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四十四回 莽少年遭戲 落魂女執迷
張入雲不料她竟會拼到此等地步,雖是他向來慷慨,為友情熱。但此刻見小雅辛苦如廝,卻是於人群中當先第一個大聲說道:「小雅!快別在這樣!再如此不顧性命,小心你元神大損魂飛魄散!」
花娘子見范不死竟取出這般不入流的法寶與自己相較,當下哭笑不得,只好罵道:「老東西!你竟好意思用這般唬弄小孩子的東西拿出來顯寶,也不嫌寒磣!真笑死人了!」
老仙婆為范不死勸阻,只得強忍胸中怨憤,一力將法陣合籠,當下她大怒之下施了全力,到底是數百年上清修為,一時拼動老命,六合法陣威力便得大增。范不死此時見其動了莫許大的功力,為防邢天蘭一人激奮施力過度,反將陣法崩潰,少不得他這一面也只得賣弄精神,將陣法收整。
少年本就曉得張入雲有些迂腐,不料他竟真的說出如老學究一般的話來,當下聞言便得凝眉倒豎,雙目噴火,只恨不能將張入雲燒死。只是他先時見得張入雲身手,已知其一年來功力大進,論真本事只與自己不相上下。雖說言行惹自己討厭,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一身韌性,竟能走至今天地步。一時氣極反笑,只大聲道:「什麼叫盜?那《大日輪經》什麼時候就成了她邢天蘭與范不死自家的東西了!佛家經典只為普度眾生,我只是要他一卷譯文看看,先渡了自己罷了!卻得你這一堆酸臭至極的道理!看你一身功底,也定是經自苦修方能到手的,我只問在你里心底,是不是也覺得如邢天蘭那樣的老太婆都能成仙!直是個人間大笑話!」
因是他緊守著時辰,當下將雙刀掛好在肩,便欲邁步向山下行去,未想十姐方聖瑤卻急著開口道:「十八弟且慢走,你與莫小姐最近勢如水火,此刻前去就是能將金釵求到,怕也少不得一番口舌,若是萬一打起來,只怕更糟!且再商量一下再走不遲!」
如此異像就連范不死也驚了一跳,他雖卜得一卦知大不利與自己眾人,但未想到白沙坪這面竟會敗得如此不堪。當下見三女危急,忙將自己沖陽劍祭出,直指秋暮蟬而去。而一旁施玉樓見師叔放出飛劍,自己也緊跟著將兩口金鱗刀放出,他近一月來朝夕受范不死指點,便是教習其劍術,施玉樓一身心法本已可觀,功行不差,早已可施得劍術。只為長輩們苦心,劍術一直未傳,前番被花娘子二人所敗,反要張入雲上前解救,他心高氣傲深以為恥。而范不死又是護短的性子,不願自己門人子弟人前露短,當下即違了自己兄長的成命,私下授了他御刀之術。
當日張入雲與黃洋相處時,因見他于鑄鐵上極為痴迷,又見他為自己心熱,長用心力鑄造金燕鏢,心中深感,一時為表心意,卻想起自己身上還攜有幾枚纏玉石,便欲一股腦的相贈,未料黃洋接過纏玉石后卻是大驚,反道自己功行太淺,這般靈界的物事反不敢多受,當下只領了兩枚而已。且其後將玉石剝開,見內里都是飽含星沙,黃洋知此沙珍異,當下卻反用星沙合在鑄鏢的熔鐵中,一時張入雲餘下九枚金鏢雖不能與先時三枚銀鏢相比,但也一般是切金斷玉的利器。
小雅接過清茶卻幽聲道:「不用了!難得我三人共處一室,雖平日都是會生些口角,但難得我今日卻是覺得頗為自在安怡呢!」
張入雲口底忙略作謙謝,但到底心上終有些不樂,只沉聲道:「如此說來,那還得要貴十六弟身醒,譯得真經,再覓得高僧才能救得小雅了!」
張入雲當下便是驚了一跳,原來那水底刺客功夫極高,雖是分開水面才得取劍當胸疾刺,但竟驚雷之聲,且劍上精光耀眼,寶劍尚未及體,劍芒已然當先而到。張入雲當下只想著暫避鋒芒趨避,只是忽又想起身後還有那少年,為防自己閃身,他卻不及躲避,無奈之下,只得屈指扣出一記指風將那寶劍彈歪。
果然自孫聖被花娘子震破魂魄,張入雲三人為其威力撤出陣外,旗陣旋即被破。花娘子二人一旦脫身,卻並不逃跑,反仗兩儀針與分光鏡再戰二老。不想他二人此番破陣,妖法威力卻又比方才大了許多,范不死此刻施不得飛劍,只得仗邢天蘭珊瑚杖與莫憐星的青綾支撐。真是岌岌可危,眼見支撐不了多少時辰。
