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落日殘紅
第二十一回 情迷藕香榭 殘紅伴月天
劉天靈見自己丈夫如此說話,已然對他怒視道:「樂官!眼前這二人,我倆一人一個,但我限你在半炷香的功夫內,把這臭小子給收拾好,再來幫我!你要是手下留情與這小子,看我過會兒可怎麼收拾你!」說完已是抖手將腰間長劍給抽了出來。
眾人聞她此時笑聲竟如黃鶯出谷,竟是悅耳動聽之極,再沒有方才那般聲如梟鳥的夜鳴聲,心下驚懼,只覺這女子千變萬化,實是令人恐怖。
只幾個回合下,張入雲又已是滿身大汗,精力消減的極是厲害。
當下大驚,不由自主地竟退了一步。正欲提氣回力時,卻只覺自己一身的氣息,竟被對方克制住,想要運動真氣,竟是極為艱難。
隱娘也笑道:「這句話多半不是你娘說的,而是你自己杜撰出來為自己遮羞用的!」說著卻是指間一搓,將兩個紙人點燃了,瞬時那紙人上便是火焰高高躥起,隱約間竟可看到火焰里出現兩個人的身影,仔細看去,那兩人的眉目卻與張入雲一模一樣。接著隱娘將一指,地上兩個紙人竟邁動步子,向一旁水榭的長廊走去。
因他這一劍出的略遲了一分,劍芒起時已是觸及地面,當下大廳的地磚便已被蘭花劍的芒尾掃出一點又長又深的凹槽,一時間只帶動的滿地磚石飛濺,煙霧頓起,但如此情景反倒又增了他這一劍的威勢。
此時的劉母才知隱娘方才一直都是隱瞞實力,至今方現出手段,其城府之深,竟至不可思議,心下駭異處,又驚又怕,只想著今日不除去她,卻是日後如何是好。
隱娘聽了,依舊笑道:「這是什麼話,你劍光厲害,方才已把我迫入死地。我只在臨危之機使出這保命的法子而已,怎能將這毒殺你劉府老少的罪名安在我頭上,實要算起來,你我二人也該一家一半。」
劉母見她果然隱藏實力,心頭雖是一震,但她年已八十,什麼場面不曾見過。到了此時,反倒耐下心來與隱娘慢慢計較,心中終不信隱娘是個鐵打的人,且看她到底能支撐到何時?
張入雲與劉天保三人相鬥本還是相持狀態,但自劉雨濃一加入,場上情勢就已完全變了個樣。劉雨濃竟憑自己一把蘭花劍,便將張入雲所有拋出的碗碟桌椅,都統統地給掃了個乾淨。不僅如此,因那寶劍的芒尾太過厲害,雖是張入雲腳下那般剛猛的勁道踢出的暗器,但只一觸上,便都已化作飛灰,且那芒尾的余鋒還是可以傷及張入雲。
待二人連過了三處院落,眼前景色竟是越來越加奇異,此時的院中的布置的花草,大多都是張入雲平生見都沒有見過的,卻偏又都是些異香撲鼻,奇秀非常的植物,越往後山石景色,花鳥魚蟲也就越來越是稀奇,層層疊疊的,一路下去,就好像這院子怎麼也走不完一樣。
隱娘未想過張入雲竟也會口出此語,聞言反倒笑了一聲。便從懷內取出兩個紙人道:「雖不一定成功,但總要盡一番心力,且試試看,逃出此間后,事情卻還遠沒有結束呢!」
張入雲見他劉府里各位長輩聯手對付自己,竟是如此心意相同,不顧身份,想來各人都已是存了除魔衛道,鋤惡務盡的心思。他人本執拗,心又生地狂放,見眾人如此舉動,卻只一笑而已。劉府人如此相逼,反倒讓他心中再無雜念,已可全力以赴,一時間只將一雙清如碧水般的眸子運精光直向劉雨濃掃去,兩名當世少年高手,卻是半日里無語相對,久未動手。
就在她準備全力迎敵時,只見隱娘手中長鞭,竟還是長個不休,瞬時間只聽得那鞭梢一記炸雷般的響聲,那麼長的鞭身竟又長了十倍,幾將大半個內廳都佔下了。眾人一時不察覺之下,竟容那綠線般的鞭身挨近了自己身體五尺之內。
當下他環顧四周,大廳中滿是桌椅碗碟,雖說因眾人打鬥已被踢開了一些,但到底都堆集在一旁,一時心動之下,已然有了主意。瞬時間,就見他低頭埋身,足底抽動,已然是向一旁躥了出去。雖說秋菊輕功與他一般高強,但因二人聯手,不比一人靈活,當下張入雲又是自劉天奪身旁躥出,是以得了先機,一時間已然飛身到了廳內一側的牆角。
張入雲此時雖還能周轉,但也感到壓力大增,一時冷下臉來,只一門心思的避讓眾人手底毒辣的招式。
劉雨濃身子只劃出兩丈開外,便已落了地。他本想憑著自己蘭花劍近五丈的劍芒,趁張入雲落地時,與其致命一擊。哪知張入雲經驗老到,身體只一升空卻不落地,跟著就已電閃般的上了房梁,實是詭異莫名,心思巧妙。
那劍做赤紅色,一眼看去竟和劉雨濃的蘭花劍不相上下。而這劉天靈又是霹靂般的性子,轉眼已和隱娘斗在了一處。張入雲看她身手迅捷竟和隱娘一絲不差,此時隱娘負傷在身,想來更是可慮,當下心中一急,已想搶身過去。
劉天保二人見冬梅受制不免大驚,后又見張入雲竟受了傷,又不由地大喜。一時受了鼓勵卻是翻身再上。他二人卻不知張入雲花了如此大力氣將冬梅擊倒,卻是早有成算。三人之內只有冬梅才可與已在輕功上一較高下,少了她一人,劉氏兄弟卻是少了一道防敵的屏障,接下來卻是完全瞧他張入雲一人的表演。
隱娘聽了,一絲不惱,仍是嬌笑道:「你府上自來把我看作邪魔外道,豈有不知暗箭傷乃是邪魔外道慣用的道理?而你與我這妖女相鬥時疏於防範,卻只能怨你自己不夠小心,現在又怪得誰來?」說完,又面顯輕蔑道:「何況你這崑崙正宗門下,修得這劍術已然多時,怎會被這曲曲一點點的毒蛇口涎就污穢?我看只怕是你雖得劍術,但其心卻還不正,自始至終劍術也未得上乘吧?」
張入雲雖不知樂官心意,但也感覺到對方身上無有一絲殺氣,一時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他知對方是位絕頂高手,心裏還是愁急,一時只得運氣于全身,雙目又是一陣睜,兩眼精光射出,便是那樂官見了也是一陣心驚!
隱娘見劉母屢攻之下,佔了先機,已然嘴角露出笑容,心裏卻是不忿,當下左手在胸前一扯,卻是將整套外衣全部除下,露出了內里自己慣穿的夜行衣。那衣服乃是千年得道的蛇皮所制,與隱娘生理相合,穿在其身上只如同隱娘的皮膚一樣。隱娘一身功夫特別,可用周身皮膚呼吸,此時將外裳除去,呼吸再無阻礙,渾身上下俱是一輕。只見她胸膛一個起伏,轉瞬間一身精力即已恢復,不只如此,手下也已迅捷了許多,只兩三回合,卻又找回了先前二人相持的局面。
可雖說劉天奪的罡氣收回了三分,但就只這前七分力,也照樣可將張入雲壓成肉餅。
而張入雲與其對敵的四人,見場內毒氣迷漫卻是並無住手。他五人若論功力,實是相差不多,只怕張入雲還是其中排末尾的一個,都可屏氣半個時辰不用呼吸,何況功力高深到一定程度,皮膚呼吸之間,已可自行將周圍毒氣彈開,此時眾人加意之下更是無礙,是以仍是在場上斗做一團。
原來這女子正是劉母獨生愛女劉天靈的女兒劉雨沁,前文交待過她本是青城派的弟子,功力已然不弱,雖說年小但已很可觀。
隱娘見他一臉的汗水,卻不再看著他,只將臉掉了過去又看著滿院的蓮花,又輕聲道:「我今日來,本就有死在這裏的準備,得你之助,雖是幾番反覆,但終是償了我心中的願望。現在來看雖是希望不大,但我還是想能再見我女兒一面。此地曾見證過我一段傷心事,今日離開這裏,我卻不願再被人看到這處景色。」說完抖手將地雷鞭甩了出去劃了一個數十丈長的圈子,瞬時間那千多金蓮竟被隱娘手中長鞭統統掃落,空留下殘莖立在水中。
可就在這時,隱娘人影閃動,已是立在了張入雲的身前,一眾前來擒拿二人的劉府家人見她到此時仍是身法靈動,以為隱娘功力還在,卻是不由都害怕地住了腳。
就在眾人驚懼時,隱娘竟趁著劉母口吐真氣的空擋將手一伸,指著地上的地雷鞭凌空一招,那地雷鞭竟隔了兩三丈距離還是被她操控的離地飛起,直往她手裡飛去。
原來隱娘深知這劉老太太的習性,方才故意惹她發怒,卻只為了令她疏於防範。果然對方著了隱娘的道兒,那毒|龍涎確是劇毒無比,眾人只防那綠霧有毒,卻不知煙霧早已浸入空氣里,那功力淺一些子弟不能適時運氣護體,已然有十餘人中毒。
隱娘向前兩步,對著劉母輕啟朱唇道:「如何,劉老太太,我這采自大荒山毒|龍潭底的百蛇口涎,效力也還不算差吧?」原來她方才故意藏在立柱背後,引劉母飛劍來殺她,手裡卻取了毒|龍口涎來污穢劉母的飛劍。
隱娘見劉母面生愁急的模樣,卻是譏諷道:「卻不想名震滇南的劉府竟也會落至如此下場,劉老太太,你猜我待會要是收拾下您老人家,可會不會將你劉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俱都處死呢?」
劉雨濃見張入雲身勢不歇,卻也不懼,只將掌中長劍掃起,招招不離其要害,瞬時間就見二人一個動如鬼魅直在煙塵中出沒,一個劍似流星只將滿堂映的皆碧。雖說他二人功力不足與隱娘和劉母相比,但此時戰場上的他二人相鬥場面,卻比隱娘與劉母這一對還要來地更加激烈。
此時見了劉府里這陣勢,已知是當年事發,他雖性子溫和,卻絕不是笨蛋,一時多少明白一些。又再加上他幼時遭遇,受了不少劉天保等人的欺辱,此時見這幾個舅子為人所傷,倒實不放在心上。再又見眼前這叫張入雲小夥子雖然年少,但卻是一身的傲骨,不知覺竟對他生出好感來。
當下正在場上惡鬥的張入雲,此刻卻是興奮莫名,他練武七年,功力一直未臻上乘,故爾十分懊惱,每每思及都是為自己時運不濟負氣。但他又是天生的倔強好勝的性子,如今在他傾力精修之下,一身本領已可與當世第一等的少年高手一較高下,安得讓他不興奮。
就在他二人一人搭一當,說地客氣的時候,卻見一枚火紅色的暗器直往琴樂官當胸打到,那暗器一出,便是一片呼嘯,觀其聲色,卻是威力不小。哪知琴樂官只將兩個指頭伸出,便將那暗器夾在手裡。
她丈夫聞得這話,只得苦笑著對張入雲道:「小兄弟,拙荊的話,你也聽到了!來來來,我二人還是比劃比劃,只是拳腳無眼,還望能點到為止才好。」
當下劉母一時不察卻是不顧他年證果,又是一口乾陽真氣噴出,那飛燕劍身白光隨即又是暴漲,急急向隱娘頭上斬來,哪知隱娘等的就是她如此作為,當下飛身繞過劍光,跟著向劉母縱去。
到底劉雨濃身在富家,從未身臨險境,不比張入雲久經大敵,心智堅凝,一番劍拔弩張地靜對之下。劉雨濃一個忍不住,卻是手中長劍不由自主的向前突刺過去,當下即可見有三四丈長的劍芒向張入雲掃去。那蘭花劍劍身本極細長,如此一劍下去,帶著那劍身奇麗的藍色光芒,卻是如孔雀長尾一般,驚艷非常。
劉母見對方手裡拿著的竟不是人間兵器,心下一凜,手裡真氣大增,把個掌中的赤金拐杖催鼓地紅光大盛,一時場中央,十數道綠光裹著一團紅光倒也是爭奇鬥豔,甚為奇觀。
此時思來,只張入雲這份膽量,便是自己不及。當下他雖有名動天下的蘭花寶劍在手,但心裏反倒沒底起來。一時只得左手含勁,就等張入雲近到自己身前,便將先天罡氣放出,定要一招將他打敗,免留後患。
琴樂官見了那飛刀卻是面上不由地一陣苦笑,接著又聽劉天靈高聲喝道:「樂官,你要再不動手,只顧與這少年客氣,小心我再拿飛刀傷你!」
劉天靈見他受了自己全力一擊竟還能站得起身來,心裏也不由的有些愛惜他這一身本事,但口裡依然輕蔑的向其說道:「不自量力,自己找死!」
