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苦海無涯
第三十一回 一曲斷愁腸 千劫摧難香
那女鬼此時仍被張入雲神光罩住,身上難受,忙快聲答道:「難女魂魄衰弱不堪,非二位這樣有道力的仙長卻是看不見難女,至於凡人,難女縱是有心,也是無能為讓對方看得見我分毫。」說著,又對張入雲道:「還請仙長收回神光,難女渾身已是痛楚不堪,再過得一時,怕是要神魂大損了!」
他這一番話,卻是引來了香丘的興趣,她自小最愛聽新奇故事,難得有個這般儒雅的長者,要說出些奇特的經歷來,怎教她不喜,當下只以手支腮,忙催老人快說,如此一來連張入雲都生了興緻,也是靜心傾聽老人口裡的敘述。
好容易逛了一大圈才回,兩人均極開心,那玉兒也在香丘相攜的一陣狂奔下,小臉興奮的紅通通。香丘回來時手裡已是買了好些煙花,只是她雖是在張入雲面有要強慣了的,但也不敢獨自一人放那爆竹,此時手裡拿著信香,卻是扭著身子要張入雲幫她。
姚花影聽得終還要是斬了張入雲一臂,心下劇痛,但終是不敢反抗其授業恩師,一時眼淚縱橫,只將手按在劍柄上舉棋不定,大是猶豫的看著張入雲受刑。
一時這話說的那老丈臉上一紅,張入雲見了不想使其尷尬,連忙道:「我為的一事,只為老先生方才奏的曲子,真是平生罕見,想知道些內中仔細,若蒙先生不棄,還想於此道上求教先生一二,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當夜四人擇了客棧住下,江海石與張入雲自不必說,便是香丘因多了一個江玉兒,卻是開心的緊,至夜過得子時,萬民共賀新歲,香丘只攛踱著張入雲四處看煙火爆竹,后嫌張入雲不趁她心意,反正已有孫玉兒作陪,便一隻手拉著那小姑娘瘋去了。
張入雲此時已是摔倒在地上的瞬間,見已無救,左手一撥,已是一枚流星指套飛出將其劍磕開,跟著惱他歹毒,又是一撥,另一枚指套也是脫手飛出,只取他的面門,雖被周世宏用鎖心輪生出磁力將流星指帶開。無如這鐵指套乃是流星鐵所制,磁石對其作用極小,傾力之下也只將其略帶過一線,等周世宏發現時已是無及,堪堪將自己半邊臉讓過。但依舊是被打中了自己的下齶邊上,一時只聽他一聲慘叫,卻是口中血流如注,張口一嘔,瞬時即是七八粒牙齒被吐了出來。
此時又聽那江海石道:「不瞞張公子,小老兒會的這兩首曲子,本就不全,又因有些來歷,所以本是打定了主意要打進棺材里的,只是知音難求,公子只一聞老漢的琴聲,就深知我的心境。小老兒我這把年紀還能活上幾年,公子如有興趣敢不奉陪,如此能多一琴友也當是人生一件快事。」
而地上那黑臉漢子,此時但凡是想要站了起來,便被張入雲一粒花生打倒,不多時他身上已是著了十多粒花生,雖是痛的他哇哇大叫。但那漢子生來彪悍,此時見張入雲有意折辱他,倒也光棍,只一味的咬著牙跌了又爬,倒了再起。
未想玉音早有所算,見張入雲果生暗算,周身便是一陣白光拂動。接著腦後忽然暴出一條白虹,匹練似的直向張入雲身前飛來過來,只一撩便將那三枚海碗大小的銀燕鏢打的四處不見,其勢只略一阻便又向張入雲當胸飛來。
當下周氏兄弟接過鎖心輪,只見那心輪銀光閃閃好似被銀水洗過的一樣,一眼看下就知不是俗物,且長短輕重無不趁手,于自己另一手內的金精劍剛好一長一短,遠攻近守無不如意。一時大喜過望,忙伏身下拜稱謝。
玉音師太聽了自己徒兒的話,知自己心思已被其窺破,不由面上一暗,當下怒罵道:「你知曉什麼,如若這件紅綾合用,卻是有關重振我崆峒門戶的大事。我與你說過,你終生見不得雲雨,卻還是暗地裡貪戀這小賊,至后本想將你嫁了昆明劉家從輕避重,不想你竟違背為師的命令,擅自逃走。之後這小賊又伙著一個邪教妖女竟大鬧他劉府,一時間有不精細的崑崙門人,還以為我崆峒也在背後與他二人有些干係。掌門師兄為此一事,已是對我多番責難,你知不知道。」一時她語氣剛硬,積威之下,卻是容不得姚花影說個不字。
就見江海石老人一時閉目回憶,過得一會兒方才開口輕聲道:「那年我年紀還小,也就與玉兒差不多大,一日我下了功課,只到家對面很幽靜的曹家弄堂里閑逛。見一間許久不見有人住的小院舍里,居然新換了紗窗,裏面竟住了人。我起先也並沒在意,不想內里卻是忽然傳來了琴聲,一時琴聲幽揚婉傳,動聽之極,我便仗著自己年小,只守在人家窗下聆聽。其後日日如此,風雨不改,雖是很有心想見一見內里操琴的人,卻始終沒能遇見。這般之下過了三個月……」
而另一邊廂沈綺霞未料到葉秋兒竟敢與之針鋒相對,心下也不由有些驚惶,忙也回頭出聲阻止其魯莽的舉止。未想葉秋兒竟是不聽,不但如此,反將弓矢對正,當下催動那翡翠碧玉弓,也是一陣綠油油的碧光泛起,將個另半邊天也給澆綠了。且她右手中扣著的金丸,此刻也已是化做碗大的一團金光,一時就見空中碧波泛起又托起一輪金日,煞是惹眼。
未想那老人聞此,卻是臉上露了難色,一時間竟是沉默不語起來。
再說那老漢此時攜了孫女過來,雖是有些害怕張入雲這樣的江湖客,但守著受人之恩,當以禮待人,卻是提起一副肝膽前來道謝。張入雲尊他是位長者,且琴藝出眾,不似個沒來歷的,見他踱步而來,也自忙持了後輩的禮數恭身相迎。香丘在恭敬老人這面也是自幼得了禮數,見張入雲起身,也忙放下筷子立起身來,再見老人行的近了,卻將一張椅子移好,為老人端坐。
未想就在這時,卻聽玉音師太道:「花影這不關你的事,你自去香丘那裡看看她身上有無異物。」
張入雲追億往事,只在自己極幼小的時候,才有那過年放煙火的心境,此刻回憶起往事來卻又是歷歷在目。眼裡見得香丘和玉兒兩個開心不已的女孩子,身旁還有一個白髮長髯的長者,若在旁人眼裡,定教人以為自己這一行四人是一家子出來遊樂的祖孫三代。一時心裏忽然有了家的感覺,卻是心中唏虛不已。
江海石見他天性恬淡,一時間便已得自解,也是佩服,此時卻是庄了色回禮道:「不敢,還望與張公子一同研習。」
接著又拉了兩響,就聽調子已是轉作激烈澎湃,一個高音過後又變的清音婉轉,正在眾人聽動聽時,卻忽地戛然而止。再聽老人道:「這是《仙山無恙曲》,雖是學過,卻沒能學全。」
張入雲與香丘不料江海石竟在這一會兒功夫之內,便又換了一番心思,一時大喜。張入雲卻是起身施禮,謝他傳藝之恩,老人見此自是不受,一時里推讓,張入雲卻是執拗,當下江海石只得受了半禮,這才作罷。
兩兄弟見此,已是嚇得魂飛魄散,忙欲屈身將胸膛要害讓開,可是哪裡還能夠,只挨得三寸,那銀鏢已是到了貼身胸前。
老人一時忙將他扶起,又見獨他一人反應與別位不同,知他心境與自己一樣,心裏也是滿腹的傷心事。一時間心下感慨萬千,便答道:「這是《窮途自傷曲》,講落魄人風塵僕僕,於世間歧路徘徊。這首曲子那位女先生本不欲教,只為我日常聽她奏的太多,已然暗中偷得幾分,其後因我也是一世鬱郁,才日漸將這首曲子奏的完備,公子要學,老漢自是不會推辭,只是內中關竅,還要公子日後自行領悟才行。」
香丘見他又來阻止自己,即氣道:「你這個不許,那個不許,怎麼就幫著壞人,你要怕我手重,那好,你來出手就是了!」
香丘未想到張入雲竟是將自己一句玩笑話當真,此時竟真的要請教老人學起琴藝,當下大是興奮,只兩眼冒光看著那老人,只盼其立刻答應。
張入雲聽她口裡刁滑,當下再也不忍不住劈頭罵道:「你這面慈心惡的老尼姑,你當我不知道你的惡毒伎倆嗎?你花了十多年的功夫將香丘養大,卻是為的什麼?天下間的極惡的惡人也不過就只到你這般地步,偏還要一副正人君子的氣派。偽君子用在你身上,卻反倒塗毒了這三個字了!」說完又是奮力欲掙脫沈綺霞的手臂。
一旁的香丘見此,也忙拉過他身旁的小孫女坐下,查看之下見那小女孩生的可愛,卻是在額頭了腫了一塊,頭上油皮也擦破了好些。當下只罵著那黑漢子無賴,卻又從腰裡將所剩不多向來不準張入雲食用的,水仙環姬留贈自己的堅果子取出來遞給那孩子。因都是異種佳果,小姑娘怯怯地只嘗了一個味道卻是又香又甜,一時臉上露出些笑容來,香丘看了也是喜歡。
葉秋兒本就生的瘦長,此刻著了這一身緊裝劍履,更顯得人物英秀逼人。此間山風凜洌直將她身後披風吹得如狂龍翻滾,再合著她箭衣上一排大紅色的密扣,寒目生光之際,確是見其英姿颯爽,令人見了心魄為之一奪。
再說那祖孫二人一曲奏畢,領了賞錢,重又在那樓上轉悠,未想人情冷暖,雖是聽曲子的人多,付錢的卻少,且已是一曲奏畢,更是少人問津。只是那祖孫倆想是一日下來生意清淡的緊,一時間只是在那樓上細細的尋找客人。至有一桌皆是江湖人打扮的食客面前時,還未開口,卻見一黑臉長髯的漢子已先喝道:「快滾!快滾!剛才咿咿呀呀唱了個半天,已讓大爺我頭痛,現在還敢來耽誤大爺們說話,小心我碗大的拳頭。」說著將一對拳舉了一舉。直嚇得老人連忙提了孫女就走。
江海石此時也是滿臉笑容,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香丘二人有些心冷,就聽他說道:「我聽公子的歌聲,好似對著五音十二律也還不大明白,雖是唱的極是動人,但內里卻有好多破音,實有些不圓滿的地方。」他話才說道這兒,香丘已是很有些灰心,便是張入雲自己早知這般短處,但自來只求舒心,也不求在這音律上通達,此時聞了,未免也多少有些氣弱。
玉音師太這句話一出口,卻是讓周氏兄弟嚇的一驚,他二人與張入雲前次一番大戰,已是心膽皆寒,此時再欲上前仍是心有餘悸。雖自昆明聚仙樓一戰大敗而歸,二人又得師長傳授,但到底那一日受挫印象太過深刻,只是此時二位師長就在身邊,卻又不得不上。
后見張入雲一身再無什麼東西,欲待探個究竟又欲順便侮辱他,卻是提起張入雲的內衣將欲撕開。此時姚花影已是落在了眾人近前,見周世光竟要將張入雲剝光,一時再也忍耐不住,卻是大怒道:「你怎地如此侮辱人!」說話時已是手按劍柄,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周世光從未見過自己這位師妹竟生的這般大的脾氣,一時為她氣勢所逼,卻是只將手頓住了。
周氏兄弟見有暗器襲來,又因張入雲潛行發送,待查覺時已是略慢了一線,但即便如此,到底他二人一身崆峒派功夫也自不凡,手中只劍光一顫便已將暗器來勢封死。且二人到底也是受過高明指點,一施動功夫便是留有后著,見擊向自己的兩枚銀燕鏢都是先後打到。當下俱是劍尖點處迎著第一枚,跟著將劍一橫又是將劍身照著第二枚來路封去。一時俱是有心仗著自己手中金精劍鋒銳,想將敵人的暗器破去。且心有計較,雖是張入雲所發的銀燕鏢上力道驚人,但自忖到底比不得自己手中寶劍長大,心中計算怎麼也能抵擋得過。
