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四十五回 洞庭湖辭友 琅琊谷助妖
張入雲不料這小小一隻赤鴉竟這般難以對付,面色一沉,便又欲用三枚金鴉再擊那鴉王試一試。未想才待他運勁,即覺得腳下不對,張入雲反應絕速,當下忙將身子一潛,便已閃電般的射出二十余丈開外。在他將身躥出時,只聞得身後聽見噼噼叭叭不住的悉索聲,竟有奇寒徹骨的凍氣,直往自己背後侵來,等他落地回首時,只將他驚了個非同小可。
那亭台建得實巧,不似尋常水榭只依水而舍,而是其中半壁竟得陷落在水中,廊外一圈湖水,只與水榭廊壁持平,當下艷娘又見那水中十余尾金鯉暢遊,心上歡喜,不由斜倚石欄上,取手輕掬了一掌湖水方道:「聽你這番說話,就知道你這人沒見識,這院中各色花草便是中原四處尋覓來的!」說話間又輕敲了敲座下的石欄道:「就是這漢白玉石,也是遠從數千里之外雲南最南端搬移來的,這其上雕花卻不是江南巧手絕做不出。而這湖裡的金鯉,也定得昆崙山玉秀峰才有。再看這禁制湖水的法術又很端正,並不是什麼旁門。一番計較下來,顯是那蛇妖佔了別位仙人的故居,你卻在這裏亂誇獎她。要知她才多少道行,縱是她法術精深……」說話間艷娘又手撫著石欄上的雋紋,及水榭中各式梁棟雕刻道:「一介妖異能有這般的品位嗎?」
當下待阿鸞返身,庶葉仙子便已稽手與眾人道:「此處事已完備,本座添留無意,今且告辭,且等來日再見吧!」說完也未再與張入雲答禮,只待張入雲叔侄三人一番禮敬后,便袖袍一卷,抖起四女飛遁。
正在張入雲著意處,卻忽聽的艷娘嬌聲呼喚道:「喂!怎麼不走了!」
張入雲奇怪寒女即懷有身孕,怎麼肚皮一點不顯,不免移動目光落在其下腹,卻見竟是隱然有些赤光被包裹在腹內,倒真像是內里懷有胎兒的意思。如此驚惶之下,只急得張入雲一陣苦笑,心想這般大的事體這蛇女怎不與自己早說,臨來此刻兩難境地,卻要在這時刻分娩,真是危險情急到了極處。
左清玄與向冷泉,曾於先時運用風月環查看到張入雲與花娘子相鬥情景,本對這後生小輩倒也頗為嘉許,待聞得他熱心救渡女鬼,左清玄雖不以為然,但金鐘叟倒是對得張入雲仁心又得另眼相看。
張入雲見眼前異人異景早已是心生好奇,他年紀還小,雖經歷得幾度風雨,但少年人尋險覓奇的心思卻是未有減退,又見那女子說的自然,不像是在欺騙自己,便附聲道:「即如此,那就打擾寒姑娘了!寒姑娘身體有恙,還請保重,我二人不敢打擾,先行告退了!」
寒女見艷娘臉露驚疑,且笑且說道:「算來那女恩人更為受用一些,有這一枚金鱗在手,仙子日後可得自在好些!」
張入雲不知其心上變化,當下只笑道:「豈敢!豈敢!只要你不生事,我哪有膽子衝撞你!」
艷娘當下已查覺來的是什麼群怪鴉,卻打趣張入雲道:「看來你琴藝絕倫,竟引動的天外神鳥駕臨,我平日里當真是小看了你了!」
張入雲白日里見過她施法在瞬間就將數千隻怪鴉冰凍,卻是可惜未有能瞧得精細,此時見寒女指射寒霧,只以為也是如白天里一樣的法術,當下自是睜大了眼睛不肯錯過眼前好戲,不想那白霧只出得寒女的手,但始終卻是指頭般粗細。
艷娘聞言竟是胸中一窒,手腳也旋即有些失力,只是她平生少有這般為人折辱過。只略一恍神,便復又一陣拳腳相加。
再看眼前的庭院四周,除庭院一角的水榭臨水外,其餘各處全取了新鮮的翠竹新砌了一道六七尺高下的籬笆,其上還上布滿了如長蛇般糾結的薔薇花,但見滿眼的綠藤紅花,花兒顧是明艷,那長藤上卻儘是兩三寸長短的倒刺,且刺尖寒光掩蘊,竟似是鋼針一般鋒銳尖利。
那庭院雖有房舍數間,但附正室外,只東廂一間書房裡有矮榻可供人居卧,張入雲見此不由皺了皺眉頭。他先時曾與艷娘說過自今後起隨她出入桃花扇內外,而此刻再見身後艷娘亦是絲毫沒有回扇中歇息的意思,不由暗暗叫苦,幾番躇躊才得開口與艷娘道:「你現在是回桃花扇中安歇,還是只在房中安睡!」
艷娘為張入雲提及劫數二字,不由心上一動,只是她生來不信命,也不欲做無益與自己的煩惱事,當下也只心中一震,便就此揭過。
莫憐星見張入雲入手就知那荷包內裝了件寶物,倒也佩服他一副眼力,好在張入雲性子溫良,倒沒為那荷包織工取笑自己,心上感激忙答道:「說來也算是件寶物,張大哥不妨取出來瞧一瞧!」
張入雲此時才剛將寒女扶起,只那金光才剛及身,便覺如被赤陽照體,體內血液逆流,直欲從渾身上下毛孔中鑽出一般。這般經歷他也曾經有過,只是眼前威力顯比當日要來的厲害的太多。一時欲尋地躲避,卻見身旁寒女只比自己更加不堪,渾身上下只在瞬間之內浸得水濕,左右無計,早已尋得地上殘竹陰影之下棲身。只是那金光威力絕大,雖是隔了一層綠竹卻也依然可以透射而過,且時間不長那本是綠油油的青竹也已是被烤至焦黃,不過轉眼功夫就要乾枯迸裂。
張入雲順著其目光看去,就見對面籬笆牆上正做了一個怪人。仍那花藤毒刺在其身上圍裹撕扯,竟也只是拉動起一串火星,卻不能傷得那人分毫。且那人身長一丈五六,周身上下卻只有盤口般粗細,身披一身赤甲,背後竟還生得尺許長的金毛,通體除了似人一般也有手腳四肢,從遠處看去卻似是一直攀附在花藤上的大長蟲!
張入雲見寒女苦苦支撐,好不辛苦,當下忙將身體為其掩護,說來也怪,那金光竟能不透張入雲身體而過,寒女得此喘息,已是無力癱倒在地。張入雲知這樣下去自己絕對堅持不了多少時間。想著平日里流星指光盾可擋萬物,只是又怕那盾光為透明色,卻易被妖光透過,可眼前無奈,死馬也得要當活馬醫,一時運動真力便將盾光放起,瞬時間便是生出六尺方圓的巨盾,果然那流星指有奇效,不但可將金光擋住,且還能將妖光激回。
果不其然,只待張入雲身剛縱起至最高處,便見得那籬笆上的薔薇花藤已如長蛇一般的撲天而至。張入雲早有準備,一遇變化,便已身似炮彈一般向院落中斜插而至,竟比那縱起的藤蔓還要快了三分。
張入雲一再作笑不著惱,艷娘也不免受其感應,不好再作臉色,只是她又覺就如此收了冷臉反倒不好,當下面孔上竟有些不自然起來。
艷娘先看得張入雲受制蛇女母子二人,心裏也自趁意,只是稍待見那胎兒純陽真氣竟可與蛇女分得不相上下,立時便知那胎兒靈異遠超出自己想像。她也是一般的聽得夏超光說過靈珠子這段話,此刻眼見之下果是純陽至寶,如能得到幾可拔地飛升脫了難體。一時間心念陡起,貪慾大熾,周身陰寒氣卻是大漲,但見她嬌軀周圍一陣烏去翻滾,只欲趁張入雲不能分身一刻將那胎兒取到手。
艷娘見張入雲語畢即是目注于已,一絲不瞬,知已被他知道了一點蛇女身上的異樣,這會卻來探視自己。艷娘本有成算,此刻為張入雲窺破,不免嗔怒,當下只惱道:「你要做好人,只管上前幫手就是了,我可無意與你做這些無謂事!」
張入雲本欲將艷娘收入扇中,但又覺如此只怕惹得的她更加惱怒,思忖之際還是將其放置在書房榻椅上。回顧之下,就見艷娘雖已不能動彈,但一雙眼睛卻是飽含惡毒的目光一直怒視著自己。張入雲不料艷娘竟會氣成這樣,一時知在這書房內再也安身不得,趕忙退了出去。
艷娘聞言冷笑,喝聲道:「你可知她是個什麼妖物,卻在這裏亂作好人!她不過是一介蛇妖而已,就其天性便是殘忍好殺,能修行到這等境地,更不知已害了多少生靈。你不是相來做那懲惡揚善的俠客嗎?如今你眼前就有一個,卻怎不動手?難不成你懲惡也是以相貌而論的嗎?一旦見了美貌的妖精便是另相看待!」
一時上二人無語,張入雲不知怎生應對,他連日來一路奔行,今日自晨時起又在山谷中寒露之中久駐,雖不在意,但真力卻用了不少,略一停當,不免覺得有些腹飢。當下卻又轉至庭院中廚房內燒火造飯。
范不死聞言一笑道:「你這平日里占足上風的老太婆,怎麼今日倒是轉了性來,說出來的話,卻又不想是你自己的言語一般。」
張入雲雖恨秋暮蟬害得師父師叔,但因性子有些乖僻,此一番並不是自己將笑羅漢拿下,倒是未為此在意,且又聽得庶葉仙子說得要與申美奴一同前往,申美奴是自己師叔,卻是更沒有理由加以阻攔。
張入雲笑道:「我什麼時候又成英雄了!出入廚房也沒什麼不好,等有朝一日我能安頓下來,只日日調換著口味做各式菜肴自娛,也是人間一樂事!」說話間,又與艷娘道:「怎樣,你可有什麼想吃的?這裏諸物盡有,我隨手制弄一些,也不費事的!」
張入雲答道:「呵,我又沒有歹意,以禮相待總沒錯吧!」說完便要敲門,只是那竹柵欄上也生的滿是綠藤倒刺,沒個安手敲門處,張入雲也只得扯動嗓子呼喚庭院主人。
張入雲雖不知二人起了何等讎隙,但眼看如此,卻不能由艷娘放肆,當下一皺眉,便將艷娘一臂捉在手裡,又與寒女和聲道:「姑娘還請安心休息,我二人先行告退,絕不敢再叨擾姑娘了!」
不料張入雲才行的數里路程,卻聞得身後有御劍的破飛聲,再回頭看時,卻見得一道青虹從天而降,一時辨認清楚,卻原來是邢天蘭弟子莫憐星。一時上張入雲心中疑惑,只是轉念一想,料得她是想問自己段驚霆的身世,不由搖頭苦嘆,只得從空中墜地,靜候佳人。
只是那怪物與寒女在月下相對,卻都似各有顧忌,竟都不首先出手,俱是一副暗中比拼精神,只以目光氣勢試探對方。
待二人落在院中時,張入雲忙上前道:「多謝!」
艷娘見張入雲與自己強辯,即翻了一眼他道:「是其手下才怪!你即有能為,你儘管去就是!難不成我見你自尋苦處,還要阻攔你不成!」
飯後張入雲見天色尚早,倒不急著尋房休息,他連日奔波,雖在白沙幫中小住一個月,但每日里都有何勁舉一眾兄弟遊戲,難有一刻清閑,此時才剛用過餐,肚腹里存了食,身上略有些惰怠,當下卻又移至水榭倚欄而坐,回手又將背後自鄂州採買的胡琴摘了下來。當下略調了調琴弦,便將一首《春|水艤槎曲》奏了出來。
艷娘嘲弄道:「可惜小雅已隨人去了,不然倒可和你談笑!現下只得我這惡人在一旁,你自是懶得說話了!」
張入雲見對方身為女子已說出這樣的話來,自是不能再留,當下忙道:「即如此,在下不敢再做打擾,只望寒姑娘玉體早日康健!」可正待他要退行出竹室時,卻忽覺室內多了一股純陽剛氣,一時上如此異動,卻將張入雲驚異的頓住身形。
隨後范不死三位老人,只領小雅魂魄前往投生,而張入雲卻不願前往,只在寨中留守。三位仙長來去匆忙,只不過一個時辰便已將功法完轉。至於小雅只待日後前往迎接即可。
張入雲笑道:「你是在拿我開玩笑呢?這水面平滑如鏡,顯是被人種了禁制,我又不擅各類法術,空中飛遁也差得好些,哪敢上前輕范。左右還不如在陸地上生根,躍過這籬笆恐還容易些。」
張入雲前番曾聽得庶葉仙子有提過這位琅琊谷顧神斧之名,當日便已留心,此時再聞得莫憐星提及,不由眼前便是一亮,忙問道:「即如此還請莫姑娘能將這位仙長來歷道個明白,也讓在下多長些見識!」
張入云為小雅心事,雖知此刻並不是契合的時機,但也忍耐不住與范不死將有求事體細說了。范不死張入雲先時出得大力,倒不推辭,略一思忖只道:「此事本有些艱難,但如今即有十六小子的沉香珠又有庶葉仙子的伏麟霜,那就容易的許多。只是還急不得,你且先回去休息,待這兩日里,我行法遍查方圓有沒有善地善娘,好投脫得小雅色身。」
張入雲當下見二女俱是冷人冷語冷麵孔,心裏倒也覺有趣,只因昨夜夏超光有言邀請自己到顧神斧劍爐一聚,此刻已過午時,不敢再作耽擱,只得趕緊上路。一時上花了好多心思才將嬰兒從自己身上扯將下來,交回寒女手中。
不想他這一番做作,反倒讓莫憐星有些驚惶,臉色不由便已微變。張入雲自習隱娘秘法,五感靈動異常,雖是目視那荷包,但空氣之中略有一些振動,也已被他身上肌膚查探,當下只做不知莫憐星臉上變化,只一意細看那荷包。再見那荷包簇新,就已知這荷包斷不是段驚霆故有之物。張入雲目力驚人,加意之下,即刻查覺那荷包所用的布料雖看似烏黑,其實卻是深藍,累累絲線穿綴之間竟有星沙一般的異光流動。
張入雲笑道:「我連番歷難,這把骨頭早就長得硬了,用了這靈藥沒得糟蹋,倒是助人為樂來得很相宜些!」
若換平常女子,可能已是稍稍有些解氣,可艷娘怨毒,見不能傷張入雲,更加憤恨,左掌又起,此一回更加用心著力,雖也沒張入雲讓過,但這一會終被她小指將腮下劃破。登時血水便已是映了出來。
艷娘聞言將身一抖,驚奇之下,不免失聲道:「這是純陽至寶,孩子日後長大要用此物應劫的,你卻如何捨得將這寶物送人?」
未想寒女身體陰邪當真霸道之極,縱是張入雲這兩年來得窺內家門徑,也一樣是抵受不住,瞬時半邊身子就為寒氣籠住,且蛇姬身有劇毒,一身邪氣更加兇險莫測,只把張入雲累的氣喘如牛,吹氣成冰。而另一廂,張入雲本以為艷娘有道蛇女胎兒是為人子,刻當與自己生理氣息相近,未想卻是純陽至剛至勁,雖說自己也是純陽之體,間也在片刻之內要被對方陽氣震斷經脈,當下只把他驚的不輕,這才想起夏超光曾有什麼靈珠子之說,一時上兩半邊身子當真做了冰火兩重天,只惹得為痴為狂卻又是欲罷不能,苦苦支撐。
張入雲見她到此時住身,想著二人此後終不能不開口說話,他又知艷娘脾性,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妥協的,一時只得先聲開口問道:「怎麼?可是在扇中待的氣悶嗎?」
張入雲乾笑道:「呵,也沒什麼,只是你若在此房中安寢,那我也只好另找地方了!」
未想一旁艷娘卻鼓動他道:「你當日在蒼龍島上不是水性極佳嗎?只這數十丈的水面,你一個起伏便得到達,還在這裏猶豫些什麼?」
那女子聞言,先未做回答,只打量了張入雲一番後方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即如此還請公子入室內歇息,只是我並不是什麼夫人,還請公子不用如此稱呼!」
張入雲亦笑道:「說的是,只是你我男女有別,一處居處,甚不方便,又不是不得已,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好!」話說到這裏,卻見艷娘仍是一絲也沒有要桃花扇中的意思,心裏明白對方已是故意在刁難自己,當下便打定主意要離開隨意找地方將就一晚,但只奇怪,自己怎麼一開始卻沒有發覺,反要和艷娘有這一番計較。
而邢天蘭與范不死一待庶葉仙子遁走,卻似身子架空了也似,深深嘆了幾許長氣。就聽得范不死搖頭嘆氣道:「當真百十年道行一朝皆喪,只被個堪為後進的花娘子,仗著小小的一方兩儀針,就將你我二老斗敗,此事若讓島上眾位兄弟知道,只怕羞也把我羞死了!」