而那邊廂,隱娘與劉母卻早已是打了個難解難分。原來劉母一將口內的飛燕劍吐出,隱娘就已將手中地雷鞭盡數收起,只待劉母的飛劍近及自己身前一丈,卻是抖手而出,那地雷鞭跟著就是甩了出去,鞭梢一枚毒|龍膽竟好似活物一般,自有靈性向將那飛燕劍迎了上去。
一時間他又和劉天奪和秋菊二人戰在一處,不想秋菊功力高強,雖此時只與劉天奪兩人聯手,但其威力卻不在先時劉氏三兄弟聯手之下。
就在眾人以為隱娘必死無疑的時候,只見一道灰影閃動,已擋在了隱娘身後,當即又是一片藍光暴起,竟將那劉母的飛燕劍敵住。
而此刻劉母的飛劍已然是再度襲來,劉雨沁也是因輕功高絕也是近得二人身旁。隱娘絲毫不曾猶豫,連張入雲帶地雷鞭一塊兒鬆開。空出的右手想也不想,直將插在腹內的蘭花抽了出來,反手就是一格。而口裡,也是算準劉雨沁的來勢,一枚金針射出。
就在萬分危急時刻,張入雲已是飛身縱了過來,沒想到在這情急之下,他這一縱竟達十余丈,遠遠超過平時功力極限,跟著就是奮力將蘭花劍揮出,迎著劉天靈的劍光架了過去。
隱娘見他神色如常,卻戲笑他道:「你倒恢復的快,被我窺破你的心事,卻是這般快又不再乎了!」她口裡說話,手上卻是不停,一會兒就將那兩個紙人疊好,放在了地上。
少年行至劉天賜身旁,卻是半跪下道:「二兄還請稍作忍耐。」說完竟向一半的家人要過了劉天賜的斷手,又從懷裡摸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當下雙手摩搓,將那丸藥揉開,接著卻是將那斷手抵在劉天賜的斷腕處,一時又口裡說道:「二兄還請再忍一忍。」
不想張入雲發起怒來,卻是拼了命的打法,見劉天奪罡氣打來,卻是不避。他本不會使劍,蘭花劍一入他手除了其劍鋒鋒利無比外,反倒因多了這劍,好多拳法施展不開。戰場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勝利和保住自己性命,其他的均是末節,何況這蘭花劍本就是傷了隱娘之物,張入雲愈加的討厭。
而另四人卻因得了他這金鞭護持,稍得空閑,已是勉強避過。隱娘見只傷了劉天賜一個,知接下來若是再斗,張入雲還是無力抵擋,當下手裡一運勁,長鞭又是一抖。又是一個炸雷響起,那鞭梢竟如一條活龍一般,再次向剩下的四人襲去,當下四人忙又閃避,但隱娘早又所算,鞭梢過處,只向四人中輕功最高的冬梅襲去。
再聽隱娘對著劉天靈說道:「今日算是領教了玉羅剎的厲害了,只是我今天也有不少本事沒有施展出來,心裏多少有些不服,來日再相領教吧!」
劉天奪二人見張入雲此時竟將那般堅硬的桌椅俱都踩成了小塊,一時腿下過處,直是如摧枯拉朽一般。二人一面驚異他的腳力,一面卻又痛惜自己家裡這些重金買下的珍貴傢俱,不由地雙目怒睜,直恨不得將張入雲一口吞了下肚才好。但他二人到底都是老江湖,知道不可吃眼前虧的道理,只連著回頭,一心想盼著劉天保治好劉雨濃,其時便可四人聯手殺了這小子。
場外的劉天保三人見兩個少年高手打鬥起來,竟是如此聲勢,均是駭異莫名,只待大廳中的灰塵靜止處,竟是遍布劉雨濃的劍痕和張入雲的掌印足跡。相比自己少年時,卻哪有這樣的功力氣概,所謂英雄出少年,怕也莫不如是了。
說完便將身往前一站,張入雲只覺對方氣息竟如潺潺流水一般,止不住的從其身上流了出來,只頃刻間就要將自己淹沒。他生平遇敵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武藝。
張入雲此時只呆望著池中殘荷道:「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
冬梅正感慶幸,卻沒想眼前那看似已躲過的寒鐵刀片竟略劃了一個圈子,堪堪就要打中了她腦後。
劉母此時驚懼,忙運神目仔細觀察,舉力之下竟隱約能見到隱娘手裡正握有一團幾不可見的細絲,一時大驚,方才明白了過來。
劉家人得了他這話,如何能夠相信,只愣了愣,卻是面顯鄙夷的不去理睬他。
但細心留意之下,卻發現隱娘四肢百骼已如無骨一般,竟與那地雷鞭融成了一股。任是劉母飛劍再快,隱娘仗和*圖*書著手臂肩背處再無骨骼的阻礙,行動間竟比常人快了數倍,已可將劉母的飛劍擋了下來。且隱娘左手使起地雷鞭來竟如右手毫無二致,手中鞭子使到精湛處,竟如在兩臂間滾動一般,不但盡可將飛燕劍抵擋住,偶爾還可還擊,硬生生與劉母戰了個平分秋色。
哪知張入雲此時人身在空中,見劉雨濃已將劍擋在胸前,卻並不落地,一時只往前衝去。場外細心留意的劉天保三人都是心中驚懼,暗道:「這少年莫不是瘋了,竟拿血肉之軀去撞蘭花劍!」
天保三人未曾想過張入雲會主動來犯,心下不由一驚,但好在他們人有三個,怎麼也不怕張入雲的偷襲,當下三人迎敵雖有些散漫,但都已是擺好了架勢,況且他三人互防,再無死角,卻是如何也不得讓張入雲輕易就能攻得進來的。
劉母以為她要與自己同歸於盡,她幾十歲的人了,在劉府里養尊處優慣了,十三年前又因得了劍術,一身功夫更是丟下。如何能于隱娘相拼,當下無奈也只得施展身法,向一旁閃去,意欲躲過隱娘這瀕死一擊。
他此時雖見眼見劉府里死傷不少,但他醫道高明,又有師傳靈藥。只除了劉雨清已死,不能救轉外,其餘人等卻是在他手上,不多時即可治愈。
隱娘見他已醒來,只橫了他一眼,卻未罵他,又當先領路飛奔。張入雲見她竟好似十分熟悉這裏,一路奔走沒有一點猶豫的地方。
而張入雲卻是因連番惡鬥,氣力折損不少,再加上他方才與劉雨濃較量時已是略傷內息,時間不長便已落了下風,當下他全憑一身輕功規避,偏冬梅輕功與他也只在伯仲之間,一時其與眼前這二人相鬥的辛苦,竟還在與劉氏三兄弟惡鬥之上。
一時間劉天保等人竟未上前助拳,只因為劉雨濃和張入雲二人此時殺氣太重,而劉雨濃的蘭花劍威力又太過巨大。如貿然上前,反倒令劉雨濃心有顧忌,不能盡出全力,是以眾人只將受傷的冬梅和劉天賜交由下手抬出去后,卻是不約而同的散了開去,做犄角狀將張入雲圍在中間,只等一有可乘之機,便要趁勢將張入雲置於死地。
再說劉雨濃此時被逼無法,只得將劍抽回招架。可張入雲早就算計他會如此,一時腳下一點,卻是迎著劉天保三人而來。
劉雨濃此時見張入雲竟倒掛在房樑上,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卻一絲也不懼怕自己手中的鋒銳無比的蘭花劍,只憑這份膽力,便是自己不及的,又想起姚花影苦戀於他傳言,照此看來,只怕多半是真的。一時心中苦楚,再加上長兄慘死的傷痛,實將全身功力驟然提起,定要在今日與張入雲分個高下。
樂官雖不知道劉雨清和隱娘到底出了何事,但知劉府人當年做了一件大愧心的事情,是以多年來劉雨清一直精神潦倒,劉家人也向不提起這事。
那少年男子見妻子相喚,這才行至隱娘對面,他竟好似認得隱娘,打量之下,見其面容已毀,一時心下可惜,卻是忘了計較,忙驚道:「你是騰姑娘吧?怎麼變做這副模樣?」說完后,又覺不妥,忙止了口,但他一生精研醫術,此時見了隱娘臉上那麼嚴重的傷痕,卻是第一時間在想自己,是否有能力將其醫好。
不知怎地,雖然隱娘不會劍術,但張入雲心底總是相信隱娘與劉老夫人相鬥能夠得勝,即便是隱娘不能得勝也定有逃脫此處的法子。
當下只見那三枚銅錢中,竟有兩枚是作了迴旋而去的,一枚打向劉雨濃的腋下,一枚打他的太陽穴,剩下的一枚威力最大,卻是直打他的鼻下人中,其速至快,遠在另外兩枚之上,雖是三枚同時發自張入雲手底,卻是先後才落在劉雨濃身上,在旁人看來他一身的暗器功夫實是鬼神莫測。
而當年劉母因感他一身本領,日後又有借重其師傅的地方,所以竟讓自己獨生愛女下嫁於他。那時的劉天靈見樂官生的英俊舉止風流,卻也並不嫌棄他,只是成婚後,她大小姐的脾氣卻是一絲未改,反倒日益大發起來了。
張入雲早有所算,見他一劍飄來,即是將腳一跺,身子已然擰作一團,瞬間已如同旋風般的撥身而起,犯險直貼著向自己當胸刺來的劍芒滑身而過。一道驚人的疾風過後,張入雲竟已近至劉雨濃身前三尺。
雖是劉母修行年久,已先生了警覺,但還是稍慢了一步,被那毒|龍涎沾了一絲在劍身上,儘管還來得收回手裡,可那劍身上當芒卻是盡斂,再沒有剛才那樣的威力了。
張入雲與人相鬥,從未如此血腥過,此時見隱娘只幾下里,就將二人打成人鬼不分的模樣,自己看了,也是心膽皆寒,尤其鼻間聞到那極為濃烈的血腥氣,就是自己幾番與強敵相鬥,也是從所未見,此時見隱娘抖手就是如此兇殘殺傷了這許多人,他自己心裏都不知道,自己一力幫她,是不是做錯了。
劉雨濃一時不備,他半日里只見張入雲踢出各樣雜物,心有成見,卻是忘了對方還有暗器在身。一時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這一次張入雲手底使出了真功夫,雖只三枚再尋常不過的銅錢,可到他手裡僅比平常武人所用的金錢鏢還要厲害,並且他暗器手法特異,手裡發生的雖不是金燕鏢,但那銅錢還是可略作迴旋。
張入雲不想眼前這小姑娘輕功竟高到如此地步,他本就是仗了這一身的騰挪本事,方能挨到現在,但於今卻處處被劉雨沁擋住去路,不得不與眾人硬斗,只片刻里,便已是處盡了劣勢。若不是他身體千錘百鍊之下,能在最間不容髮之際,陡生反應堪堪躲過,怕早已是死了數十次了。
劉天保三人見了,心底止不住的一陣驚惶,方才連劉雨濃四人在內,也拿不住他。此時劉雨濃已被隱娘打昏,劉雨沁也被隱娘的金針制服,只剩他三人已然是奈何不了張入雲了。可要命的卻是張入雲此時手裡還多了一柄削鐵如泥的蘭花劍,如此一來,情形急轉直下,卻是換作他三人成了被追殺的對像。
哪知隱娘打了劉母一記耳光后,卻不再加害,反倒收了鞭子,將劉母放下。只聽她道:「今日此來,我兩樁心事已了,真是痛快之極。但卻未想到你自己多行不義,作法自斃,意連使了兩次乾陽真氣,日後等你大限到了,不但成不了地仙,便想屍解都難。這也是你一生所為的報應。我今日卻不殺你,日後自有你活受的時候,也不殺你的家人,不如此的話,卻讓誰來為今日做個見證!」
哪知張入雲身在樑上,卻是一點也不放過自己此時地利優勢,一時足尖一點,卻不下地,只在梁間與廳內木柱間躥行起落。劉雨濃見他此時身法,因藉著下墜勢道,竟是更加快速,滿心想一劍將他了帳,卻因此時沒有把握能一擊畢中,便沒有出手。
當下只見五條人影閃動,紛紛襲向張入雲,直好比五龍搶珠一般,縱是張入雲輕功奇高,手裡還多了一條血煉巾,但也只片刻功夫,他就已是落了個險死環生,雖還未曾受傷,但看情形,他身家性命也不過就是一線間的事了。
劉雨濃見他不但一身勁力如此剛猛,便是四肢百骼也是鍛煉至操控起來無不自如的地步,心裏也不由地極是佩服,因自己已與張入雲離得太近,失了他蘭花劍的威力,當下只得將足一點,已是飄然向後退去,跟著又是一劍掃出,直取張入雲的胸腹。