張入雲驚疑道:「這是何故?昨日不是有笑羅漢與那什麼花娘子來奪經嗎?」只是話剛出口,他忽又想起孫聖也曾盜搶十六弟方聖琪,一時已是明白了一些,隨有住口。
那婆婆神情甚是倨傲,當下只命自己二位弟子起身,又將一物拋于莫憐星懷裡道:「傻孩子!下次別再輕信人,平白將寶典與人盜了!」因見邢小妹見自己訓斥姐姐面露微笑,卻又罵她道:「你這小丫頭最是多事,若不是你無故顯擺自己家私,哪能為人盜了經典,這會子竟還有臉笑你八姐!我罰你入靜守齋面壁一個月,若是先天一氣乾陽功再沒有精進,你趁早給我回白鯨島去,沒得在外被人傷了墜了我一班老人的臉面!」
一旁小雅見艷娘吸食好些毒火后,氣色更比平常,不由嘆了一聲道:「只是如此一來,艷娘功行又進了一步,她如今越來越加厲害,我日後不在你身邊,只怕她暴起發難,你卻沒個助力了!」
不料邱君豪尋思良久,竟意出張入雲之外道:「不瞞入雲兄,貴寶扇威力不比尋常,其上小雅與艷娘姑娘,更是千中無一的怨魂厲鬼,能救的她二人,只怕實在是不容易。如是昨日十八弟與兄說道小雅姑娘有救,倒有可能是與十六弟近日秘譯的《大日輪經》有些關係!」
張入雲當下回身,片刻功夫便與南宮璞一行匯合,因自己輕功比眾人快捷許多,便又是率先而走,待趕回白沙幫山寨時,來去也只用了個兩個半時辰。
眾位小輩見識淺薄,但見此等古怪的行舉,心上也是不由生的好些惶恐,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一旁范不死經歷最多,估量一時,方驚叫道:「這花娘子好毒,為求脫困竟連同伴也要相殘,她生生將這孫聖的妖魂燒煉。如此大兇惡法,只能維持一時,但只怕比得邪教神魔還要厲害三分!」說話間,連他都有些心寒,抖手就將自一粒神雷打出,欲壞花娘子行法。只是二妖此刻正為妖焰綠火包裹,范不死太乙神雷雖然精純,但透過火陣后,又是威力大弱,再為秋暮蟬刀光一絞,終是為其抵擋了下來。
一語之下,卻把那少年又激的惱了,當喝聲道:「這不也關你的事!我只問你,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
張入雲已然知道這老太婆身架大,是個輩分功力雖高,卻並不甚講禮的前輩。他又是素來有些頑劣,不願做低服軟的性子。今日一番經歷,他已基本算度出來白沙幫與白沙坪兩班人馬與背後高人如做遊戲一般的舉止。此時又見莫憐星似是對那戲弄自己的段姓少年很有些牽挂,但眼前這老人卻又自持身份本領,於人背後操縱別人命運而無有一絲不恥。此向來是張入雲深以為恨的舉止,想到乖張處,不由驕性大發。當下只聽得他言道:「汪、秦二位師伯乃當世英傑,是晚輩所遇前輩高人中最為尊服的兩位師長!這位姥姥即是比兩位師伯還要年長,那自一樣是入雲的長輩,剛才入雲與老前輩神光之下多有冒犯還望前輩恕罪。至於誤傷尊弟子一事,實是晚輩無心自救之下才有的舉止。想來前輩仙法高強定擅前知,內里詳情,即是入雲不說,前輩也定已知曉!」說話間已是施禮與老人面前。
張入雲見仙長已答應解救小雅,心上大喜,至於不解救得艷娘,反倒讓他松得一口氣,這一年多來,雖是小艷氣質變善多矣,但艷娘卻是受益甚微。若真將其解出桃花扇的控制,張入雲還真不也作想平日怎生與這惡女子朝夕相對,至於若要將她安置於百花谷或二雲觀這兩處地方,卻又無一人能制得住她,自己更是想都不敢作想。
小雅聞得張入雲今日話諸多不對,一雙大眼瞬也瞬,直望了他半日方柔聲道:「你這般言語倒和對面少年有些相近,只是你終是比他要心善的多了!代人接物也乖巧的多!」
張入雲見自己一面雷火勢弱,怕有礙陣法發動,成了缺漏,當下雖已全力盡出,但仍不能與眾人相比。他近年來功行大造,已不比往日,為此上一個沉眉,便只輕吁了一口氣,周身骨節抖動處,只將周身肌理激活,一時周身上皮膚都得真氣吐納,功力頓時增長一倍,便見眼見赤焰激迸,卻又將三小壓過一頭。
小雅難得見艷娘對自己語出關心,雖是知艷娘如此另有一番打算,卻是只皺了皺眉,反倒眼神關切的看著一旁傷重的方聖琪。