只是他防琴聲有擾寒女,雖水榭與竹居相距甚遠,卻也沒敢盡心彈奏。但他這一年來又經人事,其中感悟不比年少時膚淺,雖是隨性閑奏,卻比往日還要靈動悅耳。艷娘正為自己今日與張入雲相處太過和睦而故意離得他甚遠,只在一旁賞魚,未料湖中金鯉卻似為其琴聲感動,竟向張入雲落座處游去。片刻之後,就連艷娘也覺張入雲琴聲蕩漾,飄進耳中,暖洋洋的極是舒服。
「嗯。」小雅輕聲道。
只是他腦子裡還要思忖如何對付眼前妖物,但見空中赤珠金光耀眼,眼前妖身一身鱗甲,自己又不能離得寒女。要傷對方真是萬難,思來想去,只得回頭勞動寒女道:「我知這怪物是只大蜈蚣,只是他看來周身上下俱無破綻,你和他正是死對頭,他可有什麼要害死穴,你可能和我說一說!」
不料張入雲聞得那寒女竟是蛇類出身,不但獲息未怒,反而因隱娘身犯蛇類靈性而對寒女更生了些好感!此時見艷娘口出惡語,心上不免厭惡,反拉著她道:「殘忍好殺就算是她天性,但那也只是其謀求生路的本性而已,為人在世只不求貪功昧己,不作名利遊戲,便是順天理明人性,她只要一念為善,便已不是什麼惡物。反倒是太多的人類反棄人道而取惡行,這又與禽獸何異,相形之下,這樣的人還不如那隻為求安生而行殺戳的禽獸呢!」
庶葉仙子聞言有些心動,當下好奇,潛心默算,卻又不由皺起眉頭。阿鸞為其愛徒深知師傅心性,見狀已知不妥,忙上前詢問,卻不想被庶葉仙子使眼色令其不要多問,至此反倒更讓阿鸞有些憂心。只是阿鸞到底是庶葉仙子日後傳衣缽的愛徒,當下見阿鸞確是為友心熱,亦只得微笑道:「我知你與張入雲相交甚厚,雖是我等行色匆忙,但我也不攔你,你不是說要將伏麟霜送些於他的嗎?還不快去?」
片刻之後,寒女竟似不敵那怪物目光,一個凝眉,便開口冷聲說道:「只你這點道行,不過才投得些人形而已,便也敢犯上與我較量?」
張入雲亦笑道:「我會小心提防的!」
當下張入雲仍是信步率性而走,並沒個規程,一個時辰之後,雖是間中多被艷娘譏諷,但二人也已在谷中漸行漸深,艷娘見張入雲只憑一身靈感,便得入陣這許多,雖口上不說,但心裏也自有些佩服。只是看看天色已近中午,不奈之下,卻是踱至張入雲身前道:「如你這般要走到哪年?哼,還是跟著我走吧!」
夏超光見張入雲已將自己認出,也是心上歡躍,忙走近前幾步與張入雲見禮道:「張大哥還沒忘了我這打鐵的小徒弟才是叫超光歡喜呢!幾年不見大哥也是一般的武藝精進了!」當下二人俱得心上歡暢,卻反不知如何相詢當日自鄂州一別後的境遇。
艷娘見二人一番對答,卻完全把自己棄之一旁,因自己言語不能傷得二人,眉間一凝,又犯了些凶厲作色。
不料張入雲聞言卻搖手辭道:「這劍是秋暮蟬惡人的飛劍,他與我師門大仇,晚輩實不願借仗仇人的兵器!」
正在莫憐星驚異處,卻聽他漸行漸遠道:「莫姑娘這荷包,入雲日後一定為段兄帶到,至於這龍牙,我看還是留在姑娘身邊的好!段兄雖是性冷,但也不是無情之人,幸許當日這龍牙就不是他無意遺落的也不定呢!」語畢時,回首抱拳施禮,身子卻如流雲也似的飛退。
艷娘為其誇獎,不免也有些自得,只道:「誰與你這般沒見識的小兒計較,再說當日你只知在小雅面前羡媚,卻哪裡會在意這點淺薄的見識!」
再聽她與邢天蘭解釋道:「他二人與我門下還有一些香火緣,今日即能善罷,還請邢婆婆不要再攔阻他二人吧!」說完即是與阿鸞點首示意,阿鸞見此只得將鏡光收了,而庶葉仙子也將雷陣揭開一個缺口。花娘子驚魂未定,但到底是狡猾多智,知對方有意放落自己,當下也不多言即是奪路就走,她背後一抹赤光一出得雷陣外,也是劃破天際,電射而走,看身法竟比飛行絕跡的花娘子還要快上十倍。庶葉仙子見那赤影遁去,只是遙望天邊,默默嘆息。
張入雲不料竟能從寒女一介異類口底得到些安慰,又驚又嘆之際,忙垂首施禮道:「寒姑娘說的是,在下受教了!」
原來只在這剎那之間,身後十余丈方圓之內竟是全部化做一片冰雪的世界,漫天的怪鴉只在轉瞬間便已凍結了大半,內里身披赤羽的竟無一隻漏網,紛紛跌落雲頭,但聞噼哩啪啦一陣亂響,空中竟是落下了一陣凍肉雨。頓時間將個怪鴉摔了個七葷八素,幸是這群烏鴉個個皮糙肉厚,雖跌得狠了,但卻一隻也沒摔死。
張入雲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它做它的妖,我做我的人!我只不過借道走一遭而已,大家相安無事,何必爭鬥。何況這谷中人物我初來又不明白,若是顧前輩家養的妖獸呢!總不能錯過吧!」
未想就在這時,卻聽見懷中男子一聲嘻笑,再恍動過一些精神,就見張入雲已是瞪大了眼睛與艷娘笑道:「呵呵,你這是在勾引我嗎?多謝你的抬舉,尚幸我還有一線靈機,但如此,只可惜你這半日用心了!」
童子未想這怪物竟然已頭頂生角,看來也真有些火候,當下也自嘖嘖稱奇,又見已將那怪物燒的半死,怕若真將其重傷了,回去要被師公責罵,忙收了青焰,又取出一鐵匣子將卧在地下半死的蜈蚣攝走。這才一躍跳下雲頭與張入雲見禮。
寒女手狠,見敵人中計,手指一挑,便將向那怪物頭首上斬落,可經此大痛那妖怪卻是滑溜了許多,忙將臉一側,讓過了大半邊,可仍舊避之不及,被那寒女指上彩光削去小半邊頭顱。
張入雲見此不由嘖嘖稱奇道:「這是個什麼東西!恕在下眼薄,倒真不知是什麼野獸能有這般奇異的牙齒!」
待張入雲入得室內,卻見其內倒不似先時自屋外看的那般幽深,其中一側牆壁上懸了一粒小指粗細的明珠,生得尺許毫光,將個屋內映得一處昏黃。只是不大的房舍中竟未有一樣傢俱,張入雲與艷娘入室后卻不得地方落坐,張入雲與人為善慣了,當下倒是不以為意,只艷娘見此旋即冷了眉,以為那女子故意與自己為難,刻薄二人面子。
不料艷娘精明,取眼之下已知他心裏,又在一旁冷聲道:「你就別打你趁心主意了!這蛇精安心要生個人類的孩子,是絕不會露出原形的,再說她已修成人形,待會兒也絕不會只下個蛋來那麼般容易!」
果然因莫憐星一時情急,才得飛行神速,可待她身置張入雲面前,卻又有些扭捏,她平日里錦繡玲瓏,又頗豪爽,但此刻卻是竟說不出些個話來。
艷娘一身舉止與小雅不同,自有其特有庸容華貴,舉手投足,俱有氣度,好似那畫中貴人一般。她本就極美,如此處處著意之下,更是惹人動心。且諸般妙態卻又得如意圓轉,使人看在眼底,卻尋不出一絲痕迹,這確是張入雲平日里所見的諸女學也學不來的。
張入雲見她解脫雨水甚是爽利,又難得見她散發披肩,倒將一身尊容改了三分清雅,不由開口贊道:「你倒自在!這般雨露不沾,不似我被雨水浸了個透濕。」
小雅不意艷娘竟會生怒,當下反倒有些心喜,至此刻因想起一事,卻是踱至艷娘身前。
且說庶葉仙子將葵水神雷收去,那滿天飛舞修羅刀因失了駕御轉眼又恢復成四十九柄寒刀,只在空中四散遊走。范不死知那修羅刀威力絕大,此刻又見庶葉仙子命弟子阿鸞將秋暮蟬周身法寶抖落,唯獨對空中飛刀視若無睹。范不死不知內里原由,只當庶葉仙子稍時才行出手,可就正在這當兒,那本在空中四置的飛刀竟已趁眾人不查覺,忽得旋又收攏,直奔西方而走。
張入雲聽艷娘這一番言語不由有些震驚,口底喃喃道:「在白沙幫寨中是你一天至晚沒有生氣,不欲見人,而小雅也只比你多留在扇外幾次而已!」只是話音剛落,張入雲心中也確實承認自己有將二女區別相待。思忖之下,到底自己也有偏心的地方。一時無語反倒于艷娘賠禮道:「如此說來,確是我的不是!無怪你連日來嗔惱不已,且先告罪了!」說完又是一禮。
張入雲往日總與艷娘相惡,時時口角,不想此刻與其單獨相處,艷娘氣性倒似有些婉轉,不比先時三人做一處時那般剛硬,一時意外,反倒有些受寵惹驚的意味。再見艷娘細腰盈胸,周身女性氣息拂卷四散,張入雲嗅覺靈異,一時不查,已聞得其女子體香,只覺其香猶勝蘭麝,一經嗅取即好如似物一般的只鑽自己心尖,不由眉動一皺,待醒覺時自己面孔上已是有些麻麻的。
艷娘見小雅未發一語竟至自己身旁,以己度人,只以為小雅被自己說的惱了,卻要和自己反臉作罵。
再說當日范不死為邢天蘭危急,已將信香燃起,召得白鯨島眾兄弟前來,雖是此時危急已過,但過得一兩日後,終還是來了兩位,俱都是日前曾教習過施玉樓的入門師傅,一位是一副仙根道骨的好真道人左玄清,另一位則是身形高大,形貌奇古的金鐘叟向冷泉。當下少不得幫中弟兄又是一番禮敬,張入雲最怕這等俗禮,但因小雅一事牽絆,也不得只能是一番做作。稍頃,范不死卻命眾人退下,只留下施玉樓與張入雲一旁待立。
張入雲聞艷娘到此刻才傳了要詣,當下精神大振,忙取雙手一取寒女背心,一取腹下丹田,兩廂運功,只全憑自己身體作為路徑疏導相合調理。遇有功力不逮處,只得先暫時容留在自己體內,稍時再做打理。
艷娘哼聲道:「你只當你能走得進這山谷中嗎?實告訴你,這些雨露半由天生,另一半卻是由妖精施法攝來的。只這般能夠呼風喚雨,其法力便不在小,就怕你到時候對付不了!」
阿鸞知張入雲此舉是為了遮羞,當下含嗔接過,只將瓷瓶揭開,隨即便聞得內里有冷香氣浸出,略一辨認,知那是胡伶仙草,合煉靈丹極是有用的,也不由有些驚訝,當下卻只取了兩株,便又還與他道:「這靈草難得,我只需兩棵便可合煉一爐丹藥,多餘的,你且備在日後運用吧!」
如此幽深的山谷中竟憑空建起這一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庭院,倒真讓張入雲吃了一驚,再待他眼望艷娘時,卻見對方眼裡有些疑惑,看情形,即便是艷娘也覺先時也是將這院落中的主人看的小了,此刻臉上也露出些許猶豫。
艷娘在旁道:「怎樣,到現在你還要再往前進嗎?只看著蘺笆,就該知道這裏主人不喜歡外來客呢!」
張入雲聽了艷娘一席話,卻連苦笑的心思也都沒有了,只能悲嘆日後千萬不要再招惹這般聰明厲害的女子。
只是張入雲行前想起艷娘有言寒女幼子日後還有三災,不免心上挂念,臨去時卻將浮雲子行前交給自己的一冊《內景元宗》精詣交與寒女手中道:「此是我兄長譯露的《內景元宗》密典,不怕說與你聽,好像是于異類修身極有幫助,只可惜我這手裡還不夠完全,但也多是其中精詣,我聞剛才艷娘有言你孩兒日後還要經三災,今且交你手借觀數日,待我自顧老仙長處迴轉時還要收回的,這幾日內先還是先乘隙將其抄露的好。」
有聞此言張入雲也頗有些欣慰,一時揚首笑道:「莫姐姐不用為小弟遮掩,段兄弟即便是偶有提及在下,只怕十九也都是些喝罵我的言語吧!」
夜來,小雅在方聖琪處聞訊,知明日里眾位前輩仙人就要為自己施術解脫,終沒能忍住心上牽挂,卻前來張入雲內室相敘。待入室后,就見張入雲正在室中迎窗而立,而艷娘也已被張入雲放出。因她當日與花娘子相戰時,收得好些冥火入腹,此刻卻正在取用毒火祭煉自己七柄修羅刀,綠火熒熒,刀光閃閃,左右變幻之際,倒將個舉頭望月的張入雲打得一副身驅更顯孤寂奇幻。
張入雲見阿鸞只取得兩棵就道堪用,卻有些不信,只疑惑著問道:「兩棵就夠了嗎?當日小雅她們可是張口就要……」說話間張入雲忽然醒悟。
不料艷娘竟有些臉紅道:「你也不用取笑我,以你現在修行,但凡旁門異士都欲得而甘心,何況你一身外門功夫甚好,便是筋骨也為你打熬的極佳,就你這副皮囊也有不少異類窺伺。」說話間艷娘眼光已變的有些異樣,辱齒攪動處,竟露出一抹森森白牙,大有垂涎于啖的意味。
一時間二人往談之中,艷娘卻自水榭邊走了過來,她倒是有些喜歡寒女的孩子,但知自己與其陰陽相衝不能挨近,只好在一旁細觀。未想那孩子倒是和張入雲甚為相投,因見張入雲到了身前,卻是張開小手要抱。
阿鸞見他醒悟,不由淬罵一聲「獃子」。一旁小雅為張入雲發覺當日自己哄騙了他,一時倒羞紅了臉。
不料張入雲卻並不為其言語所動,只皺眉與艷娘道:「瞧這位寒姑娘言語有度,雖在病中卻有這些好言語,當是個心有良善的,我不知你又生了些什麼念頭,但只你與我在一處,我便不容你前去侵擾!」
張入雲知艷娘性子乖張,自己實在難以領受,只是他生來痴性,即覺自己有不妥當處,卻並不再著惱。一時于旁稍候,見艷娘再無聲息,便轉過話道:「即如此,你今日且在這野外自由隨意,只要不歉著天氣惱人,便不回那桃花扇中即是!」說完又四處回顧一番,便欲率艷娘與雨中尋跡趕路。
艷娘見他到這時臉色才顯猶豫,不由只在一旁冷笑。
而其身旁佇立良久的艷娘先時正在為主人怠慢不樂,此刻忽覺室中溫暖,她身為鬼類與張入雲不同,一時只覺那陽氣只令她心脾俱酥,知此純陽氣與眾不同,竟能得惠自己。當下再將那女子仔細打量了一番,立時就見艷娘本已是寒了半日的面孔,竟化作了一腔驚喜,興奮之下,只連眼珠都已紅了。
艷娘也有些不耐,只冷聲道:「哼!且由你!」
張入雲這一晚實是累得很了,竟直睡到第二日晌午時方醒,醒來驚覺,忙先前去探望寒女母子。到底寒女身為異類不比平常,雖只一夜功夫,一身傷勢竟已恢復了六七分,雖面色仍舊不好,但坐卧起止卻已一絲沒有妨礙,只是她愛子之心甚重,卻又片刻不離其子左右。但那孩子只經一晚竟已能自在行走,只在庭院中翻滾,沒一刻休閑。
說完話,卻又對張入雲道:「張大哥,小弟因有師公嚴命,不能在這裏久留,反正我師公劍廬就在南方十里處,大哥明日相會,小弟再與大哥敘舊!今小弟且回山復命去了!」一時又與張入雲一抱拳便欲遁空而走。
申美奴在旁見狀忙欲退辭,卻被庶葉仙子阻道:「算來孫聖也是你師傅度厄門下,今將這劍賜於她也算的名正言順,申師侄就不用過分退辭了!」
張入雲即已尋得方向,他又是一身超絕的輕功,縱是山谷幽深不得路徑也是難不到他,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他與艷良便已行至一處臨水而建的別墅外。
艷娘見張入雲窘態,心上得意,卻又笑道:「你為人為事,心知肚明,是不是我在胡言亂語,你自己心裏知道。」
張入雲聞言也是目光一放,當下連將那蜈蚣精上下打量,雖是敵人傷口不能正面射入,但張入雲自忖自己金燕鏢可迴旋射入,一時回道與寒女輕聲說道:「你且再忍耐片刻!」方將放在寒女腹上調理氣血的右手收回,急速掏出三枚金燕鏢,奮力一揚,卻是先取空中那顆赤珠打去。
倒是庶葉仙子見他在旁思度,以為他有些不願,便安慰他道:「你師傅金風雖被他所害,但到底神魂元魄還在,此時只靜自修行,他年還有遇獲。而秋暮蟬此刻也一樣得肉身被人奪走,不只喪了多年道行,且還元神受制於他人,此刻已是半人半妖,下場也是極慘。你還年輕,遇事不多,多少留些餘地,也好為他日打算。」
誰知張入雲卻一把將他攔下道:「超光老弟慢走,這寒姑娘懷有身孕,此刻正要分娩,哥哥我一人弄不來這個,可要麻煩老弟在旁幫襯,而且你久在仙人門下,可有些善法可以救助啊!」