再說周世光見張入雲竟還有此能為,心下也是大驚,只是見他這拼力一引過後,臉上便是一陣蒼白,知對方是強提一口真氣施為已是強弩之末。一時心下一狠,左手鎖心輪又是跟著砸下。那鎖心輪也是異鐵所制,且周世光一身本事,便是件普通兵刃也可在張入雲這般毫無抵抗力之下輕易就取了他的性命。
沈綺霞知道今日之事,能得如此已是僥倖,當下無奈,只得連聲稱是。為防張入雲再暴起,只得手下加勁。
葉秋兒見他見問,雖是不欲令他傷心,但想著沈綺霞為其出力,該當讓知道個明白他,當下便皺著眉說道:「你還說呢,你不合貿然犯那個玉音老尼姑,沈師姐見你危急,不得已將新近才剛練成的劍光放出。那老尼姑向來厲害,便是其崆峒掌門也畏她三分,沈師姐劍光只一觸便是不敵。因是剛練的飛劍,功行遠還未滿,此時已受了重傷,雖有靈藥,身體當無大礙,只是如此一來,卻又不知劍光何時才能凝鍊了。你待會謝她時,卻要多說些好話呢!」
張入雲見此知老人心有不願,他相不喜為難別人,當下忙擺手道:「老先生若是為難,就請將此事丟過一邊,晚輩也只是一時興起妄語,還望先生不要見怪。」說完就與老人斟酒布菜,再不提此事。
眼見著就要將二人打死,卻只見空中的銀鏢竟在傾刻間像是被人施了法術一般,頓在了空中,還沒待眾人看清,卻又聽得噹噹兩聲,已是電射般的被玉音師太收在手裡。一眾人再仔細看去,原來卻是玉音師太手裡拿著一面鐵牌,中間竟有兩枚如風車一般旋轉的鈴鐺,當下急轉起來,竟生出極大的吸力,硬生生將張入雲的銀燕鏢給吸走了。
那江海石几十歲的人,歷經風雨,又是自幼就有些見識,聞言知張入雲是個異人,一雙眼睛好似兩點神燈,自己無意間與之對視,總有些心神晃蕩,當下知道張入雲言下無虛,一時臉上尷尬的笑了笑后,方回道:「張公子確是異人,一雙神眼洞察老漢滿腹心思,小老兒真是好生佩服,與君一席,實是老漢多年未遇的快事!真真痛快!」
張入雲本還有些面嫩,但好在今日已是飲了不少酒,性子已有些狂浪,再得席間人物都是看著順眼,一時一道清音吐出,便將他往日經常在杜王鎮中那小酒館的曲子唱了出來。尚幸一年多過去都不曾怎麼練習,但近來他氣功日深,歷事又多,心境遠比一年前還要來的深沉。起先他還有些顧忌,但唱到後來已是放浪形骸,又如當年一般的模樣。他此時的底氣,遠非一年前可比,一時傾盡心力之下,當真如龍吟大川,虎嘯山野,唱到細微處時,卻又如靈蛇纏樹,乳燕歸巢,當下歌聲悠揚只怕這一個諾大的瀘州城,也是人人盡聽了去了。
至此時紅衣人見左右已無事,便伸手欲扶起同伴,向外行去。未知卻聽張入雲忽然大聲道:「慢著,我雖說了老丈饒了他,我就饒了他,但卻沒說他可以站著走出這家酒店!」
那叫月奴的女鬼一時聽了自是領命不止,張入雲見天色已然不早,明日還要趕路,一時便辭了月奴,二人又返回先時棲身處安歇。但見香丘卻是有些興高采烈,滿心歡喜的模樣。張入雲見她古怪,忍不住的問她是什麼原因。只聽香丘答道:「人家覺得做了一件好事,心裏開心嘛!」
張入雲見二人除夕之夜,卻還要如此奔波,先見祖孫二人一個年紀老邁,一個尚還幼小,先還以為是一對異人,有心查看之下,才發覺對方實只是尋常百姓。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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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丘聞言卻是遙了遙頭道:「這卻難說,這對蝴蝶雖然靈動,恐還多半未成氣候,一時難通智慧,卻不好與我二人領路。只是看好它們如此可愛,像是對靈物,姑且照著阿雲的話,試一試吧!」說完卻是輕聲與那玉蝶囑咐了,未知那蝴蝶竟好似能聽懂人言一般,說話間便已是搖動翅膀,向林中深處飛去。
張入雲見香丘原來是為這事開心,知她心地善良,也不由很為她這般與人為善的心境開心,只是想著她一生孤苦,遭人毒害,至現在卻任是一意為善,卻又止不住的傷感起來。正在他看著香丘暗自神傷之際,卻忽見先時已離開二人的月奴重又折返了回來。
如此這般三人這才知道張入雲身負絕藝,一時為他一身本事驚服,當下不敢再妄自動手,口中也沒了言語。只得扶起那已被鐵蒺藜打的痛昏過去,又是因中毒臉已化作紫灰色的同伴,當下手忙腳亂的找出刀傷葯和解藥趕緊為他療傷。
香丘此時已為張入雲狠聲惡色生氣,已先自瞪了他一眼,又轉頭和顏悅色的安慰月奴道:「你不用怕他,有什麼事你只管與我說,只要是善事,絕沒有生你氣的道理。」
再說香丘此時見了張入雲胡說亂蓋,方才自先前的驚訝之中醒過神來,只聽她笑道:「想不到阿雲也會撒大謊騙起人來,一時間說起謊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只是這麼一來,這焦春贊和那東方文宇大壞蛋卻都被你蒙在鼓裡,若是日後路上遇見生出事來,卻都是你倒的鬼,也難為你這麼促狹竟能這麼快的想出這套話來。」
好容易一曲奏完,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唉嘆一聲,重又拾箸舉杯。香丘聽完一曲,也是一聲幽冤,見張入雲已是有些醉意,不由向其嬌嗔道:「阿雲!你以後也學會拉這曲子給我聽,好不好?」張入雲此時已有些熏熏然,一時聞了,只答道:「你即愛聽,怎麼不自己學,如是學會的話,倒是隨時都可以聽到啊!」
兩人見那玉蝶竟能領路,心下大喜,趕忙著跟了上去。待行得二三百丈時,即見前方有一土堆,其上長著高高的蒿草,一旁卻是長了幾朵細小的紅花,雖是看著不過凡凡,但其香味卻是芬芳濃郁,即便是香丘這樣的香仙子,此時聞了也覺透體的舒適。想著此地下定是埋有遺骨,雀躍之下,二人忙欲上前挖掘。
張入雲聞此,當然不便為難她,一時問清楚地形方向,這才與月奴作別。至時方于香丘休息,一夜無話,只到了第二日天明,兩人便又起程。
玉音師太見他說話改了粗俗,反倒以為他此時氣昏了頭,見他如此,倒不與其計較,當下只與沈綺霞作別,口中與其定下了日後相會的時間地點。便令姚花影抱起香丘與眾人一同離去。
未知張入雲記掛著香丘的傷勢,翻身便欲上前探驗,未想卻被玉音師太攔住,一時張入雲早就恨她面善心狠,當下一個振臂便欲砸了過去。而沈綺霞早在一旁防備,見張入雲果然暴起發難,卻是趕忙上前將他拽住。
此時的張入雲正在替香丘療傷,傾力將真氣輸動,但也不見香丘傷口血止住,只為創口過大,又是不及封閉所有穴道,才得如此。尚幸傷口還不是很深,否則的話,只怕此時光就便失的這多血也令香丘流血流死了。當下張入雲無奈只得將自己衣襟撕下,替其將傷口裹上,正在他彷徨無計時,卻又聽得周氏兄弟竟是取身連環相擊而來。
江海石聽她這話,已能揣測其中意思,只笑著道:「不是,是位年輕的比丘尼。」此語一出香丘自是一陣嘆息,便是張入雲也覺得有些驚異,只有那小孫女孫玉兒不解其意,又因年小對男女之事全無意識,此時見眾人都有些變了臉色,卻是絲毫不解。
葉秋兒此時已是收了那碧玉弓,想救已是不及,當下驚恐,不由的驚叫了出來。而在張入雲身後的沈綺霞見此,知張入雲如若撞上那劍光必無生理。一時情急再也顧不得了,只將牙一咬,腰間也是一陣紫光抖動,便已是電射一般的與那白虹撞在一處。就聽得一聲震天價的暴響,卻把個首當其衝的張入雲給震的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把,衝天飛起,直飄蕩了好久,方才落下身來——。
月奴得了香丘的話,這才敢開口道:「不瞞兩位仙長,難女遺冢西行五六十里處,只一到夜裡便見一黃花泛起,雖是旁人不得見,但與我這鬼類看來,卻是精光萬丈,此是有極大冤屈的人死後方有的異像。難女即得二位仙長相助,得脫苦海,今見尚有同類于這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所以才斗膽前來說與二位仙長知曉。只盼仙長能救得那冤鬼也不枉我受兩仙長教導一場。」
哪知香丘此時又張開口嬌聲笑道:「呵呵,我猜那女子一定很美,不然的話,老爺爺您肯定不會到了今天還能記得這麼清楚!」說著又跟著道了一句:「阿雲和您也有點像哦!總是有事情藏在心裏,卻時不時又會忽然說上一點半點的!」
因感那對玉蝶先前領路之恩,張入雲心下不忿,一時已抄起地上一方石塊,運足力氣向那巨網邊角打去,欲掀起其一角,讓那兩隻蝴蝶逃走。誰知那蘊藏青光的巨網,卻是一件寶物,張入雲一塊石子打了過去,只微將一角盪起,卻遠沒有達到讓那對蝴蝶逃跑的程度。正在他欲另想法子時,又見兩道銀光升起,已然那網托住,一時見兩隻蝴蝶逃走,這才被香丘收去。
果然月奴得了玉露后大喜,當時其魂魄盡得在片刻間凝鍊了許多。至時現出身來,當即便於二人跪拜。香丘見她此處墓穴依山傍水,風致極佳,雖是早春氣候寒冷,但四下里卻已然是有百花開放,知是一處靈氣聚積的地方,一時與之開玩笑道:「這裏風水地氣這麼好,你在這裏若是呆久了,怕不會要成精怪吧?」
張入雲知他是怕自己說出些施恩望報,對其不利的話來,當下忙道:「老先生萬毋擔心,晚輩只是有事求教,成與不成只在老先生一句話,卻是千萬別以為晚輩挾私相逼,有甚歹意!」
只是這張入雲先前得的霜火二節的秘寶,和他身上的紅巾,都與日後青海雷音洞一行有大用。雖是現在聯合了數派的力量,其時也有法可想,但到底不如自己另備有后著能搶得先機來的好。且汪劍秋雖生性恬淡,向不與人爭什麼秘寶法藏。但安不知此處安排是峨嵋掌門傅丹青的手筆。
香丘很喜歡這般南來北往,各色人物齊備的景緻氣氛,只是她又愛潔怕臟,是以每次均是張入雲提前將酒樓內較好的坐位佔好,如此一來,二人坐等美食,又得看熱鬧,倒也愜意。且是過年,客人都不太計較銀錢,一時吆五喝六,菜色豐盛,猜拳行令,香丘看了更是開心。
稍待想是老人興發,一時重又將那胡琴取在手裡,右手腕一抖,竟又拉了一首曲子來,一時只聽得兩三音,在座的三人,即覺得琴聲好似抽噎,彷彿有著訴不盡的傷心事!
