙紛紛打手勢,意似要他禁聲。張入雲見她們舉止古怪,只得放輕了腳步,進了內室。那些女子見張入雲進內,不免都紅了臉,但想著他是救命恩人,卻是無一個人前來阻止。
隱娘適才之所以要飲虎王的血,只因為他是在場修行最深的人物,雖是一身的邪功,但其身上的精血對此時的自己卻有大用。沒想到張入雲不願隱娘吸食這班妖人的鮮血,再加上他見虎王臨死之前的言語,只覺虎王雖是惡人,卻好似還有一些人性,他生性有些異於常人,不願虎王死後,身體還要被人糟賤,是以才用自己的鮮血來救隱娘。
張入雲沒料道隱娘竟會激勵自己,一時心裏一暖,心下激蕩,卻不知說什麼好,忽想起自己當日從青衣鬼身上得的那件白褂子,忙取出來於隱娘瞧。
張入雲手提了三個女子在懷中,心裏卻頗覺古怪,原來這三人的體重遠比他所想的為輕。除最後一人如正常人一樣的沉重,先二人竟是輕若無物,捧在懷中飛奔竟不顯一絲累贅,不由一時好奇,低了頭想看看這二人是什麼樣子。原來這二人竟是一對雙胞胎,看年紀也僅是少女而已,想到這二人已為妖人所污,張入雲不由地一陣惋惜。
張入雲得了隱娘的交待,自她出去之後,便在洞內查探,而一班受害女子,此時卻是因服了聖液,而紛紛止了痛疼,在一旁閉目養息,不需自己分心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