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落日殘紅
第二十回 苦心勸良言 一恨刺破天
而空中只劉雨清身子飛起處,卻是揚起漫天的血雨,直灑了眾人一頭一臉。再看隱娘右手裡,竟已多了一顆血淋淋的人心。隱娘看著那心,竟也是一般的血一樣的赤紅,不由心中苦楚口中止不住的一陣慘笑,接著那笑聲竟化作如鳥獸一般的桀桀怪嘯聲,眾人聞得此聲俱都心生驚恐。
哪知他才剛張了口向劉雨濃道了問詢,卻忽覺自己身後有異,似有勁風拂動,雖然他心下有些奇怪,但此時廳內有這麼多的賓客,也就不以為意。
隱娘聽了,不屑道:「想煉的爐火純青嗎?你卻是好大的口氣。」說完卻又低了頭,直想了一會兒才道:「不過你精擅外功,自來吃了點辛苦,卻是要比自內而外的修行來的更便捷些,你若再勤奮些,再過三十年,許有可能。」
當下秦紅雪只得與二女說道:「即要入山,卻不能帶這位張少俠一起去。」如此一來姐妹倆卻是犯了難,她二人與秦紅雪幾世緣分,只一見了她,就如見親人了一般,可不能攜了張入雲一起去,卻是心中不願,一時姐妹兩個一會看看張入雲,一會兒又看看秦紅雪,竟是委絕不下。
張入雲只覺得自己一陣騰雲駕霧,便是經天劃過五六十丈距離,待他身子一穩,卻只覺鼻間一陣女子的香氣,定睛看時,卻原來是隱娘已將他挾在腋下,並已疾躥而出。
這一句話,倒是立讓張入雲止了笑,臉上也顯出了肅穆的神情。隱娘知他奉母情重,一時怕他傷心,忙道:「即如此,你且雖我來。」說完已是推門而出。
隱娘解釋道:「這是情人果,也叫相思桔,傳說是鬼界的東西,他劉府仗著自己家大業大,又是崑崙名宿,把個昆明城外半數以上的靈氣皆引在他府內。並又開通地脈,將玲瓏山的一道靈泉竟也引至府內。劉府後花園裡,為他家三代辛苦栽培,儘是天材地寶,我二人入得這花園一遭,豈可空手而回。」
張入雲遠遠望了,見無有劉雨濃在門口,卻是稍等了一會兒。之後,又等了多時,還不見有他人影,想想自己終不能一直站在人家劉府階下,於是束了束衣,便邁動步子行上階去,瑛姑見了,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一時間廳內先是好一陣喧嘩,可接著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此時張入雲這一席是位於與主席隔有好幾張桌子的西首,但中間席上的賓客卻早已聞聲退過一旁,露出空隙,好讓主席上的劉老夫人與家人可看到瑛姑,而瑛姑見眾人讓了開來,卻是周身一抖,渾身骨節略微作響,竟是在瞬時里,長了近三寸來高。
隱娘此時已沒有了精神,只搖了搖頭道:「這是他兩派自己的事,你日後自會知道,我現下倦了,想要休息一會兒,再說此時天色已然不早,賞雪那小丫頭說不準隨時會到,我還是先回屋裡。」說完也不等眾人答話,已是起身回到室內。
哪知張入雲早已留了心,他與劉雨渲兩兄弟相鬥,因自己功力比二人要高了一籌,輕功又要高過他二人好多,所以應對時甚是輕鬆,只是他並不急於將二人放倒,只一味與二人游斗,而心下卻是時刻留意隱娘這面的局勢。
劉天奪見張入雲竟能堅持這麼長時間,也是大為驚訝,他不料這個與隱娘作一路前來的小夥子,功力竟是如此精純。雖說自己弟兄三個方才與隱娘對陣,都或多或少受了那麼一點子輕傷,無形之中,功力稍稍打了一絲折扣,但在自己劉家三位老人環擊之下,對面這年輕人,竟還能夠這麼從容自若,只怕就是自己侄兒劉雨濃,也是無力做到這間地步。
而隱娘今日卻換了好性情,竟半日不曾開口,臨末了,見那秦紅雪去的遠了,竟長舒了一口氣,彷彿很是疲倦的樣子,一下跌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就在他抬頭與劉雨濃對視的時候,只見其目視後方,神色間甚是驚訝慌恐。張入雲不解,忙回身看了看身後。
哪知數十招之下,張入雲竟盡能支撐的住,雖頭角見汗,但依舊是上下翻飛,身法不見一絲散亂。而且他一身武藝也甚為古怪,看著一身的正宗的內家真力,但出手卻又是一套外門功夫,一路似是而非的峨嵋掌法打將出來卻又頗具威力,實讓那婦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偏其掌力還得了崆峒派的三昧,身法手眼靈動之極,每每能將自己明明已無處著跡的掌力解下了三分,招招都是履險而過。致使她以為張入雲與兩派均有緣源,是以一直不敢加以殺手。
劉氏三兄弟都是老江湖了,如何能不知道張入雲的心思,一時三人也改了招式,見張入雲如此與自己拚鬥,三人也都作了長時間打鬥的準備。當下只容劉天奪和劉天保交替放出罡氣以消耗張入雲的體力,而那劉天賜不會罡氣,卻從自己腰上也解下一根金龍鞭,藉此想纏住張入雲的血煉巾,如此一來,三人好似車輪戰一般,雖是張入雲年輕精力旺盛,但也漸漸被三位老人累地氣沖牛鬥了。
果不其然,隱娘見跟著自己進了內室,卻是對其怒道:「你跟進來做什麼?自己沒有自己的房間嗎?快快給我滾出去!」
哪知隱娘早有所算,手臂間一緊,卻是將張入雲抱緊在懷裡,不令他掙扎。而另一隻手,卻好似在懲罰張入雲,手心一緊,把個張入雲一顆心捏得差得停止跳動。
果然那主席上劉雨清的父親劉天保,見自己兒子慘死,眼前一黑差點便要翻身栽倒,等開睜開眼來,只見自己長子胸膛內一片模糊,空留著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死狀極慘,悲憤之下一聲虎吼,便是躍過桌椅,隱娘襲來。
其實若真論起來,張入雲心裏倒是沒把自己昨夜做的一番事情放在心上,但不知怎地,他卻好似與生俱來的有些怕這個婦人,一時沒能沉住氣,卻是有些心慌。
隱娘卻道:「你也太把他崑崙派看的小了,正經的天下正宗,也就峨嵋與崑崙這兩家,尤其待練得精深了,威力更是至大,你不見她今日近得你我身邊,卻連我也未曾有絲毫察覺嗎?」
而劉天奪因隱娘精力放在其二哥身上,自己不免得空,眼開著一拳就要擊中隱娘的面門,卻不想隱娘腦後頭髮已是盡數而起,擋在自己面前,並還如人手一般扯住劉天奪的拳頭,一時這致命的一拳略被帶歪了一線,隱娘卻已趁這空兒從容躲過。
當下堂內所有賓客已是悉數站起,迎接主人,不知誰先開口,跟著卻是大夥一起向劉老太夫人賀壽問安。張入雲最煩的就是這些,只是他身在人群里,卻不得不隨眾附和,口裡嘟囔了幾聲也就罷了。
這就好比虎王等人手裡持的都是大砍刀,雖威力驚人,只一擊就能令自己喪命,可到底還有跡可尋,張入雲總能趨勢躲避。而這女子掌中威力,只可比一柄細小的匕首,但糟糕的是常人只有兩隻手臂,最多也只能舞動兩匕首,可這婦人卻如同長有三頭六臂一般,一時七八把小刀扎向張入雲,只打得他連抱頭鼠竄的機會也沒有,偏那女子勁力精純,所擊之處,都是他必救的,一時更增威力,而張入雲卻是愈加的狼狽。
陡然間,在場諸人只聽得隱娘手裡一聲如放炮仗一般,放出「啪」的一記極清胸響亮的聲音,接著只見劉雨清如旗花火箭一般的衝天而起,直砸落在主席之上,當時即響起一陣打翻碗兒碟兒的清脆響聲。想來是他劉府富貴,此次招待客人的飲食器具也是不同尋常,直連被打碎時發出的響聲也較常物來的悅耳。
瑛姑聽了,卻是極力分辯,定要前去方好。一時穿戴整齊出來了,卻是讓張入雲眼前一亮,原來她今日想是拜壽的原因,竟做了盛裝打扮,臉上也施了脂粉,只一開門,張入雲即聞得其一身的花香。她本生的美,仔細著了妝,自然更增嬌艷,只把張入雲在一旁看的有些發愣,倒不曾想到瑛姑卻原來美到這般境地。
眾人卻不知,這劉府內劉老夫人的三個兒子,卻是向來不和,當年劉雨清資質品貌無不高人一等,又是長房長孫,眾人也未有不服。可未想到劉雨清,十七歲行走了一次江湖,卻做了一件極令他劉家尷尬的事。自此之後,又是身患重病不得再練武藝。這日後當家的重任自是不能再落在他的身上了。
隱娘見了,心下一喜,回頭一瞥見身後青光離得還遠,便忽地將身一縱,連自己帶張入雲已是一個燕子翻身,即已投入一座較大的池塘里。雖是她多帶了張入雲一人,但入水時不但連個水花也沒翻起,竟連一絲聲晌也無。
此時劉雨濃已行至張入雲的身旁,笑著對眾人介紹道:「這是家兄劉雨清,只為日常少有在江湖上出沒,所以向無人知。今日眾位高朋前來賀壽,我弟兄二人禮當敬眾位一杯。」說著已然舉杯迎向眾人。
隱娘聽了,卻是譏諷他道:「這你就別痴心妄想了,那秦紅雪修的是真正的天仙路徑,寧肯延了功力不進,也要積修外功,加以調和,你指望劍術是那麼好得的嗎?」
隱娘此時心情不錯,卻是未譏笑他,只道:「那是你功力尚淺,等功行再深一些,自能理會得天人合一的道理。她今日也只不過施了些斷絕聲息五感的小術而已,依你的境界,再過兩三年,怕也不難辦到,只是如她那般精深,卻是難上加難了。這是各人功力深淺的緣故,來不得一絲作偽的。」
唯有張入雲見得隱娘此時眼中卻是滿含淚水,他知道隱娘不是受了大委曲,絕不得如此。當下略將身形移動,便已擋在隱娘身後,口裡一吸已是強提了一口真氣,再雙目一張,眼中神光已暴漲了數倍,只因他知道接下來,卻是要有好一陣廝殺。
而那婦人只將那飛劍祭出防身,即在空中連劃了三個圈子,可當她回過意來的時候,卻見剛才還在自己身前三尺處的張入雲,已是蹤影不見,至於那道襲向自己綠線,竟也在自己祭出飛劍青光大盛的當兒,已是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