張入雲雖是連日來,心志頹唐,但神智卻未被蒙蔽,一時見香丘說的慎重,當時即思慮到內中必有隱情,不然的話,以香丘的性子,絕不得到現在方與自己說起。雖是有心拒絕,只是想著隱娘與百花谷中長眠,自己空有一身蠻力,內功心法卻始終不得完備,諸事不成,諸人虧欠,卻是將拒絕的話臨到嘴邊,即又收了回去。
祖孫二人離去后,張入雲與香丘也不再耽擱,當下便是向東,直奔向鄂州,一路上張入雲但有閑暇時,便將琴取出,端坐一旁操演,反倒冷落了香丘。
張入雲知自己再不能倖免,反倒釋然,只是氣憤不過,張口又將自己嘴裏的一團污血噴了出去。縱是毒|龍師太,此時也因同時要閃避鮮血和運動劍光,竟也是有些手忙腳亂,當下她臉色難看,空中的劍光越發的快了。
香丘初時甚不滿意,但至後來卻見張入雲每一彈奏那《窮途自傷曲》時,即是改了顏色,只在一旁暗自神傷,越是離那纖微洞遠了,越是厲害,漸漸竟連夜裡都撫琴而卧,時不時的要弄一番琴弦,好似瘋魔了一般。
好在不多時,即已有位南方客人照顧那祖孫二人的生意。張入雲與香丘都是耳目聰慧之輩,一時待那老人與孫女唱曲時,卻是側耳傾聽。不想那小姑娘年小,語音稚嫩還不怎麼覺顯,但那老人拉的一手胡琴卻是妙極,一時抑揚頓挫,聲聲凄婉動人,雖只是胡琴,但有時竟能發出碎冰破玉的靈動聲,在場眾食客雖都不是內行,但只一聞聲卻也是感同身受,不由自主放下了筷子,只聆聽起老人的琴聲來。
當下張入雲無意見竟得見這般俱慧根的人物,一時也自驚異,只嘆明珠蒙塵,老漢到了這把年紀,才遇上只自己這隻有一點點修行的修道之人。當下略一側目,就見香丘眼中也是如自己一個意思,不由地竟對江海石加倍有了好感。
正在猶豫時,只聽得毒|龍師太一聲霹靂般的暴喝道:「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有兩位師長在跟前還這般模樣,真是丟盡我崆峒的臉面。」毒|龍師太雖是脾氣火暴,但這一句話卻是提醒了二人,一時俱都明白如要出的甚差錯,二位師長絕不會袖手旁觀。當下激起意氣,只聽得兩聲龍吟般的嘯聲,一時兩柄金精劍已是取在手裡,依舊如前番一樣,二人擺好連環相擊的攻勢向張入雲襲來。
幸是那漢子皮糙肉厚,雖是被打的眼冒金星,但一時卻也未曾怎麼傷著,當下掙扎著以手支地正要起來的時候,卻又聽見空中又是一陣嘯聲,又是一枚花生直打在了其手腕上,直將他打的一陣哎喲,又是翻倒在地。
香丘介面道:「怎麼我說的就是胡鬧,你的暗器功夫比我好,手下有輕重,喏,我也不要你把那個人打的多厲害,你只管給我把他用這花生米打翻個筋斗就是了!」說到這裏,她倒是自己覺得有些過分,一時倒是先笑了!
只聽張入雲不緊不慢道:「大過年下的,誰要你留什麼記認,一時鬧出血來,也壞這店家的生意,我只說你不能站著走出這間店而已。你或是自己爬出去,或是被人抬出去,卻都不當我的事。」
毒|龍師龍見此,雖是心有不甘,但到底自己徒兒身體重要,為免落得一生殘疾,猶豫片刻卻到底還是伸手接過。一時也不答話,即是托起已昏死過去的周世光的手臂,掰開那玉丸,頓時便流出如玉一般漿液,當下塗抹在周世光的斷口處,果是累世盛名的奇葯,當下那周世光的臂膀便已被接了回去,只是其人已於前番痛暈了過去,一時卻還沒有能醒過來。
一時再往這金彈子所放的來路上看去,卻見遠處一女子正凌空單手持著一把翡翠般晶瑩透亮的玉弓,虎視眈眈的看著眾人。一眾崆峒門人均是眼力極好之輩,雖是那女子還在遠處,但俱已瞧出是峨嵋雙劍中的葉秋兒,只是她此刻換了裝束再不著綠,而是著了一身黑鍛子箭衣,肩披一條赤色做底的黑披風,腳上蹬了一雙烏蠻靴。
再看那黑臉漢子,當聞之身旁一連串的疾風聲,已是嚇得不輕,再側頭看時只見地上已是多了個一字,一時間當不得張入雲這般武力,也是被嚇得傻了。
江海石聞言卻是絲毫不在意,只推說道:「人生在世只得百年,那能什麼都來得及通曉,公子即是有心即可,只是公子既然說有時唱得幾首曲子,左右無事,卻是也請公子展露一番,老漢我也好聽聽公子的清韻。」他話音剛落,香丘跟著就是叫好,她與張入雲相處多時,卻從未聽他唱過什麼曲子,此時桌上人多熱鬧,吃起飯來也是加倍的開心,能再聽聽張入雲唱歌自是更好,唱的好了,可飽耳福,若是唱的不好,也好就此與張入雲開個玩笑,也是一樂。
玉音師太聞內中竟是峨嵋汪劍烽作梗,心裏便是一顫,要知汪劍秋雖在峨嵋派各位長老中地位低微,當卻是得過峨嵋前輩商風子的真傳,只為其少年時年少輕狂,惹出天大亂子才被其師長將飛劍收去。數十年過去了,也不知其仙劍到底又沒有被賜還。別的且不去說,便是他這幾十年來道行精進,便是不容小覷。汪劍秋排雲馭氣的功夫向來超出同門,沈綺霞說其是去借馬,顯是他的託辭,但到底如此一來省得兩邊師長碰面尷尬,也算是對方給了自己一些面子。
那江海石聽了這話,忙放下筷子,卻又略帶惶恐道:「公子千萬不要如此客氣,有話您儘管吩咐,只是小老兒年歲老邁,又是百無一用的身子,實不知有什麼能幫到公子的。」
江海石祖孫二人先行張入雲一步,自上了舟船欲回返老家,張入雲想著二人日後有緣再見,便將鄂州二雲觀的地址說與老漢聽。老人聞之自是心感,一時與張入雲香丘遙向作別,但見水天一線,浪濤滾滾,頃刻間祖孫倆的行船便已去的遠了。
張入雲當下聽見二人的語聲,只覺好生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而再看一旁的香丘,卻是臉色已然紫了,嬌軀竟是一陣顫抖,顯是怕得極了。張入雲見她如此慌張害怕,一時腦了里一個激靈也已然醒悟,當下忙將香丘護在身後,卻是取出流星指帶上,欲與來人相鬥。未想香丘實怕的厲害,卻是提起張入雲的衣袖便欲離去。
不想玉音師太說過這番話后,卻又面色轉合道:「花影,你稟賦奇高,為我崆峒百年來根性最高的弟子,為師對你期許良多,實指望你日後能光耀我崆峒門戶。且你悟性又好,實是我修道中人難能可貴的良才,怎可看不破這一點點的兒女私情,為師這多年的苦心栽培,怎就擋不得這小賊與你才只見了幾次面的功夫。」
待店家行來,張入雲與其說了要換置一桌酒席,再換一間雅座好與人說話。那店家見了他方才那等勢派,敢不奉承,一時如得了聖旨一般,只片刻間便已諸物齊備,又請眾移座。張入雲此時回頭看了看桌上,尚幸自己和香丘近來食量日大,一桌菜肴都已吃了個傾盡,倒是沒怎麼糟踐,這才轉身離去。
沈綺霞聽了這話,已是將身拜倒,與毒|龍師太賠罪,此時竺十八與東方文宇也跟著趕道了,見沈綺霞跪倒在地,他二人是同門師兄弟,為表禮數,也不得不拜。竺十八對張入雲向有好感,行的此舉倒還好些,唯東方文宇此行卻是極不情願,當下尷尬了半天方虛膝落地。
張入雲見了手裡兩樣暗器都有帶毒,一時看了一眼那使暗器的人道:「看你使的這兩般歹毒的暗器,就知你不是個良人。」跟著就聽他一聲斷喝道:「還你!」,只聽得一聲慘叫,那兩枚毒蒺藜已如電射一般,分別打在了那使暗器的雙手手腕上,因這鐵蒺藜有毒,張入雲此時又有些醉意,手下忘了輕重,一時那蒺藜竟是透骨打入,看情形縱是治好,少說也要半年多和-圖-書功夫。再聽嗖的一聲,就見那三寸來長的逆水行舟針,已是插在了那人的髮髻上。
香丘聽得普濟寺當即面色即是一暗,又知那日張入雲火燒古寺,恐還壞了一寺僧眾的性命,一時再不向他問內里的詳細,便是連春香姐姐的去向也都丟過了。
張入雲想著江海石老人即已得指點,便是其孫女玉兒也合當一併傳授才是,總只是於人強身健體的吐納功夫,並未涉及修行奧義,正欲從容施教時,卻發現香丘已於這數日之內已私相將崆峒心法相授。只是那孫玉兒稟性不及其祖父,功行反不如江海石來的激進,但到底是幼年入道,終是日後其根基比祖父要牢固的多。
當下他深深望著略帶驚惶的香丘,直過了多時才與她點了點頭,但又與香丘說好,到時只要碰上一點點的險阻困難,即不再堅持,當即便要迴轉。
那漢子人甚高大,看打扮顯是練家子,雖只一指,但當時也聽得小姑娘一聲驚叫,竟是翻倒在了地上。老人見了大驚失色,忙將孩子扶起。一旁的商客,卻是自忖力弱不敢惹他。店家見那漢子一桌人都是武家打扮,當下也不敢過來。那漢子先也一陣驚慌,怕無意之中惹下官司,再見那孩子被老漢救醒了過來,只頭額上腫了一個小包,當下放了心,卻又不免得意,一時只站在當地哈哈大笑。
那桌上的三人此時見張入雲如此出手作踐自己同伴,一時也自惱了,紛紛抽動兵刃,就欲上前,內中有一個也是暗器行家,當下揮手就是三枚飛刀直向張入雲面門射來。未想張入雲只將手一招,便將那飛刀一一捉在手裡,重又整整齊齊地平放在自己餐桌前,看情形實是渺視三人之極。
再聽沈綺霞作禮道:「還望師太見諒,方才只為事急從權,葉師妹在我授意之下才敢如此大胆,師太若要責罰且盡責罰綺霞吧!」
張入雲見他如此年紀,卻還一時間打出話匣子,在小輩面前談論起女子來,顯是專著于其人,卻是長久以來從未與人道白過,此時見老人有些忘形,心中即是一熱,只望他能繼續說些下去。
二位師太也未想到香丘身上竟有這千年一結的異寶,當下見了也自心驚,只是想著得了這一味葯,日後煉製丹藥時卻可生的幾倍的效力,一時心下大喜。正在二人心中貪慾正熾時,卻見一團紅光浮動,再側過臉去看,原來是張入雲貼身收藏的混天綾所放。
那紅衣漢子聞了這句話,即知此事已然無礙,他出入江湖幾十年,人甚乖覺,一時間已自上前與祖孫二人施禮。那老漢怎當得這江湖強人勢派,當下自是忙不迭的擺手,不敢與之計較。紅衣漢甚會做人,當下又取出二十兩紋銀出來與那老漢,說是為那孫女療傷,又喚過黑臉漢子來,就倒在地上,與二人說些陪禮的話。那黑臉漢子,此時也是心氣軟了,一時紅衣人怎麼吩咐,他也就怎麼辦。
不想葉秋兒話音剛落,卻見沈綺霞已自睜開眼睛醒了過來,一時蒼白著臉笑道:「秋兒別亂說話,我的劍術本就不純,自是無力抵擋前輩高人的仙劍,只是那玉音師太似是不欲取張師弟的性命,與我紫炎劍相觸時,雖是聲勢奪人,但內里卻並沒有什麼功勁,顯是留了後手,只為教訓一下張師弟而已,不然我也不得如此輕鬆。至於才剛練成的劍光,只在早晚自然復元,張師弟卻無需掛懷。」
說著話,老人探手取過放在一旁的胡琴,坐定姿勢,略拉了兩響,卻是和先前與客人拉的是一個曲子,就聽老人解釋道:「這是《春|水艤槎曲》,也只有這一首是我學全了的。」
當下那高大的師太,只一落地便是對著張入雲喝罵道:「果然是你這大鬧崑崙玉陽山的小子,這會得落在我等手裡,卻是休想再活命了!」說著便是振袖上前,欲將張入雲拿下。