張入雲見她狡賴自己,只得耐著心思與其分辨道:「我何時與他稱兄道弟了!你在水下即聽得真切,就該當知道當時只他一人說話,我都沒有與他往答?」
此時已是深夜,眾兄弟當即擺酒設宴款代張入雲,因是小雅為救其兄弟出得大力,十八位兄弟倒是並不介意其身為鬼類,當下也是一般的奉為上賓,就連艷娘也是順帶得到眾人禮遇。只是席間張入雲卻為擔心這兩個女鬼一不留神顯露些惡行惡狀,而有些食不知味。
兩兄弟聽得張入雲話里有些語病,但也不好明言,他二人也都是修道一輩,當下心奇,便討要過那桃花扇來細觀。初還只以為是件惡道自煉的玩器。未知觸手便如遭電擊,正反面兩位妖女都是積煉下經年的怨氣。雖只一眼望下,也打得二人心神皆晃。當下二人同道一聲:「好不厲害!」便趕緊將扇兒還與張入雲。
果然張入雲料得不錯,那老婆婆將自己一對門人說教過後,便是拄了拐杖掉轉身子看著自己。老人早已是劍仙一流,一時間她有意想瞧瞧張入雲到底有何根底,眼中一對精光只打得張入雲如刀斧加身,雖只無形壓力,但也一樣刺的張入雲難以抵擋。一旁邢小妹看著張入雲吃了苦頭自是開心不已,而莫憐星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當下老少二人一時無計,又不得動用兵器,不免避得頗為狼狽,只張入雲久慣近戰,金針及體時分倒是從容不迫的將其打落。花娘子見張入雲仗流星指之利將自己金針打下大半。因欺其是一件金器,子午磁精又再放出欲收奪張入雲的流星指,未料張入雲雖是立感手上阻力大增,但終究沒被其奪去。原來他掌中鐵指套本是流星鐵所制,為磁氣相擾極微。雖有些許感動,但張入雲一身功力上乘倒也還能持得住。
眾人里張入雲已傷內息,再要上前,卻有些不得力,唯段驚霆一身本領與其相仿很可與花娘子一斗,只是果不出張入雲所料,看神色他不但沒有相助之心,反大有腳底摸油的意思。說不得只好自己逞動餘力再相上前與花娘子糾纏。不想花娘子這一番卻是學得乖滑了,也不待張入雲近身,便是拼力披散自己髮辮,一時又將發尖咬碎吐出,竟化做萬千赤色鋼針飛舞空中。此時她心血相就的秘術,只一中她斷髮,便是歸心喪命,端底是陰毒無比,厲害非常。
張入雲聞聲接過,只一笑道:「如此就依老前輩指點!」說話間一個揚身已是直衝花娘子身前,范不死見張入雲沖了出去,忙也揚手擊出兩記神雷相助,一時花娘子忙於應付,又兼張入雲飛遁神速,竟在一瞬便為其穿過花娘子漫天花影。當下他手起霹靂,便是一拳砸向花娘子。
那黃衣少女低頭看去,果見自己小妹白晰嬌嫩的脖項上多了三道青痕,她此時心緒極差,一時不由大怒,只寒聲與張入雲說道:「你這人可惡!竟敢欺我白沙坪無人,還將我小妹打傷,且讓你也嘗些厲害!」說話時分,縴手一指,便有三枚金針自她袖內飛出,直射張入雲周身要害。
不想艷娘早在一旁嗔怒道:「誰與你賣命!你只自作多情,自說自話半日,便當我也會如小雅一般聽命於你嗎?她有心於你才得這般賣力,我又沒受你什麼恩惠,卻不用你抬舉,將我與她一般對待!」
張入雲此番倒是不作思索,旋即答道:「若助兄台盜那《大日輪經》,卻要使莫姑娘傷心,陷兄台于不義,如此不良舉止,還恕小弟實難從命!」
張入雲不知十八弟還要在禁地閉關多久,他此次前來白沙幫,只為拜會何勁舉與南宮璞,此時二事完備,若不為小雅事,已然身走。當下欲與方氏姐弟商議,不料方聖琪因是中毒時久,此刻還在昏睡之中,一樣說不得話。好在方聖瑤倒是心思靈巧,昨日小雅人前相救自己弟子,一番失態已為眾人瞧在眼裡。今日與張入雲一見反倒拿話試探張入雲,巧問他與桃花二女是何關係。
那老婆婆見狀大怒,只喝聲道:「你這無知的逆子,竟也敢在我面前逞強鬥勝嗎?」
張入雲聞言,便知他所問何事,即是對方問的簡單,自己也不願多言無謂,只答道:「只不過兩個老人一廂情願,自以為是在做遊戲。即是與我無關!我也不願和這些人親近!」
張入雲見此異像只覺奇怪,照理他二人功行相仿,前番秋暮蟬又與花娘子多有不合,該當不會這般為花娘子擒下,且觀今日二人應對,秋暮蟬又想是事事在聽花娘子的調遣一般。