隱娘橫了他一眼道:「什麼叫偷東西,他劉家將人間靈氣據為己有,就不是做賊?雖說年年舍粥濟世,但也因如此作為,此地的靈氣已被他一家破壞,若不是仗了前人的法力,相為調合,此地怕是寸草不生,瘟疫盛行了。」
至此秦紅雪才正正經經地看了一遍張入雲,仔細打量之後,方才對其說道:「不想張少俠人力勝天,竟比貧道還要與她二人有緣。想來還是我過於進激了一些,今番錯過,怕是要再過數年才得相見,到時再看她二人心意吧!」
那後來的一位少女見張入雲人物有些不俗的氣質,又見他言語冷清,本以為他是什麼高人弟子,還曾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但后聞得他只是個金燕門內的小徒弟,想是有些小門小派的門下,見不慣這樣的大場面,有些懼怕所以不敢輕易開口,已是有些看輕,此時又見張入雲一陣山吃海喝,好似出門前故意不吃中飯,到這裏來打牙祭的,便更加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張入雲先是一驚,但口鼻內卻是聞著一股清新的果香味,他連鬥了半日,又是體內有傷,口內甚渴,正好吞了下去,那知那果子聞著雖香,卻是又酸又澀。欲待吐出時,卻又見隱娘臉上已變了顏色。知道定是不容自己吐出來的,何況那果子甚小,已是滑入自己的腹內,只空留那極酸澀的味道在咽喉內。
之後又見隱娘指著張入雲道:「這是日後百花谷內的長老,今後凡我不在,你均需聽其訓令,見長老即如見了我一般,不得違背。」
雖是張入雲慣不會這些客套,但此時也不得不一番打典,當下二人敘了禮,張入雲自瑛姑處取了那玉瓶裝的寒露丹奉上。劉家財雄勢厚,又是武林世家,自然不曾放在心上,但待張入雲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內里裝的寒露丹,劉雨濃也不由的眉間一揚,一時又執禮道:「此物實是太過貴重,雲兄真的是太客氣了!」
當下那劉老夫人已是擺手示意眾人坐下,口裡也是一陣相謝眾人前來的話。一時又是一番嘮叨,眾人方才悉數坐下。
隱娘道:「怎不如此,只是她崑崙派仙術奇高,仗著祖先的衍天大陣善於調劑,不使出事而已。這就好比錢莊上管帳的,私自挪移帳里的錢財,相外放帳生出利息,到時再將本錢還回帳上一樣,雖是做的巧妙,卻一樣是做賊。可笑正派人士卻自詡這是通天的手段,善能運用天地間的奧義,卻實際上與那做強盜明搶,有甚分別,一樣是欺著世人無知,從其頭上剋扣而已。」
念及此,她早將掌心內力透出,凝住劉雨清的氣血,讓他連話也說不出。此時場上眾人將目光全都聚在隱娘這隻手握生死的纖纖玉掌上,只看其到底下不下得了這毒手。
可他此時有傷在身,心跳變緩,身上愈加難受,而且竟一刻也忍不得不呼吸,立時見就見他兩眼一翻,跟著口鼻中就要有塘水灌了進來。而隱娘卻早有準備,卻是檀口一張,將張入雲的雙唇堵住,只將一口真氣流入了他的體內。
原來他名叫竺十三,是峨嵋長老瞿妙顏的弟子,乃峨嵋嫡傳弟子,因年輕尚輕,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所以聲名沒有紫青雙姝和東方文宇顯赫,張入雲觀他氣象,雖生的矮,但眉宇間隱有紫紋,知道又是個天生異像的,但他為人隨和,倒是頗為可交,便是在當日峨嵋頂上武比勝了自己的楊碧雲面前,也不曾有甚尷尬,反倒嘻嘻哈哈,只與楊碧雲插www.hetubook•com•com科打諢。
哪知隱娘只直言道:「她二姐妹雖是我救的,但我又不是她二人的主人,秦前輩想要人,只要她二人自己願意,只管帶走就是。至於第二樁事,甚感前輩盛情,卻恕晚輩不能從命,雖說前輩是為了兩方都好,但弟子此番志在必得,到是若是有高人從旁攔阻,秦前輩身是武當、崑崙的長老,弟子自然不敵,但尊派門下諸多弟子,卻怕是要多受折損了。」
此時他見了隱娘危急,即將雙臂一抖,就已分襲跟前兩位少年,當時便將二人打的骨肉酸麻,不得近前。跟著自己卻是往隱娘身前一躍,已是擋住了劉氏三兄弟。
好在停在空中的美婦人,因劍術尚差火候,不能憑空長時間在空中停留,一番搜查無果的情況下,只得收了飛劍,依舊沿著二人逃遁的方向,趕了出去。
因到了第二天就是劉太夫人的生日,賞雪怕以後不好再來,卻是求教的格外用心,而瑛姑也因得了隱娘的授意,對她也是愈加的親熱。當日里只等到了夜間,賞雪方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秦紅雪聽她語氣強硬,卻不生氣,只笑道:「貧道身處世外,自是不便相擾,此一番來,純是伽音師叔與在下的意思,只望到那時,騰娘子能不傷及無辜,就甚為心感了。到底娘子此番也是因果循環,不算逾理,是以就連那劉家人至此時也不知曉騰娘子到了昆明城內。而貧道我,卻即刻要起身回山,娘子大可放心好了。」說完卻是再不提此事,只笑對著一旁的叮靈,向其招手喚她過來。
隱娘與這位老夫人鬥法,已非止這一次,見她喝罵自己,卻是一點不惱,當下只從懷內取出一方綉帕,將自己臉上與脖項上的鮮血細細擦去,一時意態竟甚是悠閑,完全沒有了方才凄苦的神情。
未想那麼頑皮的叮靈,竟是十分聽得那秦紅雪的話,一招即至,並還臉上含笑,依偎在其懷內。
隱娘見他並沒像往常那樣和自己辯駁,倒是心裏一怔,她聰明過人,只略一思量,即已知道張入雲的心思,一時想著張入雲體貼,自己倒是坐在床頭,半晌無語,只默默想著心事。
此時的她因自持身份,與張入雲這後輩相鬥,不好使用真力,純以自身掌力克敵,但即如此,出手也是非同小可,這倒不是她太過輕視張入雲,只為當今世上,能接得下她掌力的武林人士已是罕見,而張入雲才只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後生小輩,若要她運動內力,實是有以大欺小之嫌。是以才讓張入雲賺了這麼大的一個便宜。
隱娘哼了一聲道:「那劉雨濃我可管不到,至於那賞雪,我自會設法,這一點你倒不用擔心,只是她只一介婢子,你卻拿她與劉雨濃相提並論,被江湖人知道了,不怕被人痴笑嗎?」
到得門前,張入雲取了壽貼,正在那兒與一老人寒暄,卻只聽遠處有人呼喚,定睛看去,卻正是劉雨濃已行至自己身旁。
而另一面,劉老夫人見久戰隱娘不下,想到她當年那般重的傷勢,此時不但功力盡復,且還大有長進,一時不由地心下也是駭然,要知她二人在此以嘯聲鬥法不要緊,可他劉府里的家人,卻是不堪忍受,雖說自己兒孫眾多,但其中功力大有參差,場上正在惡鬥的三個兒子且不去說他,只現在,在一旁還未動手未受其擾的,只自己孫子劉雨濃和孫女劉雨沁並自己兩個長年陪伴自己身邊的丫環。
劉雨清見此,以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忙欲開口求饒。哪知隱娘知道若容他開口,不免自己心神動搖。今日此來已是犯了莫大的兇險,雖然身後事已然交待清楚,但總想再見自己女兒最後一面,且張入雲今日為己,卻是全不知情,單憑他一人是絕逃不脫這劉府的。
隱娘斬釘截鐵道:「這是自然。」
那婦人見此地樹木繁多,又是河塘密布,可藏身處極多,倒也皺了眉頭,可她還不死心,卻是將飛劍放出,遍在林木之中巡走,意欲將二人找出。
這時的張入雲只覺身旁的瑛姑略向外挪了挪,張入雲只當她是貪看席間人物,倒並未在意,一時想著自己先前的打算,卻是拉過劉雨濃意欲煩他接引,拜見了劉老夫人,即完了事,稍時也好告辭。
隱娘慢慢走到其身邊,嬌聲說道:「你這人,不但不識好歹,並還不長記性,打量我這幾日不在你身邊,你卻是將我的厲害通通忘了!」
隱娘久已見過她的勢派,眼見過了十一年,這劉府里上上下下一眾老小,竟與當年還是一個口吻態度,聞之雖然心下惱怒,但他劉家人越是如此隱娘心裏反倒越是痛快,當下哈哈大笑道:「我今日來,也不為揭穿當年你劉家做下的醜事,只為當著天下間這多江湖人物的面手刃你這長孫,定叫你劉家人清楚的知道,這世上的生死黑白卻不是你劉府能一手把持的。」
一時間張入雲很是尷尬,忙翻身欲起,卻哪知自己腳下虛浮,只一動力,竟是眼前金星直冒。當下他知道自己剛才貿用真力,強使罡氣,已是受了內傷。
這劉氏弟兄三個,如今都是已年過五十的半百老人了,幾十年的功夫浸淫,竟被眼前這一個毛頭小夥子盡數拆擋下來,不由老臉漲的通紅。人人都直想一掌就將張入雲劈在當場,尤其劉天保為了愛子慘死,此時已然是殺紅了眼,掌法雖然剛勁,卻不由地有些散慢,三人當中只劉天奪形神堅穩,而他的兩個兄長此刻卻都已是犯了武家大忌。
但見此時劉府門口,已是往來人頭攢動,就連歇馬抬轎的奴僕家人,就已佔了那劉府大門前好大一片地。而劉家此時也將素日不曾開啟的正門大開,一時門口竟站了七八名劉府里知客的叔伯兄弟在那兒迎賓。
稍時,果然賞雪來了,張入雲做賊心虛,一時見了她倒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查看她神色,倒像是不知夜裡有被人侵入府內的樣子,如此心下才定了些。
張入雲初覺先是一驚,但后感覺那氣息來的卻甚是純正,忙不再抑止,反倒加意的引導起來,一時連運了幾重天,體內的傷勢竟是藉此好了大半,這才知道這果子效力非凡,一時欲開口與隱娘相謝,卻聽她已然開口道:「先別廢話,把殘餘的藥力都給我化盡了再說。」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倒是好興緻到人家花園裡偷東西,卻連累我也跟著作賊。」