如此一舉更讓周世光下不來台,惱羞成怒之下,卻是即刻取掌就往張入雲身上紅綾扯動,未知他手指才剛觸著紅綾,卻見張入雲屏口一吹,當即便將自己口內的寒鐵刀片射出。一時運盡他一身殘餘的最後一點功力,直如電光一般的自周世光的右手腕劃過,但聽得一聲慘叫,周世光的右手已是被齊腕切斷。一時間就見他手腕斷處血如泉涌,哭天喊地之下,竟是翻身倒過一旁,已然昏死了過去。張入雲見他如此,心下得意卻又是一陣狂笑。
老人聞言一時便已暗了色,度其神情,卻與先時猶豫該不該傳張入雲琴藝時一個模樣。
張入雲本就是個聰明人,聽江海石一番話,一時已然領悟,當下只在坐在席上深深叩首道:「如此,還請老先生多多賜教了!」
張入雲見她說的奇怪,心下一片茫然,只道:「沒有啊!哪有哭聲,此地是荒郊野外,百十里方圓內都沒有人煙,哪裡來的人在此間哭泣?」說著話的時候,他卻不由地心下一驚,雖是自己素來膽大,但忽然想到些可怕的事,也不禁的背上有些生涼。
再見玉音師太從那鐵牌上取過銀燕鏢在手中仔細察驗,稍時方對著張入雲道:「你年紀輕輕卻妄用這般歹毒的暗器,要知這金燕門下的金燕鏢本已是極精巧陰毒的暗器,不想你竟從別處取來異種神鐵打造成這副異常鋒銳的銀鏢,武功再高強的人若是沒有抵擋的法子,豈不是頃刻之間就要被你取了性命,而且內藏了天河神砂,專破我修道人的元氣,更是用心太過惡毒!」
說著話卻又從懷內取出一面鐵牌,一時同自己手中的湊成一對,一同拋給周氏兄弟道:「這是我仿青城派如意鎖心輪打造的兩副兵刃,本是要送與昆明劉家做個兒女家的賀禮,不想花影竟是如此不爭氣。今轉送給二位賢侄吧,這心輪內有磁石,但不使動真氣不得發揮威力,其上日月鐵角也可擊敵。你二人拿去對付這少年,正當合用。」
香丘聽他話說的有理,只是終是不解氣,仍是恨恨的盯著那漢子,一時抓了一粒花生在手裡。張入雲見了,知她要用暗器手法小懲戒一番地黑臉漢子,心下她手下萬一失了輕重,卻是惹出事來,又是一把將她按住與之說了。
晨起時,香丘與他好言相勸,他也不聽,多日之下,人也變的憔悴了。香丘知道他是哀憐自己身世,滿身的牽挂,卻苦無進身的機會。此時又因失了方向,只為回二雲觀與其兄商議,一時里沒了使勁的去處,卻是一味的只用琴聲澆愁。苦思數日,怕張入雲如此下去終要累積成疾,他如今已是修道之人,一旦患病卻是非同小可,當下一狠心打定了主意,卻是行至張入雲身前與之商量。
周世光見自己兄弟被張入雲所傷,一時大怒,發狠便將金精劍直插而下,欲將張入雲刺個透心涼,未知卻在這一瞬就聽遠處一聲嬌喝道:「住手!」當下卻見姚花影已是自空中排雲馭氣而來。周世光見是她到了,一時心神略有疏忽,劍頭一緩,卻又一陣獰笑,又是一劍刺下。
那女鬼一脫得張入雲雙目定光,當即便是一跤撲倒在地上。當下聞言便又掙扎著起身與二人跪拜道:「還望二位仙長容稟,難女月奴,本生在官宦人家,只為十八歲上被歹徒將我綁架,用以勒索我父親。當時有惡人將我擒住后欲趁機行奸,被我拚死抵抗,至后終不能敵,只得咬舌自盡。因死後,只被那伙惡人于山崗上淺埋,地下枯骨日受日光的蒸騰,夜來又怕被野狗將我的骨骸挖出叼去。從此日夜受苦,提心弔膽,元神魂魄也始終不得凝聚。今得聞二位仙長仙曲,知兩位是有道力的仙人,所以才冒險前來,只想仙長能施手搭救,如能應允,縱是難女來生做牛做馬也一定要報二位仙長的大恩。」說完已是伏在地上不住的叩首磕頭。
他這一招直看的二位觀戰的師太雙眼發直,要知他此時半身麻痹,全身功力已是運不得一周天,一時體內殘餘功力竟還能架得起周世光這傾力一擊,實是非同小可,而且張入雲手眼這般靈動準確,實是練武之人畢生的方向。二位師太自忖便是自己也就只能做到如此而已,可眼見少年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也能得這般純的手法,若是再過得幾年待眼前這小子功力大增,卻是如何克制的了。
玉音心計深重,雖知自己一對師侄是個草包,但也未料到張入雲竟是如此厲害,只十多個回合眼看著就要取了他二人的性命。她先時讓周氏兄弟上前擒拿張入雲,一是有心賜二人鎖心輪賣好,二是姚花影與峨嵋派的門人俱在附近,若自己動手被眾人看見實不成話。但不想此刻竟變成如此境地,卻也是顧不得那許多了。
一時月奴便將助她的法子與兩人交待,其實也甚是簡單,只需將其骸骨掘出,另則一良穴深埋即可。張入雲聞言即刻應充,又為趕路計,是以當夜便將月奴的遺骸掘出,果然挖地不到三尺,便見得月奴的骨骸正散發在地下,真箇是香消雲殞千金軀,腐土枯葉埋白骨。
香丘雖也是對此略有失望,但她從來都是稟著求人的事不香甜,當下見老人猶豫,知他不比張入雲親近,於是也就罷了,何況她只是一時興起而已,也沒怎將此事放在心上。
再說老人在張入雲一番請教之下,已自道了名號,他姓江名海石,贛州石城縣人,孫女江玉兒,父母只在七歲便已雙雙身亡。老人一身貧困多難,本指望其子長大了老來有靠,卻不想兒子媳婦竟是一朝身死,只得拉扯著孫女兒過活。誰知天不養人,之後家裡連遇幾次天災人禍,本就小小一點田產也已賠了個乾淨,無奈之下,雖是投親靠友,但終不是長久之計,幸是自己早年年輕時倒練過些琴藝,窮困到後來只好典當了最後一點家私,乾脆漂泊四方,只想著能將小孫女拉扯成人,其餘的卻不做他想。
不想玉音師太聞言卻是將眉一揚,一時已是合掌微笑道:「我二人身份尊貴不便動手,但兩位賢侄卻是大可放手一搏啊!」
周氏兄弟見張入雲二人乖覺,一觸即潰,便從後跟了上來,他二人本領低微,自知不能與張入雲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相敵,卻是不敢近前,初時只用一兩枚暗器隔空打來。至后二人的輕身本領比張入雲二人差得太多,轉眼間便已被張入雲甩脫了。
一時間張入雲和香丘看著那一穴遺骨,想著月奴也自嬌艷的容貌,當下也不由地儘是心酸。等將骨骸撿完,又遵她的意思,在一處風光極好的半山腰上挖了一深穴將其埋了,又用木碑雋刻了難女月奴之墓的字樣,算是完了事。香丘忴她命苦,又將所剩不多的玉露奉了一盞在她的墓前。
一時她當著眾人的面喝破姚花影的心事,已是讓其無地自容,不想轉瞬間卻又改了軟語相慰,只引得姚花影面上一陣青一陣紅,眼看再不能克制,一時已自伏倒在地痛哭流泣。
此時與那漢子在一桌的三名同伴,已是瞧出那花生是張入雲所發,當下見他與香丘,一男一女俱是年紀輕輕,為防是名門之後,卻是有些顧忌,一時抱拳道:「這位公子,方才是我這位兄弟出手不當,還請尊駕手下留情,給我等一個面子!」
此時張入雲見來的有男有女,卻是忙掙扎著將自己外衣解下,只罩在身旁仍是赤身的香丘身上,又為其照看傷勢,一時見香丘傷的深重,也顧不得和來人理論,忙取手將其身體穴道封閉,又運真力為她療傷。
沈綺霞聞此言,心中就有一些生怒,心道:「你若不是處心積慮,怎知道張入雲這年輕後進的這許多事故。幸是汪師叔行來是多番提點,不然的話,也確是難以從這位心思縝密,卻又野心悖悖的崆峒前輩高手手底將張入雲救出。」
張入雲見此,忙連運幾口真氣,開口與香丘說道:「香丘,你只管先逃,我與崆峒派終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即便為他們所困,也不見得會得怎樣!」
再說那同行的三人中,有一個較老沉的著紅衣的漢子,此時見了張入雲露了這一手,雖是驚人。但聽其口中意思,卻是只為爭一口閑氣,並未有傷人之意。當下他掙了掙脖子,拎了拎衣袖,方才大了膽子與張入雲說道:「這位好漢請了,今日之事確有我們做的不對的地方,尊駕即也是江湖中人,又露了這手本事,我四人自負不敵,已然是無話可說。只是殺人不過頭點地,即是評理,就不該持強做勢,有什麼話,您先劃下道兒來,我們接著也就是了!」一番說的不卑不亢,雖是服軟跌低,倒也有幾分意思。
毒|龍師太聞言鼻下哼了一聲道:「你當你一個峨嵋派大弟子,我卻不敢教訓你嗎?」說話間卻是劍光又揚,一時青光拂動處,直照得三位跪在地上的峨嵋弟子盡皆成了碧色。正在此時卻聽遠處一聲弓響,回頭看去,卻正是葉秋兒仍自逗留在空中,一時拉空弦作警,此時卻已又扣上一枚金丸,正懷抱滿月的對著眾人這裏,只是她終究不敢太過放肆,搭弓的方向多少有些偏離眾人。但只這樣也是氣勢逼人,與崆峒派眾人硬拼狠斗的意思昭然若揭。
周世光一時得了許多寶貝,貪念大熾,早有心有所動,聞言自是樂得效勞,正欲動手時,卻聽見姚花影忽地雙膝一屈已是跪倒在玉音師太面前道:「師傅,這件紅綾張師弟貼身收藏自是寶愛非常,還請師傅您手下留情,不與其計較!」原來姚花影自在上一次水鏡寺相鬥殭屍時,便已知道張入雲對這紅綾愛之極深,此時自己師徒已然將張入雲和香丘打成重傷,如惹再奪了他這件寶物,只怕自己和他日後再無相見的機會。
這日已是除夕,雖是年下百行俱寂,但商人好利,各色大號商鋪酒樓依然未曾歇業,尚幸如此,張入雲二人才有地方歇腳。而且今年冰凍雪厚,道路難行,有那已來不及回家省親的商旅已然提前投店,如此一來,瀘州城內幾家不多的酒樓飯莊倒是愈加的熱鬧。
他這話一出口,即惹的香丘一陣失望,一時又指望道:「出家人?是位女道人嗎?」
張入雲啞然失笑道:「我才不和你一般胡鬧呢。」
張入雲見此無奈,只得依了她,一時腳下邁動,與香丘一道兒離去。才行得數十丈,卻只聽見身後那二人一陣歡呼,原來兩人已是發現了先時那對玉蝶,正遠遠的奔了過來。而那一對彩蝶想是為了尋求張入雲二人的庇護,一時也跟在了二人背後。
老人此時已深知張入雲心理,也不多謝,只放在行囊內全與二人依依作別,倒是香丘心有疑惑,只問張入雲平日里怎不見有這多金葉子。張入雲猶豫半日方始回答說是在普濟寺那日取二人遺失寶物時,順便救下了春香姑娘,卻是她在臨行前硬塞給自己的,而此時與江老人作別,卻正好合用。
不想那女鬼先被張入雲一聲斷喝已然是驚得一顫,此時再見張入雲一副修道人才能得有的精光將自己魂魄鎖住,卻是忙伏倒在地幽聲道:「還請仙長收回神光,難女此來絕無歹意。小女只是一介幽魂,擋不得仙長如此神光罩體。」
和_圖_書一曲歌畢,香丘卻是搶著拍手道:「阿雲,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本事,先說好了,以後沒事你可要唱給我聽!」張入雲此時已是有些性發,倒是不太理會自己這日後的麻煩。只將眼看著江海石,以求他的評價。