要知張入雲此時功力比得三四年前不可以道理相計,當年他只能打得葉秋兒面頰生痛,或是拂得滿天花雨。可如今便是塊生鐵,在他氣動之下,也當能打出些痕迹。何況此時的他早被花娘子逼得氣鬱半時,一口悶吐盡吐,威力已不尋常,且又是巧打花娘子的雙眼,就如是功高似花娘子這般的妖人,也是不得不為之趨避。
張入雲一見之下,便知這眼前仙長已將個先天罡氣修至最高層境界,不但功力精純之極,且勁氣尚可由己心意運用自如,自己只要在她身前五六丈方圓內,便是身形再怎麼個快法也是脫不出她五指威力。
張入雲不知她兩人心上變化,只見孫聖已被花娘子擺布好,卻忙示警囑咐二女小心。不料花娘子才剛將孫聖放脫,卻是跟著將指尖繞動,卻見密布三妖周圍的綠火,竟是轉眼便被孫聖吸取了一半。
未知那邢婆婆聞言倒是一絲不懼,反還大聲道:「怕什麼,我邢天蘭一輩子就是這麼爭強好勝,你這范不死有本事就告訴我大姐去,可看會不會有人說叨些什麼?」
范不死見此暗道不妙,眼見如此法術,當是飛劍傳書一般的威力,可這般精純功力,漫說是邪教門下,便是玄門正宗也是難有人會得,只這一手已足見得行法運劍書之人功行在自己于邢天蘭之上。
小雅聞她在張入雲面前吐露自己生世,只將唇一咬,卻終被發作,輕笑道:「你能如此作想,倒是甚好!免得我還有些牽挂,去時不爽利。」
莫憐星見自己小妹被段驚霆驚嚇如此,早一旁驚叫道:「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小妹雖對你連日來對你有些無禮,但到底這多日為你端茶送水,並沒有虧待過你,你怎麼此時卻恩將仇報!對她這點年紀的孩子也這般毒手!」
而另一邊廂施玉樓才剛放出的雙刀,卻旋即被花娘子掌中精光收治,尚幸范老人急救及時,一個掌心雷擊出,將花娘子身前打得一晃。就如此,其掌中兩道精光一作,一柄金刀也被其收了。施玉樓雙刀合擊有術,此時被奪走一柄,失了好些妙用,當下刀光立時大斂,不意自己才剛學得御刀秘技卻是上陣就挫了銳氣,當下只氣得他眉宇泛青,但連自己師長都無奈對方,施玉樓也只得眼望花娘子圖嘆而已。
少年見他竟知道,不免驚訝道:「你倒猜的准!怎麼?你也認識那柳如煙不成?」
算來兩人亦是久別重逢,張入雲一時見了也自欣喜,正待與少年打個問訊,卻見那少年衝著自己古古怪怪的一笑后,方驚聲道:「二弟果然在此等候為兄,真信人也!你要的這破經卷害得我惹了好些麻煩,且為此被人打傷,今先還你!至於身後的女子你也該為大哥我擋一擋!」說話間已是踏浪近至張入雲身旁,隨手交給他一團物事。
花娘子本指望施術孫聖,可仗其破了陣法脫逃,未想卻被張入雲手下女鬼抵擋住,此刻她護身綠火被范不死眾人打得所剩無幾,再若逃得遲些,便是神魂也是無救。急難之下她又得首領指點,當下取指掐訣,就見遠處孫聖瞬間便得周身烈焰暴長,龐大的身體如漲了氣一般即是膨脹了許多,可孫聖卻又是一臉的痛苦不堪。
小雅不料張入雲竟想的這麼細緻,雖知以他為人不會不同意,但為了自己張入雲卻做得這麼,事到臨頭,卻又不由心上有些晃動,激動之下只看著張入雲說不出話來。
張入雲聞言臉色便是大喜,未料江恩宏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即便是有經卷,也必得當世高僧主持,我十八兄弟中縱有幾人習有玄門道術,但卻都與佛法無緣,持不得經文,咒不得小雅脫難。況且那經文到得今日也未曾譯完,這一事上只更加煩難。」
只是時間一久流星指為花娘子大受牽制,卻又難擋金針,正在張入雲危急處,范不死瞧出便宜,當下取神雷再擊花娘子,果然花娘子兩下施法,左右不及,自己神雷打過,磁精氣便見薄弱,關鍵時刻張入雲得脫阻力,立時又將漫天金針掃落。如此之下兩地三人卻都有些投鼠忌器,只僵持在當場。
張入雲知小雅與這方聖琪甚有瓜葛,當下卻將她自扇內放出,不想小雅卻是怕自己體質陰柔,一時被放脫出扇外,倒並不上前探視,只遠遠在一旁觀望。張入雲見她竟會有如此舉止,心上卻是很有些憐惜。
張入雲見她為人著實精細,一見之下便知這戒指是自家姐妹送于自己的,便答道:「此是一位姓黎的姑娘交與在下的!」說著又瞧了瞧一旁的邢小妹道:「倒不是在下偷來的!」