只見場他張入雲的身形上下翻飛,直如一條活龍,其速竟先前未有一絲減退。而反觀另外四人,卻只能用望塵莫及來形容了。此刻的張入雲不但可完全自保,並還有還手之力,可他並不想傷眼前這四人,只想隱娘快快結束與劉母的較量,他二人好快點離開這劉家大堂。
二人見此,忙分身再上,只想著張入雲一人腳底再快,也不能兼顧兩人,只被他二人中的任一人纏上,便可欺近身,又恢復方才的局面,到時就不下狠手,只累也要將張入雲累死。
今日見隱娘和張入雲二人大攪她祖母的壽宴,她早已是惱怒到了極處,適才已然是偷襲過隱娘一次,卻因被張入雲擋下心生怨恨。此刻因她年幼,不能識人,只將張入雲一番好意看作是折辱她劉家人的手段,心裏愈發痛恨,上得陣前,便是招招欲取張入雲的性命。
就在他心思萌動間,張入雲已是從立柱背後電閃而出,行時卻是貼著地面而飛,劉雨濃見他如此奇怪的身法,心裏卻是一驚。只因如此一來張入雲與自己照面的身形卻是小了許多,如要一劍揮去,卻是比平常要難上不少。但劉雨濃多年劍法浸淫,這點小事卻不足以讓他放在眼裡,當下只將手中劍自下而上一揮,即刻間已是直取張入雲眉心而去。
一時間三人又是並肩而上,當下分了三路來襲張入雲。張入雲此時站在牆角借了地利之便,縱是三人齊上,但礙於地理,也不能如空曠處那般靈活。雖是多了劉天保一人,讓張入雲負擔加重了許多,但他先時並未出得全力。此刻見多了一人,當下卻是手腳並施,一時間只見他如在地上耍猴打筋頭一般,翻作了一團,雖是姿勢難看,但凡他手腳只一觸地,卻是一件器物激射而出,直打得三人連連後退,任和先是一般的模樣。
就在這時,卻見場跌坐在地上療傷的二人已然是戰了起來,看劉雨濃身形,竟似是沒有什麼妨礙,還有一戰的能力。原來到底劉雨濃一身崑崙絕藝,不比常人,而方才張入雲的那一拳,也只擦過其身體而已,並沒傷及他的肺腹,以劉雨濃的能力,卻是一時半刻也可站起,此時得了老父攜力,自然好的更快,只一炷香的功夫就已能活動自如了。
就在這時,只聽隱娘又是一聲嬌笑道:「這蘭花劍,我卻不稀罕!現已還你,可你這劉府的大堂,我卻要留下!」
隱娘又道:「你還知道些什麼,且說來聽聽?」張入雲聽了,仍是不知從何說起。
當下他苦苦支撐,但終是沒能躲過,一時間脊背上已中了劉天保一掌,當時雖然強忍住,但內里已然是痛徹心肺。
此時的張入雲才得了空,忙提了一口氣,回身往隱娘望去,不想隱娘竟比自己還要悍猛,此時竟仍和先時一樣的縱跳如飛。心下稍安處,忙驗了驗身上傷勢。尚好,雖是遍體鱗傷,但未傷根本,只是內里氣息亂地厲害,看來不用數日的功夫不得恢復。
劉天靈此時剛被蘭花劍阻住,只覺劍身上附著的力道巨大無比,好似隱娘竟沒有受傷一般,一時將她右臂震的酸麻,卻是不好抵擋,只得向旁讓了讓。
當下他心有不忿,只得惡狠狠的盯了一眼場上還在救治劉雨濃的三人。可沒乘想,三人只一打手勢,便由劉天保在一旁為兒子療傷。而劉天奪和秋菊,卻已翻身向自己這面襲來,看意思,竟是不給他張入雲有一刻喘息的機會。
再看隱娘,竟也如張入雲一般,立在當場好似呆住了一般,到得後來,她竟走到荷花池旁水榭的欄杆下坐下身來,只獃獃地望著水面。
今日是劉老夫人八十大壽,劉家人這一廳的酒席自是價格不匪菜色豐富,為顯奢化,內里的菜肴更是愈加的油膩,此時被張入雲將殘羹踢的遍地都是,地上早已是滑不溜手,何況是人的腳踩上去。
張入雲看在眼裡,心下卻急,一時間好不容易才被他和隱娘打倒的眾人,卻是又生龍活虎的站了起來,頓時間眾人已把他二人圍在廳上一角,情勢急轉直下,卻又換了他二人處境艱難。
但她手裡長鞭到底不比飛劍可在空中盤旋飛舞自由自在毫無牽絆,那麼老長的鞭身此時已被放出,雖說其鋒利並不下於那吹毛利斷的仙兵寶刃。但隱娘心裏知曉,如與劉母的仙劍一相接觸的話,卻是難擋其銳。唯一能與劉母飛燕劍一較長短的只有那鞭梢上的毒|龍膽,若與劉母飛劍相擊,不但可敵得住,其毒|龍膽上特有的雷火,還可將飛劍震了開去。
待過了一處玉門廊,隱娘忽地頓住身形,從懷中取出五支極細小的五色彩旗,只往二人來路上一扔,片刻間就已不見。后又嚮往前飛奔,張入雲見了,忙又跟了上去。
當下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聲清嘯已然飛身向上,身法靈動處,竟是將身子化作一道長虹飛身上來,瞬間就攔住了張入雲的去路。跟著就是一聲清鳴,手裡又已是多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只朝著張入雲當胸刺去。
瞬時間劉雨濃只覺半邊身子酸軟異常,雖是他功力深湛,但此刻也無濟於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癱軟在地。
如此之下,只過得幾個照面,隱娘便已是落了下風。且赤光劍厲害,再加上劉天靈的神力,竟可與地雷鞭鬥了個不相上下,每每那赤紅色的寶劍與隱娘手裡長鞭相交,只見那一陣驚雷般地巨震過後,二人就都是被震開老遠。如此一來,隱娘在這巨力催動之下,已然是將傷口迸裂。
再抬頭時,只見隱娘已變了臉色,指著劉母寒聲道:「再來!」
劉天靈見隱娘雖然身負重傷,除面地變地蒼白外,氣勢卻未有一絲衰減,心裏也不由暗驚,她一生除惡務盡,此時已起了殺心。又聞母親說起隱娘身邊這位少年人功力甚高,劉府內竟無一人可以制住他,心下雖不信,卻還是回身召喚自己的丈夫到了自己身邊。
張入雲聞言笑道:「我娘說過,男子年紀一大,臉皮也要隨之增厚,不然的話卻是討不到老婆。我今年也二十了,現下臉皮變得厚一些,卻也正是時候。」
再看那立柱背後,此時的隱娘卻已是臉含春色,妖妖嬈嬈地走了出來。身後還揚起了一股極嬌艷的綠霧。
劉母見此心裏卻是一狠,她好不容易佔了上風,自是不願被隱娘借了這木柱藏身躲過,心狠處只見飛燕劍已圍著那柱子,電射一般地自下而上繞了起來。老人家竟是意欲連那木柱毀了也不肯放過隱娘。
劉母好不容易將隱娘打地兵刃脫手,如何能放過這好不容易再得來的機會。一時她放出劍光,攔住了隱娘的去路,不令她有機會躥至自己愛子身旁以求庇護。跟著就是劍光閃閃,直想隱娘殺來,一時間隱娘只得東躲西藏,情勢極是狼狽。
待張入雲身子穿過劉氏兄弟二人後,照面的卻是那位叫冬梅的婦人,他此時仰著身,一身都是都是破綻,冬梅見了大喜,當下忙起一記劈空掌向著張入雲當胸打來。
時間不長,隱娘已是汗濕重巾,她那一身皮衣本就古怪,此刻汗水從她體內流出,卻不曾將那皮衣浸濕,而是從內滲透了出來,一時間地上就已落了好些汗水,隱娘身體本就玲瓏,此刻一副周身水濕的模樣,非但不顯狼狽,反倒愈加撩人,此時她沒有功夫再施展一身媚功,但只如此,仍是讓廳內眾男子看了個心神顛倒。
劉母一生好勝,雖已年過八十,還不是能跳出喜怒嗔痴俗世圈子。雖是她生來千般寵愛於一身,並還在多年前就已得了劍術。但一直以來劍術修行也止於此,不得精進。這十余年來,她這飛燕劍儘管威力越來越強,而她的道基卻實始終沒有進步,連個地仙都不是,認真說來只能算得是一般的鍊氣術士罷了。
又過得一刻,張入雲見實不能耽擱了,只得將身一動,欲上前勸解隱娘。哪知隱娘此時已然起身,幽幽吐了一口氣后,便行至張入雲身旁,只怔怔地看著他仍是不說話。
雖是眾人早有準備,但也未曾想過平日高高在上的劉母,竟會落至如此下場。
雖說這一次不比在峨嵋絕頂與東方文宇相鬥那般顛狂,那時的他只為渲泄滿心的苦楚而戰。而這一次卻因他近來實是功力大近,技法心理日臻完美,此刻與劉雨濃一戰,卻是理智而又不失瘋狂,兩下相交,竟是將一身本事得以淋漓盡致的發揮。滿場上只見他一道灰影已化做一條神龍一般,衣袂飄處,竟是一陣陣的勁風拂面,端地是未勝其人,先奪其勢。
再看此時的場上,劉府內的四人竟如同貓捉耗子一般的四處圍堵著張入雲,按說他四人只要守定一方,慢慢合攏身子,定可將張入雲圍困住。可張入雲促狹,先前他已趁著腳踢暗器的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將場上凡是有空地的地方,統統的用菜油湯水澆了個遍。
一時劉母見了暗道一身不好,當即手底就是一股真氣生出,那掌中本只暗紅色的龍頭拐杖,竟陡然間放出了赤紅色的光芒,那原本看著只是木質的杖身,此刻竟好似有暗金流動,卻像是一整塊赤金煉成的,尤其那杖身上的龍頭,晃眼間已變地鋒銳異常好似利刃一般。
就在眾人都以為張入雲無救時,卻見他已仰著身側了面,背貼著地面滑了出去,他修得隱娘的縮身術,近來已有大成。此時盛怒之下,功力不但未有衰減,反倒愈加得心應手,當時就見他身子如同被壓扁了一般,竟硬生生從劉天奪罡氣形成的氣幕之下鑽了過去。
接下來,那少年又依法為秋菊救治。雖是男女有別,但那少年卻是全沒放在心上,大大方方的就將秋菊治好,好在此時秋菊卻是昏死了過去,倒少了一番尷尬。
正在這時忽聽的劉府眾人一身歡叫,原來隱娘和劉天靈相鬥多時,未想到劉天靈生來奇異,雖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但雙臂間卻有千斤的力氣,一絲也不在隱娘之下。
劉天靈見自己數劍之下就奏功效,當下一絲也不放過隱娘,卻是揮劍再上,一時間只見那赤色劍光直指隱娘而去,而隱娘手中的地雷鞭竟好似不能舉起,眼看她就要傷在劉天靈劍下。
外面的人來地好快,彈指間就是兩道紅白人影躥了進來。內里當先已有一道女聲高喝道:「什麼人這麼大胆,竟敢在我劉府放肆?」話音還未落,二人就已飛身時了內堂。
隱娘如此模樣卻是張入雲從未見過的,當下看得他焦急,便忙從懷裡取了一角碎銀,若到時隱娘真有急難,說不得,他張入雲也只好背地偷襲她劉老夫人了。
而隱娘這時已聽見腦後飛燕劍的呼嘯聲,知劉母絕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急切之下,想將張入雲甩開,兩人分開來才好有救。但因地雷鞭此時已纏在張入雲身上,而自己身勢又是向前,瞬時間哪裡能夠辦到。
但凡人的四肢如被切割下來,如不及時加以救治,轉眼間就要鮮血流盡而死,尤其冬梅大腿是被齊根炸斷,創口極巨,雖有劉府靈藥救治,但一時也是昏死一旁,生死兩知。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早在數日之前,已設法將劉母的女兒女婿困住,拖延了時日不能準時前來賀壽,少了一對勁敵,但萬沒想到二人的女兒劉雨沁竟是輕功如此高強,一著出錯,只怕要滿盤皆輸。
可張入雲歷來打鬥都是以弱勝強,見此卻不畏懼,但見他左臂一揚,其臂膀上纏繞的血煉巾,已如一道黃色的瀑布一樣擋在二人之間。因那血煉巾極易傳導真力,張入雲此時放置血煉巾的地方又是極為巧妙,當下硬是將罡氣一側帶過些許。而他人身子已是如一縷輕煙般,竟從那缺口處劃了過來,其勢迅捷之極。