再見她手裡一緊,手裡那顆彷彿還在跳動的火紅色的心臟,竟被她一掌捏的粉碎,瞬時間只見那血肉橫飛,直濺的隱娘一身,連其頭臉上也沾了好些,配著她此時口中的怪嘯,眾人只覺她一身鬼氣,直被驚得心神亂晃,有那膽小的已是連著倒退了好幾步。
她話音一落,其在身後半日不曾有所舉動的兩位中年婦人,卻是伏首聽命道了聲:「是。」之後便已展開身形,迅如捷鳥般的向張入雲飛去。看身法那兩位婦人的輕功竟比劉氏三兄弟要敏捷的多,而與張入雲相比竟好似不相上下。照此算來,他五人相鬥張入雲一人,只怕其性命卻是要危在旦夕了。
她這話一出口,卻是將眾人都說的一驚,正在張入雲驚訝時,就聽叮靈也說道:「對,還有公子!」二人這番話一說出口,秦紅雪卻是皺了眉,而隱娘的眼神一時間倒是一亮。
隱娘見他不語,只當他再想姚花影,便開口道:「你先別想你那位美人了,今夜我來,是有事要問你,等你待會兒回答時,卻是不可有一絲違背你心意的說辭。」
她話聲嚴厲,一時已將劉天保制住,只是喪子之痛實是人間大悲事,劉天保雖是一時止了聲,但心內卻如刀絞一般。卻在此刻又聽那劉老夫人柔聲道:「天保!雨清這孩子本來就只有十八年的性命,此時他已是二十九歲了,算來也已多活了十一年,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當斷不斷怎顯你男兒本色,是好男兒,就當為你兒子手刃了這賤人。」
隱娘見他竟還如當年一般的舉止,不怒反笑,一把將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扯將下來道:「我怎會恨你,要恨也只恨我自己不長眼,錯信你這個衣冠禽獸!」說話時,心神激動不已,眼內竟掙的痛紅。張入雲從未見過隱娘傷心的模樣,雖說隱娘此時口裡手上,仍是一入即往的強勢,但張入雲見了她掙紅的眼睛,胸膛卻不由一陣心痛。
一時間,二人又已行出了一二時里地,雖是不便方向,但兩旁樹木卻是越來越多,而間中已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池塘在林中密布。
隱娘見張入雲不再相抗,立時挾了他全速而行。張入雲從未見過隱娘使出全力,當下只見得兩邊林木不住的飛退,而自己卻如同身處雲端一般,臉上竟被撲面而來的勁風颳得生痛。每每見隱娘一步跨出便是向前飛有二十余丈,偏又後繼有力,兩腿不停無有一點阻滯,如風火般的前行。但又怕被敵人發現,雖是身形奇怪,卻又總是貼地而行。
片刻間,四人又已是換了六七十招,張入雲雖被三兄弟剛猛的掌力壓的毫無還手之力,但鬥了這半日,卻仍是未顯敗像,其間他縱跳如飛,一身功力雖未昭顯,但三兄弟均知道,只自己一有放鬆的心思,以張入雲這迅如鬼魅的身法,卻是絲毫不能大意,否則必遭他反噬。
再接下來,卻是幾位年長一些的婦人簇擁著一位年老婦人,想來就是劉雨濃的祖母了,卻並不怎麼顯老,腰也不彎,背也不駝,連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只頭髮已是全白,手裡並還拄了一根龍頭拐杖。
張入雲乍舌道:「有這麼厲害?」
張入雲聽了,徑自問道:「那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練得爐火純青呢?」
雖說她臉上已然毀容,但此時那鮮血將她一張本就白晰粉|嫩小臉,竟是如同抹了一層胭脂一般,更增其嬌艷。一時間場上所有人見了都是心裏一驚,只覺眼前這隱娘詭異之極,但偏是這一身的妖氣,卻讓人眼睛不舍丟開,不但這場上的男子,就是那年輕婦人見了,也是有些心慌。
而就在他二人入水不過彈指之間,那中|年|美|婦人,竟已飛至二人所處的池塘上方。而此時的隱娘卻已然攜了張入雲沉至塘底,並尋得一處大石背陰處附在其上。
這下張入雲知道隱娘厲害,卻是再不敢掙扎,就在他以為二人堅持不了多久的時候,卻發現隱娘,竟是一口連著一口的將真氣渡了過來,好似無止無盡一般。待時間長了,張入雲內息漸漸平復下去,隱娘也不在將真氣傳入他的口內,換之竟好似是新鮮的空氣!
說完,又介面道:「我觀少俠乃是一介正人君子,還望少俠收得這二人,不要使其墜落紅塵才好。至於這位騰娘子,想來少俠是至性之人,為友情熱,萬事不辭辛苦,但還望遇事三思,不要只為友著想,反倒害了她。貧道言盡於此,來日再見吧!」
張入雲見她說話客氣,倒是去了些疑惑,一旁又聽得隱娘開口道:「你是前輩高人,哪有什麼相擾不相擾的,只不知前輩此番前來,所為何事,還望明告才好。」
而此時張入雲又發現崆峒周氏兄弟竟也在場,但劉雨濃好似知道三人在聚仙樓大戰了一場,想是顧全眾人的面子,卻將周氏兄弟那一席調的遠遠的與自己幾個叔伯兄弟和幾位青城派的弟子坐在一起。
瑛姑聰慧,知道隱娘此舉之為自己向好二人賣好的緣故,當下,只得收了,日後卻從沒有以此挾制過二姐妹。
張入雲一聽得秦紅雪的名字,卻是一喜,當下道:「那我到時,如能和她一樣的身懷劍術嗎?」
隱娘不欲瑛姑三人知道她昨夜和張入雲外出,聞言卻是眉間一皺。
當下時間不早,來賀壽的人也已到了十之八九,眾人說笑間,見忽然又來了一位少女在楊碧雲身旁坐下,其相貌竟不在楊碧雲和瑛姑之下,楊碧雲一見到她好似極相熟一樣,兩人甚是親熱。
可隱娘見此,只一陣冷笑,便揚起死灰般的目光向眾人里一掃,一眾人只微與她目光接觸,便是如墜冰窖,竟是不由自主紛紛低下了頭。
只待那少女落座不久,卻聽見一陣鐘鼓聲樂響起,並聽到有男童的聲音道:「劉老夫人到!」一時間內堂里人物簇動,走出好些人來,當先開路的是幾個小丫環,往後卻又并行幾名年紀大一些的,排了一長溜,竟走出來十人之多,內里並有劉雨濃的聽風和吟霜,卻好似不見賞雪和聞雨。
可張入雲此時已是受了內傷,不便說一炷香,就只伏在這水下一會兒,也已覺得不支。隱娘見此,卻是取一手扶在他左胸上,當即手裡一緊,竟將他心臟如拿在手裡一般,頓時間張入雲心跳便已緩了不少。
這話說的張入雲卻有些喪氣,隱娘見他灰心,也覺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了,卻勸他道:「你也不要著急,你不是已自那姚丫頭口裡得了姑婆嶺的去處嗎?我看那小姑娘待你不錯,此一事,她是絕不會騙你的,到時你去得一趟。我估摸著怎麼樣,你也該有所收穫,何況我看那丫頭很有意思要與你一同前去,助你一臂之力的樣子,她此時功力已是不凡,只怕連劍術都有所造詣,到時若能得她相助,你卻是省事不少。」
只二人一進屋,瑛姑就已垂首立在一旁,張入雲一入屋內,就覺氣勢與往常大不相同,而叮靈二姐妹,也因久在俗世,多少也察出現氣氛不對,竟也在旁不怎麼說話。
此時的隱娘不往翔雲庵奔
和圖書
走,卻是只沿著眼前樹林一路奔逃。隱娘天生五感奇特,已知那婦人起了飛劍在後追趕,當下知道自己若單論速度是絕不能逃得過的,便忙即察看地形,以做準備。直到後來,忽地身下一空,他整個人竟連人帶椅落了下去。原來張入雲使的興發,卻是不免真力外泄,因那棗木椅甚為結實,內里雖為張入雲破壞,面子上卻並未顯出,加上張入雲此時醉心於武,竟一時未能察覺。
可此時那婦人已是擋在張入雲身前,如何能將他放過。當下只稍稍移動步子就已將其攔住。張入雲見避無可避,沒奈何,雖知多有不敵,但只好與那女子戰在了一處。
張入雲聽了,也覺她說的不錯,便丟了那鐘聲,隨瑛姑再行上路了。
但聞場上一陣急促的拳腳|交加聲,張入雲竟憑著自己絕頂的身手,瞬時間以一敵三,已與劉氏三兄弟連換了十數個回合。
待張入雲見了來人的模樣,心下又是一驚,原來那人不是別個人家,竟是昨夜把自己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那名中|年|美|婦人。
只見四人在場上打作一團,張入雲雖只一對拳頭,但一時間,竟盡能抵得住劉氏三兄弟這六隻手。
張入雲因前一日做過賊,已知那劉府去處,倒是不用再向路人問詢了,二人此時放慢了腳步,加上劉府已離城門較遠,過得一刻鐘的功夫方來到劉家大宅前。
哪知張入雲卻放聲笑道:「這我倒不在乎,自幼我娘就教我,寧負天下人,莫負佳人的道理,我若如此作為,算來也是遵了我娘的家訓。」說完忍俊不禁,又是放聲一笑。
正在眾人玩的開興的時候,卻見小院門口,竟多了一人。等張入雲察覺時卻是吃了一驚,論自己現在的耳力,縱是來人在院門三丈處,自己也該聽個清清楚楚,可眼前人入得門內之後,自己才得察覺。更何況自己身旁還有一個比自己功力高的甚多的隱娘,觀其神色,竟也是事出突然,未有覺察的樣子。
張入雲聞言,忙將手往腦後摸去,當下只覺地自己頭髮比往常厚實了不少,再把頭髮打開,一時滿頭長發披將下來,竟至自己的腰際。這一來可把他嚇了一跳,雖說古時男子亦留長發,但張入雲原先不過只披肩而已,此刻竟長了一尺有餘,如何讓他不驚,難怪先前覺得腦後沉沉地。
劉老夫人向熟兵法,所謂兵不厭詐,雖說此刻隱娘看似狼狽,焉之她不是趁勢,故意裝扮成這樣的。為萬全計,劉老夫人揚聲說道:「冬梅、秋菊,我令你二人攜同三位老爺,速速將那小畜牲給我擒住,若是不能留下活口,死的也可以。」
隱娘冷笑道:「別人求還求不來的東西,你卻只說難吃,可見你這人不識好歹,對你好,你卻是一點也不領情!」