見此,張入雲不由驚讚一聲道:「喔!好厲害的一道籬芭牆!」
張入雲知與此上自己可謂一介白丁,行法施術全仗范不死操持,一時也望小雅能投得好人家,倒也真急不得,當下只得先行告退。
不想艷娘卻訕笑道:「什麼威力絕大,左不過是些蛇蟲鼠蟻罷了!」
張入雲見她竟有意與自己惡鬥,也覺自己方才話說的過重,當下略有些後悔。只是他知艷娘不比小雅,一旦怒發起來,自己若不安心戒備幾有性命之憂。當下忙也止了色,一時輕袖拂動,面上卻好似處之泰然,身體也隨之放鬆,再見他展轉眼神眉際之間,竟隱有些離世出塵之態。
張入雲被她一言提醒,倒還真有些想知道內里裝的是件什麼寶物,當下聞言將荷包倒轉,從內傾出一物。只一如手便覺一陣奇寒,幸是自己內功深造,倒未將自己凍傷,就只如此,自己左掌上也立時起了一層冰晶。張入雲不由吐了吐舌頭驚聲道:「好厲害的寒氣!」說話間將左掌提起端詳,就見原來是一顆幾近三寸來長的犬牙。取在眼下,又見那長牙冰晶剔透,通體透明,其上寒氣流溢,竟得放出一二尺幽藍晶光。
待女子也進得室內后,見二人在旁挺立,卻是先於室中席地坐倒,方開口道:「賤妾室中空無一物,還望二位毋怪。」說著取手指著竹室中另一側的門扉道:「從此門后度過,可依竹廊登榻這院落內各處屋舍,除正南正室二位不要走近外,其餘各屋各舍二位儘管自由出入。院中西首有廚房,內里米柴盡有,二位可自行取用。只是賤妾身感微恙,極欲於此室中靜養,為此上不能盡地主之誼,還請公子見諒。」說話間,就見那女子已是雙手撫地,身上癱軟,竟似已無力起身。
而空中赤鴉也是一般的得靈性的異獸,一時見張入雲金鏢耀眼,便知對自己是個大威脅,連連呱叫之下,群鴉竟懂的排兵布陣,片刻之下竟分做八方分佈,直將張入雲連那竹屋團團圍住,亦如當日古寺中一般,捨命飛襲而來。
艷娘聞張入雲話鋒譏諷自己,慎惱之下,只在旁咬牙輕聲道:「終有一日,我也讓你這個真善人知道什麼是真惡!」可是張入雲只在旁假作沒有聽見,如此反更惹得艷娘氣惱。二人當下又在庭院中留連片刻,見再無異動,天色又已不早,即是走入竹廊,尋覓房間休息。
再說阿鸞一番搜索后竟從秋暮蟬身上取得孫聖的奪精劍,一時眉頭一皺,卻將目光視向自己師傅,庶葉仙子見狀也不由罵道:「當真心狠手辣之徒,連自己徒弟的飛劍也不放過,無怪你要受今日這般罪孽!」言罷,卻又伸手將奪精劍取在手中,見那劍質也頗不弱,左右環顧,卻招手將一旁阿甲喚來笑道:「上一回賜你靈甲,今回我再做個順水人情,你入道還淺,飛劍煉製不易,這柄劍也不算差,就給了你吧!」
莫憐星雖與之只相處一刻,但已覺張入雲待人溫和謙恭,與段驚霆迥然不類,卻又是一片熾誠,心知自己此番相托甚為妥當,正在揮手與張入雲作別之際,卻忽見已行出十餘步的張入雲卻將那荷包內的龍牙傾出,彈指過處已如一羽流星劃過天際,恰恰落入莫憐星手中。
張入雲知她言笑,當下從其手中接過花刺,卻見本只三寸不到的木刺,竟已暴長至五寸來長的鋼針,通體幽藍,取在鼻下還有一股子甜腥味,竟真是帶毒的,一時上為這裏主人是善是惡倒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阿鸞聞言笑道:「你倒是爽快,為心上人倒是什麼都肯做。只是如此一來就怕你到時已忘了前塵舊事,到底有些不足。」
張入雲見艷娘言語粗陋,只搖頭嘆道:「我本以為你只是心思有些狠辣,但為人也還清雅,卻未料到與人鬥起口來,也是如尋常婦孺一般。小雅總也是你姐妹,何苦為了一時口底暢快,卻說這些沒意思的話來!」
二人對答之間,群鴉已是飛臨庭院上空,只是因由十余只赤鴉率領卻暫時沒有飛落。張入雲見此,一個旱地拔蔥便已上了屋頂,仔細查算那群鴉,只怕不下有數千隻。當日有癩和尚座下神犬都不能對付得了這群鴉,張入雲此時也更沒些把握。若是有艷娘十四柄修羅刀相助,只怕要對力的多,但張入雲生性乖張,即不能求的事也就不去多想。略一躇躊之際,他便將十二枚金燕鏢盡數取了出來。
寒女這番不嗔不喜,不急不躁的一番話,卻讓張入雲聽了暗暗喝采,暗道:「這寒女到底是蛇類出身,竟連心思都和隱娘有些相似,如若是我也是定會這般行事!」
張入雲本待推辭,但見寒女相贈金鱗時,臉色卻亦是如平常一般冷冷的,心裏想她乃是異類出身,到底心思有些難測,萬一要是拒絕將她惱了倒是不好。再又見艷娘已自接了,便也不在拒絕,順手也是取在掌中。果然寒女見二位恩人並沒拒絕,臉上反倒露了一絲笑容。
寒女此時心上感激,自是聞言一絲不苟。只一旁艷娘看了卻曬笑道:「你又再說你這般沒道理的大道理了,她母子要是聽信了你的話,只會和你這人一樣活的這身窩囊,她母子天性縱橫無忌,為你這一番話卻要受一世的辛苦,可都是你這個偽君子害的!」
張入雲聽得,輕聲問道:「有什麼事?」
張入雲見她說話都說的如此辛苦,不由眉頭即是一皺,再見她披髮及肩,猶如被水澆濕一般,一身上下只襲了一件薄綾。張入雲目光深湛,只一當眼,便可透過薄紗將她一副身驅看個通透,不由間其面上已是紅了。又再聞她口底嬌嫩,語音柔軟,更是有些魂不守舍。只是他素以在女子身前守禮為容,一時聽得對方有疑自己圖謀不軌,卻是連忙一個激令將自己打醒,當下忙恭身致謙道:「在下無知浪子張入雲,入得貴谷,只為尋訪高人。今晨起,因谷中煙霧迷漫,失了方向,特請主人家指點路徑,順便討一碗水喝!適才不合心急,擅闖夫人禁地,萬望夫人恕罪!」
艷娘詭笑道:「你提防得了嗎?」
艷娘負氣,只一挨至室外便將張入雲手臂甩落,怒聲道:「你拉我手臂做什麼!我又不是小雅,可容不得你這般親近!」
張入雲雖不知其法術根底,但此刻見了這般陣仗也知那漫天的鋼針定是厲害異常。一時也是裹足不前。只片刻之內,范不死眾人已在秋暮蟬飛刀環繞下險象環生,轉眼眾人就被群刀分開,眼看著險象環生。
張入雲素不喜奪人之美,怎能相取,推辭一番,終還是未有收下。之後因有聞如煙幼|女正在白沙坪勤修未能前來,反倒贈了她兩粒冷香丸。
為此張入雲大喜,當下只以那盾做鏡面一般使動,反用那怪物的金光往妖怪自己身上射去。正在張入雲得意之際,卻見身後寒女忽然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臂膀道:「快點!求求你幫幫我!我就要生孩子了!」
哪知艷娘聞聲目光一寒,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是在同情、可憐我嗎?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物,竟也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待別人!」
再見張入雲此時也是紅了臉,他直未曾想過沈綺霞會留情自己,但阿鸞說的甚有憑據,自己倒不便反駁,當下不知怎處,卻忙自懷中取出裝裹胡伶草的瓶與阿鸞道:「這是我無意得來的一些草藥,前後已送人送得差不多了,今還有五棵在這裏,你送我伏麟霜,我也不能不表表心意啊!」
此刻花娘子二人,仍為庶葉仙子水雷包裹,逃不得脫。范不死見庶葉仙子只登空而立,不作一絲勢派,但空中群雷卻是生生不息,無論花娘子與秋暮蟬怎生逞動法寶妖術,也是被群雷困的死死的,不能躍雷池一步。只是不知怎的,花娘子手下紅花也自頗能支撐,竟也是隨行隨止,仍是庶葉水雷怎生厲害,也是一般的長生長長,總能應接的下。
不料她才剛凝神運氣,卻覺背對著自己的張入雲一身殺氣,卻是如劍一般鋒銳的激出。艷娘不知張入雲至此刻竟還有能為分心他顧,也是驚的非同小可,她方才相助張入雲與寒女便是有自己打算,此時覺自己並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只得再將身勢受落,但臉上寒霜卻又與陡然間深了幾重,兩眼惡狠狠的盯著張入雲背影。
只是身體才剛一著地,便見他一個盤身躍起,忙回望艷娘,生怕她再偷襲蛇姬母子。未想回眼望處,卻見艷娘早已不在,正猶豫間,就聽身後一聲震天價的嬰啼響起,氣聲雷動之下,竟將張入雲震得平地跳起。
艷娘見張入雲有譏諷自己同為妖類的意思,立時喝怒道:「不許你拿我出身玩笑!」正在她還要加意喝罵張入雲時,卻見對方已是笑著恭身致謙道https://m•hetubook•com.com:「對不住,方才是我不好!不該拿你取笑,只是事先我曾有言縱是有妖物,也要前往打探一番,這會子被你帶得繞了許多彎路,耽擱了不少時辰,如今即被我識破,你總該隨我前去查探一下了吧!」說話間,已是折轉身子徑往西方行去。一時上艷娘倒是左右他不得,氣惱之下一個跺腳只得跟了上去。
張入雲也曾見過翠微諸女的手工,此刻見下,雖不能說莫憐星這般針綉就在眾女之上,但只這般傾力所下的功夫,就是諸女所不能及的。驚異之下不免仍舊望了莫憐星一眼,果見對方好似查覺到自己看出其心意,已是紅了一張臉。張入雲忙帶過話題問道:「這裏面裝了什麼東西!倒要用個荷包盛放?」
范不死見狀,知有妖人暗中要將神刀收走,因不舍那般威力寶貝,旋即放出自己沖陽劍上前阻攔,不料那群刀在妖人收整下,竟還威力十足,一時自己與之相抵,竟是頗費力氣。
張入雲聞那山谷只在貴州境內,以自己先時腳程,最多不過兩日路程,且還在當日與香丘發掘的怨魂埋骨處前一站。如此一上,不但送物,救人,日後還可前往拜訪汪劍秋囑咐自己的藥王,一舉皆得,一點也不耽擱,心上很是歡喜。因是莫憐星先時乃是排眾外出,張入雲生怕她外出的久了,招人嫌忌,當下將事情問得明白之後,便旋即起身告辭。
正在二人心中計較時,卻聽見院中一角忽然傳來一聲竹扉輕啟的聲音,忙又都側目回探。但見一雙縴手已是輕扣在竹門上。在張入雲眼中,只見得那玉一般的膀臂竟與碧青色的竹扉交相生映,一時白的玉白,綠的翠綠,竟像是生嵌在門上,通不似個活物一般。
正在張入雲欲退走時,卻忽覺空中氣氛不對。轉側回首,卻見那女子,忽得面泛痛苦,一手支地,一手輕撫小腹,一身明玉般的肌膚竟在頃刻之間蒙上了一層細汗,看她嬌軀微振,好似腹中痛疼已極。張入雲見此有些驚慌,忙輕聲問道:「寒姑娘!你怎麼了?若是痛的厲害,在下倒有些丹藥,雖恐不對症,但也算難得之物,想來至少不會有甚妨礙的!」
艷娘笑道:「這書房又不小,足夠我二人歇息的!」
張入雲見那嬰兒生的倒是白晰非常,雖不見胖卻是出得母體竟有些常人一二月嬰兒的舉止,極是健壯,再見他一身上下除了一隻小角外,倒是和常人無異,屁股后倒沒生出條小尾巴,身上也沒敷些蛇鱗。再又見寒女竟有臍帶與嬰兒相連,當下更是不疑那嬰兒乃是人類了。
艷娘見張入雲主動服低,這才止了嗔怒,但又覺張入雲口中仍自有些嘲弄自己的意思,卻又怒聲道:「你當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嗎?如今你著意心愛的小雅跟了別的男人走了!只空留下我一人相對,可讓你委屈了!那乘早把我閑置荒野,一來你好落個清靜,二來我也好安生修行,彼此又都得意,豈不是好!」
張入雲笑道:「你將對方這般小看,倒好似你自己頗有身份呢!」
張入雲聞言也逞動鼻間,作勢連嗅了幾嗅,卻是一無所得,正在疑問時,艷娘已是譏諷道:「你這點微末的道行怎可與我相比,你若是不怕惹麻煩,只管自去就是!」
正在此刻卻聞庶葉仙子與眾老寒暄過後命阿鸞回返身邊,阿鸞知不能再耽擱,只得上前一步,于張入雲耳畔輕聲道:「前路小心,今後不要再處處合氣溫柔,不然恐為自己增添煩惱,家師方才氣色有些不對,許與你有些關係,日後你可要仔細留意些才是!」
張入雲笑道:「這一謝倒不是為你將這些花刺收下,而是謝你方才起了助人的心意。」
張入雲本也莊重,只是看著人前嫻柔溫婉氣質出眾的女子,卻在這會子落得這般舉止,不由間即是一笑,只是他料定對方此刻定是尷尬的厲害,忙又止了笑容,生恐致莫憐星不快。一時心上有些欠疚,反倒乾脆直言道:「莫姑娘可是想問在下那位段驚霆兄弟的訊息嗎?」
正在這時卻聽見張入雲身後寒女又是一身低呤,張入雲聞聲,趕忙上前又取掌為其調理。而夏超光見狀卻是眉頭一皺,一時倒又端了聲音與其說道:「蛇姬!我師公感你多年來為徐清真人看守門戶,多少有些功勞,今番才特與前來解難。只是你難守山間寂寞,竟思凡下界與人間男子以至破了元陽懷有身孕,這卻又是你難堪天地造化了!為今為後自看你一番造化吧!只是我師公曾有命要提醒你,徐真人居定里所留下的丹藥只望你莫要存心伺取,他室中留有飛刀看守,你若生有異心可小心自己被當場腰斬。」
為此張入雲來的是敵非友,自忖這蜈蚣精有這樣一位強助,今日絕無勝理,當下就欲懷抱起寒女遁走。不想空中童子卻忽得開口道:「張大哥幾年不見,這金燕鏢竟能使得這般厲害了!真是佩服佩服!只是可對不住,這蜈蚣精,我阿公有交待過,不能傷了它,還是請大哥不要見怪!」說完瓶口倒轉,竟將空中困頓了寒女多時的赤珠收走,任是那地上蜈蚣怎麼拼力回奪也抵不過瓷瓶里生的兩道青氣威力。
小邪搖了搖頭,面露哀色道:「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你這人挺好的!這段時日里多勞你費心了!」一語置地,心神晃動,秀目之中竟隱約有些淚水盈溢。
時間不長,到底那十余尾赤羽怪鴉比不得平常,一時已是將周身寒冰震落,復又翻身站起,當下那鴉王連同另外兩隻道行精深的同伴同時吐出內丹為群鴉解凍,只盞茶功夫不到,群鴉便已復得自由身。只是個個皆應受凍過久,鬧的元氣大傷,再無鬥志。
一個傾心之下,再也不能禁受,口底一聲氣吁,便已將張入雲攔腰抱住倚身與其懷中,心頭亂撞,兩臂也越收越緊,情不自禁時刻,已是在其耳畔膩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對你的!」說罷卻是閉目往張入雲唇上吻去。
莫憐星聞言臉上一紅,也直言道:「正是這樣,只是他這人性傲的緊,平常人物,便是要他罵,他也懶的罵呢!張大哥能得這樣,已是得他青眼了!」
至此時張入雲見此地諸事已完,卻欲即刻啟程,待上路時,卻忽又得邢天蘭率一眾人降至寨中。不意內里竟還有柳如煙與蕭野峰二人,倒不好就走。柳如煙因感昔日張入雲救命之恩,只一相見,忙行大禮叩拜。張入雲見此忙將其撫其,再見她數年不見,卻未見老,反還得一身道氣。一時卻笑稱當日自己不曾儘力,反倒是她仗自己之力得投良師!