張入雲見他變招如此之快,也是心下一驚,當到底他早知對方天縱奇才,資質高過自己甚多,心裏有所準備。一時見了,因不舍自己好不容易進得劉雨濃的近身,當下即不後退,也不向旁閃避,而只將雙腿一滑,身體柔若無骨的,已是一個一字馬跨在地上。跟著手下絕不遲疑,右掌已然一拳揮出,直搗劉雨濃的膝頭。如擊實了,雖無性命之憂,但也足以讓劉雨濃再無還手之力了。
張入雲見對方的真氣,竟如同有質一般的放出,卻又沒有一絲剛勁。且秦樂官仍是神態自若,知道他不但未用全力,並還手下留情,心裏雖然感激,但終是少年好勝心強,見自己還未相鬥,竟已輸了個一多半,不由地心裏有些氣苦。
隱娘方才前一半的話,確是說中了老太太的心事,一時她按捺不住,又犯嗔念,正欲開口喝罵回去,卻陡然間發現氣氛不對,略一琢磨便已知曉,忙口內急喝道:「凡不能屏絕氣息的劉家子弟聽著,通通給我退出大廳!妖女方才放出的煙霧有劇毒,凡吸入者都要無救!」她這話說的雖疾,但卻還是稍晚了一點,當下已有十多人栽倒。
劉母見隱娘半日里,盡只在一旁躲避抵擋,並不再進擊,知她只此地雷鞭一樣伎倆,心中再無疑慮,陡然間發勁,只將手朝那飛燕上一指,頓時間那飛劍便又快了許多,當下只累得隱娘愈加辛苦。
於此時,劉天奪二人只對望了一眼,心裏只想到,眼前這少年怎地這般厲害,明明一身功力只與自己不差多少,偏只憑一人之力即能與自己這面幾位武林高手相持這般長時間。想起自己老母交待眾人儘速拿下這小子,眾人卻到此時還未得手,不由老臉通紅。
周圍劉府家人,每聽他多說一句話,卻是心頭氣惱萬分,可偏又知道這個劉府女婿,一身本領實是眾人難望起項背,此刻見他迂腐,只知道與張入雲客氣,卻是只有在旁干著急的份兒。
想到隱娘日常的教訓,若是此刻自己不動腦筋,必要挨罵,當下他只得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才能想出應對現下這樣局面的奇策?如何才能讓雙方優勢得已此消彼長?想起隱娘曾說過與敵相鬥時不應只憑實力,也要因勢制宜,如運法得當,縱是一草一木也可為自己所用。
張入雲定睛看時,來的卻是兩名少年夫婦,看年紀不過與自己差不多少,尤其二人中的丈夫顯得更小一些,且生的文弱,與張入雲站在一起,不但身量,便是年紀怕也要比他輕一些。那男子生的文秀,雖是有些瘦弱,但仍不減他一身風流,若於劉雨濃站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對兄弟。
但見他雙腿翻飛,一地的碗碟都被他化做箭矢一般,向二人射去,偏他腳力剛猛,雖是其速至快,但那一眾碗碟的勁力卻又巨大無比,一時之把劉天奪二人打得抱頭鼠竄,連連後退。
張入雲如此作想,只為了隱娘與他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卻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若再說的深一些,就是他張入雲自始至終都相信隱娘,兩人長時間一起,相互間雖從未言及,但不知不覺間竟已是完全取得了對方的信任,從不對,對方的能力有所懷疑。
而一旁的劉雨濃見自己父親祖母此刻都是全力以赴,只為他劉家聲譽,為他自己大哥報仇。可自己一人卻只想著方才的一招落敗,心裏不由自愧無地,當下心情激蕩,卻是寒著臉將已跌落在地上的蘭花劍拾在手裡,屈身再起時,只見他的面色已於方才全不相同,一張臉已化做了赤紅色,此刻的他滿心只想將張入雲擊倒,再無先時那隻想與張入雲一較高下的心境了。
沒奈何,張入雲單掌一按地,已是將身躍起一丈五六,跟著左手一揮,手中血煉巾已然纏住大廳房梁,接著將手中黃綢一抖,轉眼間他人已上了房梁。只是他身勢古怪,當下只用一足背將房梁勾住,另一足卻是踏在房樑上,整個身子凌空倒掛著,卻只將雙眼緊緊盯著劉雨濃,看情形,直似要隨時飛身再向劉雨濃襲來的模樣。
只聽一聲極悅耳的金屬交接聲即時響起,跟著就見張入雲已被這剛猛的一劍,甩出了老遠,直撞到了牆上,方才落下。可劉天靈這一劍之力實在過於巨大,就是如此之下,勁力還是未歇。就見張入雲又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方才將力消盡。可此時的他早已是滿身灰塵,一身的泥濘,再不復方才的一身英氣。
此時的張入雲只覺今日的劉雨濃與前番在玲瓏山相逢時已是完全換了兩人,一張白凈面孔此刻已化做了暗青色,兩道深眉緊鎖,一雙秀目也因舉力怒睜而起了幾許血絲,劉雨濃人本生的俊俏,此時玉面含煞,卻又是另一番銳氣。
片刻間那紙人已然走遠,再看隱娘卻是走身了張入雲的身前,竟不規避諱與他貼地很近。口中笑道:「你今天做了好些多餘的事,雖幫了我,卻又累了我不少,不然的話,此時我二人卻可大大方方的從他劉府正門走出。為了此事,卻得讓你吃點苦,多喝些這荷水池裡的水。」
只走了不多步,陡然地張入雲面前豁然開朗,但見身前已出現一座了幾達十多畝方圓的荷花池。雖是三四月的季節,但池中竟開遍了千朵金蓮,在夜色之下,那池子被金蓮上發出的光芒照的如同白晝一般,更奇異的卻是內里竟有兩條七八尺長的巨大金色鯉魚在池中遊走,映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再看著眼前這副奇境,張入雲卻是如同身在仙境一般。雖知後有追兵,現時已是兇險萬分,但此刻見了這眼見這般景像,也不由地身心一輕。
他此時雖然身處絕境,但眾人還是不放過他,紛紛從後跟上,怕張入雲死的不透,都欲上前補上一記。就在張入雲生死一線之際,陡見對面與劉母戰成一團的隱娘跳出圈子,跟手就是將地雷鞭向著張入雲抖出。
張入雲也笑道:「難得你語氣竟有些像我。」
要知他這一手當真險到了極處,若是方才劉天奪后三分勁氣未收,那先天罡氣的氣幕完美無缺,他張入雲就是縮成根繡花針也是照樣無用。
只一上來他就與其中的那個叫冬梅的婦人對了一掌,二人雙掌只一接觸,張入雲便覺臂上一陣酸麻。這時他才知這兩個看似是奴僕的婦人竟是功力奇高,不但輕功絕好,便是一身內力也在自己之上,若與劉天保相比只高不低,相較之下也只比劉天奪差上一線而已,當下他面上雖未露神色,但心裏卻是駭然,一時實有些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抵擋。
但此刻劉雨濃一身源源不絕極奇凌利的殺氣,卻不容他再有深思下去的心境。在對方銳利如刀鋒一般的殺氣之下。張入雲一身的勁氣也隨之激蕩,渾身上下的十萬八千根毛孔也跟著收縮,一身雞毛疙瘩過後,他已是換做了另一個人。一雙神目如能放出光芒一般,使人不敢對視,當下張入雲手中一抖,就已將先時手裡拿著的血煉巾盡數纏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接著屈身只將雙拳一引,陡然間就見他一身氣勢大變,端地是氣能吞海,形如山嶽。
按說劉雨沁本不應姓劉,只為她父親三代都是劉府家奴,日後得了奇遇,反倒成了當世高手,雖說是武藝長了,但俱內的心思卻是一絲未變,加上他本就沒有個真實姓名,自己女兒出生后自然還是跟著母親姓劉。
惱恨處,老夫人竟二次放出劍光,不惜打落她三十年道行,鼓一口亁陽真氣朝劍身上噴去。只見那飛燕劍立時恢復舊觀,不止如此,其光芒還更勝從前。
等二人將玉瓶找到,只從內傾出了三顆寒露丹,眾人忙又變了臉色,這丹只三粒,可傷者卻有十數人,如何夠用。
一時里二人只想到,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古怪小子除去。照此算來,再過得幾年,自己家裡這面的劉雨濃是無論如何也不是其對手的,趁此時他羽翼未豐,還是早先剪除才好,免得他劉家日後又多了一個心腹大患。
而此時的張入雲自是不知道對面的一男一女已是起了殺機,此時他得了閑暇,在周身調完氣息后,卻是將腳底眾多的楠木交椅餐桌,通通踩碎,已備到時應敵之用。
隱娘聽了不惱,反笑的更加艷麗了些,口裡也只道了聲:「是嗎?」說著卻是左手疾揮,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只見那地上的地雷鞭,竟是閃電般的繞著劉母,劃了個大圈子,已然回到了隱娘的手中。
他這話一出口,劉天保三人,卻是無論如何也答應不下來,縱是老臉再厚,到底三人本就長了張入雲一輩,還是聯手相敵。這時被眼前少年搶先說了來出,非但不好意思答應,就連想趁著相鬥時,誘張入雲跳出廳外的心思都去了。當下劉天保臉面更加嫩一些,已然一掌拍出,向著張入雲襲來。
正在張入雲猶豫間,那劉天靈已從其母口中聞得了今日發生的事情,當下早已是勃然大怒,只先將母親安頓好,卻是跟首跳至張入雲二人身前。
而張入雲此時右拳本可直搗黃龍,但因方才劉雨濃那一肘,其力之猛遠超他的想像,竟將他拇指震的酸麻,頃刻間竟不能握成拳,心下也自駭異,不想這劉雨濃雖是生的文弱,但也是如東方文宇一般,俱是天授神力。
當下又一次與劉天靈對擊過後,隱娘終於一個沒忍住,口一張,竟是一股鮮血噴了出來,她面色本已蒼白,這口鮮血一經吐出,其面竟白的好似變成了透明的一般。劉府眾人受了她氣已然多時,此時見隱娘落敗,卻是歡欣鼓舞,不住地開心歡叫。
張入雲見此卻是早有所算,當下依著那日紅葉僧的指點,卻是吩咐劉府家人將丹藥研碎了沖服,一時眾人照辦了,紛紛將那藥水灌入傷者的腹內。沒想到那寒露丹用來解毒,確是靈驗之極,只半炷香的功夫,中了毒的人就已面色紅潤,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劉府家人見這丹藥有效無不興奮,一時看著張入雲的目光,倒也柔和了許多。
哪知隱娘身雖縱出,但手裡卻已多了一樣東西,以劉母的眼力,竟也不知她是何時取在手中的。
劉天奪二人見他竟退向一角,卻是心裏一喜,當下只以為張入雲被二人打得糊塗了,方才他全憑腳底靈動,身法靈活,方才得以僵持到現在,此時退往牆角,卻是再無地利可心趨避,如何讓劉天奪二人不喜。
場外眾人這才知道張入雲到現在為止,竟還未出全力,仍是隱藏了實力的,想到這裏,眾人個個都被驚了個目瞪口呆,但同時也更堅了要殺死張入雲的心腸。
劉母說到這「殺敵」二子,卻是用了真力,當下只如一記震雷一般,將場上俱都驚得一跳,不只隱娘受了勁氣激蕩,便是張入雲聽了這一聲喝,也是心中煩悶。劉天保三人得自己母親之助,當下已是搶上身去,幸得張入雲腳底功夫精純,一時手忙腳亂,卻又讓他好不容易才能找回了局面。
但哪知他才一動身,那叫樂官的劉天靈夫婿,卻已然攔在了張入雲身前。張入雲當下大驚,方才眼前這男子,還在自己身側四五丈處,可眼下竟忽然已擋在他身前。如此悄無聲息,而自己未有一絲察覺的本事,平生只有隱娘和秦紅雪施展過,一時知道對方竟是和秦紅雪一般的高手,怎能讓他不驚?