可她還不滿足,竟趁自己長發掛在劉天奪拳頭這一當兒,憑著自己腦後青絲在劉天奪拳上一借力,身形竟如一縷輕煙一般的繞至劉天奪的身後,一時雙掌一吐,即是打在他後背上。
而張入雲此時卻正是借了三兄弟這亂作一團的氣息,才能遊刃有餘,雖看起來是自己以一敵三,可實際上劉氏三兄弟反倒是各自為政,沒有聯成一氣。當下張入雲七分精神都用在了劉天奪的身上,留下的三分反倒是在他兩位兄長手下從容自若。
張入雲本覺好笑,但此刻見雙方隆重,卻連笑也不敢了。一時竟也配合大家的氣氛也正襟危坐在那裡。
今日早飯是張入雲做的,瑛姑吃了一口后,卻是皺了眉頭,張入雲見了,以為她嫌自己做的難吃,忙問了她是不是如此。瑛姑也只這頭一口才變了色,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可她今日好似精神不好,只吃了半碗就已罷手。
隱娘知他性子,越往下去越是執拗,卻是不好再加難於他,又想著他剛才與敵相鬥已受了內傷,才剛剛傷愈,此時再受自己折磨,卻是于身體有損,想到這裏卻是心下一軟,忙上前將其身上銀針起了下來。之後又在張入雲身上拍了一掌,竟將他體內麻癢感覺,拍散了大半,再又取出解藥與他服了,才便冷眼立再一旁看著張入雲。
張入雲聞了這秦紅雪的一番話,卻是心驚,不想這秦紅雪輩分奇高,竟比當今峨嵋掌門還要高出一輩,哪知她竟看上叮靈,欲受她為弟子,想著叮靈叮噹可愛,竟一下與那道貌岸然的傅丹青做了平輩,確是好笑,再又想起,如此一來東方文英又后還得管自己叫師叔,他本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但此事確實好笑,一時間也不經莞爾。
張入雲一見之下也是震驚不已,稍一想起,已知其中究里,不由眉頭一皺,心裏直往下沉,臉上也變了顏色。
一時間所有人都已順著大廳四周牆角如潮水般的退去,其中楊碧雲和竺十三見此,也只得嘆了口氣,搖搖頭跟著退了出去。只彈指的功夫,大廳內已然是只剩下一眾劉府家人圍著當中的隱娘和張入雲。
隱娘見他搖頭,又道:「你日後但凡遇上她卻要小心才是,雖說這人心底仁厚,但她一身正派功夫實在非同小可,此時只為劍術未有大成,方不怎麼彰顯,等過不了數年,待她劍術大造時,功力卻要高出數倍,你當她身兼崑崙、武當兩派之長是玩的嗎?」
而隱娘直在水下,又多等了一刻鐘的功夫,方才與張入雲浮出水面。
這紅衣少女是劉天奪的獨生愛女劉雨沁,方才見她父親被隱娘打傷,她人又適逢在其身後不遠處,情急之下卻是不顧一切的從后偷襲。她是青城派嫡傳弟子,資質又好,雖是年輕,但功力已自不凡,尤其一身輕功更是了得,若不是有張入雲在隱娘身後護持,此時是否讓她得手,卻也難說。
劉天保聞聲,滿眼淚光的看著劉老婦人道了一聲:「娘!」卻早被劉老夫人將袖一擺道:「慌什麼!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將眼見這兩人儘快除去,不然的話,我劉家這多年的聲名,只怕是丟的一絲不剩了。你此刻不為活人著想,卻為那死人哭個什麼勁!」
張入雲見她竟認出自己,一時間頭皮一陣發麻,冷不防趁那女子還在猶豫時,卻已一個箭步躥出。
張入雲不解道:「你下了什麼閑棋?」
若不是前一日才得了姚花影的傳授,此時與那美婦人相鬥,盡顯自己一身武藝的「精微」之處,怕是自己此刻早已被那婦人點倒在地了。
果然時間不長,張入雲就已處了下風,好在那女子沒想要他性命,碰上殺招總是能留一線,一時間張入雲雖處處受制,但也勉力能支撐的住,可如此下來體力損耗實在巨大,雖是如張入雲這般長年苦練,有長力氣的人,也是漸漸不支。
秦紅雪此時攬著她,卻是柔聲道:「怎樣,你可願意隨我入山去玩。」叮靈聽她這一言竟是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叮噹道:「還有妹妹!」
正在眾人驚嘆之際,卻見瑛姑對著廳中央高聲喝道:「劉老太夫人,多年不見,一向可好?事逢你今天八十歲整壽,昔日難女,今日卻為您老賀壽來了。」她說話聲很大,進得人耳里就如撞巨鍾一般,一時人人皆被震得站起身來,縱有那年老功力高深的雖是還能忍耐,但一時也忍不住好奇,起身看個究竟,更有那好多劉府內地方上的親朋,卻因未有習武,聞聲竟倒了好些。
那先到的紅影好似不敵後來的那人,一時間已被來人震退了七尺開外。當眾人眼睛恍過神來,再瞧的清楚了,原來那紅影卻是與隱娘坐在一桌的,那名與楊碧雲甚是親熱的少女。而接下她這一掌的自然是張入雲。
張入雲聽得原來是如此原因,他卻未將此事,很放在心上,只淡淡一笑,倒是很替瑛姑和那百花谷內另十一位女子高興。
一時二人都有心事,張入雲此時已無大礙,想著此地終究不甚安全,便與隱娘起身。繞了許多彎路,方又回到了翔雲庵內。
張入雲聽這話,知道這果子來歷不同,心下疑惑,忙問隱娘這是何物。
就聽隱娘道:「這兩日發生了一些事,你也該當知覺了一些。不錯,我近日即要在那劉府里大鬧一場,討回昔年的一場公道。他劉府里高手不少,尤其那劉老太夫人並還練成了劍術,瑛姑和叮靈姐妹,一個功力不足,另兩個卻是毫無心機,現在還做不得我的幫手。唯你近日功行大造,還可助我一臂之力。今夜先問你一個心意,雖是我在你身上下有禁制,不怕你不幫我,但終究你有意還是無意,行起事卻要差上好多,你也是個直性子,有心還是無心我只問你這一句話。」
哪知瑛姑只將空閑下來的左手一甩,即將劉雨濃打了個筋頭,硬生生地給震了出去。此時與張入雲同座的年青俊傑見了這一手,幾乎驚訝到不可思議。劉雨濃的身手怕是在場所有年青人中最高的,而這看著似嬌弱,也不知是張入雲的妹妹還是其婢女的瑛姑,竟能甩手就將他打翻了出去,簡直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事。
此時的劉雨濃見長兄在瑛姑手裡彷彿極是痛苦的樣子,但他自來見了女子卻是不懂叱責,只急忙上前拉扯勸道:「曲姑娘,你這樣拉住我大哥是為了何事?還請快快鬆手。」
到的後來,張入雲終是抵擋不住,沒奈何,心下一聲長嘆,卻是抖手將腰間的血煉巾除了下來交在手中。他本不想這麼早就將這兵刃取出,只為他算計劉家此刻,當還未出盡全力,如此過早暴露實力,實是極危險的舉動,何況身旁還有一個腰系蘭花劍的生力軍劉雨濃一直未來參戰,如此過早顯露,實不是他心中所願。
此時的他雖只端坐在一張小小的木椅上,卻已盡能將一身拳法使將出來,當下雙拳擂動,使的極揮灑如意,令他喜不自勝,練到興奮處,竟讓他忘了時間,只覺每打一遍拳,總能有新體會,每使得一次都能更大限度的發揮自己身體的極限。
這一變故,實讓張入雲思惴不過來。但他終究不笨,心下一番考量之下,猛觸靈機,陡地想起只有隱娘能在水下呼吸,方得如此。
當下他一時興起,卻是自己做好了早飯,只等隱娘她們出房吃飯。果然飯做好后,就見瑛姑已起了身推門出來,但其身後卻不見隱娘和叮靈姐妹。問之,只聽瑛姑答道,自昨夜張入雲走後,隱娘卻帶了二姐妹去了百花谷,本想帶了自己一同去的,只為今日張入雲要去賀壽,怕只張入雲獨自一個前去的話,卻不好看,是以將自己留了下來。待過了今日再將自己攜走。
劉天保三兄弟此時都已是調息好氣息立起身來,當中劉天保見客人都已退去,一時再也忍不住,躍至自己愛子屍首旁,放聲欲哭,卻被自己母親一聲霹靂般的斷喝聲止住。
他卻不知那美婦人,此時心裏也極是震驚。她不但是武當派的長老,卻又是崑崙派的長輩,一人身兼兩派之長,又是幾十年的修鍊,早已是半仙之體,雖劍術還未大成,但也只差著一二份火候而已。
張入雲卻仍笑道:「呵,你難得開口,自然不會是甚容易的事情。說來這些也不足俱,只是劉雨濃待友甚熱,如此一來,我卻要負了對朋友的義氣,實有些心愧。還有賞雪因為此事怕也要被我連累,她一個小婢子,如何能但當得了他一劉府一家人的責罰,最好咱們能想法避免才是。」
瑛姑聽了,當即移動步子,也跪在張入雲面前,恭恭敬敬的叩起頭來,只比隱娘少叩了一記。張入雲見此跡象,彷彿江湖中傳言的開山拜把子一般,見瑛姑這樣正經叩頭,且只向著自己,自是受不起,忙起身欲扶她起來。
此刻的隱娘已是冷了臉,只等來人行到近前。可奇怪的是張入雲此時接連睜大了眼睛,竟還是不能看清來人的相貌,只等那人好似察覺眾人都已發現了自己,卻陡然間收了什麼法術一般,人物立即變地清晰起來。
張入雲見自己所料不錯,想著隱娘心裏有事,卻是並沒生氣,當下只訕訕一笑,便乖乖的退了出去。
隱娘見他不同意自己的話,卻是白了他一樣,當下又道:「這情人果,除了補人元氣,還極善於生長人的頭髮,女子若是得了,卻是喜不自勝呢!」
且他功行越深,越是能感受到身體髮膚一動一靜,妙到毫顛的好處,偏他這兩日又自姚花影處得了崆峒拳法的精詣,雖只一味卻已足夠他消化揣摩的了,如此三下里一湊,再加上他累年的苦修,一時竟在這兩三日內,武藝得以大進。
可過頭來又想到,叮靈若真的隨她去了,卻又很捨不得,日後怕是再無現在這番熱鬧了。
這廳內坐的,十有八九都是劉老太夫人的親眷後輩,此時見隱娘出口傷人,立時大怒,紛紛摩拳擦掌,意欲上前。
而此時隱娘又道:「你且摸摸你的頭髮,看看與往常有何不同?」
如此一來安能叫劉天賜不恨,此時見了這機會,卻是趕忙在一旁煽風點火。
當下瑛姑卻是跪著移了幾步向前才舉掌過頂接下,接著又後退了幾步才敢收在手裡。