張入雲見此知內里必有緣故,怕香丘一時無心,卻傷了老人的心,便忙使眼色與她。
那焦春贊行走江湖多年,如何不能知白翅子東方文宇的大名,一時聽了張入雲的話,又見他這麼年輕便得了這一身高強的本領,實也只有峨嵋派這樣的名門大派才能調|教的出來。當下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他峨嵋派勢大,實不是自己一個神拳門能得罪的起的。他方才一番話,本就是找回些場面的江湖俗語。此時聞對方靠山勢重,已然將那最後一點點爭勝之心,盡數收起,至此也不再多話,只微一抱拳,便是抽身而去。
未想卻聽當的一聲,張入雲又是一粒花生打在那刀刃上,立時那漢子虎口酸麻,那精鋼匕首已是跌落在了地上。黑臉漢見張入雲如此,以為他還要生事,卻是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道:「你這後生,殺人不過頭點地,大爺既然要陪你兩根手指,你若還不滿意,卻又待怎地?」
正在他二人尋的疲累,欲歇息造飯時,香丘忽然間卻是一陣激動,一時猛地拍了拍張入雲的肩頭。待張入雲回頭看時,卻見空中有一對極大的藍色蝴蝶正在振翅飛舞,相對嬉戲。張入雲見那一對彩蝶,竟有蒲扇般大小,確是罕見,且四對艷翅在日光下,竟透出玉一般的光澤,更顯得一派靈物氣象。一時也自駐足觀看,那彩蝶好似並不懼怕張入雲二人,卻只在兩人身邊飛舞,久久不散。
香丘未想到這女鬼原來還有這番委屈,一時聞言已是傷心,再見那女鬼生的嬌弱,卻又是一副熟知禮儀的大家閨秀的風範,已自心軟,當下只回頭看著張入雲。
先一人聞言卻是有些惱了,只道:「胡說,我這對慣識異寶的眼睛怎會看錯,再說就是因為靈物稀罕,才更要費心找尋,你這般未探個究竟,卻已打了退堂鼓,日後便是再有機會也難得異寶。」后一人想是其兄弟,一時被兄長教訓,卻是不敢與之鬥嘴,聞言只得在一旁諾諾稱是。
未知張入雲見那對蝴蝶靈異,忽然心中一動,便對香丘道:「這對蝴蝶很是古怪,說不定還是此間的主人,你不是擅能控制飛蟲的嗎?不知道能不能讓它們領路前往尋找那埋骨所在地。」
自此張入雲偶有閑余時,也略指點些吞氣吐納的功法與老人。果然江海石天資甚高,雖是年紀老邁,但他一來飽讀詩書,比張入雲學藝來的聰慧許多。二來老人年長,一生遭遇坎苛,經事極多,一時得授,悟性驚人。雖總是比幼時入道差了許多,但只十數日下來,也頗得進境,身形神氣也在這幾日間就有了些許不同,便是出入行止也比往日敏捷了許多。
當下葉秋兒見張入雲醒來,只輕身道:「怎樣,身上還有那裡不舒服嗎?」
月奴本也不敢前來相擾,心中已是惴惴,當下聞言更是大驚,忙拜身道:「難女本也不敢前來再相擾二位仙長,只是守著仙長方才說的與人為善的法旨才敢再斗膽前來,還望張仙長恕罪。」
張入雲聽了,倒是第一次露出些壞壞的笑容來,只道:「他二人都不是光明磊落的漢子,我又何必與他們講公道!」
幸是這箭與玉音師太心神相合,因為防將二人打死,已是減了威勢,但即便如此,香丘也仍被打成重傷,此時她再無力飛動,嘭的一聲攜著張入雲已是墜入地上黃土,只在地面一陣翻滾。便是張入雲也被方才赤煉箭的爆擊,給震了個天旋地轉,一時跌在地上,卻是半日不得起來。
好在一時那先前叫曲子聽的南方客人此時已是重又來喚老人過去,如此,才讓香丘將此事丟過一旁。
未想那老漢琴聲一起,卻又起了變故,就見那先時的黑臉漢子此時騰地站起身來,卻是搖搖晃晃的走至那老人身前,一把就欲拎住子老漢的衣袖,未想酒喝的多了卻是腳下虛晃,一時抓了個空,等他穩住身子時,已是歪過至小孫女一旁,一時看著惹厭,就是並指一彈,當下一根指頭就已著在了小姑娘的額頭上。
待二人坐定,江海石問起張入雲以前可曾習得過些什麼樂器時,張入雲卻是紅了臉,只稱自己雖是有心,但卻從未習過什麼樂器,就連五音也都不通,平時至多也就哼兩首曲子罷了。
香丘聞言,心下已是生出好奇,一腔的驚恐已是化了大半,當下忙將張入雲的頭掰過一邊,解了那女鬼的危境,又與她道:「那你夜裡見我二人所為何事?要知人鬼有別,你這般夜來作祟,到底不好!」
張入雲見此心下也是無奈,這類事由,若不知曉也就罷了,今即已得了人指點,怎可視而不見。何況月奴曾說此間埋有極大冤屈人的白骨,想著地下冤魂凄慘,若能被自己相救也是極大的功德。良人蒙冤正是這世間不平事,當下激起張入雲義氣,卻是決意要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方休。
一曲奏罷,香丘即誇獎張入雲道:「想不到阿雲才幾天下來琴藝倒是大長,以後你一定要再多多的練習,到時候凡是我喜歡的曲子,都叫阿雲學會了拉給我聽!」說著面上帶笑,心下甚是得意。
老人見二人如此客氣,反倒老臉一紅,當下忙解釋道:「不瞞公子說,小老兒倒真沒想過要將這點東西傳人。方才猶豫,卻不是拒絕公子的意思,只為老漢我實不是吃這行飯,以這做營生的,若不是為了拉扯這孩子,我也絕不會抖弄這點不成器的玩意兒。是以公子方才開口,老漢我倒真是未曾想到,一時怠慢,萬勿見怪!」說完卻是回揖作禮。
那黑漢子至此方聽了個明白,一時間臉上又是一陣青,雖說此舉太過丟人,但也好過削了手指做個終生殘廢,當下正在猶豫間。他身旁的紅衣漢子倒是乖覺,一時已是喚過另一名同伴來,兩人二話不說已是將那黑臉漢子抬下了樓去。再二次上樓將那中了毒鏢的同伴也扶下了樓,待行至張入雲身旁時,就見那紅衣人抱拳與他說道:「在下嶺南神拳門焦春贊,今日與公子面前,我眾人是認栽了,只是還請留個名號,也叫我四人心裏有個譜,終是知道在什麼人手底落了架,以後回去也好與人說個明白。」
張入雲至這時方才釋然,當下又欲那月奴引路,卻見其遙頭道:「還望張仙長見諒,難女此時才脫苦海,元神不夠完滿,一時行不得這許多路,何況此間還有山神土地統領,一時卻也不能越過地界,還請明日仙長自去找尋才好。」
張入雲見那火蛇來的猛惡,為怕將香丘傷著,忙運動手中銀盾,向那火蛇迎去。香丘見張入雲不知這赤煉箭的厲害,忙一個俯身將張入雲帶開,只是自己卻忘了防備,一時終沒能過,雖是將背後四翅振得金光大盛,但依然是阻不住那箭矢的來勢,一陣鑽心的痛疼之下,那箭已然是打在了她的后肋上。那赤煉劍好不厲害,只一相撞上,便是一個炸雷生起,當下只打得香丘腰間血肉模糊。
張入雲見她開心,心下亦喜,當下又調了調弓弦,欲再奏那首不全的《仙山無恙曲》起來。未知才剛落得幾個音,卻見香丘忽然臉色一面,當下卻是忙止住張入雲道:「阿雲!你可曾聽到哭聲?」
張入雲此時被香丘用力勒住脖子,已是顧不得去看那傳來哭聲的,到底是人是鬼,只急著將忙將香丘的手指掰開。好容易掙扎開來,再身著香丘目光處瞧去,就見四野空寂,哪裡有一點人跡。當下只笑著回頭與香丘道:「香丘你也真是的,你一身本領,又有雙刀護體,別說是個人,就真是鬼……」
至第二日後,兩人因已向東行的不少,一旦再折返西行,卻是馬不停蹄再不欲耽擱。香丘也想早些將這去青海雷音洞一事了卻,一路上也再不叫苦,只默默隨著張入雲疾行。張入雲見因自己原因,卻累得香丘做了件不願意做的事,一路上心有不安,對待香丘更是加備的小心。二人如此心計,日常相對時都是有些改了客氣,不知覺間反倒有些生分了起來。
果然就在這時,遠處山林已是響起一串馬蹄聲,行的近前,卻是一紅一白當先,另有兩匹黃膘馬落在其後不遠處。當先的白馬上已無人乘騎,正是葉秋兒愛駒千里,那紅馬上的卻正是峨嵋另一劍沈綺霞,當下人未至,語先到。只聞山林間響起一陣清音道:「峨嵋派下晚輩沈綺霞率中同門懇請二位師太劍下留人。」
張入雲見他談吐不俗,不似是個毫無見識的,細聞之下,原來老人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官宦之家,雖是自幼家道消乏了,但卻是未將書本丟下,只是守著祖訓再不為官,書雖讀多了,卻也求不得功名。至后成人從業,卻是百無一著,漸漸地卻到了今日這般田地。
毒|龍師太雖是火爆,但為人卻還說的過,一時見張入雲如此,雖覺日後定是大患,但卻也沒甚多想。只是玉音為人心機深沉,見此卻是眉間一皺,心底殺機不由已然泛起,可是愛徒此時就在身邊卻如何能夠施為。
未想香丘反倒白了他一眼道:「才不是呢!我看你就是酒品差罷了,只喝了這麼一點就顛狂起來,與平常完全兩樣。若你真不與他二人講公道,前番就不該與東方文宇在纖微洞時那多廢話。要知道你這樣的性子和那些沒品行的人在一起最吃虧了,現在仗了一點酒力,卻倒反了常態,說起這些便宜話來了,真真替你害羞!」
一時間那四人聽了都是睜大了眼睛,眾人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怎不知道張入雲這話里的規距。當下那黑臉漢子聽了這話,兩隻眼睛只睜的如牛一般大,一時依然是躺在地上的他,將大手往地上使勁一拍,跟著就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鋼牙一咬,便是照著自己左手劃去,準備削下兩根手指給張入雲做個印記。
卻說到了眾座歡騰,就見一對爺孫倆行上酒樓來,老人背了一把胡琴,上來即走到各位食客面前請教。原來他二人並不是上來吃飯,而是前來賣藝的苦人。
周世光為張入雲這霹靂般的一喝所驚,當下呆了半晌,才想起他一身已被自己所制,才又獰笑道:「似你這般的魚為砧板,竟還敢來與我相強,嫌命太長了嗎?」說完就是舉拳要打。
那江海石見此,卻反而笑道:「張公子不需如此,這位香丘姑娘問的很是,這曲子確有些來歷,若是說與人聽,恐怕還都不能相信。若是與公子這般的江湖奇人說來,想倒不至見怪。」
不想張入雲卻是寒聲道:「你三人方才見他出手傷及老幼之前怎不說這話來,卻在這時又來說些公道!」正說間,那漢子臉上難堪,再次掙扎欲起,卻又被張入雲一粒花生打在膝蓋上吃痛處,一時跪倒在地。張入雲雙指連彈當下兩枚花生飛出,第三次將那漢子打翻在地,看情形,他竟欲讓這漢子躺在地上再不得起來的意思。
不想待行至那月奴所說的樹林內尋找多時,也是不曾有見埋骨的荒冢,縱是張入雲目力驚人也是無法將這諾大的樹林一時間看個仔細,香丘本也用心查找,但過不得多時便已叫累,又嚷著腹中飢餓,只管向張入雲叫做飯,看樣子她倒是有心要在這林中小住幾日一般。
注:內中三首曲子名稱均來自於《夜雨秋燈錄》的《迦陵生》故事,特此聲明!