張入雲這一手刀絕技,可把她驚的非同小可,尚幸她幾十年的功力不是白練。瞬時間就已強提了一口真氣,腳下再做騰挪,硬生生在這無力可生處略移了數寸,剛剛好將那吹毛利斷的刀片讓過,但如此一來冬梅也已傷了內息,一時不得行動。
隱娘見她飛身而來,卻忙在張入雲耳邊輕聲道:「待會兒,我若退至牆角邊大喝一聲,你卻不要猶豫只管飛身到我身邊!且記!且記!」說完話就已向前一步,與劉天靈相對峙。
但激斗中的張入雲,見此時倒在地上的劉府家人親友,都已然是口吐白沫,離死不遠,雖得身旁功力較高的親友屏氣拉過救治,但連用多種方法卻還是無效,俱是一籌莫展。張入雲不欲傷害如此多無辜性命,也不願隱娘造此太多殺孽,卻是陡然間跳過一旁,朗聲說道:「在下今日奉給劉老夫人的壽禮,是數粒擅能解毒的寒露丹,眾位若是再無法可想,何不用它試試?」
隱娘此話正說中了劉母的心理,她已然是八十歲的人了,雖還期望修行道上能再進一步,日後能有地仙位業。但她將這劉家看的卻比什麼都重,若是隱娘當真做下如此惡行,她卻如何好向劉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心下雖知道隱娘此時說出此話,是故意惹她分心,但她火爆般的性子,卻哪裡能按得下這心頭的烈火。
只是他此刻才剛落敗的陰影,卻是極重,一時心膽皆喪,只在一旁半日不語。劉天保見愛子如此,知他心裏難過,此時已不再宜上場,只得將他拉過一旁,便和三弟攜手,再次上前對付張入雲。
張入雲聞得隱娘的這番言語,竟是一句也答不上來,只在一旁呆立,流了滿臉的冷汗。他不知隱娘此時為什麼要說這些,但她句句都是擊中自己的心事。若不是隱娘此時一點殺氣也沒有,幾乎讓張入雲以為她要除掉自己。
張入雲見此,卻不再進擊,只將身頓住,略作喘息。因他知道,照m•hetubook•com•com此下去,雙方還有連場惡鬥,若此刻不留些力氣,到了再次相鬥時,只怕是再無機會了。
可再看牆角邊,已流了一身汗水的張入雲,此時卻仍然沒有放棄,依舊是不停的將各類雜物拋向劉雨濃。劉天保三人看了,心裏暗道:「看你到底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這地上碗碟雖是眾多,可終也有踢完的時候!」
但只這些也還不放在張入雲的心上,可怕的卻是她一身的輕功,實是生有俱來,鬼神莫測,加上她十三歲那年誤入深山,無心之中吃了一枚芙蓉果,自此後輕身功夫更是上了一層樓。是已年紀雖幼,但僅以輕功論,卻只怕是她劉府內除自己父母外的第一人。
隱娘見將劉母擒住,卻是放聲一笑,雖甚是高亮,但其聲卻哀,正在張入雲聽得隱娘苦笑,心感她終於得償所願時,卻見隱娘竟是快步向前,一揚手,就是當著眾人的面清清脆脆地在劉母颳了一記耳光。
可他二人算盤雖好,不知張入雲腳下功夫,卻是深湛之極,七年內日綴不歇的輕身功夫修為,已是讓張入雲腳下功底扎得極實。又因他自年前得了紅葉僧的指點,苦練之下,雙腿之靈巧敏捷,竟不在他一雙手掌之下。日後他一身腿法名動天下,卻是萬人敬仰,此刻雖還未大造,但只應付劉天奪二人卻是綽綽有餘。
劉雨濃不想張入雲竟是如此奇速,自己方才只犯了一個極細小的錯漏,竟能被張入雲捉住,已然乘著自己這未曾盡出全力的一劍欺近身來。當下不由地心裏一突,但到底他是天生的練武坯子,又是在其祖母細心栽培之下,遠超群倫,一時雖被張入雲佔了先機,卻仍是不慌不忙,趁著自己劍招未出全力,招勢又未使老,已是橫劍當胸,劍身過處,又是兩三丈的劍芒揮出。
劉母被隱娘這幾番作色激得老臉通紅,當下手指飛劍再不答言,只恨不能一劍將隱娘分作兩段。
可方才的張入雲,只一個起伏便已欺近自己的身子,這是他對敵以來,從未有過的事。且此時的他手裡握著的,可是向不輕用的劉府鎮宅之寶蘭花劍。想不到張入雲竟是一絲也不畏懼,明明看著劍鋒奇銳無比,偏偏還要貼身滑著芒尾過來,與敵相鬥如此屢險,卻是劉雨濃從未有過的,非但不曾有過,直連想都不曾想過。
如此場上只剩下劉天奪一人,便更好打發了,只三招兩式張入雲就將其制住,依樣也給踢了出去。
而張入雲只一得了這空,卻是已將其點了穴道。一時又依了冬梅一般踢了出去,這一次因劉天保是男子,卻是腳下沒容情,雖未將他一卻踢死,但小病兩三個月卻是免不了的。
誰知就在這時只見門外一陣攢動,好似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眾人猶豫時,有一位眼見的家人望見門外塵土飛揚,卻是一時大喜,竟不再懼怕隱娘和張入雲,躥進屋內,稟報劉母道:「回太夫人,門外好像是姑老爺和大小姐回來了!」
張入雲未想到隱娘竟會在此時生出這樣的異舉,但他已留意到隱娘心裏變化,一時心裏略有覺察,卻是不打擾她。只將身立在一旁,未生出一絲響動。
如此一來張入雲頓顯狼狽,不但腳下要踢出暗器,還要不斷變幻身形來躲閃蘭花劍的芒尾。幸是劉天保三人也忌諱那寶劍芒尾的鋒銳,不然的話,早已是飛上而上,意圖將張入雲拿下了。
這真是八十歲的老太太倒綳了孩兒,三人神色間竟畏懼起滿身煞氣的張入雲來。可三人年老謀深之輩,一見於此,知道此時地利實在對三人不利,紛紛打了眼色,欲將張入雲引離此間。要知眾人實論起來,每一位的功力都在張入雲之上,只要出了這滑不溜丟的大堂,任誰也可與張入雲一拼。
如此下去,張入雲自是堅持不得長久,性命交關之間,便再不顧及與人比拼時的各種規距。此刻的他只在心中思索,若是隱娘也如自己這般辛苦,卻是該當如何?
是以時間稍長,劉母就已識破隱娘手裡長鞭的破綻。一時劍光迅速,卻只向其鞭身上掃來。隱娘為了趨避,只得將長鞭收短了許多,但如此一來,那毒|龍膽的靈動便又縮減好多,一時間隱娘只得揮動手臂操控那地雷鞭。時間不長,縱是強悍如隱娘,也是頭角間都已見了汗水。
她雖未盡得劍術,但手中一柄紅蓮赤光劍的威力,卻不在蘭花劍之下,並且她一身一多半的功力得授于其夫秦樂官,就是在隱娘未受傷時,也是足可與隱娘一較高下的勁敵,何況此時隱娘已然身受重傷,併為打敗劉母,已然是元氣大損。
說來倒也奇怪,他當年只在劉府里與隱娘只見過兩次面,但卻甚是投緣,再說他也只比隱娘年長兩歲,並沒有把她當作後輩看待,反倒因隱娘行事沉穩,做事有理,對她頗為期許。
而一旁的劉天保兄弟二人,看見隱娘除了外裳,露出內里直如未穿著衣服的夜行衣,一時雖見她形體曼妙,但卻又是一身詭異裝束,當下卻只口裡罵道:「妖女!」
隱娘見了,卻是一聲嬌笑,抖手也是一道藍光飛出,迎著那赤光劍撞在一起,巨聲過後,竟將劉天靈阻住。可隱娘還不罷休,跟著又是手裡長鞭劃破天際的陡然變長,向著劉天靈擊去。
劉母因被隱娘折辱,只在一旁暗自垂淚,此時見這她這劉府正堂竟被隱娘拆了,一時痛心疾首,心道日後怎見得劉府眾位先列。再看眼前煙霧迷漫處,卻那還有隱娘的影子,一時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已是被狂噴而出,當下只氣得在那裡不住地亂抖。
此時劉母才知自己把隱娘看的小了,至此方才思忖是不是刻先行放出飛劍。只是劉母他劍術雖成,其威力也不在小,但於飛劍控制上卻是不如他人,如若此時與隱娘比斗。憑著隱娘的刁鑽和一身驚人的輕功,他劉家這數十年的昆明祖宅,怕不要被自己飛劍毀去個一多半。投鼠忌器這下,劉老太太一時竟還不能拿定主意。
而這時眾人得了劉天保的話,卻又重新振作,復又全力襲來。劉天保怕眾人心有顧慮,不肯下死力,自己又是眾人的首領,一念之下竟是施出渾身解數,手底也越來越毒辣起來,餘下的三人見此,自是不敢怠慢,當下也盡了全力,尤其內里的劉雨濃手裡的蘭花劍也是使的愈加凌厲,他向來文雅有禮,但此時手下變辣,卻又是更加的歹毒。
眾人見本來只是傷得一個張入雲,可現下竟是換作了隱娘,一時無不大喜。劉雨濃這一劍,已然將隱娘身體穿透,只道將隱娘重傷,片刻間就可將二人拿下。
劉母此時才發覺隱娘手裡握的原是一根怪異的鞭子,她對敵經驗極為豐富,一時卻不大意,手中拐杖一橫,竟取了守勢,心裏想著先見識隱娘這條鞭子到底有什麼怪異處,再與隱娘分個勝負。
秦樂官看了卻是無耐的苦笑,他知隱娘怕這大廳倒的還不夠快,竟在室外又催了一鞭。一時那本已被隱娘將廳內所有牆壁立柱都毀了的大堂,再也支持不住,轟地一聲蹋了下來,幸是此時留在廳內的眾人都是習過武的,瞬時間,都已是奪門跳窗而逃。
劉母見此自是悔恨,口裡喝罵道:「妖女!沒有正經本事,卻只會這樣暗箭傷人!」
反倒是隱娘開口道:「天下間沒有什麼一乘不變的東西,再好的東西也是會凋謝的,這些蓮花開了幾百年了,也該是謝了的時候了。」
好在樂官多年下人生活,養成他一副好性子還能忍受。但人心都是人長的,時間久了,雖還能忍讓,但心裏實有些遺憾。
她今日前來劉府,本有兩個目的,其一已是達成,其二卻是因至今沒能和劉母分出高下,而難償心愿。不然的話,她早已是帶了張入雲逃走了。今時她見張入雲有難,一時不顧劉母的厲害,竟是棄了對方,捨命相救。甩出地雷鞭纏上張入雲后,因怕劉母飛燕劍跟著就要襲來,卻是忙將身也縱出。
再看劉雨沁,她年幼無知,方才氣盛得勢,哪能想到遇上真正高手的危險,一時擊敵忘了防護自己,卻是被隱娘金針刺中,當即就已落在地上,周身亂抖起來。
就在他心裏猶豫時,只覺眼見一片藍光閃耀,抬頭望去,就見劉雨濃已是寒著臉將自己那把蘭花劍自腰間抽了出來,正一步步的向著張入雲身前走來。
可還沒等他回過意來,那女子竟欲與飛身上前與張入雲二人較量,其脾氣已可見一般,想來只怕比起隱娘也是一絲不差。
當下他右手一松,跟著就是一掌拍出,竟將這蘭花劍做了暗器使,當下頓化作了一溜藍光向著劉天奪當胸刺去,其勢迅捷無比。劉天奪不想用這樣兩敗俱傷的方法,心裏頓生恐懼,自已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卻是不能和張入雲這光棍漢相比,當下只得將罡氣收回了三分,幸是他武藝精純,不然的話就此一吞一吐竟得要受重傷。
而此刻的張入雲,卻仍是在房樑上一飄一盪與劉雨濃怒目對視著。劉雨濃此時臉上雖無表情,但心裏卻是對著張入雲有著一絲恐懼,他歷來都是打慣了勝仗的,與張入雲這般內力不足,偏有外功高強的人物相鬥卻是無有一點經驗。往日他與敵相鬥,對方不是折在自己強盛的拳掌之下,便是敗在自己精妙的劍風之下。
劉府內雖有靈藥可解這毒|龍涎的毒,但到底過於珍貴,數量太少,哪能救得了這多人。此時他劉府一地的老少俱在地上掙扎。劉母見了自是心痛,已無心和隱娘鬥口,心裏只想先殺了隱娘,再察看她身上有無解藥。
劉府眾人聞得此言俱是大喜,連劉母也當即喜形於色。而一旁的張入雲,再看隱娘時,卻見她臉上生出少有作難的神色。
跟著這少年就是手腳不停,隨手為受傷的眾人依傷害輕重程度救治,他醫術精湛,只舉手間就將眾人治好,劉天保三人身上受了張入雲點穴,卻是只一伸手就解去,身上的跌打傷,更是不在話下。輪到女兒劉雨沁時,卻是只用手在其腰間一拍,竟將隱娘麻針的藥力給拍散了大半,手法與當日隱娘的竟是如出一轍。
隱娘身形婀娜,走在那綠霧裡,雖極詭異,但還是一脈國色天香,腰跨擺動處又極撩人,不僅是男子見了,便是一眾婦人此時看了也是欲罷不能,欲棄不舍。
此時的劉老夫人與隱娘相鬥,終是飛劍難敵,已然漸漸佔了隱娘的上風。略得餘力,卻見自己二子一婢聯手竟還戰不下一個張入雲,不由地氣往上涌。又見劉雨濃一人竟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更氣,當即斷喝道:「雨濃!你大哥此刻屍骨未寒,你卻只立在一旁只顧自己一人的得失,實是教我太過失望了。你是未來劉家的當家人,怎可如此喪志,是男子漢,就當與你父親合力擒下這小子,縱然你今日不敵於他,只待日後苦練再贏回他就是了,如此方顯得你真正男子氣概。你卻還愣在那裡作什麼?快給上前殺敵!」