小雅怪道:「那你再不守仁義,不顧他人了嗎?」
莫憐星在自己姐妹中最為長輩們垂憐,只是不料命犯惡星,竟為一時療傷對眼前少年生了些情義,她雖知段驚霆性冷,但卻沒料到竟會到這般地步。今日一事,他不止將邢天蘭二位長輩惹惱,還將姐妹中最小的邢小蝶欺負,日後不但老一輩仙長不能容他,便是一般姐妹也不得答應自己與其交好。實等於自此永絕二人情份,莫憐星心性聰慧,知段驚霆此舉也定是為此著想,她也是內斂性傲,一時想到深處,卻將朱唇反咬,只睜大了眼睛直逼對面少年。哪知段驚霆一雙目光,只比她還要冷上十倍,竟是一絲不做避諱回視於她。
張入雲不想只小小兩柄纏玉石竟可添造出這多適手的兵刃,心下也感奇異,他于寨中居住了近一個月,眾兄弟照顧無為不止,如此自己能為眾人效些微勞,心上才覺過意的去。
施玉樓聞言再向張入雲二人一面看去,果然花娘子已將漫天紅花合起,把個自己周身包裹住,也只能如張入雲那般動若迅雷的快手,才可仗流星指的威力將撲天似的紅花擋下。若是換了自己前往只怕多半無功,當下只得默然隨范老人一同施出劍光去救莫憐星三人。
小雅知張入雲善意,但卻又有些為其可惜,卻點著他腦袋道:「你這人,就是太不會與人爭了,縱有再好的女子在你身邊,只怕也讓你傻子給冷了心。」
張入雲見其改了聲氣,心下也得一松,只是又見眼前這小姑娘嘴角間露出些許刁頑氣,心道定是會無好會,但此刻自己是為白沙幫一事而來,能早將金釵取到手自是好的,一時持仗自己本領年來大進,只道:「也好,我正代友人傷重有求莫小姐,還煩請姑娘帶路!」
眼見這女孩不可以理遇,張入雲也不由得皺了眉,慎惱之下,長發無風自舞已是絞結成了一條大辮,掌上也已將流星指套上。待張入雲這面也動用上兵器,場上形式立時改觀,任是那少女手底如何兇狠,也盡被他左手流星指擋下。且此時張入雲也不再刻意忍讓,體內真力也開始與少女長劍相撞,過得七八個回合,果然那女孩被張入雲內力震得雙臂酸痛,劍法也逐漸散慢了下來。
艷娘見她才得醒轉便又顧著他人,心下不忿道:「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這般賤男人也配你動用這多心力!」
張入雲左右伺望,方輕聲道:「我本就自私,如守仁義也當有實力才成!」說話間眼色又是一暗道:「再說若以眼前眾人和_圖_書的性命與你姐妹二人相比起來,也就不算的什麼了!那范、邢二人都是仙家長輩,一身本領還未盡出,到時若不敵花娘子二人,定有法子保全自己,我張入雲一介江湖無名小輩,為何還要越俎代鮑,杞人憂天呢!」
張入雲一笑道:「你即有意留在此地,我明日就去與方十姐說,至於你現在形體有些不便,我想明日再去求見一下范老先生,他是前輩仙人,總該有些辦法。」
張入雲聞言,不想小雅與這方聖琪竟有這大關係,施即眉頭一皺。而此時小雅已是俯身取手按在了方聖琪的胸口上,就見她手底隱有綠光遊走,一時之間竟將十六弟胸口結起一層寒冰,只是幾番運力都看似極為勉強,時過良久都為見功效。張入雲見小雅只施術片刻之後額角上便已是密布了一層青氣,臉色明顯憔悴,良久之後,一張俏臉竟已其淡如紙。她本是精魂煉就的形體,此時用本命神火為十六弟提拔蠱毒,大損元氣之下,魂魄靈氣渙散,人形也更著漸淡。
此刻他雖是久戰之後,但覺體內真氣運走卻並未見頹勢,心上有些興奮,更是放了量的飛奔,直行了約有五六十里旱水路程,才覺有些許疲累。當下略將腳步緩了緩,卻見不遠處的隔岸上竟種了數不盡綠翠一般的楊柳樹。此時正是三月天氣,雖是午後申時,但仍一般的春光明媚,輕風拂動河岸楊柳,與湖水兩樣碧波疊迭而至,又映著湖岸上雪白的沙灘,當真是一脈春色,著人心曠神怡。張入雲見此,知眼前所在該當是眾兄弟所說的白沙坪,當下慢行了幾步,將一口氣喘勻,這才舉步再度凌波而渡。
一旁張入雲聞言心道糟糕,這看似仙風道骨的老婆子,但言語中卻不大氣,想來不是個好說話的!她即已提起邢小妹被自己傷了一事,多半接下來就該要教訓自己了!