張入雲不想她二次前來,心下一驚,不由地端聲道:「你自已有了安身之處,怎不回去安歇,卻又來尋我二人做甚?」
姚花影此時還在遠處,見周世光如此又是一陣驚呼,只在張入雲命懸一刻之際,卻忽見玉音師太舉手一招,已是將周世光的鎖心輪引住,跟著口中道:「周師侄,且慢取他性命,有聞這歹人曾取了峨嵋東方兄弟的兩面神牌,你且看看在不在他身上。」
那江海石實有些稟賦,加之多年不得伸展,此時一有遇合,只如百川納海,似海棉一般的吸收他與香丘的一身道法。日後他另有遇合,竟得成地仙,卻是張入雲其時始料未及的。
眾人里只有香丘的本領和張入雲是一個級數,她原先雖也知道張入雲暗器本事在自己之上,但未料到他手下功夫竟得這般的高強,此時使將出來,卻是連頑皮如小香丘,也是一時間嘖了嘖舌頭說不出話來。
這時卻見玉音師太道:「沈師侄,我奉全你峨嵋派還是多多管教這惹是生非的小子,只一得自由便欲襲擊長輩,這卻是什麼話!」
當下他只覺眼前一黑,卻是一聲霹靂般的暴吼,待自己才剛有些意識時,卻見自己已是掙脫沈綺霞的手臂,劈手就是將竟余的三枚銀燕鏢向玉音師太打了出去。接著又是傾盡畢生功力推出一記先天罡氣,直取向玉音師太的后心。雖是他方才受傷不輕,但此刻全力施為之下依然是力敵千鈞,氣勢絕倫。
張入雲聞言輕聲冷笑道:「我還當你真箇光棍,本還想再將你跌上三十跤,就一腳把你踹下這酒樓。誰知你自己膿包無用,已自先叫起軟來了。殺了你我之當捏死一隻臭蟲,就你這般的欺老脅幼的東西,也配在我面前裝強。」說完,右手中指一彈,一粒花生利嘯著激射而出,正打中那漢子眉梢處的地板上,就見那只是軟軟的鹽水花生,竟在張入雲一身功勁之下直打在地上與地平起,一時地下飛灰木屑濺起,打的那漢子黑臉上一陣生痛,這時他才知道張入雲方才手底已是留情,直到現在才使出真功夫。
未想卻聽張入雲道:「老先生不必如此,晚輩也實與先生說,在下自負也算略有些眼力,老先生方才絕不只只為這一點事由煩惱。萬事隨心,只求得個自在,若是先生心存芥蒂,那于這門去愁解憂的琴藝反倒增了煩惱,這實不是晚輩欲在先生身上看到的,依先生方才操琴時的心境量不是那等自尋煩惱,且又不識晚輩真意之人,若在謙和反倒假了。」
玉音師太只瞄了一眼,眉間就是一蹙,曲曲一個葉秋兒她自是不放在心上,只是這後輩弟子此刻竟敢一人犯險,自是背後有人為其撐腰。到底峨嵋派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是數十年來勢力已大不如前,但教中仍是藏龍卧虎,真若是惹出個什麼高手來,卻極是極令人頭痛的。
他此時只求速戰速決,那流星指本已套在手上,當下只見銀光泛起,卻是一陣叮噹作響,竟是招招只取攻勢與他兄弟二人打作一團,一時間周氏二兄弟那般高強的連環相擊本領,也是被他壓制的無有還手之力。其中偶爾他右手還會放出一二枚銀燕鏢,當到底那鎖心輪是專拿天下暗器的奇門兵刃,一時俱都被兄弟二人收走。只是張入雲見此卻全不在意,只每當他兄弟二人為收暗器分神之際,必得要出重手與兩人手中兵刃相撞,當下直震得對方骨痛筋麻,累積之下,不到三四個回合,hetubook•com•com周氏兄弟便已是堪堪就要落敗。
說著重又整聲說道:「守了三個月後,其時已是深秋了,因天氣寒冷我在屋外經常凍得直抖,卻又不敢跺腳呵氣,只怕擾了那人的琴聲。未想有一日特別的冷,我正在掙扎時,內里的琴聲卻忽然止住,跟著嘎吱一聲,那從未開啟過的小門,卻是忽然被一隻手移開,那手好白,顯是女子的手。」
張入雲得這一瞬已是將真氣運動了一些,見他長劍刺來,當下左手二指一併,卻是貼在了劍背上,跟著一引已將其手中長劍帶過一邊,直聽哧的一聲,便已是深深地插在自己身旁的泥地里。
這首曲子本就比較歡快,旅途中人寂寞,以此曲娛人倒甚是相得。張入雲雖是久日不曾碰過這曲子,但他連日來都因拉那首《窮途自傷曲》而練得指法和樂理多有進步。一時間拉起這一首來,也是進步不少,雖還遠不能與江海石老人相比。但因張入雲奏曲時,胸不藏物卻得天然一味,雖是初學,但內里意思倒有,一時間曲身也稱得上靈動悠遠。香丘想不到張入雲只幾日間便得進步良多,卻也是不由間聽得入了神,有聞佳妙時,還會偶爾擊掌相合,如此這般,卻將二人幾日來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
二人一時心照,便都不在言語,倒是香丘一時好奇,只問那江海石老人,先時在店內彈奏的卻是什麼曲子時。
那中年尼姑是姚花影的恩師玉音師太,為崆峒派名宿,一身功法修行遠超同門,那毒|龍師太雖是其師姐,但一時間卻也不願違逆她。聞言卻是大聲問道:「難不成就這麼放過了他不成,這可太便宜這小子了!」
原來香丘見那對蝴蝶眼看就要被巨網罩住,她是久為那兩名惡人欺侮的,知道那玉蝶被二人捉去,絕無生理。想著自己身世遭遇,卻實不忍見那般靈物,受二人塗毒,一時便將肘下雙刀放起。只是如此一來,卻讓自己與張入雲的身形略微緩了一下,已被那兄弟兩人瞅見。果然她與張入雲猜得不錯,卻真的是崆峒周氏兄弟二人。
那使暗器的見對方手段高強,心下惱羞成怒,不顧計較又是兩枚鐵蒺藜打了過去,跟著左手腕再又一抖,卻是暗地將一枚陰沉沉的逆水行舟針射了出去,這針本就專破武人真氣,如被擊中人身要穴,輕則身受內傷,重則幾十年橫練氣功就要被破去,實是歹毒這極,且又是色作淡灰,此時在酒店燈光下看來,更是難辨。
一時間他心情激蕩,只待老人曲聲一停,便恭身拜伏道:「老先生,不知這是什麼曲子,還望先生一定將這首曲子教會晚輩。」
未知忽見空中一道物事劃過,雖是細小,竟帶有破風聲,一時正中那漢子的眉心,只聽他一聲大叫,當下就是凌空翻了個筋斗,栽倒在了地上。再聽見地上一陣滾動,原來傷了那漢子的卻只是一粒小小的花生。
至此日起,張入雲即開始正式學琴,好在他有自知之明,知自己稟賦不高,也不求甚通達,只欲求個奏曲時的意思。老人見他立意不錯,倒也頗為讚許,一切功力指法,可以日後再練,但與音理詳細,卻是在這十余日間,細細的與張入雲詳說。
香丘白了他一眼道:「聽曲子就是要別人拉的才好嘛,若是自己拉給自己聽,反而不香甜。」張入雲見她竟有這番道理,倒是樂的一笑。
此語一出張入雲大是尷尬,正在猶豫時,卻見老人已然輕笑道:「香姑娘說的不錯,那確是個極美的女子,只是卻是個出家人!」
只不想他今番遇上的卻是暗器名家張入雲,當下只如沒事人一般,右手二指連晃,竟將兩枚滿是毒刺的鐵蒺藜鉗在指中,跟著又是賣弄本事,左手曲指一彈已將射來的逆水針彈起至半空,曲掌一伸,那針已是平躺在他手裡。
若論張入雲平日倒真不怎怕這樣的孤鬼遊魂,無奈此時身旁多了一個瑟瑟發抖,不停製造恐怖氣氛的香丘,卻是一時間連他臉色也被嚇得白了。當下見那女鬼徑往自己飄來,又是一副凄慘怪狀,心慌之下,卻是一個舌底炸雷,對著那女子大喝一聲道:「站住!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夜來襲擾我二人,若是再不退去,卻休怪我不客氣了!」說著只將周身功運動,一時間雙眼射出神光來,竟將那女子罩住。
一時那女鬼聞言大喜,即刻又伏在地上叩拜,張入雲本不喜這樣的舉止,當下見了,卻是依樣避過。只問那女鬼該怎麼助她。
張入雲見將周氏兄弟二人擺脫,可香丘臉上依舊是驚恐萬狀,知此事遠還沒完,當下也不再多問,只盡展開一身的本領,直快似奔雷的向前逃去。過不得多時,張入雲即已發現香丘一身輕身本事只在自己之上,無論自己怎樣催鼓真力,香丘依然是盡跟得上,待得後來,二人隱約聞見身後傳來的破風聲,香丘心下焦急,步子邁動的更快,竟是已在前提攜張入雲一路奔行。
毒|龍師太聽聞,登時也被提醒,一時暗到自己師妹確是心細如髮。而那周世光聞言自是領命,當下他為防張入雲再伺機反撲,卻是將他周身穴道點了個通透。一時先在他面上狠狠的括了一掌,方在他身上摸索,當下只把張入雲一身寶物盡皆取了出來,剩下的銀燕鏢自是不必說,便是婆羅葉和最後一枚寒露丹也被他取在手裡。
未知香丘聞此,卻是咬著牙搖了搖頭。一時又聽見身後飛劍破風聲日近,知玉音師太劍光迅速,不容自己多慮。當下再不顧羞恥,周身一抖便將一身衣履除盡,跟著顯出真身,背後金翅展動,已是將張入雲攔腰抱在懷裡,只望前路飛去。如此二人行速快了十倍,卻如流星一般向前路射去。
玉音師太一見自己師姐接過那萬年斷續,便已知事已做成,自己再也不得從中作梗。無奈之下,只得放張入雲走人。她潛陽指力驚人,別人卻是解不開張入雲身上的穴道,此時未免眾人看出張入雲中得暗算在前,只得近過身來。挨進了身子凌空點了幾指,便已將張入雲一身被閉的穴道解開。
江海石又道:「其時那位女僧人見了我后,知我凍的厲害,便取了些熱茶和東西給我吃,後來我求她教我彈琴,她也不拒絕,只說幸是因為我年紀小,不然只三個月前在窗下偷聽,便要取了我一雙耳朵,我起先以為她是在和我開玩笑,不想後來相遇熟了,卻見她出過些古怪,這才有些信的真來。她看來我的手和耳朵,只說我天資不錯,但卻不適合操琴,若是習胡琴的話,倒是大妙,日後傳完琴藝,雖然她從未在我面前彈奏過,但我知道她所會樂器極多,幾乎沒有什麼她不會的。」
未知玉音師太一見那銀燕鏢出手便是碗大的銀花,便是一驚。再見二位師侄仍是一副不管不顧不曾察覺的樣子,趕忙喝道:「小心,快躲開!」可是話已稍遲,就聽當先兩枚銀鏢兩記叮噹作響,已把二人手中寶劍撞開,巨力之下,只震得二人手臂酸麻,長劍幾欲跌落在地上。而後首兩枚又是跟著透胸打過,直取二人的性命。
沈綺霞聞言便是一顫,知這位師太城府極深,半日不語,開口卻是擊中要害,幸是行前已得人指點,當下忙答道:「晚輩此一行乃由汪師叔統領,只為汪師叔在此地附近有一老友,一為訪客,二為借馬,卻是有一些耽擱。只是汪師叔曾說起今日師太一行人定在此處,卻先叫師侄在此迎候。果然師叔料事如神,只是因見毒|龍師叔與張師弟有一些誤會,危急之下卻由晚輩讓葉師妹以碧玉弓作警,未想竟真的衝撞了二位師太,罪當不恕,還請師太責罰。只是這張師弟,還請師太看在兩派交好的份上,能夠從寬發落。」
待移至雅居內,賓主對飲了幾盞,張入雲方打開話匣子道:「老先生在上,小子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先生可否答應。」