而隱娘此時手下,雖只網羅了這一個少年高手,卻已讓自己三兄弟聯手都不能拾奪下來,若是時間久了,容隱娘再多得一些功夫,豈不要再生出更加厲害的幫手。思來想去,只覺隱娘實是他劉家心腹大患,憂急之下不再藏私,看準勢子,右手舉單掌按了下去,卻是一陣罡風陡起,放出先天罡氣,直往張m•hetubook•com.com入雲身上壓來。
隱娘見他這樣問,忙答道:「你別岔我的話,他劉府里幾房叔伯兄弟,雖都不及劉雨濃高強,但比你卻也差不了多少,何況他還有兩三個叔叔伯伯更加厲害,再有他家幾房女眷內里似也有功力不弱之輩,到時你若是一個不留神,卻要命送當場呢!至於那劉老太,雖然她的功行無法與秦紅雪相比,但單論劍術,此時卻是在秦紅雪之上。」
她口裡這一番話雖是說的激動不已,但一對神光,卻仍是罩住隱娘,不令她有一絲可逃走的機會。
隱娘一見她如此舉動,卻是心裏一松,知這婦人想是心底仁厚,不欲傷害此地生靈,而未使用搜神裂地的開山大法,僅以飛劍搜尋,雖也麻煩,但自己終能應付。當下卻是屏息靜氣,將一身真氣收起,頓時間張入雲只覺眼前隱娘竟好似身影一暗,轉瞬間已與所伏的河石好似作了一色。
正在那婦人滿以為到手之際,卻見天邊一道老長的綠線直漫天際,劃了一個大大的弧線,直向自己襲來,其速至快,只自己手起,快將印至張入雲身上這點功夫,竟已劃到自己身前不到七尺處。
可張入雲還是依舊說了下去:「還有你可在水下呼吸的功夫,我水性太差,要是能會的這樣本事,那今後卻是水底下哪裡都能去得。」言下他雖未提及,但語氣里,已然是很有想學這樁本事的意思。
而那主席上的人,包括劉老太夫人,竟都一時未曾認出假扮作瑛姑的隱娘來。隱娘見這班昔年殘害過自己的人,這多年後竟連自己是誰都已忘了,心下更恨。
他這一句話,本是語出無心,不想隱娘聽了,卻是當即怔住,半晌不語。張入雲和她相處這麼長時間,卻從沒見過隱娘有過如此的表情。一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換了個話題道:「先前你用了什麼法術,把我騰雲駕霧一般,硬生生扯了有幾十丈遠,幾日不見,你怎麼得了這麼多本事?」
張入雲聽了笑道:「即能如此也算不錯了,至少總比那隻搶錢不生錢的強盜來的好多了。」
一時里她怕隱娘長久這般下去,自己家人卻是難當,當下忙即口內一聲清嘯聲震屋脊,眾人聞得老人嘯聲,立時頭腦一清,隨即居恢復常態。只是一時間神志雖然清醒,但手中的兵刃竟都有些拿不穩了,不由心裏一陣害怕,這才知道隱娘的厲害。
張入雲此時只覺空氣中都許有震動,知道隱娘生了大怒,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是心裏擔心起隱娘來。
哪知這件事卻是觸道隱娘的出身,一時卻讓她有些不樂,只冷冷道:「你當這樣本事,是你能學地來的嗎?」說完這話,又覺自己語氣過直,怕張入雲以為自己不願相授,只又輕聲道:「這是我獨門心法,教了你也無用,而且這件本事於你來說,也太過繁難,練了它徒給你增加煩惱,不如不練的好。」
這時又聽秦紅雪說道:「至於這第二樁事嘛,想來騰娘子已然知曉,雖說那劉家人有負于娘子,但娘子終是有兒女在世的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當為自己親人著想,何況娘子如能盡棄前嫌,娘子一身隱患在那他劉家相助之下,也不難渡過。如此這般終是彼此有益的事,來此之前,我已風聞娘子的心性,知道多半要空跑一躺,但自古道怨家宜解不家結,如此循環反覆,終不是個道理。」
隱娘見了,不由地眼神一黯。正當秦紅學與眾人打了個稽手,欲告別時,卻見叮噹忽然頓住,手指張入雲道:「還有阿雲!」
而這女子看似勁力不盛,但掌法間力道之純,卻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一直以來,張入雲每每所遇的強敵都是力大招沉之輩,強如東方文宇,虎王一流,個個都是力大無比,但即如此,張入雲也覺若比眼見這位女子起來,還是虎王等人,容易對付的多。
張入雲笑道:「我這也是多此一問了。如此也好,我就陪你走這一遭。」
再看那雷聲正中所指的隱娘,此時已是被那劉老夫人一口先天真氣震地面色蒼白,雖是雙目仍然靈動,但神色已在片刻間變的萎頓不堪,身上汗水不停的滴了下來,頃刻就已染濕了她身上的衣裙,整個人好似才從水中撈起的一般。
隱娘聽了怒道:「你知道些什麼,我非是怕她,雖說我功力遠不及她,但真要惹得我火起,卻也有一拼之力。之所以疲倦,是她一身修行與我完全相剋,雖說她已有所收斂,但長時間相持,仍是不免吃力。你不看她走這般快法,也是怕我受不得她的激蕩,生出事來?」
隱娘見卻是嫌他說話難聽,一時卻不理他,只在一旁靜坐調息。
張入雲笑道:「此事正要問你呢,她那用的是什麼功夫,竟是這般厲害。我也自負有些有眼力,怎麼竟容她到了對面,也看不真她相貌呢?」
張入雲不解道:「怎地她一人竟能身兼兩派的功夫?」
只是他觀察了半日,也不見隱娘用哪裡呼吸,一時留了神,卻是潛心感覺她用以呼吸的地方。
當他身往下落,忙腰身一扭,即凌空打了筋斗,人已翻過了身來,但張入雲不滿足於此,又是在快將落到地上,又翻一次身子挺起,如此連著三個筋斗下來,才將體內真氣用盡,卻又凌空打了個旋子,方穩穩的站在了地上,一時他知自己輕身功夫又有所進益,心裏也不勝欣慰。
隱娘雖將自己隱起,但張入雲卻是難辦,此時他在塘底也伏了一會兒,本來他練得氣功,雖說學有所專,但只凝神屏氣個兩三炷香的功夫,於他來說也只是小事一樁。
次日醒來,瑛姑和叮靈二姐妹,卻是無有一絲察覺,仍和前日一樣,早起練功。此時晨色尚早,賞雪卻還未來。隱娘也就未有隱退,趁這當兒,卻是指教了瑛姑和叮靈二姐妹的功夫。
一時到得岸上,隱娘也是疲累不堪,手中一送,卻將張入雲往草地上一扔。一時罵道:「怎麼這麼笨!她你也敢惹。」
張入雲只一挨到有人口稱:「開席。」便已挪動筷子,在桌上吃了起來,只為他實怕和眾人人敘禮,此時又食物塞住自己的口,卻也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一時瑛姑禮畢,未聽得隱娘號令,卻是不敢起身,依舊在那空地上跪著。隱娘此時聲音又起:「日後我二人多半不再谷內久居,到時你當苛守自己谷主職責,何況今後少主也要留在谷內,你身有教訓少主的重任,確是責任重大呢!至於叮靈姐妹,此時心智尚未全開,你是書香門第出身,學識尚佳,該當時時善誘她二人,日後她二人技藝大造,也事關你他日的證果呢!」
不想隱娘有意加罰於他,內里還有一根銀針灌有麻藥,此時藥力發作,張入雲頓時麻癢不堪,又是身被定住,真氣不能運行,當下卻更是難受,雖是他忍功一流,卻也是掙得滿面通紅。
尚欣隱娘因連使絕計,真力已弱,加上劉天奪已是向前搶了一步,並運真氣護住自己後背,幾下一湊方沒讓他身受重傷,但跌的卻比自己兩個兄長還慘,一路一個野狗吃屎,直向前栽出了五六丈,把個廳內弄的一片狼藉。
那劉雨清長年來心懷愧疚,卻是早已將隱娘認了出來,此時被她提在手裡,身已抖作一團,但眼中已也泛了淚花道:「我早已認出你是誰了!這多年不見,你必定日日惱恨於我吧?」
正在隱娘才剛落地,后力未生之際,卻是一道紅影之襲向她的身後,去勢之疾竟彷彿不在隱娘之下。當下眼看那紅影已近到隱娘身後不足三尺處,卻又見來人眼前一晃,也是瞬時間在隱娘背後多了一條人影,瞬時間只聽得一聲金鐵交接的巨響,兩條人影只一接觸都是一陣劇震。
隱娘自然知道張入雲此時是拿話遮掩,想著張入雲體貼,卻是心裏一暖,只是回過頭想起這股昔日也曾感受過的溫柔,卻是激起滿腔怒火。當下她又不好責怪張入雲,卻只在一旁生悶氣。
因大家都是年輕人,席間又多了楊碧雲和瑛姑這兩位美女,少年人心情,自然不免在人間顯露,一時間敘叨下來,眾人都已是通了姓名。張入雲生性恬淡,與事是個萬事不由心的,雖是大家通過姓命,卻並未留心記下,且他話也少,別人問,他便作答,別人不問,他卻是一聲不吭,好在有瑛姑在一旁敘禮周旋,倒也沒讓張入雲落下什麼禮數。
到了晚間用飯時,張入雲方才見到隱娘,此時的她精神雖好了些,但人卻有些異樣,張入雲眼力非凡,隱娘雖隻眼角有一絲頹唐,卻如何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只是想到素日那般驕傲的隱娘竟也會顯出這樣的神色,不知怎地,自己心裏竟也有些不樂起來。
隱娘知今日生死一線,方才心神大亂,才得委絕不下,此時劉雨清已然生死,心神卻是立即清醒了過來,見劉天保襲到,手不容情,一掌切出,只打向他胸膛上,好在劉天保一身功力實是不凡,雖被隱娘擊中身體,但雙手及時回抱,已護住要害,只聽得一聲巨響,劉天保已被隱娘這一掌震出兩丈開外,雖是勉力沒有跌倒在地,但也是退的極為狼狽,一時碰翻了好多桌椅,只等其身後人接著了他,方才穩下身子。
待她瞧定了方向,看出張入雲逃離的路徑,即刻間身劍一合,一時青光將她周身湧起,當即她人起在空中,徑直向張入雲逃走的方向追去。
果然他心裏才剛這般想,劉天賜的兩個愛子劉雨渲與劉雨澈也是虎吼一聲,紛紛向隱娘沖了過來。劉老夫人見此,知道他二人與隱娘相差太遠,上去徒自送死,正要喝住,可二人席位離自己太遠,一時竟不能喚住。好在她兩個孫兒才剛到得隱娘身邊,就見張入雲身形一晃已將他二人接下,雖是不到幾個回合已是處了下風,但到底要好過命喪在隱娘手裡。