當下就見她假意領路忽又左手指向前方,與張入雲道是自己姐姐飛身而來。右手底卻忽得拋出一粒碧綠色的珠子。就見那綠珠只一出女孩手心,便如活物一般,砰的一聲抖做一面巨網,直往張入雲當頭罩落。此網不是凡器,乃是邪教惡物,為女孩師長奪來哄弟子們玩的,當下只一出手,不竟將張入雲四面罩落,且還網上生有巨大的吸力,直要將張入雲吞入網底。
段驚霆未料一向好聲氣的張入雲竟會首次與自己鬥口,倒有些驚訝,只是轉眼間面孔上便又恢復往日的冷峻道:「我素與乾坤教不對路,今日即有機會能教訓他教下這一對狗男女,怎能放過!倒是你,整日間行得這多偽善的舉動,到頭來還不是要靠女人幫忙!有在人前做那偽君子的閑功夫,就該多用點心將本領多長進一些!沒得總是自打耳光,丟人現眼!」
張入雲不意她竟會有此語,只奇道:「這是為何?」
那老婆婆隨之也是一驚,要知她百年功力,輩分比當世峨嵋、崆峒掌門還高。雖是出手就要壓服張入雲,但在她看來,制服比自己低了兩輩的後生弟子,實不過件微不足道與人無傷的小事而已。如是張入雲就軟服低,她又從汪劍秋、秦紅雪口中多聽得對這年少弟子的嘉許,或還能予其些好處。未想這小輩竟是不自量力,在自己目光下竟還有反擊的心理。
張入雲知他兩人雖與十八弟親厚但卻也不知道幫中有范老人在側,為防他兄弟間起了閑隙,只得假意說此事與十八弟商量過,因他一身功夫玄門正宗,卻知道怎生救得小雅脫得桃花扇禁制。只是此刻人不見了,自己不免有些焦急。
段驚霆一身本領比邢小蝶高出很多,又兼得他身有靈異,于操縱火術上別有靈秀。如此一來四位小輩中各持本領,反將個最不懂陣法,又不具異能的張入雲比了下去。
說話間,他已起身邁步,又與張入雲高聲道:「實告訴你,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將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打個落花流水!不論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與我聯手!」一語投地,他即是轉身就走,再不回顧張入雲一眼,那少年輕身功夫絕頂高強,此時回竟急奔,只片刻功夫,便已是不見蹤影。
老婆婆罵道:「你這言語刁滑,不尊長輩的頑劣之徒,今傷我弟子還想那麼快就走,且給我留下,待我替你師門管教你數年,將你心性收整調|教一番才能放你出這白沙坪!」
如此之下,張入雲倒是輕鬆自在的過了一個月的時日。他白沙幫十八位兄弟出身各自不同,所習藝業也是大異,一時張入雲與其往還多日,倒是長曆了好些見識。眾兄弟中,雖大多都是師出名門,但其中數人卻又是一身獨門秘技,其中十二弟方盛本是一名神偷,當日為十八弟所擒,反與眾人結成一夥。十三枚袁傳穎卻也一身靈巧的針藝,只是她不比翠微眾女只以針紅為長,卻又將其針煉成獨門暗器,其中的逆水行舟針精巧無比,中者鋼針逆血歸心便是無救,只十七弟秦小伶人最單薄,武藝也是不會,他本是江恩宏的行童,因三年前救得眾兄弟一場急難,反被眾人拜為兄弟,一絲未有見棄,且他生性靈巧,白沙幫里的帳務倒是由他一人打點的精精細細。
張入雲聞其惡語早已習慣,當下只是一笑。只是小雅卻聽出艷娘話里有些語病,似查覺些艷娘心事,不由張目望了艷娘一眼。雖是艷娘有心遮掩,但她二人長相廝守,又是陰魂,對方心理俱能有些感應,一時也不由在小雅注目下有些不自在起來。
果見十八弟見眾人都瞧著自己拿注意,不由面上微紅道:「兄長們看著小弟做甚,如今十六哥傷重,小弟還有什麼難為的,這白沙坪且由我走一遭,死活要將那金釵求到才是。」