張入雲聞聲笑道:「你可曾聽過『奉人遇難要施仁,望報之時亦小人』這句話,我救它只是為我不忍,它要傷我則是它的殘忍。兩廂並不是一回事,如為善為惡都是為了回報而為之,那善也不是真善,惡也惡的有些可憐了!」
待張入雲抬頭細望時,卻見艷娘已行出十餘步,此刻正倒轉身子,眼角含笑看著自己。張入雲只一與其對視,便覺艷娘目光幽深,心頭不由雷電交動,到底他十年苦修不是易與,當下一個激令便將自己打得清醒。當下也顧不得解釋,只將頭甩了甩以振做精神,暗道一聲僥倖,看來日後與艷娘相處,確是要處處提防,前番剛與其一番言談,還說得自己自會留意小心,今時卻差點中了對方道兒。
待眾小輩一走,白鯨島兄弟關起門上說話,卻是旋又恢復常態,他十三位兄弟日常詼諧慣了,一時上后至的二老倒拿些笑話來譏諷范不死今番一敗。為此上范不死倒不以為意,反分辨當日即放段玉樓入中原就該先傳其劍術才是正經,可一眾兄弟卻有主劍術難授,且等其功底再打的實些,也好為門下弟子日後精進。不想此番卻惹下這等麻煩,平白無故被個花娘子只一兩樣法寶打了個落花流水。
張入雲見她低語囑咐時,庶葉仙子卻在一旁嘆氣,知阿鸞已是在透露些機密,當下深感,忙慎重答應。
女子答道:「我姓寒,至於名字卻不便告訴公子,還請公子不要見怪。」說完已將身一讓,又道:「屋外雨露甚重,公子即已登門,還是先請室內居坐吧!」
阿鸞聞言一喜,即從腰囊內倒出一面菱花小鏡,只見數十丈的月白色的晶光,便是鏡中直透而出。庶葉仙子見阿鸞預備妥當,只素手一指,眼前雷陣便得分開,阿鸞見機忙將晶光放入直射花娘子。眾人事前並未查覺,至此時,只見那青光落處,花娘子背後旋即顯出一道赤影,一時被青光釘住,只在一味掙扎,轉眼間花娘子也被青光制肘頓在空中,再不能動。
當下何勁舉眾兄弟不免強留,卻為張入雲道:「千里搭涼篷,沒有不散的筵席。小弟本有要務在身,已在貴寨久留多日,如今諸事皆完,小弟也該上路了!青山不改,入雲日後定再來探望諸位兄長,自家兄弟,不需這多俗禮,尚請留步,莫讓入雲掛懷!」說完卻又身至眾位前輩身前深揖作禮,卻是倒退數步,便自起程。因他此刻心上添為煩悶,卻待步出大殿時,便是遁入空中,只仗一口清氣飛縱。
張入雲見那龍牙奇異,而那荷包入手卻又寒熱不侵,顯是那織就荷包的細線也是靈異之物,只是莫憐星于那絲線上卻又故意取了平淡無奇的顏色。張入雲心思縝密,只一尋思,即知莫憐星生性驕傲不欲使人窺破自己心思。如她這般人物,卻要寄情于段驚霆這樣的邪氣古怪的男子,日後當可有得苦頭要吃。心上一動,不由也有些憐惜。只是此乃他人隱私,自己並不資格指摘,只在一旁好奇道:「莫姑娘交待,入雲本不敢推辭,只是在下與段兄並無深交,又不知其蹤跡,莫姑娘將此物交與入雲手中,只怕不妥當!」
張入雲不料秋暮蟬竟會這般容易為庶葉仙子擒下,因是師門大仇,想著傅金風為其所害,與申美奴兩廂分割數十載,那般心志高傑的人物,卻被眼前人害的受盡苦痛,最後散功病逝。憤恨之下,已是將身前探便要行至秋暮蟬面前,卻又被庶葉仙子攔阻。
當張入雲趕至竹屋時,一直在室內休息的寒女已是躍至屋頂,冷眼看著前方,本是一直從容的面孔,此刻也已是凝眉皺動,好似遇上了頗為煩惱的一件事。
正在他一人孤行山路,好沒意思間,卻覺腰間囊內有些異樣,知是艷娘正在桃花扇中翻動,左右無事,便將她放出扇外。待一陣烏煙散去,艷娘已是駐立在當地,想是在扇中確實待的悶了,只一出的外間,便是輕輕扭動香肩玉臂。雖是在稠雨之下,她卻一絲不以為意,度其神色反倒似是甚為受用。
艷娘故作不知道:「有什麼區別?」
艷娘這一番話說的甚是嬌柔溫順,張入雲聞聲不由一怔,當下不再作解釋,只在一旁尷尬的笑了笑。如此一來,艷娘心情大快,雖是二人才剛起閑隙,到底被這一番言談沖淡了不少。
而今夜的張入雲卻又與往日有些不同,一時不知所措,竟被艷娘挨至近身。當下里艷娘只離得他身體數寸,雖還未著身,但其體香竟亦是鑽入張入雲鼻中。白日里張入雲就幾曾被艷娘媚動,此刻雖是他已有所準備,但又再聞得艷娘體香,卻又止不住的心頭有些氣浮。尤其艷娘不比小艷那般纖瘦,真箇是體態豐盈,軟玉溫香,柳腰款擺放出萬種妖嬈,竟將張入雲貼身靠在牆上,只輕啟櫻唇道:「怎麼?你是覺得我沒有小雅美嗎?」
張入雲見那女子一副婦人打扮,方才口稱其為夫人,不想卻是度錯了,他為女子先時指摘自己不詭本就有些惶恐,此刻又因自己失口叫錯了人,忙急聲道:「該死!該死!是在下無禮。只不知姑娘貴姓,上下如何稱呼?」
張入雲垂頭近看艷娘,就覺她一點朱唇竟是紅的如滴出水來,微微顫抖處,直把自己心身晃動的七上八下。胸腹之間為艷娘豐胸玉|乳相抵,縱是他再得怎麼高深的縮骨藏身功夫,竟也是施不出些個能為來。當下他知艷娘今夜有意有媚誘自己,一時間想通了,反倒顏上帶笑,只靜靜的看著艷娘。
莫憐星見張入云為人精細,為友情熱,言語舉止多有回顧自己與段驚霆二人之意,一時心感,再思及自己日後與段驚霆只怕還有一番糾纏,不由間竟得淚眼朦朧。再眼望張入雲時,卻已是在山野間如驚鴻飛渡,直往天際去了!
張入雲知道艷娘早已曉得自己要去谷中尋找顧神斧,有此一問不是找茬,就是有些話要嘮叨,但空山之中兩人若再鬧彆扭,只能耽擱自己行程,一時只得安下心與其往答道:「正要是去尋這谷中的顧老先生,我二人已在這雨霧下行了個把時辰了,雖是天色還早,不過到底加緊尋覓才是正事,若到了晚間還不找到正處,只怕今夜我二人就要在雨中露宿了!」
說話間張入雲便要取腰間冷香丸相贈,卻見那女子已是搖動手臂道:「不必了!只是賤妾久疾,不敢妄取公子靈丹,我只休息一會兒就好,二位還是請自便吧!」當下將手一擺,其中意思不言自明,只欲令二人速速離開房間。
待到了第二日,范不死三位仙長,便取了沉香串,由金鐘叟作法,仗佛珠法力將小雅透身陰煞戾氣打落。只如此一來小雅多年苦修也一同付諸流水,只余得一縷殘魂,幾受不得天風,幸是她年來多得張入雲喂哺各類靈藥,魂魄堅凝,雖受散功之苦,但還能支持的住。左清玄見小雅雖是一介鬼物,但能得這班修行,也自心驚,只忙趁機將伏麟霜運功打入小雅周身百竅,至此小雅精神才得一振。
邢天蘭倒比范不死心寬些,卻在旁支撐道:「勝敗兵家常事,也沒見過能占足一輩上風的,今雖是兩儀針正是暗制我二人仙劍的異寶,但如不是平日里我等疏於范防,再準備些別樣法寶仙術,那花娘子兩儀針與分光鏡,倒也難不得我們。」
只是二人一番相談之下,都得張入雲處處忍讓,艷娘至此時臉上到底轉了些和色,二人雖仍是一先一後於山中行走,卻已靠近了許多。張入雲見艷娘難得清靜不生怨恨,有異於往日,心上大是寬慰。再側眼看去,就見得身邊艷娘確是生的美艷,如此山間閑步,卻能有佳人相伴,為此上其心裏著實暢意。
張入雲雖知艷娘奸詐,但尋思之下覺艷娘也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姑且信之,只是他一來並不在乎什麼妖魔,二來又欲尋找顧仙人,三上還欲早點找尋到安歇處。當下即分辨道:「既來之則安之,何況還未見一些妖物的影跡,此刻便要趨退也老沒意思!」
申美奴本只為阿甲入門以來諸事太順,怕她疏於修行,今見庶葉仙子再三見賜,且她道法高強,輩分又長,當下也不再退辭,只命阿甲叩首謝恩。
話音落地,卻見張入雲並未有如何表示,半晌方側過頭低聲道:「既然你如此作想,我也不加勉強,只是此一番也算是寒姑娘劫數,照理修道者該當生有惻隱之心。你即無意相助,就只當是她一番劫運數命吧!」
張入雲過往曾與香丘在纖微洞外流連多日也不得訊息,此時有了前車之鑒倒是很有耐心。當下也不再留意兩旁山色與野徑痕迹,只由性奔走,這倒不是他自暴自棄,而是他雖修行漸深,但不能奇門陣法,反不如由性只憑自己五感走動來的好些。
二人走得良久,天色愈發陰暗,雨絲也更加稠密了起來,艷娘嫌身上沾滿了雨水,只將身一抖,便見她滿身露水皆被其解下,只是她髮際如雲一般堆起,倒容易被水珠浸潤,是以只得將長發解開,披散了開去。
寒女得張入雲答覆,倒是微有些失望,只又道:「原來如此,你說的那位顧前輩只在此地向南十余里處。只是現在已是過午,太陽漸弱,稍待這谷中雨霧還要來的更大些,二位若是上路的話,只怕更加難以行走。若不存猜忌的話,且在寒舍暫宿一晚,等明日午時初刻再行前往,恐還到的早些。」
不料寒女至此對張入雲還是心戒備,見張入雲沖身而來,忙回身道:「別過來!你想做些什麼?」
不想艷娘聞言便得大怒,又喝聲道:「說我言語淺薄!那你呢?在白沙幫中一月,那死丫頭被你天天放出扇外不加拘束,我卻要在每日晚間被你拘回扇中!如你這般手段卻又算做什麼?」
那怪物因自己五行擅火,本以為眼前這點青焰絕可由自己操縱收納,可不想這青焰卻是顧仙人百年聚集丹鼎純陽真火,只轉瞬間便將它燒得四體冒煙,痛的在火海中左右翻滾,又因失了內丹難以抵授,只片刻功夫便是打回了原形化做一條一丈六七尺長短的赤角大蜈蚣。
范不死一班海外遺老多是天性好強,但無如自己門人弟子眾多,一時被庶葉仙子說中軟肋倒真有些不知何處。范不死略一猶豫,沖陽劍威力也因此稍退,不想本被其攪動的修羅刀,忽地一個振聲,竟是聚做一團寒光,瞬時衝破劍網,劃破天際飛走。范不死見自己略有疏失,便為惡人將刀收走,當下驚嘆,至此才知敵人本領當真非同小可。
但聽得十余赤鴉一番鳴叫,已是振羽將一眾怪鴉帶起至空中,徑往來路遁走,只方才那隻為張入雲自水中救起的赤鴉好似對他心存感激,又在空中連連盤繞了幾周方才口中連連怪叫,再望西方飛去。
後來二老知這是范不死遮掩之辭,但又知那兩儀針只有黑岩島才,那一島上的門人,因仗了兩儀地精磁氣,道法古怪不是輕惹的,又為范不死性作怕他日後前往尋釁,一時略羞臊了他幾句,便得轉了話風,至此時范不死方交待有意與小雅脫劫渡難一事。
而再看寒女經此一番施法,本是冰冷的面孔更是慘白如紙,身子彎曲處竟險險就要墜倒在地上。張入雲眼利,當眼之下,就見寒女自肋下至手臂竟是被自己行法震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雖未流血,但已可看見其內粉紅的血肉,當下他牙間一咬,趕忙上前欲相扶。
張入雲方才為對方稱呼的親熱,便覺那少年童子聲音很是熟悉,此刻再見對方落地,卻是一身黑黝黝的膚色兼頂著一個碩大的腦袋,頓時想起一人來,忙驚喜歡笑道:「原來是夏老弟!幾年不見你竟有這般本事了!真是讓人嘆為觀止,今日若不是你來了,我二人恐還要身遭不測呢!」
張入雲一番細數,那空中赤鴉一共有一十七隻,估量自己暗器雖不敷用,但還有三枚纏玉石可做應對。在張入雲想來,那竹室里的蛇女定也有些防身之術,自己若能打下十余只赤鴉,只望那鴉群少了統領,餘下的好做個烏獸散。
那怪物先是被寒女突然出手還嚇得一驚,但見對方指尖寒氣只得這點能耐,又是搏得一聲嘶笑。一時上逞威不避,竟任由寒女的白霧射在身上。果然一時玉屑紛飛,初一時還可將那怪物外甲凍得一下塊,可瞬即便是化為雪水,轉眼間就見那怪物周身泛了幾道赤光,通體竟好似爐中燒煉的生鐵一般,只將那寒霧化成一團水氣,再沒有一些威力。
張入雲一番左右環顧,方與艷娘道:「怎樣!我二人才出得寒姑娘卧室十來步,還是不要在人家門前久立,且去四處走走可好!」
張入雲見她神色變化,倒真有些將自己當菜的意思,不由心裏打了個突,只假笑道:「我這身肉長年在外風吹雨打,只怕粗糙了些,而且也太過精瘦了。到底還是不如那五花肉,有肥有瘦,即不膩人又不磣牙來的好吃些!」
張入雲見寒女產後虛弱,又掏出兩粒冷香丸與她母子,卻被艷娘阻道:「這冷香丸雖珍貴,但此時卻難為她二人消化,還是胡伶草更適宜她母子身體!」張入雲不知其中藥性,即得艷娘吩咐,便即照其命而行。
未想寒女聞艷娘冷語,卻臉眉毛都沒有一些掙動,亦是如常一般寒聲道:「這些小事,小女子怎能不知道。只是我只一介凶獸能修至今日功果,卻也並不只是靠了智慧狡詐而得來的。仙子想害我母子的心是有,但救了我母子也是事實,我只問結果,禮當相謝仙子,若日後仙子再有甚圖謀,那也只是日後的事了!」
果然蛇女聞得胡伶草香氣,臉上便是一陣欣喜,當下知是靈草難得,卻又捨不得一人受用,反倒將自己一株又分了一半與孩子服了。
如煙聞言忙稱,能得此精進,全賴當日張入雲相贈的琥珀丸。至后又因機緣譯的真經,才得今日地步,且又感張入雲大恩,相將自己譯經實的沉香珠相贈。
艷娘久與張入雲相處,從來都是知道張和_圖_書入雲盡擅技擊,臨敵時力發千鈞勢如破竹,不想今日與自己相臨,卻改了往日氣度,神泰自如之間好似一絲也未將自己放在眼中。可是自己周身妖氣放出,只一撞在對方身上,卻好似溶入一團膠乳之中一般,竟不能自如收轉。這才知道張入雲近日裡功行又得大進,一時心上大恨,知自己縱有神刀毒火相助也是奈何不了他。艷娘自來心思深毒,此時見自己毫無勝算,不由便已是生了退意。
張入雲不想艷娘竟有這多見識,且思忖觀察的這般精細,聞言連連驚訝,當下直笑道:「不想你竟有這多識,如此看來當真是真人不露相,只是平日里卻不見你有曾言動過啊!」