香丘雖也是歷經坎苛,但她心智樂天,一時雖也默然垂淚,但其勢倒還好些。只張入雲遭遇與老人相近,也是幼時得遇奇人,同為傳授均不得全善。此時聽來,只覺琴聲中滿是不得意的屈身跌蕩,忽爾激昂,卻又彷彿在訴說自己的自強不息。當下聽來只覺再沒有什麼能比這首曲子更能敘述自己的心境了。
姚花影聞得師命,自是不敢相強,只是盯著周世光半日方才移動步子走到香丘身邊,當先卻是先替其診治傷勢,至后才在其身上探尋,一時在香丘脖項上發現了那枚桂實,知瞞師傅不過,只得將其解下遞給了玉音師太。
周氏兄弟于這山林之間見得張入雲當下也是一驚,再見他身旁竟有香丘相伴,更是驚愕莫名之下,心得心中狂喜,當下做弟弟的周世宏人較機警,只一個照面,便是抖手將一枚旗花火箭射向天空。
再說元宵節過後,香丘過了一個開開心心的年,卻是再不敢耽誤行程,只得收拾玩心與張入雲上路。而兩人與祖孫二人臨別時,張入雲從行囊內取出四五片金葉子與二人,掂量一下足有四五十兩,足夠祖孫二人多年花用,若是做點小買賣,卻可保二人一生吃食。
說到這裏,卻覺香丘五指一收,竟是力氣大的驚人,一時間自己喉節都差點被他她捏破。再回頭看時,就見香丘已是嚇的面如土色,只一個勁的往張入雲身上賴。張入雲掙不過她,只得乾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再往眼前瞧去,卻見迎面正有一團白茫茫的煙氣裹著一個面色鐵青的女子向二人藏身處飄來。
當下她卻是恭聲回道:「不敢相瞞師太,張師弟與我峨嵋無雙太師叔祖的傳人,雖是已為金燕門逐棄,但他身份特殊,我峨嵋派卻不敢當他不是門下弟子。今番他得罪貴派師兄,實是不該,幸師侄這裏還有一丸前輩仙人所賜的萬年斷續,此時周師兄才剛折斷手臂,卻是早早治療更見奇效,且人還少受些痛苦。」說完即是從腰間皮囊內取出一枚手指大小的玉丸,並雙手呈上。
他只與江海石相處十余日,老人所會的兩首半曲子自是沒能學全,好在江老人在離開時已將琴譜抄寫好。這一路上張入雲東西周折近十日,他卻是將個琴譜背了個滾瓜爛熟,只為其日常只喜彈奏那《窮途自傷曲》卻將另外兩首曲子的功課拉下。一時他見香丘與自己一樣,也是無有睡意,當下便藉著地上的篝火演奏起《春|水艤槎曲》來。
張入雲見此,暗道一聲不好,轉身欲逃,但總覺得有些不妥當,又待翻身回去將二兄弟拿下以做人質,卻又見香丘一副惶恐無計的樣子,一時怕讓她受了驚嚇,即是將腳一跺,已然是攜了香丘往來路上逃去。
就在這時卻聽玉音師太口中道:「還望師姐先不要取其性命,他即斬了周師侄一臂,你也先斷他一臂稍事懲戒就是了,等過會兒師妹我問完他幾句話后,再任憑師姐發落吧!」說著話卻是怒視著自己的愛徒,不讓她再有所動作。
時間不長,二人已是吃了不少東西,又是氣氛不錯,連張入雲也喝了不少酒,未想香丘酒量竟比他還大,喝得雖比他多,卻是不見有醉的意思。
張入雲正在跑動之中,就見身後一道青光升起,抬頭看去,天空中竟是出現了一張巨網,已然當頭向著兩人和那對蝴蝶罩下。張入雲見此,猛地將身形化做一道長虹,攜了香丘堪堪的從網下躥出。只是那對玉蝶飛行卻遠沒有張入雲輕功迅速,一時間已是被那巨網籠罩在其間,眼看就要不得逃脫了。
張入雲未想到那江海石竟會在這短的時間內起得這般大的變化,心下仔細查看,只見覺得他好似夙有靈根,一時其人好像被自己言語一激,目內神光一衝竟自得顯現,此時只見他一身氣度清灈儒雅,生平所見,也竟一二人有此氣概。如峨嵋派的汪劍秋,身為武林前輩自不必說,若論起自己義兄浮雲子,卻是多少有些玩笑戲謔,只論這一身高潔清雅氣反倒不如這眼前老漢了。
張入雲見崆峒一行人從容離去,只感自己孱弱無能,鐵打一般的身體此時不由也是一陣顫抖。心下雖知貿然進擊,絕討不了好去,可仍是克制不住暗算玉音師太的心思。雖是沈綺霞在一旁不住的提勁捉住他的臂膀,但香丘與自己相處時的音容笑貌,卻在此時紛紛踏上心頭,卻怎能讓眼前這樣的惡毒奸滑的人帶走。
果然香丘飛行迅速,只一晃眼身後劍光便已被拋下不少。正在二人稍稍舒了一口氣之際,卻聽見背後傳來一記呼哨聲,跟著便是一團赤光涌動,竟是躥出一條三尺來長的火蛇來。飛行迅速,轉瞬千里,只瞬間便已到了二人近前。
香丘見他已猜測到不少,一時也不再相強,只默默點了點頭。
餘下來幾日,四人只在酒樓中喜過佳年,張入雲與江海石頗有相見恨晚之意,心情甚好,只一味的由著香丘瘋魔,卻是幾日內把個小姑娘孫玉兒拐帶的和她一般貪玩。期間只江海石與張入雲指點些琴理技法,到了初五,老丈便帶了張入雲去了一間相熟的琴鋪,因是老主顧,兩人又帶些年貨做禮物,店主人便特為二人引入行內挑選。江海石挑選時甚是仔細,同時也為張入雲說些內里,至后終是挑了一把羅漢竹的胡琴,雖是琴價貴了一些,但老人卻是極力推崇。
她這句話一出口,卻是讓張入雲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香丘也自聽到,一時她反應最快,即時就在張入雲懷裡問道:「那你夜裡鬼鬼祟祟的跑來做什麼?若是換了尋常百姓,豈不要被你嚇死!」她說的這話時,卻全不想起方才自己也是被對方嚇了個半死。
說完即是將胡琴放落,口中道:「那位女僧人曾對我說過,她共有六首曲子,能教我的只有三首,她在此地逗留時間有限,只看我能學多少便是多少。後來只為我資質愚笨,歷時很久才學得一首,等快將第二首學完時,她卻一日間忽然走了,行時也未留一字片言。不久就有傳聞說順昌王爺巡至贛州府時,被人暗中刺殺,竟連人頭都被刺客攜帶走了,我雖然從沒見過她施展過功夫,但總是以為是她做下的。」說完卻見老人黯然垂首,良久不語。
張入雲聞他這話,即知道他言下的意思是自己天賦不夠,不由地有些心冷。江海石見他如此,倒是安慰他道:「張公子有些執著了,音律一事只為自娛,要知五音十二律若得圓滿,縱是天下人再得怎麼精深,只一開聲即是不得齊全,有高深者從此再不問琴,只閉耳聽音,只是如此只為音律計,卻又失了尋音的樂趣了。公子悟性高強,該不會如此拙墜吧!」
正在二人才剛要動手時,卻聽見遠處忽然傳來人聲,只聽有人道:「我方才明明見了一對七彩描金蝶,怎地一晃眼就不見了。」又聽另一人答道:「大哥,你莫不是看錯了,能修成玉質的七彩蝶只怕得是數百年的靈物,若得了與師傅合葯,卻是大有功效,只是這等稀罕物哪能在這偏僻無奇的山林中遇上,多半是你太想在師父面前邀功,眼中卻是出了閃失。」
未知玉音師太聞言卻不著惱,只微笑道:「我將香丘養大成人,從未想過要什麼報答!能為的什麼事?卻容你在這和-圖-書裏血口噴人!倒是她終究是個小女孩子,你未經我崆峒派的同意,卻是私自拐帶了她多時,我未找你這淫賊算帳,你卻竟囂張至倒打一鈀,反污賴起我來。香丘怎說也是我崆峒派的人,自由我崆峒派發落,論不到你這峨嵋派的後進干涉,你再如此放肆,卻當真以為我崆峒派怕了你不成?」說完已是寒霜拂面,她面相本生的慈祥,此時改了顏色,卻是越發的讓人瞧了心寒。
香丘一時看了氣不過,即像出手教訓,卻被張入雲阻住道:「這人只是個粗漢子,何值你出手教訓,而且你我二人一時走了,這爺孫倆還要在這裏討生活,你只顧快活,卻小心連累了別人!」
此時他只為救香丘方得將眾人置之一旁,又見周氏兄弟二人竟還敢過來犯他,巨怒之下已是起了殺機。一時手裡一緊仍是替香丘收裹傷口,另一手卻是神出鬼沒般的自自己腋下穿過,就見他四指撥動,便是四枚銀燕鏢魚貫而出,呼嘯著直取二人要害而去。
些語一出卻讓那月奴面上一驚,當下急忙答道:「難女只是一縷孤魂,今得二位仙長再造之恩,能得日後投身轉世已是大幸,何敢成妖作怪為禍人間。」說話時,已是語出惶恐,又是伏身在地上。
張入雲聽了這焦春贊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也自笑出聲來,只口中答道:「按理依你同伴先時的行徑,卻不配問我的名姓,既然你一定要留個念想,我的來歷說與你知倒也無妨。我乃一介江湖野人姓張名入雲,峨嵋白翅子是我師兄,你日後要是尋我不到,儘管去尋白翅子一問便知。」
毒|龍師太不比她師妹見聞廣博,當下只覺紅光眩此而已,還不覺怎地。但玉音眼光一觸之下,便知是一件前古異寶,縱是她修行年久,此時雙目之中也是升出貪婪的欲|火來。一時口中忙道:「周賢侄,你且把那件紅巾取來一看。」
當下張入雲得了香丘的指點,一時精神大振,當夜他再不操琴,只養足了精神以備第二日趕路。香丘見他只這一會兒功夫,氣色精神便得以恢復,雖是看著喜歡,但心底卻又有著一絲絲的無奈。至此,二人一個多日頹唐只以傷曲自|慰,一個關心則亂只欲讓對方不要如此自苦,卻都是把石老人交待的不得向西行的告誡忘了個乾淨。
張入雲一時被香丘說自己酒品差,不由紅了臉,再聽她說自己與東方文宇鬥智爭強吃虧,雖也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知道香丘一番話俱是在維護自己,反倒是不甚在意。此時他再見那祖孫二人已是漸漸走近自己桌前,卻忙一擺手打斷了香丘的話頭,起身相迎。
張入雲不想如此一來,四人的竟得在一起研修,他也於此得窺崆峒派的心法,加上香丘一旁的悉心指教,和江老人的引經據典的相互印證,雖是與自己內功有很大不旁,但到底觸類旁通,也得了不少的進益。至於江老人則更是受益良多,十余日下,到了元宵燈會過後,張入雲除了因白陽圖解不全未有相授,卻一總的將自己經年累積下來的峨嵋心法傾心相授。
香丘見了好玩,只將手一招,瞬時那對玉蝶竟都紛紛晃動翅膀,停在了香丘的玉掌上。香丘見這一對彩蝶果是靈物,更是喜愛,卻是一陣嬌笑,有心想將這對玉蝶收了隨自己日常玩耍,可又怕張入雲不答應,當下回過頭頭,欲徵求他的意思。
說到這裏,老人卻是一再為大年下的,卻奏這等傷人的曲子而致謙,其後賓主再不聽琴聲,只一味的喝酒,相慶新年。
周世光見姚花影只在一旁嬌泣,再無人阻止自己,卻是獰笑一聲,探手就欲將那紅綾拉下,不想,張入雲竟在此刻忽地一聲暴喝道:「住手!」一時間出其不意,竟把個崆峒弟子震在了當場。
老人於此倒沒在意,只淡淡地笑道:「這位香姑娘說的不錯,如今思來,當時真的是做了一件很冒失的事,幸是當年年小,還不至於被人誤會。」