眾人見連功力最高的范不死都耐何不了對方,當下雖都是心上驚的厲害,卻也只能看著敵人將法術施完。只有張入雲見花娘子這麼惡毒,雖是心上一樣痛恨,但心裏卻又有另一番心事,決是猶豫不下。
江、邱二人見張入雲有些無奈狀,不由俱笑道:「如此也好!入雲兄一可在本幫盤桓數日,二來也趁便等候十六弟身醒譯經,只怕到時十八弟也已出關,我寨中眾兄弟除大兄劉長河,二兄顏九利在外有公幹外,近年內難得聚的如此齊備。張兄大義此番我等兄弟多有領授,大夥正好親近,有我眾兄弟相伴也不愁時光難渡,最好是依了五弟意思,張兄自此後就留在我幫中坐一把交椅,也好叫眾兄弟自在快活。」
張入雲見此,體查其心意,忙將輕撫其肩並低聲道:「我將你二人放出雖為私心,但也只想盡番人事,稍事能抵擋便罷,若不能抵擋,那我三人只自顧性命速逃就是!」
花娘子見范不死只一得空駐立當場,一雙小眼睛便是一陣亂轉,知他是前輩高人,此時受制於自己法寶,但一身本領還在,只要讓他想出什麼對策,場上局面只怕立時就要改觀,而秋暮蟬此時能全力運用修羅刀圍困白沙坪三人,也是因為自己有磁精製肘,如若是她三人與范不死這邊聯手同時發動,自己與秋暮蟬只怕也有落敗的可能。心計到處,反倒是先聲奪人,一時將一面玉鏡與磁精分付左右手,口中一吐便是一朵紅花射出,花影拂動之際又是滿布天空,玉指掙動處每一朵紅花旋即又漲大了數倍,只是嬌艷欲滴的花瓣上全都隱有刀光一般的鋒芒。當下群花怒放,卻每每能聽得見花叢中發出那幾可將人骨頭碾碎的刀齒相扣聲。
正在張入雲以為小雅危急時,卻見小雅忽然檀口微張,屏氣一吸,竟將眼見碧綠般晶瑩的火海取得一徑納入口內。張入雲見小雅竟能收納眼前毒火,不由心上大喜,可是隨即卻又大是心驚,原來小雅雖因是身為陰魔可收歸容納毒火,但其功力與孫聖相比差的太多。一時只納得少許便是臉露痛苦,想是她消融不了,卻反有被碧火吞噬的危險。如此這般就好比水性再好的泅者,若真遇上大風大浪也是一般的無計可施,溺斃大海。
艷娘冷笑道:「她是感激你相助與心上人在一起才下的如此力氣,而我又為受你什麼好處!為什麼要幫你和她!」
那范老頭見邢婆婆撒潑一般的唬賴,確也是無法,當下只得搖手道:「罷了罷了,與你這樣的人物爭辯那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是說不清!不過這孩子為友心熱,他也只是輕輕捏傷了你寶貝侄孫女而已,且還是你孫女兒不對在前,這本就是些小孩子之間的事,你也就莫要再橫插一手了吧!」
小雅得張入雲這般回答,雖有些不滿意,但也只得道:「那就好!你這人雖有些婆媽,但有時做事倒也挺能讓人放心的,出其不意處,也有細心的地方。」
雖是眾兄弟也是隨之動身,但卻難及張入雲陸地神行,眾人從寨子里奔出,因是自上而下看的清楚,但見張入雲一至小島沙灘,竟不擺渡回岸上,而是依了直線,徑取方向而走。南宮璞先時已瞧得張入雲踏水凌波的本領,本不足奇,但未料張入雲在水上奔得良久,竟也不顯阻滯,明是功行到了極深厚的地步。不由的又將南宮璞驚了一跳,只怎麼揣測也是想不透張入雲怎會在一年功夫里進步如此神速。
而張入雲卻比不得老人功高,方才運動神目之際,勁氣外泄,又已是落了水底半足,只是他絲毫不以自己功力淺薄為恥,當下意態從容,又整力重舉水面。兩位年輕女弟子見他這樣於水上浮沉雖有些狼狽,但目中神光依舊精湛,沒有一絲隱晦,當下心神也是不由為之一奪。