不想寒女卻搖頭道:「沒用的,它雖功行比我低的多,但卻已成氣候,周身上下俱是硬甲,神劍難傷,百毒之中只有蝎精能制它,平日里我也可仗自己玄牝珠與它周旋,但已為了保住我的孩子不能運用。」說的這話時,就連寒女也有些氣餒,只是旋又眼光一振道:「我白日里見你暗器頗為厲害,這蜈蚣先時又被我將半邊頭首打傷,你若能用暗器自它傷口處打透入體內,若有一線勝機!」
張入雲待覺身後艷娘殺氣掩息,這才舌尖一卷將內里藏著的寒鐵刀片重又收會舌底。只是剛才一番掙動,讓他費心不少,體內一時又聚集了蛇姬母子不少真氣,體內勁氣充盈,沛不可擋,小腹內一時好似有十幾柄小刀在割動自己的腸子,一時又似便的如鐵石一般堅硬,只要將自己脹死。
為此上張入雲少不得在寒女身旁服侍,好在到底對方乃是蛇精,不比凡女身體,總還能掙扎著挪動一些身體,但張入雲不免還是要做些尷尬事。相反倒是對方身為異類,對男女事看的平淡,當下雖是心中感激,卻沒有一些不好意思。
雖是夜下,但張入雲依然瞧得仔細,就見那人眉目俱都擠在一處,口中竟還生有兩隻大螯,上下開合舞動,真將張入雲看的一陣心驚。且那怪物遍體腥涎,只一落地竟如火燒一般的將地上打成一片焦白。顯是一身的奇毒,這般凶物便是幾經生的張入雲也是生憑僅見,當下還未開打,張入雲便已是皺了眉動,只覺這妖物難斗,對自己大有一番考教。
張入雲本就心細,一時已是觀察出艷娘臉上變化,卻怎麼也不敢出聲,只為他深怕自己無甚之間羞惱了她,如此卻反要讓艷娘日後更加張厲不講道理起來,當下只在一旁裝做不知。
不想艷娘卻冷笑道:「我是陰身,她現在為生胎兒卻是陽體,我一上前只一衝撞她死的更快,還要帶累我,這裡能助她的只你一個,你還發什麼呆!只過得為其續氣啊!」
阿鸞本是心喜,今見張入雲還是一如以往那般心理,不由搖頭嘆息道:「唉!一年不見你還是往日心性,如此細心雖是不錯,但只怕你這般的時間久了,終要生出些事端,為自己招惹煩惱!」
張入雲見艷娘狀若痴狂,手中力道愈來愈加急勁,直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心上反有自己做錯了事的感覺,但艷娘如此瘋狂又不能不制,若換常人張入雲早已點了她的穴道,可艷娘身為陰體那有穴脈可言,左思右想之際,張入雲只得捉往艷娘手腕,體內純陽真力勁吐,當下艷娘失智不備,隨之便為其真氣將半身麻痹癱倒在張入雲懷中。
他二人里,左清玄早年誤入旁門精擅奪精索魄的左道異術,金鐘叟卻是佛家弟子,二人稱合,倒是與小雅渡難正相合應。只是如此一來卻省得范不死手腳,一時不免又若得三位老人一番笑罵。只是小雅為求全功,欲轉劫應試,投托的色身,這倒有些費時費力,當下少不得左清玄一番開壇作法,于洞庭湖方圓三百里內尋得相機女子托生。好在有兩位兄長幫襯,倒是不一時就求得善地。為盡善其法,金鐘叟又許諾張入雲至時于小雅身上行的些幻影子進的法術,以使她快生快長,不讓她與方聖琪夫妻二人,過得多年後方有聚首之日。
說完艷娘竟是忍耐不住已將玉手探入張入雲胸膛,果然張入雲並不推辭,只任由她長驅直入,待艷娘撫至張入雲一身好似鐵一般堅實的肌肉時,縱是長年風月場中的艷娘也是為之一窒,一直故作鎮定的面孔竟也紅了,情慾激動之下竟是取雙手探入張入雲懷中,只聞一陣衣扣的掙扎聲,便已將張入雲上衣解脫,一時見得對方一身少年男子鐵錚錚一般筋骨,更是惹她心亂不已。
正在張入雲看得驚疑時,就覺身後有風聲,掉轉身子,就見艷娘已是端了一大盆熱水出來。見張入雲呆樣,不由罵道:「她母子雖然沒甚血污,但胎兒出世也該好好洗滌一番,你站在這裏做什麼!你又不是那浮雲老道,修了一些法術要避諱這個的,做這些下手活正是理所應當。」
張入雲笑答道:「恕晚輩難堪仙子嘉許,另一位女子艷娘卻是與小雅有些不同,雖是過了一年時光,但還是收效甚微,不能隨意出入桃花扇外!」
張入雲見仙子誤會,忙告身道:「即有仙子做主,晚輩哪有不遵的道理,何況還有申師叔主持,自然更加妥當。入雲一時無狀,倒讓仙子擔心,當真該死!」
庶葉仙子本只與他略作玩笑,見范不死卻是有些正經模樣,且輕笑道:「罷了!今日我與申師侄此來本就為了擒這笑羅漢,方才神雷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與你等已有百多年未曾謀面,才與你開個玩笑,不想你這老頭子卻這般薄的麵皮,如此說話反倒沒意思了!」說過卻又命申美奴,阿鸞與眾人見禮。
再說那鴉群自經飛得庭院上方,院外竹籬上的薔薇花藤便得發動,可無奈那群怪鴉俱都是飛行神速,任是花藤怎生翻滾也擒不住一隻烏鴉來。至后又射出花刺,可是也不及怪鴉一身鐵羽,到得後來想是將其中幾隻赤鴉惹得惱了,竟是展動翅膀生起勁風將花刺掃落。至后群鴉紛紛展翅鼓動竟成風嵐,一時下將個竹屋刮的搖搖欲墜,連其上的張入雲也是腳跟有些艱難。
艷娘不想張入雲會有這般說法,當下反倒有些不得意思,眉頭皺動,咬唇之際,卻提起發梢上剩餘的一枚長刺轉過話題道:「不想這花刺竟還有毒,早知如此,就該由你自己抵擋,如能中的你一兩記,倒是可省我好些手腳!」
張入雲再道:「若不介意的話,今後還是叫我阿雲吧!」又見小雅半日不語,又道:「明日你自去投胎后,到時我也該上路了!」
再說艷娘自將金鱗接在掌中,立時便覺那魚鱗上竟是生出棉棉密密渾泊雄壯的赤陽剛氣傳入體力,雖是稍嫌霸道,但自己身體卻大是受用。
張入雲見她亦如人類一般有護犢之心,雖是一聲艱難,心裏卻是歡喜激動。
一時上張入云為了炫技驚敵,只取單手撥能那十二枚金銀相間的飛鏢,他此時身手高絕,手眼靈動無比,指尖運動處,直將十二枚金燕鏢舞成了一個光圈一般。內里九枚金鏢因含有星沙自是金光閃鑠,而餘下三枚銀鏢更是采自崑崙奇鐵,只如銀水打就,當下金光銀彩流動,確是奪人心魄。
張入雲見莫憐星不自覺中已將段驚霆稱呼的頗為親妮,不由眉頭一皺,卻再辭道:「只是到底不知段兄弟這會子去往何方,小弟就是有心,也是無力啊!」
艷娘聞得張入雲一言,自是知道他所為何意,旋即便是翻了臉色,只是張入雲手底剛氣逼得她好些不耐。她知道張入雲近日功行又有進步,自己與其功行相差也越來越大,一時上只得隱忍暫不發作。
正在張入雲心頭有些動搖,怪物大笑之際,卻見寒女臉上一白,手下寒霧突然見變作了五彩,絢麗燦爛卻好似凝成一線的彩虹一般。張入雲見此不由一驚,隨之就聽得那剛才還在洋洋得意的怪物,此刻竟已是鬼哭狼號一般的呼痛。
正在這當兒,但見一溜銀光投入修羅刀陣中,初只一點銀星,施即便是化做驚天般的霹靂,再見驚雷過後,空中又得無數子雷密布,只打得那咄咄逼人的修羅刀陣亂做一團。
一時下二人穿廊入室,便在這院中四處走了開去,待一個來回走下來,張入雲見這院落雖不大,但處處卻顯著主人獨俱匠心,一草一木都透著主人家的心意,不由贊道:「不想這寒姑娘倒是這般心思靈巧,只不過方圓數十步的庭院,卻被她收整的這般玲瓏趣致。」兩人此時已是移步至臨水的水榭當中,一旁艷娘聞一方言語,卻是一陣譏笑。
待張入雲回頭,卻見寒女已是掙扎著坐起將嬰兒抱在懷內,因見那嬰兒頭頂生了一隻獨角,背心還有了三片金鱗,卻是眉頭皺動,一時手狠竟將那金鱗生生拔了下來。而嬰兒想是因為身上劇痛,不由哭叫起來。可如此一來,寒女見孩子平安,反倒心喜。反手之際又取那金鱗邊角鋒銳將胎兒與自己連同的臍帶割斷。
查詢良久,除一處水榭迎水,看似沒有阻擱,其餘卻均為竹牆攔住去路。再定睛看那水榭,就見其四周百丈方圓內的湖水竟如鏡面一般,點波不起,此刻又是陰天,湖水幽深直將個四周景物映了個分毫畢現。張入雲凝望之下,即覺得那湖水古怪,不敢輕易上前涉險。
寒女略將卷冊展動,就見其內字字珠機,累篇的都是超拔度氣的精要,其後尚有諸般法術的詳細註解,若修的此書,不只可度三災,便是天仙也可期許。她本是生性至冷,只是到了此刻得張入雲大恩,終究忍耐不住,便要抱著孩子行禮。
艷娘歡暢一時,十指纖纖只在張入雲胸膛上划動,指間上陣陣傳來少年肌膚特有的彈性,與張入雲一身成熟男子氣息,直撩拔的艷娘心中竟如少女時節一般的亂跳。身心亢奮至極,就見她本是在張入雲身體滑動的殷紅的十指,竟是陡然間凝抓收力,縱是張入雲筋骨打熬的如鐵一般結實,也是為其抓撓出十道長長紅印來。未想艷娘見張入雲肌膚為自己抓傷,又是半日不曾掙動言語。
艷娘聞張入雲軟了口氣,卻仍是氣道:「哼!你說的什麼大話!我這幾日里何時有過什麼改變,只是小雅不在了,少她煩我,我正可安心謀害你,你這一身純陽真氣修至此等境界大是難得,若為我所取,可惠我良多,你且自小心就是,只不知你卻什麼時候以為我轉了性情了!」
張入雲本帶有乾糧,不想廚房裡卻是各功炊具米糧皆備,獨無有肉食,因此上倒又覺那寒女難得。張入雲久日不曾正經做飯,此刻應手的器具盡有,不由安心烹制。他自與隱娘南行一路調|教,廚藝已是大佳,雖不能與隱娘相較,但比個人間大廚卻也不逞多讓。艷娘聞得飯菜香氣,也是吃了一驚,不由贊道:「看不出你倒還有些雕蟲小技,只是男兒家出入廚房,不免折了英雄銳氣!」
張入雲答道:「我三年前曾於青海見過這群烏鴉,當時有神僧庇護才得脫難,這鴉群若只一兩隻倒還好對付,但若換了群襲卻是好不厲害。我估量這群怪鴉為得是寒姑娘而來,我二人借宿其宅院,理當相助,只不知你的心意如何!」
莫憐星見張入雲果然欣喜,心上不由一松,她此一番明要張入雲送還龍牙,實也是想將自己心意帶給段驚霆,因此上勞頓張入雲心有不安,此刻見能幫得張入雲一點,不由有些寬慰,當下便與張入雲將那琅琊谷位置說了。
張入雲見狀知她敵友難明,但因見其傷重不容耽擱,忙送懷內取出一杯冷香丸彈與她。寒女本就是個素辨百草的,只一聞冷香丸上的香氣,便已知是無害有益的靈藥。她連日來久經虧損,身體是虛乏的很了。當下也不推辭,張口就將冷香丸吞入腹中。果然至胃至便是一片清涼,精神不由為之一振,因此上才勉強對著張入雲笑了笑。
而艷娘卻已在一旁道:「罷了!你當我和你一般可胡亂將就的嗎?此地雖是陰寒,又聚靈氣,但真有靈性的異類也不是你說遇上便能遇上的,何況依你性子,縱是見了也不會下手的!」
艷娘冷笑道:「那要是我了一己之私,未害別人,卻害了你呢?」
張入雲見他飛逃,卻棄自己一人留在寒女身邊,雖是平日里性子溫和,但此刻也不由大嘆這夏超光臨難不顧兄弟義氣。
艷娘見張入雲不語,只以為有了六七分主意,她本只想誘色張入雲,好巧取其純陽,可不知怎地事到臨頭,反倒是自己情慾大動,當下見對方沒不怎麼推卻,便覺喉嚨作癢,急不可耐的啞聲道:「那就不要再耽擱了,如你這樣的年輕男子,我往日見得無數。雖都是一身的驕傲,但到末了,終是顯出原形浪跡,是男人都會有數不盡的臟臟念頭的,我只不信,你就會沒有!今晚夜色不錯,這谷中靈氣又惹得我著實受用。你就別在這般惺惺作態,假意掙扎了!」
張入雲又笑道:「這就要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阿鸞大喜,忙謝過師傅,飛身至張入雲身前,小雅當日于花船上便曾感受得阿鸞師徒道法修行,見阿鸞行前,卻是有些驚懼,不由便是往張入雲身後一退。張入雲見此知她心意,也就勢移動身子為小雅略擋了擋。
艷娘見張入雲皺了眉,心中不解問道:「只不過是群烏鴉罷了!有什麼值得你這般煩惱的?」
張入雲正為自己借宿不得酬謝寒女,今得艷娘指教,一個抖腕,便將琴聲盡吐,果然他這面一著力,四周就已泛了些許變化,本是被法術禁制的湖面,竟得點起些些漣漪,水中魚兒也得歡快不少。至於遠處竹屋,雖有琴聲飄入,卻未見屋內寒女有甚異樣,一時心中稍稍放落,便也愈加的用心起來。一旁艷娘未料張入雲還能有此一技,一時琴聲悠揚,竟也讓她領略久日未曾享受過的安寧。
就見砰砰兩聲金屬撞擊聲,那分打妖怪膝下的金燕鏢雖被其身上硬甲磕飛,但依舊將那怪物打得一陣腿軟,身體顛簸處,身形一矮,張入雲后餘五枚飛鏢便是接連打來,此是張入雲全力射出,當下只裹動海碗大小的晶光,直如五點螢火向怪物體內|射去。
艷娘冷笑道:「你現在受了這獃子相助,身上已是好了七八成,又是母子二人聯心,我當然是奈何你不得了,這金鱗我自是受了,不過你也別以為我是有謝你的意思。」
當下張入雲只在籬笆前略望了望,卻深吸了一口氣,只輕輕躍起七尺上下,堪堪要從那竹牆上躍過。
申美奴二人一時持了後輩的禮數與邢,范二人見禮,范不死見此,知庶葉仙子已有些改了往日心性,當下忙還禮道:「二位萬勿如此,海外諸家眾仙輩分難列,二位如這樣持禮,倒折煞老范我了!」阿鸞性高,並不樂意如此,申美奴也知自己與邢、范二人根底,聞言只一笑,便也作罷。
寒女亦是冷聲道:「如此甚好,仙子能做此想,反倒讓我母子不作憂心。」
張入雲回首看見,卻倒不顧,只一笑間間,便已飄身上路,為此上艷娘更是羞惱,只是又不得不隨之同行,腳底跺處也是飄身而上。
不想張入雲因聞得伏麟霜是制萬年斷續的藥材,一時想起小蠻身上殘疾卻回過意來道:「只不知這萬年斷續在哪裡還能求到,我認識的一人身有殘疾,卻需此物醫治。」當下便將內里詳細說之,一時還又提及原先曾見得沈綺霞以此靈藥救過周氏兄弟一事。
莫憐星從旁解釋道:「我原也不識,只是后問過三師傅,得知此是北海冷龍的獠牙,只是看形狀,那冷龍年齒尚幼,不然倒真可祭煉成一件威力驚人的法寶!」
庶葉仙子見張入雲也在人群中佇立,只微笑點首,便高了聲音與范不死道:「原來是白鯨島范先生,呵呵,只不想今日先生怎會這般狼狽!」