哪知正在張入雲並指而出時分,只覺身後數道勁風襲來,當下已知有強敵到了自己身後,知若不閃避,必然危在旦夕。沒奈何,只得腳下一運勁,卻是腳底如安了彈簧一般,人已躥了出去。
張入雲自不會真的犯傻,當下卻只見他起在空中的身子,竟是凌空打了轉折,如流光拂過一般快速繞向劉雨濃的身後。因劉雨濃先時只是勉力運起的劍光護身,左側身子終有一絲照顧不到的地方,而張入雲當下施了峨嵋絕藝流雲術,卻是硬生生的從那一處防護不到的地方穿過,頃刻已繞至了劉雨濃北后,當下他不做絲毫停留,一拳擊向劉雨濃的后心,這一拳如打實了,劉雨濃縱不骨斷筋折,怕也是只剩下半條命了。
隱娘聽了張入雲這話,不由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你竟這麼明白,你已知道了很多事,卻什麼者不說,是不是?」張入雲聽了,面上有難色,想解釋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隱娘是收,劉母是擊,兩下相較自是老太太佔了便宜,當下那地雷鞭在劉母的掌風下,又滾出了兩三丈,與隱娘離得更遠了,幸而劉母見這地雷鞭也是件異寶,有心窺伺,是以掌下留力,倒沒將那地雷鞭毀了。
當下只聽隱娘一聲清叱,竟已是合身欺了上來,看樣子她是在嘯聲比斗里輸了,卻想在拳腳下找回勝負。劉母知道隱娘技擊功夫詭異莫名,雖看著好似已受了點內傷。但她素知隱娘狡猾異常,越是如此心裏卻是越不能大意,一時間忙將手中龍頭拐杖提了起來,只等與隱娘放對。
這真是倒綳了八十歲的老太太,三人神色間竟畏懼起滿身煞氣的張入雲來。可他三人年老謀深之輩,一見於此,知道此時地利實在對三人不利,紛紛打了眼色,欲與將張入雲引離此間。要知他三人實論起來,每一位的功力都在張入雲之上,只要除了這滑不溜丟的大堂,任誰也可與張入雲一拼。
張入雲見那少年只白影一晃,已然到了冬梅和劉天賜身旁,此時冬梅已痛昏了過去,劉天賜卻是還在齜牙咧嘴死撐著。
而此時的隱娘已然蒼白著臉站起身來,雖然她神色萎頓不堪,但兩隻眼睛依然是神采奪目。劉母此時仍是不敢大意,寧神盯著她,不令其有一絲越軌的舉動,但再見到隱娘眼內藏有的無限怨恨,也是不禁有些心驚。
劉母聽了這話,卻是一言未發,只略將飛燕劍檢視了一下,便是凝神再將飛劍放出,這一次她卻是又作了一番變化,只憑飛劍如電閃般的迅捷,圍著隱娘直取其周身要害。
劉雨濃從未與到過這樣的打法,一時間極不習慣,雖有蘭花寶劍在手,但劍法竟也有些散漫,當下一個照顧不到,卻已是讓張入雲搶進身來。但劉雨濃手底早有準備,只待張入雲一挨近他的身子,卻是左手五指一張,即刻就是一方先天罡氣出手,如有一堵氣牆一般,攔在二人之間。縱是此時張入雲的功力大進,但只一挨上,也逃不得性命,到時其胸腹間的內臟必得要盡行被其罡力碾碎。
樂官因當年年幼,忽得嬌妻自是意氣風發,不想他這位年長自己兩歲的嬌妻,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悍妻,不但未因自己的年紀比丈夫大一些,而有所溫柔體貼,反倒是自劉雨沁出世后,愈來愈嬌縱起來。
好在此時眾人得了劉老夫人的命令,只欲先斬了張入雲一人,倒是對萎頓在一旁的隱娘無從顧及了,一時間張入雲少了這一層隱憂,倒是方便其滿場飛奔起來。只是他不敢行至劉老夫人身旁,又不欲將眾人帶至隱娘身邊,是以這劉家大堂雖大,但能給予他躲閃的空間卻實是有限。
而劉雨濃則更加不堪,他自幼在劉府里生長即是得天獨厚,自打娘胎下來,便是劉母為他洗筋拔髓,從小吃的就是龍肝鳳膽,靈芝仙草,俱是提升武人功力精氣的靈藥。功力來的如此容易,自是于這輕功底子上,比那真正的輕功高手差了不少。
而劉母此時卻是再清楚不過,當下隱娘已被她逼至牆角,再無可以騰挪的地得,只再一下便可取了隱娘的性命。哪知了隱娘困獸猶鬥,此時竟一閃身躲在了牆角一根木柱背後。
那樂官聞言卻是笑了,當下若不是有眾人在旁怒視,只怕還要上前將張入雲扶起,就聽他口裡說道:「不敢,不敢,我也只痴長你幾歲而已,卻不敢居長。在下琴樂官,蜀中一鍊氣術士耳!只是至今還未有成,說來實是慚愧。」當下竟與張入雲見起禮來,且言談舉止,竟比張入雲還要客氣十倍。
哪知張入雲一挨到腳下碗碟踢盡,雖地上還有數十片被自己踩碎的木片,但他卻是收了腳。當下伸手入懷,取出三枚銅錢在手,一時作暗器手法擲了出去。到底那銅錢是金屬所制,分量質量俱都不同,再經張入雲的手拋出,更是威力驚人。當下作了呼嘯聲,直奔劉雨濃的周身要害而去。
劉天保聞了這一席話,卻是半日里委絕不下。他想聽聽自己母親的吩咐,可一來老人家現如今已是分身乏術,二來當著眾人的面他也無臉開這個口。欲一口回絕,但傷者終是自己手足,回頭看去,只見族中m.hetubook.com.com一個年幼的小姑娘已是奄奄一息,一時間救人的念頭到底戰勝了諸多顧慮。只吩咐劉雨澈劉雨瀉兩個侄兒,趕緊將張入雲所贈的玉瓶找出來,尋法施救。
張入雲見此,心裏也是嘆了一口氣,這廳內諸人,唯有劉雨濃是他最不願相鬥的,此時見他這副怒髮衝冠的樣子,確是有些心生愧疚,當下他只把頭暗搖,自忖道:「什麼時候,我竟已是變成惡人了?」
到此隱娘已是無能為力,但心裏想著張入雲不比自己體質,勉力之下,腳尖一扭,已將張入雲半身讓過,而自己卻將腹下露出一道空隙。
就在劉母心生得意之際,卻忽覺腦海中生了一絲警覺,閃念之間忙將飛燕劍收了回來。可她劍收的雖快,卻還是受了一絲沾染。當下她心頭一震,那飛燕劍已然受創,不由地連人自身也受了感應,胸中一悶,卻是差點閉過氣去。
但劉母的劍光何等迅速,瞬時即已畫了個圈子,趕上了隱娘,當即就可將她腰斬。不想隱娘至此時也是未理那劍光,仍是朝劉母飛去。
哪知當劉雨濃此時想將寶劍抽回時,卻是無論如何也抽不回來,正在他驚異之際,卻見隱娘已一拳向他臉上打來,二人當中連蘭花劍在內,一共隔了有五六尺的距離,但不知怎地這一拳竟還是能將劉雨濃擊中。隱娘這一拳剛猛之極,當下直打的他旋轉著身子飛出去,足有三丈方才落地。
他三人聯手,攻擊張入雲時雖因身法所顯不能盡展所長,但此時防守起來,卻是顯出了威力,一時劉天保如此閃避,其弟劉天奪卻是補過身來,大手一按,已是一道先天罡氣放出,直迎著張入雲而來。
眾人卻不知張入雲之所以如此,只為了能逃離牆角的險地。此時只一見三人凝神招架的樣子,就是腳下一劃,已讓了開去。他這時是以一敵四,自是不指望能勝過眼前這四人,心裏只求能將四人絆住,能支撐多少時間就支撐多少時間。
哪知隱娘手裡綠線一經飛出,就好比風箏的線被扯開一般,無窮無盡似的,一時竟甩出有十余丈,把個劉母身前圍了個通透,卻又不上前進擊。
劉母見此情景,忽然體察到了隱娘的用意,大駭之下,忙喝道:「大家小心這賤人的長鞭。」可話聲還未落地,隱娘已然發動攻勢,那本已是一條老長的鞭子,竟陡然間幻化成五道綠影,分襲場上與張入雲相鬥的五人,雖說五人此時都得了劉母的警示,但也為時稍晚,起身躲避時均甚為狼狽。
說完卻是理也不理劉母,只向張入雲將手一招,正欲喚了他一起從劉府大門離開。
張入雲見了隱娘靠得自己甚近,又聞得她說了些樣的話,一時已知道隱娘的逃生方法,卻是笑著對隱娘道:「怎麼!不再想殺我了!」
「公平!這世上卻是要到哪裡才能找到?」
張入雲本想趁著劉雨濃後退時刻,雙手運力跳起身來,隨著劉雨濃一同飄起,給他一個措手不及,出奇招將他打敗。哪知劉雨濃一身輕功也是絕頂,只動念間已是閃出一丈開外,自己再追已然不及,再接著劉雨濃又已是一劍飄來,知自己與他實力實是相差無已,原本想儘快將對方戰敗的心思,如今看來卻只能是自己的妄想了。
但那女子才一起身,卻被她身旁丈夫阻住,只聽那少年道:「先別急著相鬥,母親大人好像有傷在身,你且去看看,也好問個明白。冬梅和二哥也已身受重傷,卻還需早些治療才好。」那妻子見被自己丈夫攔住,兩眼一翻,正欲發脾氣,因聽他說的有理,只得將腳一跺,口中道:「且依你!」
張入雲一見他出此招數,卻是笑了。他與劉雨濃相鬥已然兩次,這多日來也在暗中揣摩對方的武藝,已然對他一身本事甚為明了,此刻他做這困獸之鬥一般的舉動,在他張入雲眼中卻是不足一曬。當下只將右拳大拇指略屈,卻是貼著劉雨濃肘間的酸筋滑過,雖用力不大,但已可將劉雨濃半身麻痹。
哪知二人卻是錯了主意,張入雲此時已是退至幾付倒在地下一片湯水狼藉的桌椅旁,只見他雙腳不停,竟將一地的碟碗做了暗器般地向二人打來。劉天奪二人猝不及防,雖是連連閃避,但衣角間仍是不免落了好多湯水,場內立時便已是酒氣衝天,而這般的打鬥卻是眾人從未所遇到過的。
劉家人在一旁愣了半天,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劉天靈竟在舉手之間,將眼前這兩個囂張多時的敵人悉數擊敗,一時歡聲擂動,有那大胆者,竟上前欲鎖拿二人。
他不知這兩個中年婦人,雖看年紀只在四十左右,但卻都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因二人一生常伴在劉老夫人身邊,不曾有一日離開,累日下來早得劉母的傳授,是以若只論功力精深,竟比劉母的三個兒子還要強一些,而且又因這二女心志堅凝,雖是劉母的當年的陪房,但至今也未婚配,尚是處|子之身,所以看上去才得這般年輕。
但如此一來,隱娘已然是拼盡全力,又是一口精血噴出,身上乏力,眼前已是一陣眩暈。眾人里劉雨濃與張入雲二人離得最近,且勢頭還對,只一個起落就已來到二人身邊,雖是蘭花劍芒尾此時已然失效,當那劍已然是寒光閃閃鋒銳異常。
隱娘聞言紅了臉,一時怒道:「胡說什麼!什麼時候我想殺你了?要是想殺你的話也早就動手了,還能等到現在!」說完也不待張入雲答話,卻是提起張入雲的衣襟,二人雙雙躍入蓮花池內。
果不其然,劉天保二人不多時就已被張入雲的身法絆住,即刻間便是只有招架的份了。幸是張入雲左臂已經舉不起來,不然的話,二人當真是凶多吉少。可就在二人暗自慶幸之時,卻只聽得張入雲一聲舌底雷將二人震住,跟著即是拼著受內傷,一指向劉天奪指去,將他引開。再者,便是發梢一運勁,卻是不動手自將系發的頭巾震脫,跟著就見一條黑黝黝的辮子甩出。
張入雲聞他言語不惡,又見他一表風流,面色上也無劉府中人那般的戾氣,與自己說話倒是甚是和藹,他本是古怪脾氣,此時見對方說話客氣,言語中又如長輩般的教導自己,當下竟是持了後輩的禮數,上前一抱拳道:「晚輩張入雲,參見前輩,只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張入雲中得這一掌后,不只痛疼,還誘發先一時的內傷,兩下相交傷上加傷,處境更加艱難。此時場上多了劉雨沁一人,劉府家人環擊張入雲的陣勢愈加完美,張入雲左突右逃始終沒能跳的出眾人圍成的圈子。
而另一邊廂的冬梅和劉雨濃雖也是輕功不弱,其迅捷處直可追的上張入雲。但張入雲一身腳下功夫實是非同小可,他可是扎紮實實的腳底硬功,花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才練成這今日的地步,遠非冬梅多是靠自己數十年的內功為基。
張入雲見二人向自己這方欺來,一時激起他一身的傲氣,只在內里催鼓一身的功力,雖是此時的他心情激蕩,但腦海中卻是沉著應戰。
劉天賜仗著自己手握金龍鞭,不曉隱娘手裡長鞭的厲害,竟欲與之相抗,但見他手裡金鞭一抖,已是將自己和眾人護住。可自己那金龍鞭只與隱娘的地雷鞭稍作接觸,竟如被刀削豆腐一般,將手上金鞭削成幾截跌在地上。而那地雷鞭余勢未歇,仍然向前划來,當下只聽劉天賜一聲慘叫,再看他時,已然是右手齊腕落地,即刻斷腕處已是血流如注,鮮血噴涌而出直潑灑了一地,尚幸他人還算硬朗,此時竟未倒地,只面色慘白的立在當地。