張入雲定睛看時,只見那名和劉雨濃一同前來的陌生男子,年紀要比劉雨濃大一些,想是他的兄長,與其相貌非常相似,但卻比他還要英俊,身量也要更高一些,一時二人立在一處,竟將那丰神俊朗的劉雨濃都比了下去,只是那人臉色有些蒼白,神形也不如劉雨濃充足,但即便如此也是鶴立雞群,將一干年少精英們都比了下去。
秦紅雪笑道:「你若願意帶了你妹妹一同去,自然更好。」說著卻是放開叮靈,任其將叮噹拉了一道迴轉她身邊。
隱娘見了意甚滿意,當下歸座笑著對張入雲道:「沒想到我日前下了這一著閑棋,竟生了大用。」說完臉上竟生有得意的神色。
老大出了手,做兄弟自然也不免要跟上,當下其弟兄劉天賜和劉天奪,也不免翻身而上,一時和隱娘戰在一處。張入雲此時卻不上前相幫,只守定隱娘的身後。
好在張入雲早有成見,初次見劉雨濃即已知他練得罡氣,度其尊長那裡有不會的。一時留意,見劉天奪果然會得先天罡氣,忙閃身讓過,雖說險極,但卻是毫髮未傷。只如此一來,劉天奪兩位哥哥見自己三弟放出罡氣,怕誤傷自己人,便不再將張入雲環圍在圈內,雖說如此令張入雲更易奔逃,但三人此時並肩而立,已是聯成了一線,一時由劉天奪為主力,兩位哥哥從旁為輔,卻是威力大增,張入雲不敢輕擾其鋒銳,當下只能一味地躲閃。
隱娘見他疲累,卻又再開口道:「你得了我的傳授,異日你這頭髮,定要異於常人,今日服了這相思桔,為的是全你這樁本事,你再摸摸看自己頭髮,可與平日有何不同。」
而此時隱娘見劉老夫人以嘯聲來傷她,卻是喉嚨里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來做抵擋。雖說她功力不及劉老夫人多矣,但她這門媚術別有一功,何況她此時正當青春年華,一身的成熟|女人味,確實不是劉老夫人能及的,再加上隱娘身材曼妙之極,只觀其背影就已是絕代佳人,此時濃情款款處,只將那腰下長裙微擺,就已是無限的風流,此又是劉老夫人不及的,一時間二人如此,此上彼下,竟是不分高低,戰了個平手。
當下有那心志不堅的見了隱娘這付媚態,已然是神思不守,腿下俱都有些放軟。劉老夫人知道隱娘這是在用邪教之中媚人的法術來誘惑自己的兒孫,不由心裏一凜,想不到隱娘此時臉已破相,竟還有這般厲害的媚術,若是她此時一身容貌如舊,只怕族中一半男子都要倒下身來。
張入雲輕笑道:「知道了,你方才也說過了,劉老太太已會得劍術了。不知比昨日的秦紅雪如何?」
這前往劉府,只有三四里路程,二人都是快腳,不多時就已到了昆明城內,反倒是進了城中,因地理繁華,人物又多,輕身功夫不好施展倒是慢了下來。
哪知張入雲即到此境地,竟仍能支撐了十余招,正在那婦人驚嘆他一身體力超強時,卻只聽他一聲虎吼,雙臂一揚,雙手如做捧瓜狀,直直的將雙掌印了下來。
隱娘見他答的爽快,雖事先也料到以張入雲的為人多半會答應,但卻未料到他竟連事情的根由也不問,就如此答應下來。事出意料之外,不由提醒他道:「他劉府里高手入雲,你前番所遇的劉雨濃,卻並不是他家裡武藝最高的。」
秦紅雪見隱娘張口就說到點子上,卻是不好再周折了,只笑著道:「這位娘子,還請不要客氣,若論輩分,你身後這位張少俠也只與我同輩而已。隱娘子快人快語,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只好實言相告,此番前來只為了兩樁事情。這第一件,卻是為了令家人。」說著手指叮靈道:「這位小姑娘與我有緣,如不見棄,還請娘子容我將她帶回武當,只過得三五年功夫,便可令她下山與眾位相見。」
說完伸手又是一提,將劉雨清舉的更高了一些,恨聲道:「劉雨清,我要你真真切切的看著我,今日在你祖母的壽堂之上,卻是我騰隱娘殺死你的。」說完掌力便欲一吐,但到底二人也曾是一場夫妻,此時劉雨清雖是已被自己制住,神形憔悴,但往日的風采竟不稍減。一時間隱娘一身真力竟是運在掌中,含而不吐。
張入雲知她脾氣,就是再問下去也必不會說的,正欲另找個話題勸其開口時,卻覺腹中一陣翻滾,跟著胃裡一收,先覺痛疼,但只一會兒就好,一時丹田下忽生了陰陽兩股力道,竟往胸腹涌了上來。
如此一來,張入雲倒是難得今日里冷清了半天,他倒滿不在乎,一時得了清閑,卻是只在院中休息,並琢磨武藝,一日的功夫,即如此輕輕易易地就過來了。
而那中|年|美|婦此時也已認出了張入雲,不由也是驚道:「咦,是你?」
一眼之下卻是讓張入雲大驚失色,原來此時瑛姑已是離了眾人,向前行了兩步,一手探在那劉雨清的胸前,看勢似已將他制住,那劉雨清按理說怎麼也是劉家長孫,武藝怎樣也不該差到哪兒去,可此時偏是被瑛姑制住,臉上表情已成土色,甚是驚慌,竟不由自主打起抖來,意似怕極了,完全沒有方才瀟洒倜儻的神采。
可張入雲又要兼顧身後的隱娘,一時又不能夠退卻,如此一來此消彼長,卻是處境大為艱難,雖仍能仗著自己身手靈活支撐一時,但如此下去,體力消耗太大,絕不是長久之計。
隱娘答道:「當日我令你和她二姐妹多親近,只是想令她二人真心聽你的話,日後若我不在,卻是你能轄制的了她二人。誰想今日一見秦紅雪這樣的舉止,是必與她二人有夙緣無疑的了,她雖然現在還不怎麼彰顯,但日後必成劍俠,今日不能將她二人渡脫,日後也必再來,到時叮靈與瑛姑等已然情厚,這《落日真經》並不是正經的修道功夫,雖然瑛姑等修得此經,日後降魔法力甚強,但卻不免仍要墜落。有叮靈日後相助,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至於你,怕也是要落些好處呢!」
當下場上氣氛雖是異常寧靜,但隱娘此時內心實已被逼到絕路,剎那間死志在其腦中一閃而過,就見隱娘只將眼半閉,雙瞳內竟是白多黑少,好似死魚肚一般。她身邊的人看的真切,一時不明所以,都是心裏一驚,即是張入雲見了,也不免心裏一跳。
張入雲眼力甚好,雖見劉雨濃笑臉迎人,但眉間卻似有隱憂,只是此時人多,自己不好詢問。
這話說的張入雲哭笑不得,苦笑道:「我何曾惹她,是我今夜運氣不好,只一出那院牆不久,即被這女子盯上,使出渾身解數,也是逃不得脫,當下只得和打一場,尚幸她手下留情,沒欲取我的性命,不然今夜就是有十個張入雲,怕也是要死在昆明城內了。」
隱娘見他忍地難受,不由笑了一聲。張入雲見了惱道:「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怎麼這般又酸又澀?難吃死了!」
張入雲雖聽隱娘話聲冷漠,但內里的語氣竟好似甚為佩服這女子,這是從來未有的過的事,一時正欲問詢隱娘。卻見隱娘已行至自己身旁,一語未說之下,卻是掰開自己的牙關,跟著就是扔了一樣東西在內。
當下叮靈二姐妹練到興奮時,竟是自在空中飛翔,二人過了多日,這樁本事越來越大,高興時,竟可兩人攜了瑛姑一起飛上天,隱娘見此,卻是心中一動。
劉母三個兒子當中,卻是小兒子劉天奪最得母親的傳授,其功力比他二哥高了不止一輩,比其長兄也高了一截,急切之下,隱娘竟是拾奪不了二人。況且劉天奪身旁還有其兄相幫,劉天賜雖是武藝不如自己兄弟,但為人刁滑,出手即是隱娘必救,一時三人在場上放對,卻是勝負各佔一半,沒分高下。
張入雲聽了這話,卻是不語,雖說他心裏極想得那姑婆嶺內的白陽圖解,但此時的隱娘卻是處處要他藉手於人的意思,一時心下不樂,畢竟在他心裏,終是要自己得來的本事,才是最能慰他心事的。
張入雲伸手取了一綹頭髮在手裡,果然發質與先前大不相同,不但粗黑,並還結實不少,一時只覺得竟與隱娘的頭髮非常相似,當下卻是開口道:「我只和你說笑,那知你竟有那麼大的脾氣,不是我膽子變地大了,倒似是你的脾氣近日見漲了!」說完又道:「我看我這頭髮竟與你的差不多了,說起來,是不是你原先也吃過這果子?」
而隱娘這時卻又指著那地上壞了的椅子道:「只是你功力還不純,未能將自己的一身真氣收放自如,卻離真正的上乘功夫,還差得遠呢!」
只是如此這般被隱娘抱著終究不便,二番再欲站起時,卻聽隱娘劈頭罵道:「你要作死嗎?對方已是半仙之體,轉眼就要追來。你不聽我話,已受內傷,還要掙扎著起來拖累我嗎?」說話時卻是腋下用力,將張入雲緊緊夾住。雖是二人不免身體摩搓,但隱娘卻是無有一絲扭捏。
好在過不多時,已有劉府里的人輪番前來敬酒,倒是讓張入雲省了好些麻煩,一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入雲有心要走,只苦無人引見與壽星行禮,只好苦等劉雨濃前來。
此時已是近四更天,第二日張入雲等還要為劉老太夫人賀壽,隱娘隨即便命眾人回房休息。
張入雲見她竟露了疲態,心下奇怪,只等隱娘臉色緩和過來之後,方才開口道:「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人?」
張入雲此時已是身上難受,全靠咬了牙強自支撐,那裡還有餘力與她鬥口。
如此一來張入雲卻覺眼前草叢林木紛紛撲面而至,就依自己目力身手,也覺看的相當吃力,可隱娘非但輕鬆穿躍,並還無有留下一絲痕迹。此時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輕身功夫,實和隱娘相差太遠,心下佩服之際,卻是不敢錯過這難得的機會,此時的他人身體貼在隱娘身上,已可完全得知隱娘一身肌肉力道的運行。兩下一湊再與自己的輕功一較,已然在不知覺間得了不少指點。
張入雲見隱娘說的得鎮重,知道定是為了這兩日來,伽音師太和秦紅雪勸阻隱娘的事情而來。便也端正神色,加意留心起她的話來。