因張入雲身處密林之中,雖是季節已暖,但仍是難當山野之中陰寒氣,且又是細雨稠繆,縱是張入雲一身純陽真氣,隨時可將身上濕衣蒸干,但久經之下,也是無意與這老天做對。時間再久一些,也不經得有了些寒意。
張入雲先得一怔,后又展顏道:「原來你只能吃葷,即如此,我便外出一會兒獵取些野味來就是!」只是待要起身,卻又想著獨留艷娘有些不妥,但話已出口倒又不好不去。
未料艷娘見他起點,只在旁冷聲道:「慢著!你這般沒頭沒腦的是要往哪裡去?」
張入雲此時心上不樂,正在舉頭覽月,若有神思,又因小雅腳步細緻,竟未能查覺,當下他聞聲回頭,見小雅玉立一旁,面上竟有些許凄容,心中一嘆,只口中仍遮掩道:「呵呵,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喚我的姓名呢!」
邢天蘭亦笑道:「胡說!只是人外有人!花娘子功力雖比不得我倆,但那兩儀針確是厲害非常。輸了即輸了,也不許再為自己遮掩,待下次遇見,再討回個公道就是!」她話雖說的如此,但到底自己多年未逢一敗,此刻老太婆心裏多不好受。范不死心喪之下,也無意留在此間,一時只告了個問訊,便又率張入雲與施玉樓回得白沙幫。
張入雲聞言先是一聲苦笑,待轉念再一深想,雖知母子二人為換得一生平安而喪了一些天性,其中得失對錯,確也不是自己能說的清楚的,但轉眼再看寒女懷抱愛子一副心神安寧的樣子,胸中才得一展。當下抱拳與寒女道:「艷娘說的也有幾份道理,我只一介末進浪子,難堪天地大道,寒姑娘自己的心意倒不用為我一些粗陋的見識左右才是!」
不想那怪物卻已試出寒女身上確有大不方便,心上早已樂開了懷,再見寒女開口,語氣甚緩,愈法驕橫得意起來。思到極樂處,只張開闊口發生好似生鐵摩擦的尖嘯聲。一氣之下直笑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張入雲難為其擾,只皺了眉運力相抗,而寒女竟是首先忍耐不住,喝聲道:「笑個什麼!連人話都不會說的一句,卻在這裏作聲作色!去死吧!」就見她彈指過處,便是一道白朦朦的雨霧自指尖射出。
艷娘本因心上貪婪,所以才有些忘形,正在有些後悔為張入雲知道自己竟這麼著意他。不料對方卻是一陣調侃,反使她有些安心,只隨口道:「由得你亂說。」
艷娘見張入云為蛇女所傷,不由罵道:「要叫你便叫出來,何必在一旁死撐!你今日所經痛苦為人世間女子每一人都要經歷的,不是就你一人獨受其難!你既然這麼心向為人,且開開心心的嘗嘗這做人的滋味不是很好嗎?」
不想艷娘聞言只將四野一掃,又舉首閉目,輕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雨露氣息,便回復張入雲道:「今日還是不要入谷了!不遠處妖氣眾多,此刻入谷,只會正撞在檔口上。」
張入雲忙回道:「豈敢!我有何能為可如此放肆,我只是想你能真的做到依自己真性行事便是了。只是你若是為了一己之私,卻要去傷害到別人,到時我卻一定回來阻止你!」
尤其她一身股膚最是詭異,張入雲目光銳利,細察之下但見那女子通身肌膚竟沒有一絲毛孔,白是白了,但卻恍若周身泛著幽光,通體好似邪玉一方。若說艷娘平日里還有三份人氣,那眼前這女子卻只徒具一副人形而已。
艷娘本就有意收風,此時又見對方主動陪禮,自是順坡就勢道:「且由你亂說,只是我不比小雅好性,你若再這般衝撞我,我總有讓你知道我厲害的時候!」艷娘聽得張入雲話中意思有指二人終有分離的時候,心頭不由一沉,一時間眼角卻在張入雲不曾查覺之下,犯了一絲晦色。
莫憐星笑道:「憐星倒不敢難為張大哥,我知張大哥此去往西方,段大哥因前番偷聽得三師傅告之我琅琊谷位置,此時定是去谷中尋顧老仙長了!」
轉瞬之間,就見一位美婦人,已自那幽深漆黑好似深潭般的竹室內浮出,當下佳人顯身,雖是張入雲先時心上已有所準備,但待此刻得見真人仍是由不得一驚。
張入雲見她母子安樂自不便打擾,當下又見寒女體力逐漸恢復,便先行告退。此時夜深,艷娘也不與其答理,即回書房安睡,如此倒鬧得張入雲只在院內廊下露宿,只是他經年風霜淘制的慣了,這庭院內又不比外間陰寒,只一夜露宿,張入雲也得安枕酣睡。
只是張入雲轉眼過處,就見蛇姬已是在地上痛的嬌軀亂顫,雙目赤紅,張入雲知寒女蛇性擅忍,又是生性孤傲,能做的此般神色,定是痛苦到了極處。一時不敢耽擱,左思右想想要將她抱至書房內,不想蛇女卻是至此也不敢相犯仙人故居。張入雲無計之下只得將其移至竹室殘壁一角,又將自己外和_圖_書服上衣脫下與之鋪墊,幸是自己近來玄功深造,身體愈法清潔,倒沒覺甚不好意思。
寒女本是九死一生,她雖知道張入雲還欠缺功力法術,是否能制得了眼前大敵還是未知之數,但瀕危之際得良人寬慰,心上總是一輕。再見張入雲忽然取右手相抵自己腹部,一時純陽真氣緩緩渡入,竟將自己體內亂作一團血氣慢慢調順,知他是玄門正宗教下,一身真力于自己胎兒甚是得力。身體劇痛得已緩解,愈加的對張入雲多了一分信心。
張入雲聽阿鸞一語,忙將小雅欲與白沙幫中安置一事相告,又因她是道法精奇,求其指點。阿鸞聽完張入雲道白,卻是眉間皺動,反問小雅道:「你即欲留得此地,那日後是想轉世重生也那方聖琪長相廝守呢?還是只以陰魂修持,只在他左右為伴!」
那些藤蔓好似有人操控一般,見不能趕上張入雲,那藤上長刺旋即暴射而出,雖不比花娘子金花毒刺那般威力,但一時卻是成千上萬的潑天似的撲來,倒是讓身在空中的張入雲看得也不由好生驚懼。
一時上張入雲只在廚下草草飽餐了一頓,艷娘久不能人間煙火,但卻愛看張入雲吃飯,因見他吃的香甜,倒也覺有趣。飯畢張入雲隨手將餐俱收拾洗滌整潔,各歸原處,直比原先二人進屋還要乾淨些。此時張入雲隨隱娘久性養成的習慣,可在艷娘眼裡卻是大感驚異,直到此刻她才有些知曉張入雲手底利落,心思縝密倒並不是純以平日鍛煉功夫而得來的!
可那蜈蚣精內丹被奪那裡能再和那童子理論,一時只急得口中齒牙不住撕扯,發出陣陣難聞的雜訊。
可艷娘卻一絲也不領情,只冷聲道:「誰要見你這般毫無用處的致謙!如今作軟於事又有何補?」
張入雲笑道:「即如此,就算我料錯了吧!不過我先前言語過激,確是有冒犯你的地方,還請你見諒,我不知還要與你相處至何時。即是以後還要相對,我此後又多是一路孤行,終日只你我二人,為日後作想,總還是大家相處和睦些好。你說是不是?」
莫憐星聞聲卻搖頭道:「張大哥別這麼說,段大哥平日素性高傲,但私下裡卻有時會提到你!我知他朋友極少,偶有提點你時,卻有褒獎,可見他拿你當朋友一般相待!」
張入雲聞言大窘,只訕笑道:「若論見識經歷,我確不如你,不過你也不用把我說的如此不堪吧!」
庶葉仙子聞言笑道:「你倒性傲,這隻不過是一件頑器而已,又不是活物,為善為惡也只看侍劍人心意而已,倒不用過分拘泥了!」只是她將話說完,見張入雲臉色還是依舊,知其心意難改,只得一笑作罷。因申美奴于海外也是素有名望,倒不好將其待為小輩賜與,當下便將寶劍交與阿鸞手中笑道:「推來推去,還是便宜你了!」
張入雲將其攬在懷中,就覺他看似結實,但身體卻是輕的厲害,知他稟性極佳,日後修道只怕要遠超出其母親。他本有些擔心嬰兒一身純陽熾火會如昨晚自己為其母子行功時一般厲害,尚幸到了今日孩子靠在自己懷中卻是一團溫玉一般的暖暖的,不知沒有灼燒自己,抱的時間稍久一些,元氣精神都好似做了好多。
再說那妖怪自甩下半邊殘首后,反倒止了掙扎,只是恍惚間已不再如先時那般身手敏捷,當下只花容易才對準了寒女與張入雲存身的方向。只在它剛一頓住身,便是一個暴喝,抑首縮脖,將闊口朝天,便自從腹內吐出一枚碗大的赤珠,一躍入空中,頓時便耀處千萬丈金黃色的光芒。
張入雲聞聲,仍自笑道:「你還不是哼聲連連?難不成只許你作嗔,卻不許我作笑不成!」果然他話音一落,艷娘便已是變了臉色。張入雲不欲和她在這深山幽谷中治氣,連忙與其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方才發笑,並不是譏諷你的意思。只是如今小雅不在,這空山之內只有你我二人相對!你不覺有些怪怪的嗎?雖是你方才有些不樂,但我一想到日後若是每日間都只能聞你的冷哼聲,也太無趣味,所以覺得有些好笑!」
張入雲聞聲忙不迭的取掌為寒女渡真氣,而此刻艷娘略上前近看了看幾眼,又譏諷張入雲道:「你這手傳功救人的本事倒是不錯,而且這蛇精這般容易就能承受你的真氣,可見你對女子身理倒是很是了解,一點也不像你平日外表斯文的模樣。」
一時聯想隱娘若知今日事,定是又嗔又喜笑只會將自己取笑,香丘與葉秋兒只怕俱要指著鼻子喝罵自己,而無雙和姚花影只怕都要垂目傷心。思來想去總覺自己做的不對,但他終是年輕氣少,心血浮動,心頭總撥不開艷娘方才一方俏影。焦慮之下只覺心上煩悶,為求舒解,張入雲只望湖畔水榭行去。
竹室中三人都是修行同道,這面艷娘心上狂喜,立時便為另外二人獲息,當下張入雲不免回首觀望艷娘,心上只有些不解。但那寒女卻是在瞬時便將眼色暗了下來,當下略與艷娘對視,就見二女目光中都生的好些妖異的光芒。
張入雲聞言一笑,暗想縱有妖物,只怕于這為惡上也要比來的你好些!當下卻假意答道:「你即故意避過,想來一定是些威力絕大之輩了!」
張入雲得艷娘這句話,知其已首肯,當下也不再羅嗦,只一躬手,便是率步先行,果然待他行出六七步后,艷娘已是隨後跟上。
張入雲也同樣搖首輕嘆道:「沒有的事……,我是不是很貪心?總是只想著要將大夥留在自己身邊!」
正在張入雲驚疑間,就見那少婦已是取手輕撫,倚門斜立道:「二位是哪裡人士?怎不請自闖寒舍,這家中只我一個柔弱女子而已,公子倚勢強闖,可是有意圖謀不軌嗎?」那女子斜倚竹門,一副身軀嬌若無骨,看其神色好似久病初愈一般。雖只說的這一句話的功夫,就好似已將全身力氣用盡,雙手撫掩門扉,好似要把全身的力量盡都附著在其上才能勉強站直腰身。
而那孩子好似也甚為喜歡張入雲身上的體味,只稍稍老實一會兒,便在張入雲身上攀爬遊走,一個勁的往其懷裡鑽了進去。
艷娘這邊話為說完,卻聽見時久仍在支撐的蛇女到的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渾身劇痛,忽的張口大叫了出來。一時翻腕過處竟將尖尖十指插入張入雲手臂里,幸是張入雲內功深湛又兼外門功夫精純,不然只恐這一爪便能殘了他一臂。
正在張入雲與寒女以為要得計時分,卻見空中一道青氣疾走,其勢如電,竟旋即將張入雲五枚金鏢攝走。如此變故來的太過迅速,只驚的張入雲也有些慌了主意,抬頭取望時,卻見空中正立了一童子,正手擎了一方小小瓷瓶,內里生出兩道皎皎青氣將張入雲金鏢包裹。
可是張入雲金燕鏢雖極俱威力,但也難傷那蜈蚣畢生精元所化的內丹,三枚金燕鏢為赤珠金光所阻,卻是越飛越緩,漸漸勢了勁力堪堪就要落下。見如此,張入雲又是抖手又將兩枚金鏢射出,此一番勁力大了許多,一時竟做兩道金光疾走。
不料卻換來阿鸞一身冷笑,只聽她道:「你當萬年斷續是隨處可得的尋常丹藥嗎?實與你說,便是你身後這幾個老頭老太太一大家子數十位修道者加起來,也不定能有的一兩粒。你說的那個女孩子,將這等靈藥用在兩個小人身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只是如此一來也可見那孩子愛你之心,我本當你意志堅凝,不料你卻有這多外物相擾,日後你可要仔細小心呢!」話說此處,阿鸞卻又忽然想起方才師傅臉色有些異樣,一時又有些領悟,卻又是有些為其擔心起來。
范不死與庶葉仙子曾有一面之緣,知她是水母末流弟子,論輩分比自己還高了一輩,只是她昔日道法有限,與自己也只平輩論交。但因是他一班中原遺老與水母教下惡感多過好感,卻並不多深交情,多年不見之下,未想到庶葉仙子竟得道法大進,雖未見得真實本領,但隻眼前這般氣度便已將自己比了下去,又知她水母獨門神水劍,不入五金之列,與花娘子相鬥正是合宜,當下雖被她譏諷也不好著惱。只是嘿嘿一笑道:「仙子來的正好,我眾人正在危急時分,得仙子相助化險為夷,異日我白鯨島十三眾一定登門拜望!」
女子一番話說完,艷娘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張入雲,果見對方眼神中也有些難測之意。只是兩人已是擅闖他人門戶,此刻也推辭不得,當下張入雲也不做猶豫,邁步就往竹室內行去。
正在小雅被阿鸞道出自己最擔心的事而心生驚惶時,卻見阿鸞已自取出一隻紫玉瓶交與張入雲道:「這本是要送你的伏麟霜,你即這般愛管閑事,就用在這丫頭身上吧!此物乃海底神獸的靈角磨鍊所制,擅能聚人魂魄鎮守精元,是合煉萬年斷續的靈藥。我知你當年根骨移造多有些缺漏,得此一味葯倒也不無小補,只是此時看來倒與這小丫頭頗為有用,就不知你舍不捨得!」
不想張入雲琴聲才知暢響不久,便問得遠方天空傳來一些極噪雜的鳥鳴聲,先只一兩點雜訊,只時過不久,便得鋪天蓋地的聒噪。至此張入雲不得不止了琴聲,再仰望天際,卻見正有千萬點烏芒自西方飛渡過來。