毒|龍師太聞此,心有不甘,但到底眼前張入雲確是還有其利用價值,一時間惱怒起來,只得將先取他一臂,只是她心中怨毒,劍身卻是朝著張入雲齊肩削下的。
毒|龍師太在一旁,趕忙衝上前為其救治,不想自己一時大意,方才還是完完整整的徒弟,竟已成終生殘廢,心下惱恨,就見她腦後忽然一陣青光大盛,竟是放出劍光來,當頭便欲將張入雲殺死,姚花影見張入雲危急,已然顧不得了,當下便抽動青鸞劍上前相護。
玉音師太也算是見聞廣博的,但此刻卻未瞧出那神弓的來歷。當下怕其師姐一個不慎惹出峨嵋崆峒兩派潑天大的爭鬥來,只得將自己劍光放出,就見空中一道白光生起,立時便將毒|龍師太的青光托住,只勸道:「還請師姐少安毋躁。」又回頭與沈綺霞道:「沈師侄,我且問你,你此一行的派中長老卻在哪裡,怎地竟能容得你四人在這裏如此放肆!」
再看張入雲,先時見玉音師太收了自己的銀鏢也是一驚,但他現在全副心思只在香丘身上,一時哪還顧得過來。當下堪堪將香丘傷口包好,卻見周氏兄弟又是合身而上,心裏惱怒,只得將香丘輕輕放落在地上,一聲虎吼又是翻身而上。
張入雲此時有些魂不守舍,聞言卻是想也沒想,便自察驗起來,到此時,才覺自己口鼻之中有股子葯香味,心知自己在昏睡時已被葉秋兒餵食了靈藥。再運真氣一周天,見並無妨礙,方向著葉秋兒搖了搖頭。只是看著沈綺霞做痛苦狀,卻是開口問道:「沈師姐這是怎麼了!可是受傷了嗎?」
張入雲本是近日來心中甚苦,聽了老人的琴聲,卻是愈加的心神蕩漾,不由間竟又是多飲了幾杯。至於香丘,卻只覺那胡弦聲,聲聲悅耳,摧肝斷腸,不知怎地竟似是生來就曾聽過的一般。
正在他于地上掙扎時,卻聽見空中兩聲唿哨,一時已落下四人來,分別是一個身形高大魁梧的尼姑攜著周氏兄弟縱劍光落下,另還有一中年師太卻不見運甚劍光,只是憑空落下,兩道細眉又瘦又長,雖是一張面孔生的娟秀,但一雙垂目閃動,卻只給人似冷實寒的感覺。
果然他才說到這裏,卻見香丘已經面色蒼白地道:「不對,明明就有女人在哭的聲音,阿雲你怎麼就聽不到呢?」說著話,她已是越想越害怕,又想著張入雲方才說的話,自是領悟到內里的意思,當下心下驚恐,只覺身邊不遠處忽然多了一道白影,卻是驚叫一聲,一躍上樹只躲在張入雲的背後,偷眼往向方才影子存身處瞧去。
毒|龍師太火爆般的性子,如何能受得了小輩的相逼,當即便是發了大怒,只聽她暴喝一聲,竟見得空中青光大盛,竟是將個半邊天都給染青了。玉音師太瞧著不好,忙出語阻止。
未想她腳步剛剛邁動,卻見一旁的中年師太勸道:「師姐,我方才已是一枚赤煉箭擊向他二人,未知竟不能將這少年拿下,你我二人何等身份,即是一擊不中,便該收手,怎還好意思再親身動手!」
她思前想後,也是左右不當,只是今日里到底得了香丘才是最重要的,張入雲究竟還是其次。一時玉音師太一咬牙,也只得作罷,可到底心有甘,仍是要出言刁難,當下只口中道:「非是我不賣你峨嵋派的面子,只是近聞金燕門將這小輩逐出門戶,安理說已不是你峨嵋宗下弟子。且他傷了我周師侄一臂,如若放他離去,卻怎叫我對受了傷的周師侄交待。」
那老漢不想眼前年輕男女對自己這般恭敬,反倒著了慌,忙作揖打躬謙身。張入雲見此,自開口道:「老先生不需如此多禮,先生高壽我二人自是晚輩,您還請先坐,我倒有幾句話想與先生商量商量。」說完便已舉手相迎,那老漢見此,又因方才張入雲一副狠勁,不敢相違,卻是顫巍巍斜斜的在那方椅上坐了。
再聽張入雲道:「你若再口裡亂吠,我就將你背脊上十三處穴道制住,讓你在三年內,只能像條蛆一樣的在床上躺著!」說完又是賣弄本事,雙手交匯連彈,一時十三粒花生飛過,正好在那黑臉漢子身旁排了個直直正正的一條直線,為顯本事,竟是每一粒均是相距都只三寸,且力道均勻,每一粒都是與地平起。這手功夫一顯,便是那滿樓的不懂武藝的老百姓也知是驚世駭俗的本領,當下本已寂靜無聲的酒樓內,更是變地如死一般的寂靜,就邊空氣也彷彿如那窗外的冰雪一般,竟在這一時間凝固住了。
葉秋兒未料到與張入雲一年不見,其性情竟得大變,再見他一付孤傲的性子,竟然肯服低是在人前出語相求自己,知張入雲不走到絕路上,絕不會行的如此舉止,眼中看著他一副彷惶無計的樣子,滿眼渴求的樣子,再不復昔日與自己首次見面卻是一直冷傲的少年。當下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不自覺間卻是一行清淚,已自臉龐滑落了下來。
臨行時姚花影終是沒忍住回頭看了張入雲一眼,卻見他目光冰冷,與昔日相對自己再不相同,知道終究是連自己也作一起恨上了,心中悲苦,卻是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此時葉秋兒見眾人退走,這才從空中落下,忙向峨嵋眾弟子這裏奔來。
張入雲知老人說的雖從容,但內里一定曲折,一時與老人說的很投機。卻是換了心思要與其長談,思到這裏時,才看見滿桌的殘肴,當下猛拍了一記腦門道:「該死!該死!!」一時連忙喚店中小二過來。
再聽江海石解釋道:「實話與公子說,公子在這音律上,就只中人之資,但貴在求真求性,如此倒是常人極難做到的,只要時加練習引導,自有所成,何況還有人定勝天一說,時到後來,會得大造卻也說不定!」
眼看著張入雲右臂就要把齊肩斬斷,卻忽見遠處空中竟是閃電一般射來一團金光,當下便與毒|龍師太的劍光撞在一起,就見空中一陣金青二色一陣霹靂般雷動過後,那毒|龍師太的劍光已是被震退一旁,再看那先時金光也在一觸之後,便已是滾落在了地上,待金光頓住后,眾人這才發現原來竟是一枚金光燦燦的金彈子。
香丘見自己一句玩笑話,卻讓她這麼緊張,自是有些欠疚,張入雲一時笑著看了她一眼,當下開口道:「其實成妖作怪也無所謂,若能就此修行,日後累積成仙倒也不錯,縱是無甚修為,只能自在逍遙,不與人為難就也是正果。」
待張入雲醒來時,卻見自己已仰卧在了草地上,葉秋兒卻正在自己身旁跪坐著,目光關切的看著他。而此時的沈綺霞,卻正滿面蒼白的盤坐在一旁運氣療傷。
她跨下也是龍駒異種,轉瞬間已是行至眾人面前,當先翻身下馬便與眾人見禮。毒|龍師太見她舉止溫柔,禮數周全,一時也只得先將劍光收起,暫不理倒在地上的張入雲。只是口裡兀自道:「你這後生小輩好大的口氣,便是你長輩也不敢先擊我的飛劍,再拿話阻我。如此舉止便是你峨嵋派的禮教嗎?」
只是到後來卻是終經受不住,一時嘴裏大聲罵道:「你這哪裡來的小牲畜,我操你祖宗,竟也敢教訓老子起來,你有種就把老子打死,這樣一跤一跌把我絆倒算是什麼鳥本事!」說完又是親娘祖宗的亂罵。
張入雲知道她看定自己不會在眾人面前說出香丘是妖怪的底細,方才如此從容,知自己力弱不能相強,卻又是換了語氣道:「你不用再這裏假作口舌,世上奸惡之輩本就不只在塵世間而已,今日你倚強而勝,我也無話可說。只奉勸你,終是能強盛一世,也有力弱一時,至時卻要小心得我這樣的人報應!」
一時交自己一番打算與張入雲說了,卻是原來她知道青海有一座洞府,內藏前古遺珍,雖是其內的寶物以她與張入雲的能力還無法取得,但那滿壁的圖解道藏,卻是當今世上,只有她一人能看懂。雖然並不是那白陽圖解,但其威力卻該當不在圖解之下。且內有天下三十六洞天福地所在的圖址,到時縱不能得那道藏的威力,二人也盡可照那洞天福址,一一的追尋。想那峨嵋派勢大,三十六洞天,與當年勢盛之時侵佔了多處。至時卻可從容探索,以完心愿。
不想卻聽張入雲笑道:「你有本事自試一試,可看我還能不能把你怎麼樣!」當下他雖是躺卧在地,且又被周世光騎在身上,但仍是把個周世光驚地心底生寒。張入雲見他害怕,卻又是一陣狂笑,只是他此刻一口的鮮血,一時笑將起來,卻是滿面的猙獰。
就見她曲指一彈,便是一縷自無名指生出的潛陽指勁打出,如有質之物一般竟在空中翻躍了出去。當下張入雲毫無知覺的便被那指勁打中了自己腳下的環跳穴,一時右邊身子即為之麻痹,腳下虛晃翻身便倒,高手過招只在一線。周氏兄弟二人雖被他壓制的毫無反抗之力,但二人是連環相擊的法子,一時已是反應過來,周世宏當先一個挑劍就向他當胸刺到。
她這一語卻是正說中張入雲的心事,當下他自知憑一己之力絕難和崆峒派的高人相抗,他平日最恥于求人,但如今為香丘計卻也顧不得了,一時想著香丘平日與自己相處時的音容笑貌,此刻淪入這伙崆峒派歹人之手,還不知要受怎生的塗毒,當下心緒激蕩,卻是挽起葉秋兒的手道:「葉師妹,你是知道香丘生世的,那玉音師太將香丘撫養成人,只為殘害她的身體來做一件有利自己的事,人心之毒辣也不過如此。我自忖只憑一人之力絕無法與之相抗,還望你能在救香丘這事上助我一臂之力!」
香丘聽到這裏,一時驚訝道:「老爺爺,您竟能連著三個月都在人窗下聽曲子,好厲害的耐心啊!幸而您年紀小,不然一定會被人誤會成是個小賊!」張入雲此時已然是聽得入了神,心裏已暗暗猜到老人當年與自己恐有同樣的經歷,忽聞一旁的香丘阻了老人的話頭,還在那裡胡說八道,當下忙伸手撫住了她的嘴,只臉上與老人賠著笑。
張入雲二人原本已是向東行到了洞庭湖邊,此時再向西連趕了三日的路,卻是到了貴州地界,因是加急趕路。這一夜兩人又是在林中野宿,當夜張入雲將香丘的床鋪收拾好后,左右無事,即把胡琴自琴套中取出,便安坐在一株高大樹枝上拉起曲子來。
說完這話,卻反問張入雲道:「只是之後,卻不知張師弟做何打算?」
張入雲見此,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一見香丘盼望的目光,即刻便是點頭。於是只對那喚月奴的女鬼說道:「我二人只是略練了些吐納的功夫,當不得仙長這樣尊貴的稱呼。你只說我二人應該怎麼幫你就是了。至於什麼報恩,這本就是我輩分內之事,月奴小姐卻不要將此事掛在心上。」
張入雲本是酒後失神,一時發了性子,先聞那人的言語也還有些惱怒,但后首一想,如真的這般依強而勝,倒是在人前做不得江湖好漢的榜樣。當下略笑了笑道:「你這人口裡刁滑,但說的話也有三分道理,我只為不忿你這同伴逞凶欺弱,既然事已如此,你自與那祖孫倆行禮道歉,若是人家說放了你,我也沒有為難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