此時主席上劉雨濃的二叔劉天賜也已認出隱娘,當下卻罵道:「原來是你這妖女,竟還未死,依你這邪教中人,滿口亂語,胡說八道,誰值與你計較。此地可是我劉家,豈容你如此放肆,你若是放了雨清或還可放你一條生路,若不然今日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張入雲知道隱娘不會說謊,只是一時聽得古怪,卻有些不信。
此時的張入雲,只覺那女子每一掌擊出,看似無甚勁力,卻都是有五六種力道生出,一時自己防不勝孩子只把他打的暈頭轉向。
張入雲待退出屋后,心情也有些鬱悶,回到屋內卻不睡覺,只靜心修鍊起自己已拉下了兩日的縮身術。他自習得這門武藝越久,就越能體會到這門功夫的好處,這麼多年來他在外功上下的功夫,自學了這縮身術后,已盡能展現出來。
劉天賜的大兒子劉雨漩比劉雨濃還要大上兩歲,經此劉天賜自以為機會來了,哪知其母竟奉了祖上遺留下來的信香,請來崑崙祖師,花了莫大的周折才將劉雨濃一身病痛治好,其長大成人後雖與當年劉雨清還略有不如,但比自己兩個兒子,卻是強的多矣。劉老夫人平日抬愛這個小孫子,不禁口授他眾多崑崙心法,並還將像征劉家至高權力的蘭花劍也早早的賜給了他。
張入雲適才聞得老夫人竟稱他作「小畜牲」時,卻是面上一樂,心中想道:「到底自己此刻,已是被眾人當作惡人了。」此刻他又見那兩個婦人身手異常敏捷,心下也不由地一凜,雖也驚懼,但當下心中卻又有些莫名的興奮,一時激動之下,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能支撐到什麼程度,卻早把他自己的性命安危置之度外了。
隱娘知道今日兇險,不欲一上來即空耗自己的體力,一時戰不下來,不由的使了絕技,見劉天賜一拳擊向自己腰際,如被其打中,自己必得重傷。向來惱恨他為人毒辣,當下一腿揚起,卻是如鞭子一般的抽了出去,她身有異稟,全身上下所有骨骼皆可控制自如。這一腿掃出,直如一件軟兵器一般,穿過劉天賜的單掌已是先踢中他的小腹,只將他踢出三四丈開外,立時癱倒在地上不得起來。
說者無心,聽著卻有意,張入雲一時,倒是將隱娘這件本事記在心裏,只想日後等隱娘有暇的時候,再向她請教。
張入雲聞道:「這倒不是,只是我練了這久的白陽圖解,再去學別的,只怕是事倍功半,無甚意思。」
好在又過十來招,張入雲忽然氣沖牛斗,那婦人見此知道這小夥子真力已然用盡,此時只純以自身體力支撐,如此下去,只彈指間的功夫,就要落敗。
而此時的隱娘見他心跳有異,即已知道張入雲已得知自己可在水下換氣的本事。一時被他看破自己與常人有異,心裏卻是有些不自起來。
張入雲算準了時間,此時來的不早不晚,宴席上已是坐了五六成的客人,雖說劉雨濃待他情厚,但到底他年紀還淺,在江湖上又不是出名的人物,是以被安排的位置較偏,但即如此張入雲被安排的位置也是滿座的少年英雄,不想內里竟有那日在峨嵋頂上使促狹的矮子並那位與李連生換了蟠龍鏢的楊碧雲。
做賊的被人拿在了賊窩裡,卻是心驚膽顫。
隱娘見張入雲並沒流露畏難的神色,反是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心下不由略放,此時她雖未看出張入雲的心思來,但他只如此神情就已讓隱娘略感欣慰了。
到得後來,終是叮噹第一個跳了起來,首先飛到張入雲懷裡,卻是一陣嬌笑。叮靈聽得叮噹的笑聲,卻仍是猶豫了半天,到了後來終是沒忍住,也是飛到了張入雲的身邊。只一落下身來,便如釋重負一般,與叮噹二人合著裹在了張入雲的身上。
張入雲又苦笑道:「我又不是女兒家,你給我吃了這個,頭髮長的再好看,也是沒有英俊的公子會看上我。」
劉雨沁先時還有些看不起張入雲,以為他比劉雨濃差的多矣,便是與自己二伯父的兩個兒子相較起來也是頗有不如。而此時自己那般快的身法竟還是被其識破,連將自己全力一擊也是盡數化解,手下端地又准又快又狠,自己相形之下,還是落了下風,被震退過一旁,直過了半日才將體力紛亂的氣息調勻,雖是心裏甚為佩服,但見他卻是幫著自家的仇人,不由惡狠狠盯了他一眼。
正在這時,隱娘卻已走到了張入雲的身前,她身材高挑,一時卻將張入雲的視線擋住。張入雲得了隱娘之助,當下連提了幾口氣,方覺得好了些。
此時的張入雲也不思索,只問道:「是不是你這樁事,絕無法拆解?」
可這婦人的本領還不只與此,一時手中掌法打將出來,直好似與張入雲下棋博奕一般,每一招總是算準他的後路,每一式使將出來,都是后勢待發,欲將他制死。與其相鬥,張入雲只覺得頭大無比,身體上的疲累還好,但頭腦里的辛苦,卻是更加難受。
隱娘見他幾番與自己說笑,一時氣惱,趁其不備,又依老樣子,一掌直切他的咽喉,哪知張入雲近日有了長進,卻是只一側頭就已讓過。但隱娘豈肯輕易甘休,一時口裡一吹,竟是將三四根銀針打將出來,這一次她技法用的特殊,那銀針竟以張入雲的眼力,也是未有看出,當下根根都打入張入雲穴道內,即刻就將他定在當場。
就在這時,卻聽得身後有人道:「不錯!確是很有進步,想不到你竟能這麼快的學會這縮身術,並還在崆峒拳法上有所成就。看來,你與他崆峒派倒是有些緣分。」
正在他心裏忐忑時,就聽那婦人已自報家門道:「貧道武當秦紅雪,清晨造訪,擾了眾位清靜,還望恕罪。」
張入雲見瑛姑今天難得剩飯,卻以為她真的有些不舒服,只勸她快些回屋休息,余者自有他自己料理,一時瑛姑也不怎麼推辭,只迴轉屋內休息去了。
隱娘一進了屋,只讓張入雲在旁坐定,便對瑛姑道:「瑛姑,你且跪下!」瑛姑聞聲,似是早知機要,竟是伏身於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張入雲聽了又道:「我想起來了,昨日晚上在水下,你也顯露了這門功夫,是也不是?」
一時劉老夫人見場面已亂,自己大孫兒已然身死,心裏也極難過,但她素來極好臉面,在此情況下卻仍要顧及自家面子。當下駐著龍頭拐仗,越眾朗聲說道:「列位親朋,今日我劉家陡生變故,出了這許多事,我老太婆這壽宴自是過不去了,列位親朋好友,煩請不是我劉家嫡系子弟的,還請委曲一步,今日壽宴到此為止,請列位暫避一時,待日後我劉家一定攜同老幼登門陪罪。」說完大袖一擺,已是走近隱娘身前七尺處,兩眼運神光直照住隱娘,防她隨人群一起逃走。
他這句話說出口,廳內已有人皺了眉頭,心道:「你家大hetubook.com.com侄兒,此時已落在對方手裡,生死只在一線,你現在說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
哪知隱娘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只用一手扶在張入雲的肩上,當時一股真力將張入雲逼住,連將他口中呼之欲出的,「我不想加入黑社會的這句話。」也生生是給逼了回去。
隱娘不知他竟也會語出這樣的花頭,但又知他語帶雙關,奉承自己,心中也很喜歡,卻也不再說他,只口中道:「如此說來,你娘也是位奇女子呢!只可惜無緣得見。」
張入雲倒不理這些,哪知自己這身旁的美人,已是在一時間連換了兩副心思,只顧埋頭吃喝,到後來瑛姑想是怕他吃多了,忙腳下觸了觸他,張入雲于這俗禮上倒是很聽瑛姑的話,見她此時點醒他,想是自己確實是做的有些過了,也只得停了筷子,強打精神與眾人說起話來。
隱娘聽了,也沒再說甚怨言,只又道:「這女子是武當高人,幸是她路道來的純正,沒有輕易習得劍術,又是憐惜生靈,不然今夜我二人絕對逃不過她一番搜尋。只是她是前輩高人,架子很大,今夜出手卻被我二人走脫,來日就是再遇上,也絕不會再以今日之事與我二人為難了。」
張入雲卻不知隱娘之所以相問,還有一小部分是為了他著想,相較劉府這一事起來,反倒為輕。
只因他向來所對強敵,雖時有功力高過他的,但張入雲仗著自己洞察秋毫的目力和敏捷過人的身手,總是能相機躲過。可眼見這位女子卻是完全不同,若論其掌力,也只和自己彷彿,但其招式之佳妙,功勁之純熟卻是虎王等一干人完全不能相及的。
隱娘聽了,卻道:「你別不知足了,我所說的可是你三十年後,便能成為如秦紅雪那樣真正的一流高手,而不是當今世上那些欺世盜名的偽君子。」
張入雲聽了,知道隱娘擔心日後鬧了劉府之後,會危及瑛姑三人的安危,確是該事先安置好才是,想到此也不再猜忌,當下只勸瑛姑快點吃飯。
瑛姑見此,欲為二人除了鞋補襪,蓋上棉被。不想卻被隱娘阻住,竟是親自為二人料理。一時張入雲見她神色有異,眼神里竟顯出無限憐愛的意思,卻是讓他不解。只覺得今天的隱娘太過不同尋常。當下他卻是提了提嗓子,檢視了一下自己,生怕被隱娘逮住什麼錯處,加罰于已。
張入雲見她舉止迅速,不容自己不聽,忙也跟了出去,卻原來是隨隱娘回到了瑛姑的房內。進門一看,只見瑛姑深夜未睡,而是穿了一身周正的衣服立在當場,就連叮靈二姐妹此時,竟也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守在一旁。
在場的人見此奇景,還有人以為是劉府里安排了身懷奇技的藝人前來表演的呢,一時來了興趣,紛紛圍攏了過來。唯有張入雲知道該來的躲不了,是非纏身確是躲不過,雖之前就心有準備,但此該事到臨頭,卻也不免頭皮有些發麻。
念及些,劉老夫人再不拖延,一時拼耗真元舌底一聲炸雷生出,直將隱娘氣息悉數逼了下去。全場老幼均被她這一聲斷喝震的耳骨欲裂,當場即欲屏過氣去。