阿鸞聞師傅如此說話,不由也是紅了臉,轉眼間就見其師已招喚張入雲道:「一年不見,你倒是越法精進了!後輩弟子中有你這般身手,倒也難得。我知你大方已將自有的飛劍都給了人,這狴犴劍為秋暮蟬多年祭煉,倒有正邪兩長,他先時曾害過你師傅,今將這劍交於你手也算得當!」
夏超光聽得張入雲竟要自己在旁幫著接生,本就是好大的一顆頭又是大了一圈。再回眼望了望倒卧在地上的蛇姬,果是腹間腫脹,赤光泛動,大有要臨產的意思。他一生最惡女子,平日里避還來不及,此刻張入雲竟還要他尋法,只激令令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半日里才抖著嗓子說道:「張大哥別急,師公說了這白蛇懷了靈珠子,因是一場善劫,當可無事的!小弟我實在弄不來這個,還是大哥你一人看著辦吧!至於我……,我還是先回去問師公去,看有什麼辦法!」當下卻是趁張入雲一個不注意,已是躍起空中,連頭都不敢回的往南方去走。
尚幸他十多年來,最常面對的就是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險境,又是他功力曾被廢得兩次,最知人體身上秘穴奇經,至此時一身至純的功力才得顯現,雖是如履薄冰,但張入雲總在最險處峰迴路轉,艱難渡過。及至張入雲連挨了兩三個時辰,但見眼見一陣金光耀動,寒女竟是順利產下一男嬰來。至此時張入雲累得極處,只剛將嬰兒捧在懷裡交與寒女懷中,便是翻身栽倒。
庶葉仙子見此也只一笑,卻又面相張入雲道:「今日我雖將笑羅漢拿下,卻不好容你發落,此次我入中原,一來有些許小事要辦,二來還要找青城黃龍老道的晦氣,秋暮蟬雖為我所擒,我卻要提了他同你師叔一起前往青城黃龍老道那裡問罪。」
只是張入雲心系谷中仙人,縱有眼前絕色,也是無心留戀。他見艷娘還在舒展腰身,只得於旁稍待,不料卻被艷娘發現自己正在目注於她。正在他要皺動眉頭的時刻,耳畔果已聽到艷娘鼻下譏諷的哼聲,一時里張入雲見自己所料不錯,反倒將皺起的了眉頭展開,換做一聲輕笑。
足趾纖動之際,張入雲一顆心竟也隨之起伏,他雖不是浮浪子,但此時情慾竟也隨之波動,一心想知道來人到底是何模樣。
張入雲這番話說的頗重,當時便將艷娘激得怒火燎天,她此時連現小雅所贈在內,已共有十四柄修羅刀,再加上她前番曾取了花娘子毒火,一時嗔惱急怒之下,鼻腔內便已溜出一串碧綠色的火鏈,肩頭寒光聳動,已是露出十四柄刀尖。
一旁邢天蘭是個手辣的,見有機可乘,揚手就是一記太乙神雷拍出,想制花娘子于死地。未想庶葉仙子見她將神雷放出,忙將長長的手指一挑,瞬時空中水雷即將金雷攔住,但見眼前金光耀眼,無數水雷合在一處將神雷吞入,旋即又是無聲無息的驚爆,那般威力的神雷竟被庶葉仙子輕鬆化去。
阿鸞見張入雲果然還是一副萬事不由心的樣子,當下也只得搖頭嘆息。
張入雲見女子竟知顧神斧下落,心中一喜,忙答道:「我二人與顧前輩素昧生平,只是欽慕其前輩高人,得友人訊息,才知他老人家隱居此間!」
張入雲不顧艷娘譏諷,只凝神觀望空中越飛越近的烏鴉中果然有十余只是周身赤羽的,當下略有些覺出內里仔細,不由間卻是寒了色,皺眉思忖要怎生才能將這群惡鳥驅散。
艷娘見張入雲已識破自己故意繞路,卻藉此處陰寒氣加以色|誘,不由眉間一蹙,只是張入雲一身修行到底不凡,終不是一時三刻便能竊取得了的,當下只得寒聲道:「你倒是生了一雙好耳朵,可我也與你說過了!那裡有妖精作祟,前往也是無意!」
張入雲不料艷娘竟會做這燒水粗笨的活計,因不解其意,卻是有些躇躊,只是定睛看去,卻見艷娘眼裡竟也有些許欣慰。思忖之際,心上恍惚略有所得。艷娘見張入雲猶豫,想也是怕被他瞧出心事,立時便得急聲相喝。
艷娘到此時才知張入雲自始至終都是未被自己迷惑,直至此時方開口說破,只為一來削薄自己面子,二來卻為了相試自己定力。她方才已有一半動了真情,此刻被眼前人調笑,怒火如潑天也似的燎起。手起掌落,直用了渾身勁力掌摑對方。且她被張入雲譏諷至內心深處,心思狠毒之下,五指用力,只欲將張入雲的俊臉撕爛。
張入雲在旁聽了,不由有些皺眉,但此刻形勢全由艷娘做主,也不得不由她逞口舌之便。幸是艷娘又指教他道:「張入雲!你修的是玄門功夫,又有傳功密法,正是她的救星,蛇女自身陰邪,但胎兒卻是純陽,你只以你自己身體疏導,為兩人相互調合,真要是有調理不順的,就納入自己體內吧!哼,只是如此一來即看你的功力有多高了,她母子兩條人命盡在你手裡,我想你也不會不盡心的!」
不想艷娘見張入雲臉色上有些遲疑,卻已是先聲媚笑道:「今天白日里你已偷眼望了我不少次了,怎麼到了入夜時節卻又裝起正經來了!」
張入雲在一旁見三位老人奪天工造化,雖是法術精奇,但總有些不以為然,心上不樂,一時倒是沒了什麼精神,待眾人商定好對策后,才遣張入雲等弟子退下。
張入雲當局者迷,一時倒並未能盡查阿鸞這句話的意思。正在疑惑間,阿鸞卻已眼望小雅道:「你是叫小雅吧?真是好靈秀的人物!不想才過得一年功夫,竟將一身戾氣脫得這許多!如此看來再過得三年五載,只怕就要棄邪歸正,日後可安心修行了!」
張入雲見那室內地板極為潔凈,身為主人的女子即已就地而座,自己不免也是席地而落,當下問道:「寒姑娘,在下身登貴谷,為的是尋訪一位姓顧的老前輩,姑娘是此間主人,地理熟悉,可曾知道那位顧前輩居處?」
不料艷娘接過修羅刀后,臉色上卻又是一片氣惱,只過得一時,才又轉了目光柔和,小雅知她性子,能得此已是意出望外,當下也不再寒喧,只又與張入雲一福,即刻便的轉身離去。
只是過了良久,也未見內里有人走出,張入雲和艷娘都是一身本事,雖是先時都有查覺此地藏有妖氣,但如今近至院外,卻又再尋不得一些妖跡了。一時上張入雲皺了皺眉頭,他好不容易才在之谷中尋至一處生跡,要是未有所獲,便是棄之身退,卻又有一些不樂意。當下只舉動眼望著庭院四周,查探有無空隙可好進入。
可張入雲只在一旁將琴輕聲慢語一般的彈動,並不見用心力,艷娘思忖知他怕琴聲高了會擾到竹室內休憩的蛇女,卻在旁提醒道:「不用這般含而不吐!你這琴聲柔順祥和,想是得了高人指教,竟能理人心緒。那蛇女正是氣血不順,得你這琴聲調治,於她來說也有益處。」
再定眼相看時,但見艷娘雖不如小雅那般高雅清致,但此刻於空谷中長身俏立卻另有一般豐艷絕倫,嬌身玉面好似深谷得綻芙蓉,縱是眼見綿綿細雨,深深寒意,竟也被艷娘魅影照得明妍了許多。張入雲總也見得過眾多美女,但如艷娘這般照人心魄,妖媚動人卻又是其中首屈一指的,雖明知她毒心辣腸,恍惚之際,反倒為其添了幾分顏色。
張入雲至此已是聽出些弦外之音,腦袋裡一陣陣的嗡嗡作響,他原來還想與艷娘打個招才出門,可此刻已是邊將身往後退,一邊勉強笑道:「正不正經且輪不到我說,只是我即有意修道,不論白日夜黑自然都要守正持緊些!」知艷娘見張入雲退卻,卻已是搶身一步攔住他的去路。
張入雲眼見神雷救眾又驚又喜,卻又覺那雷極為熟悉,略一思忖便已知是何人救了一眾人,搖望天際,果見天邊一道白色匹練劃破天際倒卷而來,待來人近身按落雲頭,即時便是顯出四位女子來。張入雲本以為來者是庶葉仙子師徒四人,定睛看時,原來除庶葉仙子與阿鸞外,另外兩女子卻是自己師叔申美奴與其弟子阿甲。
寒女知在場四人實算起來,只有張入雲是人類,自己愛子與其親近顯是嗅出其一身人味,相投之故,見此心上也甚為欣喜。當下又見艷娘也在一旁,人已來的齊全,便從懷中取出昨日里自孩子背後拔下的金鱗,分付與張入雲二人道:「昨夜如無二位施救,賤妾母子二條兩條性命定要難以保全,賤妾雖是異類,但也略知人禮,大恩不敢言謝,這孩子生下來時背上生了三枚逆鱗,我恐他日後長大了為惡,才將狠心將其拔了下來。算來這金鱗也是件異寶,贈得二位聊表寸心吧!」
張入雲見寒女母子大安,自是高興,但又見對方氣色忍不怎麼好,便張口聞她可要吃些什麼,自己好些整治。他本以為她母子二人定是個食葷腥的,未想寒女聞聲卻搖頭道:「有勞公子了,只是賤妾早已為仙人教誨不敢殺生,平日只取飲些風露月精即可,這孩子雖小,我也不欲他殺生造劫,還請公子不用勞煩了!」
艷娘聞聲轉身回顧,將其上下打量一番半日方道:「此地陰寒,又得靈氣,倒甚是宜我。你一身純陽與其相衝,自是難耐。」說完又深吸一口氣,但見她胸膛起伏,舒氣時嬌軀略作顫抖,確是一副自在受用的模樣。
不料對面男子只將臉稍稍一側,艷娘手底便覺得如擊中一隻抹了油的皮球一般,雖仍是聽得一記清脆悅耳的掌摑聲,卻沒將張入雲打成重傷,也沒能自己利甲傷得了張入雲麵皮,但到底艷娘手力極重,即如此,也是將自己五指深深印在其臉上。
張入雲見此正在驚疑時,卻再見白光晃動,又是一雙玉足已自門后探出,雖是門后咫尺境地,但以張入雲目力竟也看不出那竹門后的女子模樣,只是眼前一雙裸足,未著寸縷,好似生生從黑暗中憑空變化出來的一截玉藕。
那童子也是個沒心性的,見對方竟還敢與自己做臉色,抖手便拽過背後負得足有半人多高的晶玉葫蘆,當下取了葫塞,于葫身上一拍,便是狠聲道:「不將你燒個半死,我看你也是不知道小爺的厲害!」話音剛落,便見那葫蘆口裡射出數十丈的青焰,旋即就將那蜈蚣精團團包裹。
張入雲受艷娘譏諷只當充耳不聞,任其嘲諷,說來他當日為隱娘教訓與瑛姑施渡真氣,還有百花谷中眾女相施解穴術,倒確是對女性生理有些熟悉。只是想著往下還要窺錄寒女身體,頭皮卻又有些發麻,反倒是想對方早點顯出原形,大家都得輕鬆些。
艷娘久為張入雲困在桃花扇,正沒好氣,眼見對方此時主動開腔,自是不能放過此機會,卻又是一記冷哼相待。未料張入雲不怒反喜,一時又得一記笑聲。如此倒又讓艷娘忍耐不住,只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一連冷笑個不休!是唱戲呢?還是做臉色給人看呢?」
艷娘見張入雲不羞反喜,臉上反有些疑惑,只是她長日與張入雲作對慣了,怎會出聲問訊,但眉目展轉處,總有些不得意痕迹。
一時上張入m•hetubook.com.com雲吐了吐舌頭,氣吁不已,再見艷娘正用眼神打探自己,忙手指西方道:「我不走是因為你半日下都與我繞路,照我方才耳中聽得一絲訊息,只該往這個方向走才好!」
接著阿鸞卻是不問自請,已將秋暮蟬自用的狴犴劍交於其師手中,庶葉仙子知阿鸞心意,當下指扣仙劍便聽得一聲龍吟,幽藍色的劍身旋即也是迸出五六丈芒尾,不由又笑著與徒弟贊道:「這劍當真不弱,只是今日你倒難得大方!」
小雅見他與自己玩笑不由臉上即是一紅。
原來他二人自進得這竹室后,初尚還覺安好,但只時間稍久,便覺這竹室內寒氣浸人。雖是張入雲純陽之身修持與此間稍座,也漸有些不耐,而那寒女卻如艷娘一般在室中不但無有一些妨礙,還好似頗為受有的意思。
只是眼見寒女在這一刻臉上急難,為求孩子平安卻是放下先時高性,軟語懇求自己,卻將張入雲心神勾動。當下衝口而出道:「你放心!我必保你母子平安,你先稍稍忍耐片刻,待我先打發了這妖怪再說。」
不想還沒等到舉步,張入雲便已覺宅院外陡然間多了一道凶煞氣,還沒等他及時轉身,就聽得空中赤光大作,竟是在無聲無息之下一個驚雷落地,一聲震天價的巨響,只將個寒女存身處的竹室打塌了半個。如此威力巨大,卻又能躲得過張入雲耳目的奔雷,只將他驚了個不輕,當下知來人實比白日里赤鴉還要厲害的多。為防寒女抵擋不住,忙展開身法向竹室倒塌處飛去。
張入雲聞艷娘喝詢,心裏卻是心花怒放,忙轉身向其求告道:「艷娘你來的正好,這位寒姑娘臨產待娩,我是男子不便近前,還是你來幫襯才好!」
小雅思量半日,終無一些收穫,只得黯然出室。待行至門廊時,卻忽得回頭道:「哪個!阿,阿雲!」
再說阿鸞至此時卻是不再猶豫,伸手入囊又抽出一條淡金色透體熒光的細索,便往之中一拋,那細索旋即暴長,待落至秋暮蟬身前竟結成了一面星型的繩網。秋暮蟬四十九柄修羅刀先時已被庶葉仙子震散,此時他又被雷陣環繞再無力掙扎,卻是眼睜睜的看著縛妖索將自己拿了。一時寶光掩息,驚雷撤去,秋暮蟬已是被金繩裹的好似個粽子一般。
幸是艷娘此時又再開口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她怎麼說也是靈蛇幻化,絕不會如尋常凡間女子那樣待產時要造得好些血光養水來。她此刻最為痛苦的莫不是以陰邪之軀便要生養純陽之體來,兩廂衝撞確實是讓她難以禁受,且她先前分崩自己毒液又得元氣大傷,此刻只能是更加痛苦罷了!」
寒女見張入雲有克制艷娘的意思,心氣稍有鬆懈,便不再鼓動妖氣,她此時身上已是極為疲倦,當下也不再持禮,便倒身仰卧在青竹製造的地板上。稍作休息后,卻是蒙閉著眼睛輕啟朱唇道:「張公子!賤妾方才與公子說過正南正室還請不要打擾,以免我賓主兩難,至於稍過時辰敝舍內小有動靜,也請公子只當未見,不要插手才好!」
張入雲不料那寒女竟有這般奇技,簡直比無色僧的寒冰掌還要厲害,當下再見有不少烏鴉已被凍落在設有禁咒的湖水中。雖是身裹寒冰又兼一身輕羽,但也不能浮於水面,當下只覺十余只怪鴉只在湖中大口喝著湖水,身子卻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且內里竟也有一隻赤鴉,可是此刻身披寒冰也是一樣不能動彈,強過別人的,也就眼珠能多轉動兩圈罷了!