他此時佔著地利,展開身形竟被劉天保快了數倍,一下奔至他的身前,卻是搶先一步,將那蘭花劍遞了出去。雖說他不會使劍,這一劍使的有些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但劉天保卻是深知此劍威力,見張入雲使的不堪,反倒不敢大意,一時只得略作閃避。
劉母只仗著隱娘此時手裡無地雷鞭,再無法抵抗,欲趁勢取她性命。
原來他功力不如隱娘純厚,日常只能將頭髮結成辮子傷人,因是平時練習慣了的,是以今日前來拜壽也不曾忘記,不想此時卻是派了用場。雖張入雲還不能如隱娘一般用女梢刺人穴道,但他內勁到處,依然用辮子將劉天保背上各處穴道閉住。
劉天靈見母親氣的吐血,卻是忙上前安慰道:「母親大人還請保重身體,他二人此去是后花院的方向。咱家院子里滿院的禁制,她這外人進去,哪裡還有活路,就是這妖女有些伎倆也必要耽誤些功夫。哪時早被女兒女婿生擒了!」說完囑咐幾位哥哥將劉母安頓好。卻是腳一跺,將秦樂官喝至身邊與她一同追敵。
可劉母的劍光和隱娘的身法,卻又非是張入雲所能及得上的,此時的他只見對面二人劍光人影晃動,竟不能分辨出隱娘的身形來。
哪知隱娘見劉母臨危變了臉色,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再不復往日高高在上的儀態,卻是心中快意,不由放聲作笑。
說完便已躍至自己母親身旁。一時間劉母見自己最有本領的女兒女婿回來,雖是幾十歲的人了,但心裏受了委屈,卻是兩眼不免紅了,差一點便將淚水流了出來。
過得片刻,二人身後竟傳來人聲,張入雲料到已有追兵到了,皺了皺眉,又等了片刻,好在身後人聲雖是極近,但想來是被隱娘的法術抵擋住了,竟半日不得近身。
隱娘見劉母果然是滴水不漏,不給自己留一絲機會,沒奈何,只得將身往旁一縱,先避過了這一擊再說。
張入雲不想這三人竟是如此受不得激,想是被平日盛名所累,但下也不由地一陣好笑,好在目地已然達到,也就不再管他。此時見劉天保來襲,心下更喜,不退反進,頓時已化作一道勁風也向著劉天保迎去。
但就算如此,也依然將張入雲打了個口角留血,當胸護住身體的雙臂幾欲斷裂,尤其是外側的左臂傷的更重,一時骨頭雖未折斷,但已是完全提不起來。
秦樂官見他竟能在自己劍氣之下從容提氣,心裏也是一驚。他本來愛惜張入雲這一身本事,只欲用劍氣將他束縛住,輕輕巧巧將他拿下。此時見張入雲竟能脫困而出,雖是暗贊他功力不凡,但也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張入雲此刻真力走遍全身,一出手就是一往無前的功夫,自己劍氣還未達上乘境界,收發不夠完轉,要是真動起手來,反倒會傷了眼前這少年。
張入雲見一池景色,立被隱娘毀了,雖是甚為可惜,當下卻是只看著一池殘景,並未說話。
沒奈何,隱娘抱起張入雲反倒向劉雨濃身前迎去,但她算了算勢頭,卻是斜著身子過去,欲和接踵而來的劉天保等人分開一段距離。接著櫻口一張,竟是從口內吐出一道鮮血,當即灑在了蘭花劍的芒尾上,已令其芒尾在瞬時間消逝無蹤。因得了這兩三丈距離的空隙,便忙又回身,于千鈞一髮之際,堪堪躲過了劉母的飛燕劍。
而此時張入雲再又見劉雨濃眼中目光雖熾,但內里卻又有些空洞,雖說對方如此亦有可能是故意誘敵的計策,但張入雲此刻已是手足發癢,直想瞬時間就打他個快活,當下卻是再不忍耐,口裡一聲清嘯就往劉雨濃身前欺去。
待劉雨濃見張入雲忽然落至廳內一根大立柱的背後,瞬間對方竟是聲影皆無,一時心下又是一驚,雖說他劉雨濃多年內修,已然可以依據對方的氣息感受到敵人存身之處。但此刻他所面對的張入雲內外功夫也只與他在伯仲之間,一時間劉雨濃火候未到,卻哪裡能算得清楚,但下只好凝神戒備。
隱娘見到劉母手中拐杖變化,卻是一點不放在心上,身下勢子就是一絲也未有停留,仍是飄了過來。只見她握有木柄的手臂一揚,卻是從中陡地甩出一條綠線出來。
張入雲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開口道:「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當下再不想法兒,我二人難不成真的被這群人抓住不可?秦前輩說過你是有兒女的人,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他們想想?」
大難臨頭,張入雲展平生的本事,終是從劉天保腋下穿過。但劉雨沁早有所察,已然先張入雲一步繞至他的身側,舉匕首向他腰間插來。張入雲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再無餘力,又見她手裡匕首鋒銳,知是把吹毛立斷的利器,當下再也躲不掉了,反倒心裏一笑:「想不到我是死在一個小姑娘手裡的!也好,總比讓臭男人殺了來的強!」
張入雲只一住了身子,跟著只覺胸口一陣鬱悶,喉嚨發甜,不由自主就是一口鮮血噴出來,他此時的右手已是被震地酸軟無力,連試了幾次方才勉力將自己身體支了起來。
此時劉母知隱娘功力再高也不能凌空取得了五六丈外的東西,當下只對著隱娘極鄙夷的吐了兩個字:「做夢!」
好在眾人的下盤功夫都是極有功底的,雖說此時地滑的厲害,但是對這劉府眾人來說卻是難不倒他們。但所謂高手過招只差一線,難不到眾人,自是更難不到張入雲,何況劉天保兄弟下盤功夫是穩了,此時一身的輕功卻是更加難以施展,一時他二人哪裡再能跟得張入雲那動如鬼魅的身形。
眾人這才知道她欲破牆而出,紛紛罵她狡猾之際,卻又見她手中長鞭威力還在,不敢上前。眼睜睜地看著隱娘將張入雲抱起,往洞口躥去。
隱娘見他不說話,卻是盯著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年紀?」張入雲聞言先是一驚,遲疑了一會兒,才又點了點頭。
說完已然將身一縱,又跳回劉母身邊,她一身蛇皮特殊,被那蘭花劍刺透后,竟緊緊地將傷口堵住,不令一絲鮮血流出,但到底內里受創太重,隱娘的一張本就白|嫩的俏臉,此刻已是蒼白的如同帛紙一般。
劉母見隱娘失了唯一可與自己相敵的憑障,不由地一陣狂喜,那飛燕劍已是迅如閃電般的想隱娘頭上落來,為防隱娘再度有力量和自己相鬥,劉母卻是將身一側,擋在了隱娘和地雷鞭中間,不令她有機會重新拾在手裡。
眾人聽得她此話,竟好似要逃,不由都凝神守住門口窗戶,緊防他二人奪路而走。哪知隱娘見了卻是一笑,地雷鞭揮動過處,卻是不擊向敵人,而是打向身後的牆壁,一聲巨響過後,二人身後的牆壁上已然出些了一個五尺見方的大洞。
她輕身功夫獨步天下,雖只百忙中一縱,就已落在了張入雲身邊兩三丈處,待手中鞭兒一收,便將張入雲拉離了劉雨沁那致命的一擊。可事還沒完,張入雲后首跟著的劉天保等人,已是掩殺了過來,尤其劉雨濃仗著手裡的蘭花劍有三四丈長的芒尾,雖和張入雲離得遠,但仍是在他劍光範圍內,一時一劍刺來,眼看著就要將張入雲的胸膛劃開。
當下他陡然間強提內力,到底多年苦功不比尋常,況他走的是外功路子,真力與常人有異,竟在瞬間內將氣提足,如此一來,張入雲身上一輕,已有了反擊的能力。
隱娘見了她如此,反倒心裏一驚,心裏暗怪自己道:「怎地今日我對敵也是手下留情,無意之下竟未用毒針?」
隱娘見劉老夫人如此,卻是換了臉色,當下凝神將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手中的地雷鞭上。而鞭梢上的那枚毒|龍膽,也頃刻間在其手上變地愈加靈活起來,只好比經天的飛龍,與那劉母萬道白光的飛燕劍一時里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而那叫樂官的青年男子,此時卻並不惱怒,反倒是態度溫和的立在張入雲的身前。方才他聽了自己悍妻一席話,卻是哭笑不得。這叫樂官的男子,本是他劉府三代家奴,但因他年少時得了異人傳授,日後不但武藝大成,現如今已差不多是陸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眾人見了正要去追,卻早被秦樂官勸住,一時改了臉色大喝道:「大家還不快跑,這大堂已被剛才那一鞭毀了,馬上就要倒了!」正說話間,又聽廳外一聲巨響,就見屋頂上被砸了一個大洞,當時就是無數碎瓦殘磚落了下來。
劉天奪二人見自己身往後退了三丈,對方卻不在進擊了,心下方自一松。剛才兩人實被張入雲打的狼狽,此時想來還有些心有餘悸。待回頭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其兄劉天保,卻仍在替其子推血過宮,想來張入雲剛才一擊剛猛,雖只輕觸劉雨濃的酸筋,竟已讓他這半日不能恢復過來。
劉天靈見了自是不容,忙跟著就是一劍刺去,口裡喝道:「哪裡走!」
原來張入雲在一旁一直為隱娘掠陣,雖有心相助,但隱娘身法實在太快,一直都搶不進二人圈子。此時他見隱娘危急,自然是不顧性命,冒險飛身上前將飛燕劍擋住。果然那飛劍厲害,又加才剛得了劉母一口真氣,威力更是大增,當下蘭花劍雖將來劍敵住,但劍身上也已被斬出了一個缺口。
劉天保等人不想眼前的這個少年高手,一身功力竟能到如此境地,雖是和妖女隱娘並作一路,但偏是一身自外而內的正宗外家功夫,不帶一絲邪氣,儘管是自己敵人,但見他此時如此的功行氣概,一時也要為之心折。
張入雲此時與敵相鬥,內里已是一身的熱血流遍全身,不知怎地,他每逢強敵,越是危險時刻,反倒越是興奮。此時的他為了方才幾個起落,卻是經歷了幾次生死,早已是滿腔的戰意。當下他只想儘速與劉雨濃決戰,莫要讓身體內的熱血冷了。此時的他與劉雨濃靜默相對,直催鼓地他一身勁氣,直欲透體而出。
就在她欲換氣提勁時,卻見張入雲右掌一拍,人竟已立了起來,跟著就是上前右手一指,封住了她的幽門穴。冬梅此時無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張入雲將自己點倒,一時張入雲飛起一腳已將她踢飛了出去。到底看她是一介女流,終是腳底容情,只將她推了出去,落在族人的身上。
張入雲自知他二人有此心事,雖也焦急,但也知道只空自著急,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一心想著退敵之策。當下他低頭見廳內空地上已被湯水熱油抹的遍地都是,常人若不當心,輕易間便能滑倒,一時又是計上心來,嘴角間也為自己促狹,不由地露了一絲笑容。
張入雲不想劉府里還有這樣的輕功高手,當即大驚,定眼看去,卻正是先前偷襲隱娘的那個著紅衣的女孩子。
此時隱娘已然開口笑道:「如何!劉老太太,當世卻不是只有你這般劍仙中人便可放肆無忌的吧!」說完卻是一陣銀鈴的笑聲,其聲直如少女一般,哪有一絲眼前魔女的聲息。
一時樂官忍不住道:「小夥子,你一身好精純的功夫啊!少年人能修此境界實在是難得。而你這自外而內的功行,偏又不帶一絲火氣,難怪我一眾姐夫和侄兒不是你的敵手,只是你功力雖然精純,但內力卻稍有不足,實是好可惜啊!倘若能內外並駕齊驅,雖說還談不上撥地飛升,但少年人也當以為你是個中翹首了!」
張入雲見那兩個婦人來看好快,眨眼間已躍至自己身前,雖說他此時還有心想看一看隱娘是否被劉老夫人打傷。但此時在眾敵環繞之下,自己生死已是不保,卻也顧不上了,危急之下他不退反進,竟抽離身子,直迎向朝自己襲來的二女。
隱娘見他如此,卻反勸他道:「慌什麼!愈是如此愈要冷靜!你且放心,我體質異於常人,一時間還死不了。」說話時,左手已將地雷鞭凝空取在手裡,右手卻是將蘭花劍遞在張入雲掌中,遂即又恨聲道:「只等回去后,我再同你算帳,但你若再有手底留情,我可絕不饒你!」