張入雲見此不解,正欲說些什麼,卻早被隱娘正色止住,當下卻是從懷內取出一幅丹硃色的捲軸在手,正經對瑛姑說道:「這是我花了一月功夫,才行譯好的《落日真經》,此時我把它交在你手,只用此做你日後統領百花谷的憑仗,自今往後百花谷內其餘十一人盡歸你調遣,連叮靈叮噹二位護法也受你轄制。」說完伸手將那捲軸交給瑛姑手裡。
瑛姑三人雖是看不出,但張入雲卻知道隱娘此刻竟真的是極疲累了,不想那秦紅雪竟有那麼大的本事,只和隱娘照面這麼一會兒功夫,即可讓那麼強橫的隱娘也要如此狼狽。
場上眾人一聽這話,有那膽小的已然是拔腿就跑,其中有那仗義想助拳的,見劉老夫人已然開口,卻是不好意思再留在此地,何況來敵只有兩人,看情形如何也逃不出這劉府。
張入雲聽了僅只笑笑,便由劉雨濃在前引路,一同入了劉府。因他自來在劉雨濃和賞雪面前,只稱瑛姑是自己妹妹,是以瑛姑卻不曾以下人的身份退避一旁,而是隨了眾人一同入了內廳。
這一來也把那美婦人驚了個厲害,只在那奇快無比的綠線呼嘯著就要穿過那婦人的時候,卻見那婦人臉色一寒,眉間皺處,身上就是一團青光爆起,當即連把張入雲在內,也照成了個光人,待那青光稍斂,卻原來是那婦人身前凌空多了一把青光萬道,只一尺七寸長的飛劍。
思索一會兒,也不著頭緒,便丟開了,只起身洗梳了。走出外間,不想今日不但自己晚了起身,竟連向來早起的隱娘和瑛姑也是未醒,心下很是奇怪,只是隱娘瑛姑卻是女子,此時又是共處一室,倒是不好相擾。
連著等了好幾輪酒下去,才見劉雨濃並了一個年青人,姍姍來遲。
此刻那婦人因見剛才襲向自己的法寶顏色不純,怕是異教法器,當下上了心,刻意想察個究竟,卻是目注四方,仔細留意起來。
這一來實讓那婦人臉上有點掛不住,到底行將到手的敵人,竟在剎那間就被同伴救走,雖說是事出突然,但到底還是因為自己大意,才至敵人得以遁走。
張入雲不想自己今日竟會晚起,不由有些奇怪,他自習武以為,坐卧起居極有規律,除非是在自己生了病,不然的話,是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查看自己,卻是精神完足,倒解釋不了這件事。
張入雲知道隱娘的性子,如此問自己,已然是屈尊的厲害了,若不是真無別的辦法可想,隱娘也不會如此。想到此,不由心裏有些酸楚,自來隱娘在他眼裡都是極為強勢的人,今夜如此舉止,實是違背了她的意旨,張入雲見不慣這個,心裏竟生出些哀傷來。
只說隱娘竟憑一人之力,就將眾人制的心神亂跳,大堂這許多的武林高手此時方知道隱娘實是武藝高強之輩,一時竟都不敢再上前。
待看著天色不早,張入雲見瑛姑還未出屋,便輕輕敲了敲她的房門,言道,若還不舒服,便不用勉強自己前起。
待她一接下張入雲的罡氣,即已知道他于這門武藝還只初窺門徑,想是性子剛硬,眼見行將被擒,才不得已為止,想著張入雲功力不純,絕抵擋不下自己排雲掌,忙即右手收勁,將掌力弱了六七分,又改了方向,欲打中張入雲左腿,只將其擊個輕傷擒住。
倒是見張入雲吃的有趣,反倒喚過一旁的僕役來多給張入雲布菜。
那峨嵋矮子雖然因張入雲和東方文宇一戰之時,導致張入雲和峨嵋生了嫌隙,但他此時身在門外,卻沒將師門的教訓放在心上,因他話多,人又爽直,且名字有些怪,倒讓張入雲記下了他的姓名。
這美婦人此時只覺身前空氣一滯,頓時間即又千斤的力道壓了下來,當下已知道張入雲竟練得罡氣,強如是她,此刻也不由地心中一驚,當即左手一招,使出自己排雲掌真力,卻是輕輕巧巧將張入雲力壓千鈞的罡氣盡行解了去,右掌也自然而然拍了出去。
果然張入雲隻身上稍好了一點,卻是一跤坐倒在地上,忙大口大口喘著氣,身上滿身的大汗,卻是再沒力氣說話了。
張入雲見隱娘並不避男女之嫌,反落得自己有些臉紅,當下暗怪自己魯莽,便不再作聲。
張入雲此時不用回頭,卻已知道隱娘進了自己的室內,此是他習以為常的事,倒是沒甚心驚,只是每一次隱娘近得自己身旁,他卻無有一絲察覺,心裏卻很尷尬,不知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有洞悉隱娘身法的本事。
是以這婦人一心只想等張入雲累得乏了,一舉將他成擒。可哪知鬥了半日,這眼前的小夥子,卻似是一身的精力使不完一般,總是不見疲累。轉眼又是五六十招過去,卻還是未顯精力衰退的跡象。
當下已抓住劉雨清胸膛的右手只一提,就已將他身子抬離地面,口中喝道:「劉雨清你這個虎狼心腸一般的人,此刻可認得我是誰!」
此時已然不早,二人忙攜了那玉瓶,便上了路,當行至小院門口時,只聽那翔雲庵內,忽然一陣鐘聲響起,把個張入雲聽得心頭一震,跟著庵內又是一陣吟唱。張入雲正欲仔細分辨,卻見瑛姑已攜了他的手,口中只道:「天色已然不早,公子去遲了,只怕缺了禮數!」
卻不知隱娘實是知道他劉家底細的,見此卻是冷笑了一聲道:「誰理你這幾房裡的骯髒事。」說完抬頭盯著劉老夫人,極蔑視的說道:「劉老太太,你這劉府里久得崑崙派的真傳,這麼多年裡,你又有這麼多兒子孫子,竟無一人修得劍術。只空留你一個,怕是與你日常的教誨不無關係吧!」說完卻是一陣如鳥呱一般的笑聲。
說完又起身,走到叮靈二姐妹身旁,意甚憐愛的扶著她二人的鬢髮道:「以後我和阿雲不在你二人身旁,卻要聽瑛姑姐姐的話呢!」她二人怎能聽出隱娘話里的含義,只為瑛姑一向對二人都很好,聞言竟也點了點頭。
張入雲卻是不管這些,只因他知道,這才只是剛剛開始。此時劉家人已然出手,隱娘再厲害也不是三頭六臂,何況還有那個會使劍術的劉老夫人。一時心裏計較,稍時如大打起來,自己卻是儘力要將多擔待一些敵人,好為隱娘分憂。
就在此時,忽聽一道清亮的聲音自那劉老夫人的口中響起道:「騰姑娘,你處心積慮謀划至這一步,想來也是煞非容易,別的我也不去說,先只問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人。」此時雖是自己孫兒落在隱娘手裡,但這劉老太太語氣卻並未見放軟。
眾人不想此次前來敬酒的卻是劉家長房長孫,雖說與眾人平輩,但一來劉雨濃本比眾人要大上幾歲,其兄年紀更長,無形之中大家都執了後進的禮數,忙起身相迎。那劉雨清人倒很隨和,並不以長自居,只是口裡有些淡淡的,好似無心與人說話一般,但一應禮數卻也不缺。
且這少年年紀還幼,其臉上隱約還能見得一絲稚氣,偏身手卻是那麼快,動作竟又那麼准,下手即狠且穩。一時間他雖並沒被張入雲這一身驚人的功夫嚇倒,但心下卻懼怕起隱娘來。想她只一介女流,如今竟讓自己覺得她有著難以想像的高深莫測。
這話說的讓張入雲聽了,卻是張大了嘴巴,一時道:「再過三十年,我都成老頭子!哪還來得及等這麼長時間!」
而這時,隱娘又將那兩枚碧水寒潭針取了出來,當著叮靈二姐妹的面交在瑛姑的手裡,口裡對她說了,日後二姐妹如不聽話,只將這針取出即可。
隱娘此時心神動搖,雖長日以來盼的就是這一天,但事到臨頭竟會有連自己也未預想到的委絕不下。她素來做事都是心無遺慮,一往直前,勇力驚人,此時心頭猶豫,竟覺一身功力彷彿都要化去一般,連手裡提著的劉雨清竟然也一下子力重千斤,直壓得她要倒下身去。
一時她說了如許多個少俠,反倒讓張入雲不好意思,忙持了後輩的禮數,在一旁抱拳相送。
吃過晚飯,眾人皆是無語,瑛姑善能察言觀色,見此也只收拾碗筷,即退過一旁。眾人一時都有些心事,反倒把叮靈二姐妹弄的甚沒興緻。她二人在隱娘面前懶散慣了,見此時無趣身上又有些乏了,卻是想睡就睡,一時間上了床就酣然睡去。
而一旁的劉氏三兄弟,卻是年老功力深湛,一時看出隱娘正與自己母親全力比拚,分不得身來,卻是紛紛上前向隱娘襲來。
果然那血煉巾一出手,張入雲的形勢即大為好轉,蓋為這血煉絲織成的黃巾子,實是能極有效傳遞真氣的法寶,張入雲仗著它,將劉氏三兄弟的好些勁力盡皆導了開去,雖說如此一來他採取的純是守勢,但到底現在性命要緊。他打一開始就沒指望自己能勝過眼前的三位老人,只想著仗著自己年青,體力精力總要比他三位來的強些,只想等到對方精力衰退的時候,自己好伺機逃走。
張入雲本有些擔心隱娘會與明日賀壽時,當著前來賀壽人的面去尋那劉家人的晦氣,一時聞得隱娘此言,料來明日該當無事,不由心下一放,隨即迴轉室內,他先前已練功多時,此時又與隱娘等人說了半夜的話,也略有些睏乏了,上了床就已睡著,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方才醒了過來。
張入雲見此,心中一動,雖是感激隱娘,但卻替她著急,要知如此施法,卻只擋得一時三刻而已,自己身有內傷,不得不呼吸,時間一長,即便內力強如隱娘,也要被自己拖累的浮出水面換氣。想到這裏,他卻是身子一動,欲浮出水面,免得連累了她。
隱娘見他並不如何高興,知道張入雲是不想借他人之力,心裏卻是笑他太過小家子氣。只開口道:「怎麼?你不願意學他崑崙派的正宗心法嗎?」
張入雲聽了,果是依言而行,又過了半個時辰才盡行收歸已用,一時雙目睜開,竟覺比先前還要靈動,可又覺腦後沉甸甸地有些異樣。
其餘的家人現時都已紛紛萎頓不堪,大都掩著耳朵在一旁苦撐,劉天賜的兩個兒子,此時已是坐在地上,掩耳運功已抗自己奶奶與隱娘的嘯聲。雖還有兩個小外孫女要比她二人的兩個表哥強些,但到底年紀還幼,幫不上什麼忙,況又不姓劉,如再有閃失,自己可如何向親家交待。只可恨今日她八十大壽,自己的女兒女婿卻是未至,否則安能容隱娘在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