可當張入雲挨進了女子近身時,卻忽得有些警醒。原來他度忖眼前女子,九成九是妖類所化。張入雲一副嗅覺自兩年前眼睛失明時,便已是鍛煉的極為敏銳,后他功力恢復,更是可憑此查覺妖氣。但奇怪的是自他一入的院落後,不但未聞得一絲妖氣,且鼻底還隱隱流動著一脈奇香。此時他身度竹門,與那女子不過距離咫尺,卻仍未聞得一些異樣,由不得他不生出些疑慮。
未想卻早被張入雲攔住道:「我正是因見你一身氣性與常人不類,不是那般言口不一的拙劣之輩才有心相助,如今你這般短了自己志節卻反負了我一點期許了,要知天地造化本為萬物設造,這隻不過是一本窺曉些天地奧義的字書而已,究其根由實不足道。你若真有些感激我,還是好好將孩子帶養成人,行善守正,多為自己活的開心些,我就足感欣慰了!」
寒女聞言略有些驚疑道:「哦!你二人是他的什麼人,卻知道到此地來尋他?」
艷娘見血,心上更是興奮,右掌再起,還欲再打,這一回卻被張入雲將其手腕抓住,只苦著臉道:「好了!你再這般打下去,難不成真要有心將我打死不成!」
張入雲不想鴉群這般狡猾,當下也來不及猶豫,一時取了擒賊先擒王之意,即先取一枚銀鏢直向當中身形最大的一隻赤鴉射去。未想那赤鴉首領卻不比一般,見有銀鏢及身,竟不做閃避,當下一個刺耳難聞的尖叫聲,便是將口中一枚內丹吐出,竟可將張入雲銀鏢敵住,一時空中銀鏢好似落入水中一般,一身疾勁竟是在赤光緩緩消去,待到的最後竟是失力自空中掉落了下來。
艷娘聞言便得一個皺眉,但到底張入雲這句話里意思甚軟,當下也就不再與其計較。
再說艷娘見了這一地怪鴉,當中十余只首領一身氣血也算罕見,雖有心想將其嚼食,但她性高,這鴉群是被蛇女制服,自己于張入雲面前卻又不好意思上前廝掠。
張入雲至此才知那怪物原來是被寒女手下五彩毒霧所傷,可對方看來顯也是遍身奇毒,也不知寒女這毒能有這麼厲害法,卻能將那妖怪也傷了。而那怪物也不知是何妖獸變化,竟是裁剪了半邊腦袋也不死,只這般長勁。一時上想要用金燕鏢傷它,卻又不知是否得法,欲待徵詢一下寒女的意見,卻見寒女已然將身卧倒,當下無法,只得上前將其攙起。
張入雲聞言搖首道:「你也不必這麼說,一直以來我並不覺得你有多不好,人生來一無所有,就以本性而論,縱談不上好,也說不得壞,你會有如今這樣的心性,照我想來也絕不是你一人造成的!」
張入雲笑道:「你倒是深知我心,只是這多日子里,卻只容你採取我這一點生血,但難為你屈就了!」
張入雲正在奮力提氣運勁,聽到寒女這句話,只覺得耳中嗡的一聲作響,險些一頭栽倒了下去,手中的六尺盾光也旋的收了兩尺,一時寒女又為金光罩體,頓時口中又是一陣嬌哼。張入雲見狀忙將盾光撐起。再回首看顧寒女時,果見她臉色又有變化,先時還是面白如紙,此刻卻已變成一團赤紅,倒是更加顯得些人像。
艷娘聞張入雲已辨明那水中的厲害,聞聲只氣惱道:「由你!且看你如何躍得這竹籬?」
「那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你恐還要受得一番苦痛,還是養足些精神好!」
正在這時卻又聽見張入雲和聲道:「艷娘,方才是我言語過激,衝撞了你,還請你勿怪。只是連日來我覺你氣性稍有改變,不免心上歡喜,那寒姑娘重症之下,已甚為可憐,如再被你窺伺,我怕於你近日來氣質改異有損。」
庶葉仙子聞此欣然點首道:「如此甚好,我不欲在此地耽擱,行將即走,你近來功力進步不少,確未落我期許,倒也頗叫人欣慰。」說話間又瞧見張入雲身旁持立的小雅,當下連打量了幾眼,又贊道:「果然你正經玄門功夫不比一般,這桃花扇上的女鬼都被你調|教了好多,咦!另一個呢?怎不見你放她出來?」
果然張入雲聞言大喜,連忙道:「在下正有此意,如此一來,倒真要謝謝莫姑娘了!」
待三人回至寨中,群雄見三人無恙俱都大鬆了一口氣,只是范不死與施玉樓今回上遇敵受挫,都是心上疏懶,又是連日研習之下疲乏的厲害,只略與眾人往還,便都推辭入靜室內休息。
至此妖怪立時痛的從籬笆上滾落了下來,栽倒在地,竟好似段了尾巴的蚯蚓在地上翻騰滾動。它手腳如鐵,只一番舞動,便將地上掙扎出一個大坑自己身子大半陷落其內。
小雅聞言也不知該如何對答,再見張入雲使眼色,意思是讓她旦說無妨,這才啟唇道:「小雅今生生無可憐,雖是有些修行,但也無味留戀,仙子若有善法,還請渡得婢子重生吧!」
張入雲因白沙幫一事妥當,此時身無牽絆,行的甚快,只一日功夫,便已行至莫憐星交待的琅琊谷左近,只是山中無有人煙,也不得與人問詢,張入雲連日行來,一夜未睡,本以為當日之下定要找到,卻不料山野廣大,當地又是遍布密林,天色剛亮了不久便已下起濛濛細雨。如此林中雲霧繚繞,尋覓起顧神斧來更加艱難。
待張入雲行出戶外,但覺空中月光皎潔,腳下竹廊俊雅秀致,不由心上為之一清,可是艷娘方才一番溫柔還是深深映映在張入雲腦中,雖是自己當時盡能克守的住,但此刻靜夜無人,和平安寧,反倒讓張入雲更覺心有悸悸,他往日也曾受得女子誘惑,且當日險些為鬼母盜了純陽,但思來總無今日這般溫香旖妮,惹人遐思。
艷娘見那尾赤羽竟有些感激張入雲意思,即在旁打趣道:「看樣子,這老鴉倒像是挺承你的情,只不過你這人也有些毛病,需知助敵就是傷己,若是救了個心懷叵測的,日後只會是你自己吃苦!」
寒女母子自將胡伶草入腹,因是異類出身,不比凡人還要消食蘊化那靈草,只頃刻間便都得大益,寒女自是精神一振,便是那嬰兒也為靈草藥性小臉又紅暈了幾份。此草即明胡伶,確是能開人智慧,補人靈性,蛇女天性,只一番嗅動之下,便知為幼子服食卻比自己還有用處,一時才又分付其半株。果然待藥性發作,嬰兒背脊就是挺直了許多,竟可張開小手,于母親面前牙牙學語。寒女見幼子如此,更感張入雲深恩,只是她生相性冷,即懷感激卻不在人前顯露。
莫憐星見張入雲果如段驚霆一般的留心,已知其心意,卻是和聲解釋道:「這位顧前輩道法特異,輩分又尊,最叫人著意的卻是他擅煉天下精鐵,造劍治器,宇內絕響。段大哥久已想取一把曠世神兵……」話說到這裏,莫憐星卻又看了一眼張入雲再道:「只是聞他當日曾於一柄神器失之交臂,今回上卻又動了心思想自煉神兵了!我知張大哥也有心想自造一件仙兵,此回上若也能求見得顧老前輩,或能也得一點教詣呢!」
張入雲見她竟在自己面前不做一絲避忌的卧下身子,眼前當真是玉體橫陣,淑乳高聳,寒女纖腰細緻,此時身上就只得一件薄綾,如此毫不避忌仰卧,再加上背後珠光透射,直好似未著寸縷一般。當下惹得張入雲大窘,連忙答道:「還請姑娘放心,在下絕不敢逾禮相犯。」說完話,卻好似逃命一般的拉了艷娘出了竹室。
張入雲聞艷娘說的語重,也是大驚失色,當下忙欲將金鱗還給寒女,卻早為對方搖首拒絕道:「二位恩人不比如此,雖是仙子說的很對,但這金鱗也是附了這孩子與生俱來的戾氣,若是攜在身邊,只會受其感因,且有這三枚金鱗為助,他也難逃妖身的劫命。我將其分贈二位也有以張公子義腸好消減這孩子一些先天劣性呢!」說話音又將聲頓了一頓道:「再說仙子有此一物可省好多煩惱,不如此也不見我母子心意!」
正在張入雲略一寬慰寒女想起身去尋艷娘時,卻只聽得身後有人寒聲說道:「你在這裏著急著要上房梁嗎?看了你半日就知道笨手笨腳的,沒個一點用處!」
阿鸞心急,見師傅半日不曾提點,只任空中水雷拋散,心焦之下先聲探問師長。庶葉仙子聞言笑道:「唉!百多年道行,你還是這一副急性子!也罷,且用散光鏡將天君元魄照去,再用縛妖索將秋暮蟬拿下吧!」
小雅聞聲,卻是很用力的搖了搖頭!
張入雲見狀,總覺這幾隻烏鴉也堪稱異獸,若這樣活活於水中淹死,也太過凄慘,惻隱之心泛起,見水榭旁正生了一叢細竹,伸後過處已是摘了一根,略在湖水中一番掃蕩便將十余怪鴉盡數挑起在一旁的草叢中。當中那隻赤鴉不解張入云為什麼先助敵後助已,只將個小眼連連翻動,待張入雲將同伴盡數救了,卻不來傷自己性命,這才知道對方確是有心相救,並不是安了什麼別的心思。
不料就在此時,只聽見本已深陷在泥坑裡的怪物,竟是振身再度躍起,就見它此時手捧著半邊頭顱竟得冒著一團白煙,口中連連厲吼,至最後好似掙奈不住,鋼爪劃過竟將自己半邊臉皮揭起,一時竟將一小片頭骨扯落,砰的一聲丟落在一片,只不過剎那間功夫那團皮肉竟已是化作雲煙消失不見。
艷娘冷笑道:「不錯,我得了這金鱗,日後陽氣充足,可不用再攝取血食,元神也藉此愈加凝鍊。可我昨晚指點你母子,也只不過是另有他圖罷了!我是陰魂,你兒子是純陽子,我能安得了什麼好心,你這會子謝我,卻是太笨了一些!」
阿鸞知此劍經秋暮蟬百年精鍊,后又為青城玄門正法修治,威力實不比平常。自己水母教下,飛劍相不為其所長,如今得這一口仙劍,倒真可補漏了許多不足,當下忙笑著拜受,可是又為張入雲性作,又有些不樂。
可張入雲此刻卻是心焦的厲害,他一面放出盾光迎敵,一面又要為寒女調理,他知寒女是妖物所化,雖幻化人體卻不比人體經絡有跡可遁,當下放出真氣卻只感緩緩試探,稍稍收攏。過得好一會兒才將寒女氣血調理的勻順些,但如此也惹得他背上汗出如漿,一身體力消耗了足有一多半。
且那荷包初入手時尚不曾查覺,時間稍長,張入雲即覺其不溫不涼,恰與自己體溫相合,取在手裡通沒有一些感覺。再看那蘭花所用的白線,竟不似是刺繡,仔細留意之下那荷包反倒像是只有一條絲線經緯穿綴而成,任是張入雲目力怎生張揚也沒有看出一些布染的痕迹。也於此那蘭花更顯得栩栩如生,躍然于錦囊外。
張入雲接過那荷包,卻覺有些奇怪,平日里眾人佩戴的荷包,為求炫目,多是描金綉鳳色彩斑斕,費盡心思的翻弄花樣,可是自己手中這個荷包卻只烏沉沉的,其上寥寥數筆的綉了一朵蘭花。一時心上有些奇怪,反倒加意看了幾眼。
未想卻又見小雅將七柄修羅刀解下遞於她手中道:「你我到底姐妹一場,這飛刀我日後不欲再取用,還是留給你吧!依氣性,在你手裡的話,威力只得更大,只是到底是凶兵惡器,終日傍在身邊與己無意,只望日後你能擅加運用,早日脫劫解難吧!」
原來那女子雖是姿容絕美,皮膚白皙,但卻是美的至為邪氣,一雙秀目就如貓眼一般,當中瞳仁竟成一條直線正泛著綠螢螢的幽光。櫻唇殷紅,卻似血一般的透著略帶些殘忍的嬌艷,雖是惹人觸目驚心,卻又叫人難以捨棄。且亦真亦幻之際,又覺那女子唇角勾動,口底竟似有似無發生膩人的低吟聲,直勾動的張入雲心上不由自主的隨之起伏。
庶葉仙子見老人心貪,不由笑道:「這四十九柄飛刀乃是天君自煉法寶,你就是用了莫大力氣留下,也得要找到琅琊谷顧神斧重新淬鍊才能使用,如若不然只純用心火重祭,只怕要用半甲子之久,這般浪費道力真氣的行止,實是有損無益,反不如不取的好!」
張入雲見艷娘也為自己心上變卦著意,眉間隨即一動,而口中卻道:「這倒不是!只是我還以為你今日再不會開口那呢!這山谷之中,只你我兩人,且還一先一後行走,又不說話,也確是無味的很!」
再說那寒女自將群鴉制服后,竹室內卻並不見再有異動,即不見其外出處置鴉群,也不見她開聲放怪鴉生路。一時里只將時間虛度,而張入雲二人見主人家不出手,自己也一樣只在旁靜觀。
為此怪物凶性大發,急欲跳上雲頭與童子搶那裝有自己內丹的瓷瓶,未想早被那童子手底一記驚雷打落在地。再聽他喝聲道:「你這臭蜈蚣,還沒投得人形竟也敢在世間未患,還窺伺他人的靈珠子,依小爺我氣性,今天便將燒成灰渣子也不夠。只是我以師公命,若是你自願服首,我就不將你打回原形,你且快些決定,免得我費功夫等你!」
莫憐星只是一時失態,今見張入雲照拂自己心意,雖又有些臉紅,卻也更多一些感激,當下忙自懷中取出荷包遞于張入雲道:「這倒不是,只是段大哥前番自我白沙坪走後,因去的匆忙將這內里物事遺漏,若是張大哥日後與其相見的話,還煩請您能將此物交還於他!」
只是再往下卻是寒女就要分娩,張入雲至今連人事都未經,何來有經驗要替婦人接生,當下心急火燎,抓耳撓腮,只差些要上躥下跳。忽然想到艷娘怎說也是女子,先時雖是自己也其相犯交惡,但眼前形式無論如何也要求出力幫忙。
艷娘卻搶聲道:「謝什麼謝?你的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只這點花刺你怎會避不了!何必這般假惺惺的!」
艷娘旁觀至此,終忍不住,嗔惱道:「我真受不了你二人,這般作色到底是給誰看?譏諷我嗎?要是換了心意便一走了之,沒換心意的話,就趁早各自睡覺?做張做智的,惹人恥笑嗎?」
縱是那蜈蚣精赤珠威力絕大,此時也不由被張入雲金鏢驚動,一個怪叫但見空中妖光又是一陣大漲,旋將金鏢震退。正在它得意際,對面張入雲見它果被自己五枚飛鏢吸引過精神,當下連取兩枚金鏢分打那妖怪兩膝赤甲結合的縫隙處,又是奮盡平生勁力將餘下的三白兩金五枚金燕鏢,魚貫式的射出。
范不死被庶葉仙子說破心事,不由老臉一紅,但仍遮掩道:「如此妖刀太作殺伐,惹再被妖人收走,只會空留後患,不如留下或毀去,也好削剪些妖人的勢力。」
不想寒女懷抱幼子方和聲答道:「公子一心為仁,這就是道理,至於功過得失本是俗人自擾而已,世間事豈是『對錯』二字便能遮蓋的了的!公子為求心仁,卻不要反墜了迷途才是!」
正在他欲動手迎對之際,卻忽見艷娘已是遁至張入雲身後一尺境地,但見她滿頭長發潑散,瞬時便將花刺收了,一時再將長發甩過,旋即將其投入一旁的湖心當中。
可如今張入雲再看寒女,就見她面色竟得轉赤,本是一副寒玉一般的面孔,此時臉色泛紅,卻是如染胭脂,更顯其一身妖媚。可就是如此之下,女子臉上的痛苦神情卻是愈來愈加厲害。張入雲五感靈異,略有度查,便知那女子體溫已是在片刻之內上升了好些,只是她竟好似抵受不住身體變化,反倒愈加的痛苦。張入雲再得一番仔細查驗,原來那女子體溫劇升,正與她手底按住的小腹相關。
小雅見他與艷娘二人合處一室,卻似是多時無語的樣子,知今後少了自己,二人恐更易生起閑隙,不由又有些擔心張入雲異日為艷娘所算。一時心上竟得莫名難過,口中不徑自語道:「張……張入雲!」
未想艷娘聞聲卻是旋即將臉上笑容收起,冷聲道:「我與小雅不同,不比她可採集草木精氣,只能取用血食,你這一番好意我卻領受不起了!」
張入雲不慣與女子交接,不過他耐心倒足,見艷娘終是不能忍耐在野外長久駐留,竟主動帶路,心上自是一樂。不想他這邊臉上才剛掛笑卻已被艷娘查覺,立時喝問道:「笑個什麼?是不是因為有我替你引路,便藉機譏笑我嗎?」
張入雲因艷娘前番未出聲,卻替自己收了花刺,這一日下來,雖是艷娘口中多有與自己爭執,但卻不似先時那般爭鋒相對,總覺她氣質好似有所改變,不再如先前一般惡性。
庶葉仙子仍笑道:「這修羅刀你留它甚難,毀也不易,且它又是天君自煉法器,真若將其毀了只會傷天君元氣,近年來你一班門人多入中原,他教下羽翼眾多,就不受其毒害也添好些麻煩。你白鯨島與乾坤教並無深仇,何苦無謂與其作難!」
至后眾人擺酒設宴,款代邢天蘭一行,張入雲也只得留下相陪。可是席上范不死仍有意替弟子施玉樓求親,卻又被邢天蘭拒絕,張入雲本就無意在此久留,又見雙方互打機鋒,甚沒意思,過得三巡酒後,實忍耐不住,便起身相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