再說劉母見隱娘越來越難以支撐,心中自是快意,猛地劍光一指,那白光竟是化做匹練般的向地雷鞭鞭身上的龍筋斬去。隱娘此時已是步法散亂,一個收勢不及已中了劉母的道兒,可她不願毀了那地雷鞭,卻是將手一送,那鞭子就已脫手飛出,落在離她身前兩三丈的地上。
眾人見隱娘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功力,懼都大驚,正害怕隱娘復得了這地雷鞭,可再度與劉母相持。但劉老夫人卻是早已有所提防,當下卻是將手一拍,一記掌風就往那地雷鞭上打了出去。
再看場上,雖說劉天奪的罡氣收回了三分,但就只先前這七分力,也照樣可將張入雲壓成肉餅。
張入雲要得卻正是他這當頭一劍,當下只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然偏過激往一旁閃過,偏他身勢不歇,只繼續往劉雨濃身前躥去。張入雲這一掌已使了真力,當下只見地上那般堅實的青磚,卻被他生生捺出一個掌印。
張入雲見此,不怒反笑,暗罵自己迂腐,適才他與劉雨濃一戰,已是特殊情況,自己與眾人,此刻已然是在性命相搏,卻不是在賽場上公平決鬥。若是還將剛才的不忿掛在心上,卻是自己太過幼稚天真了。
劉雨濃不想他竟有這樣的計謀,一時被張入雲近得身前也是大驚,他所煉的罡氣雖是比東方文宇強了很多,但終不能連環相擊。當下無法,卻是抽動寶劍擋在胸前,終究他一身武藝高超絕倫,雖是一時急救,但也勉強剛剛來得及護住自己。
張入雲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把不知用什麼質地打就的赤紅色飛刀,那飛刀周身玲瓏,好似玉質,紅的幾欲流出水來一般,雖是鋒銳異常,卻又更像是一件玩器。
迎上來的劉府三人當即就覺得他一身氣質變化異常,頃刻間,方才還顯溫雅的少年,竟在瞬間化做了一頭獅子一般。
而一旁的劉雨沁,見自己一上場便奏奇效,又見張入雲中掌,在旁看見,心下卻是得意之極。
張入雲怕耽擱的久了,隱娘支持不住,飛身上前,將打飛出去的蘭花劍和寒鐵刀片收回手裡,跟著卻又急行至劉母隱娘身旁,邊將自己一身污穢擦凈,邊打量二人。一時手裡的蘭花劍在他內力催動下,不住的嘶鳴起來,而僅這聲音發出,就已亂了劉母的心神。
再說隱娘抱著張入雲飛逃,因先一時張入雲只是受了巨力,一時將氣閉住,雖受了甚重的內傷,但過得這一會兒,也自蘇醒過來。抬頭見隱娘正負了自己在一處極風雅的花園裡穿行,忙將身一扭,已落在了地上。
劉家人聞言,又是不明所以,卻見此時隱娘手裡長鞭已然劃了一個極大的圈子收回了手中,跟著就是抱起張入雲從洞內躥了出去。
當下只聽一聲清脆的龍吟並著一記炸雷,二人中間如放了煙花一般,憑空爆了一團雷火。在那劇烈的勁氣過處,只見劉母臉上白了一白,隱娘身上也是一陣抽搐,好似二人誰也沒佔著誰的便宜。
張入雲見眾人不睬他,卻仍不放棄道:「諸位既然已無法可想,也該照在下所說的方法試一試!怎麼說這地上倒下的十多人,也是你劉家人,明知有法可想,而不去試試,若是傷者喪了性命,不是和你等親身害了他一樣嗎?再說在下雖與騰娘子一路,但也不願多造殺孽,如今言盡於此,眾位相不相信,只能悉聽尊便了。」這最後一句話,張入雲卻是對著來犯的劉天保說的。
張入雲聽得隱娘一席話,反倒心頭一振,知隱娘如此說話,卻是絕有把握從劉府里逃出。當下他手裡握著蘭花劍劍柄,只覺其上還留有隱娘掌中餘溫,不由地眼裡一紅。一時間雙目一翻,便是兩道精光射出。
只聽得一聲極奇悅耳的金鐵相交聲,隱娘反手一格已是硬生生將劉母這一劍擋下,當然其中也不乏有劉母愛惜自家寶物,而手下留情的道理。
而那女子也生的極美,一身大紅色嬌俏的衣裳,雖顯惹眼,卻正配她這一身氣質,不知覺間張入雲竟在這女子身上發現一絲隱娘平日嬌嗔的影子。
而那邊廂,劉老夫人見又傷了自己一個愛子和多年來忠心侍主的忠僕,心裏也是一陣絞痛。氣急之下再不顧忌,但見她將口一張,就是一道白光被吐了出來,那白光一經離開她的身體,便如同一道浮在空中的閃電一般,疾向隱娘的頸項上繞去。
劉雨濃此時雖身處險境,但他世家絕學終有過人之處,這當兒還能回身將左臂擊出,一時算準時間竟欲擊中張入雲猛力擊出的右拳脈門,雖是倉促這下出擊,但這肘力道之凌厲,時機測算之巧妙,實是妙到毫顛。
待他回過身來再看,果是劉天保三人向他偷襲,此刻正俯下身來與劉雨濃推血過宮。張入雲此刻頓下身子,方才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剛才他連使絕技,又強在施了流雲術后,運內力傷敵。雖說他這半年來功力有長足進步,卻也因火候未到,而略傷了內息。一陣真氣流動過後,胸腹之間仍覺有重物壓身,周身真力已不如先前那般流暢。
張入雲見了無法,只勉強來得及雙臂內抱擋在身前,跟著就是將口一張,卻將口內的寒鐵刀片直向冬梅的面孔射了出去,冬梅見他竟還是如此不要命的兩敗俱傷的打法,心下感他悍猛,只得將頭略偏,如此一來,那記劈空掌的掌力也得稍斂了一些。
那冬梅輕功雖高,但終究人力有艱,更可怕的是那鞭梢上的一顆鐵膽,竟好似能尋聲覓人一般,竟追著自己不放,幾下里避之不及,終是被那長鞭擊中自己的大腿,當即只聽得一記炸雷聲,竟將冬梅左腿齊根炸斷,撲的一聲那冬梅人已跌落在地上,就見她身上在地上連滾了幾滾,再展眼看她人時,其已是一身的灰塵,而人也早已是昏死了過去了。
劉雨沁自幼受了母親嬌慣養成了大戶人家女子的小性,又因母親日常教益,只將她劉家看的天上有,地下無,從沒想過劉府里有甚不光彩的地方。
可張入雲一旦發起怒來,卻是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一見三人的眼色,已知其心中打算,當下口中已譏笑道:「三位前輩若是害怕在此比試,那我們大可換個地方如何?」說完倒是先打量一下四周,便又笑指大堂外的操場道:「我看就在哪兒比試,前輩們看怎麼樣?」
而此刻的隱娘卻是大不輕鬆,雖是因脫了一般外套,呼吸再無阻礙,功力提升了不少。但她終究不是劍仙中人,與劉母的飛燕劍久戰之下,卻是越來越難以抵擋。
此刻的劉雨濃已是殺紅了眼,用心歹毒,欲一劍將二人同時刺穿,當下一劍平伸過去,欲先擊中張入雲再趁勢傷了隱娘。
劉母見她當著眾人的面數落自己,一時氣憤眉目皆張,正欲還口,卻見隱娘又換了臉色,寒聲道:「再來說說這暗箭傷人,卻不是只有我這妖女才能為之,十一年前你劉家老少的手段,可更在我騰隱娘之上吧?說我暗箭傷人?憑你這已是風燭殘年的糟老婆子也配!」
哪知劉天保見此,卻是開口對著張入雲道:「姓張的小子,你救了我劉家十余口性命,我劉天保先在這裏謝謝你了。只是你與隱娘二人這一傷一救,卻是將我劉府的面子傷的一絲不剩。今日若你能逃出此地,且不去說他。但凡你今日落入我劉家手裡,卻是必死無疑。現說了與你聽,卻是請你手底多留心。只是你終是救了我劉家這許多人,如到時被我等擒住,到時老夫一定給你個痛快,絕不折磨於你。」
一時間,不但眾人驚異,便是劉母也瞪大了眼睛,懷疑眼前這一幕不是真的發生過。但那地雷鞭實實已是回到了隱娘的手裡。
哪知隱娘這一擊竟不是衝著她,而是直往其身後甩去。當下筆直地砸中了對面的牆壁,一聲響動過後,又是將對面的牆壁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眾人見此不解,不知隱娘要玩什麼懸虛。
此刻劉雨濃已被他制住,如魚在砧板,生殺全操縱在張入雲一人手裡。雖說只一擊即可取了劉雨濃的性命,但到底張入雲與他並無怨仇,當下略作遲疑處,卻是左手運指欲點在劉雨濃腋下,想讓他幾個時辰之內再不能行功。
隱娘道:「當日你在後院時,已乘機看了我的生辰八字,過後卻是一絲也未對我說起過。你待人溫柔,城府卻是很深,你什麼都細心留意,卻又什麼都不肯說出來,這就是我這長日子以來待你苛薄的原因!」
張入雲聽了,卻是仰天一笑,只口內說道:「劉前輩快人快語,說出來的話也叫人痛快,小子雖是無名之輩,卻也只知道救人,並沒想著要人報答。」說著又將手一招道:「來來來!還請手下不要留情,這才打的痛快!」他五人在場上一直未有停手,只為了方才張入雲語出救人,眾人礙不下面子,手裡已是慢了下來。
腦海中一想到隱娘,卻讓張入雲精神一振,離他不過三四丈距離,便是隱娘與劉老夫人在場上惡鬥的情景。雖說隱娘並不會劍術,便此刻卻依然和劉母鬥了個旗鼓相當,不由地他張入雲不心生佩服。
原來隱娘眼觀六路,雖是與劉母交戰,但也時刻提防張入雲的安危。先見張入雲兩次放過追擊劉雨濃與其家人的機會,便已有氣,后見他竟出語相救中毒的劉家親友,知他天性如此,反倒沒了脾氣。
張入雲見慣隱娘使得奇術,卻不再驚訝,倒是因被隱娘看破自己說謊而有些臉紅。
何況此地是他劉府大堂,張入雲身處在樑柱之間,劉雨濃要是一個照顧不到,那房梁廳柱卻是要被自己手上鋒銳無比的劍芒切斷。雖說大敵當下不該顧慮這個,但到底這些一應事物俱是他劉家的東西,劉雨濃就算是知道臨敵不該有這多忌諱,但心下多少有些牽絆。張入雲一時心急,雖未考慮到這一步,但無形之中卻又佔了一層便宜。
劉天保三人見了,心底止不住的一陣驚惶,方才連劉雨濃四人在內,也拿不住他,此時劉雨濃已被隱娘打昏,劉雨沁也被隱娘的金針制服,只剩他三人已然是奈何不了張入雲了。可要命的卻是張入雲手裡還多了一柄削鐵如泥的蘭花劍,如此一來,情形急轉直下,卻是換成他三人成了被追殺的對像。
劉天賜知自己妹夫是要給自己將斷手接回,當下點了點頭,將牙一咬。只覺斷手與手腕合攏時,一陣鑽心的痛疼。但好在少年趕緊就將丹藥塗抹了上去,瞬時間心裏一陣輕鬆,痛楚大減,接著少年運動內力,將藥力逼入骨內,只頃刻間,劉天賜斷腕竟已接活,雖還不能用勁,但已可稍作活動。
但就如此,也累得他滿頭大汗,氣息郁潔在胸中,一時緩不過來。
張入雲在場上打鬥,卻不知方才的行為已惹惱了一個人,此人早有心上前想幫助自己叔叔伯伯,卻因年小輩位一直不敢上前。因前番看著張入雲仗著輕功與眾人周旋,度量之下,只覺眾人里唯有自己還可在輕功上和張入雲一較高下,便又欲出手。后又見張入雲示好,救了她劉家十余口人,一時將她心目中崇敬無比的劉家聲望砸了個一點不剩,瞬時間更是惱羞成怒。
劉雨濃見他發難,心裏也是一凜,但他此刻全副準備,也是一絲不曾畏懼,只看準了張入雲來犯的身勢,便欲一劍將他掃落。
而再看隱娘,也改了先前的模樣。原先艱難的招架,也變作了從容的抵擋。初看時,只覺隱娘手裡的鞭法和方才所使並無二致。
而此刻的隱娘得了張入雲之助,再無顧慮,意氣動處,卻是一陣清嘯,只將手一揮,那地雷鞭竟劃了有幾十個圈子,好似鋪天蓋地的幕布將劉母圍住,一時手裡一收,卻是輕輕巧巧的將劉母捆住,任是她幾十年的修為,也是掙不開隱娘這手中長鞭。
而此時的張入雲已然翻身起來,他剛才見隱娘為了救自己受了一劍,心生愧疚,懊悔不已。此刻再見得了隱娘因腹下中劍,已是滿面慘白,更加心痛不已,瞬時兩道劍眉已是凝在一處。
劉母看著倒在地上的十多人,不由怒視隱娘,雙眼幾欲噴出火來,口內喝道:「未想你今日竟是來取我劉府一家老小性命的,即如此,老太婆今日定和你斗個不死不休!」
劉雨濃見了雖心下可惜,但他十數年的劍法浸淫,確是非同小可,加上他此時心地歹毒,見此卻是一絲不曾停留,一劍刺處,已然是穿透了隱娘的左腹。
何況他二人腳下雖是快捷,但于那騰挪躲閃這面,卻更加不是張入雲的對手。此時的張入雲不但可將體內每一絲真力俱都靈動的在腳下各處經絡躥走,便是身上每一塊肌肉也是為了自己這一身快腿量身打造,其間為得這一身本事張入雲所下的辛苦,遠非常人可以想像,而於如今,在他這劉府的壽堂上,張入雲這腳下的本事,卻才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