少年見他腦筋轉的倒快,當下眉間一挑道:「不錯,你即明白,我也就不用多說了!只問你一句話,你且痛快一些,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一旁的老婆婆見那老頭子說話夾槍帶棍,又是嗔怒道:「范老頭!這小畜牲已被我拿下了,你卻在這裏做什麼張智,當日已說好了,我不去你那白沙幫為難,你也別到我這白沙坪搗蛋。今日怎麼又違背前言,難不成是你已知道勝不了我,特意來認輸求饒的嗎?」
被一旁范不死看在眼裡,卻是心上大驚,他是長輩仙人,只一眼得窺便知張入雲竟可借周身肌理呼吸,可又能運動起玄門內功,這般異數秘法與正教玄功相合的法門,也不知眼前這後生小子竟能掌握。到得此時他才覺自己竟一直將這于白沙幫中的無名後輩看得小了,若是他日眼前人再得些進益,位列于自己這班劍仙之內,怕也是指日可待。至此張入雲這個名字,才在老人心中留下了映像。
范老人聽得這話,卻旋即睜大了眼睛道:「你這老太婆倒說的容易,今日明明是你寶貝孫子賣弄家私,致被那段小子將經文盜走,事後她二人一個為救火,一個輕功不及人家追趕不上。又是你這老不羞的上前才將經文取回,是你自食前言在先,還是我食前言在先?」
邢婆婆聞言臉上即是一嗔,但思顧之下,確是從這兩個年輕人身上瞧出些不平常來,一時心裏不自在,卻是注目于張入雲離去的方向。
未想小雅聽著她冷笑,倒是忙收了臉色!難得沒有和艷娘爭執。張入雲見她被艷娘譏諷,知她今日為救方聖琪已多勞累,不願她再為艷娘負氣,一時取過室內杯盞與小雅倒了一杯遞過道:「我看你今日也疲累了,不如且與艷娘回扇中歇息,待明日再將你二人放出吧!」
張入雲聞言也知方聖瑤雖是俠女,但也終是凡世俗人,能如此一人不做計較便已是難能可貴,當下只得善言謙謝。事後與小雅照實說了,小雅也早知會有這樣的局面,表面上倒也並無一絲顯露。張入云為防其心上焦急,只耐了半日,便一個忍不住又與此時幫中身份最尊的三哥江恩宏相見,想問他十八弟何時才得露面。
那老頭先與張入雲說話時倒是和顏悅色,此時聽老婆婆譏損,卻當場吐了一口好大的唾沫道:「我呸!邢小妹,你別胡吹大氣,我剛才都近得你咫尺之地了,你還在與小孩子作惱,竟也未能發現我。你要不是仗了你這寶杖古怪,哪有這麼容易攔住這小子,再說你身為前輩,方才一擊不中本就該害臊,此後又再動手,還是仗法寶的威力才能將人留下。邢老太婆,今日這樁事要是為我傳揚開去,我可看你羞也不羞!?」
范老人見老婆婆倒對張入雲如此上心,眼珠子一轉,臉色忽然間竟變的有些古怪起來,再又哈哈一笑,方道:「這張入雲于年輕一輩中倒也不是尋常人物,他和那姓段的小賊生性一剛一柔,卻又一般的心高氣傲,骨子裡透著些邪氣,倒是有些相似!只望他二人不要攪在一塊才好!」
張入雲搖頭道:「小雅雖是從未提及,但她仍是視你為其姐妹,她不日就要與你分別,你卻還要如此對她嗎?不想我卻有些錯看了你,只當你縱是性子不好,總有些可取之處呢?」
張入雲這一經天身法從未被人破過,此一番敗落自己最為討厭的人這手,再又見那老太婆仗得是法寶威力,氣惱之下,臉上忽地顯了凶煞般的戾氣。
江恩宏得了金釵,卻不待張入雲教其用法,便已是借金釵上星月所生吸力將方聖琪體內毒日驅出。當下解了義弟重症過後,便又接連施針喂葯,他醫道確實高明,先時的方聖琪還是面如死灰,一副行將就死的病容,片刻過後,便已是面泛紅潤,鼻息漸重,已是墜入夢鄉。
張入雲有此一問,少年卻有些躊躇,稍頃方道:「其實連我也不知道那經卷內里到底載的是什麼內容,但有偷聽到好經卷義理精奧,雖是大乘經解但卻多是超渡魑魅魎魎天地諸惡所用,至於伏魔神通倒是少有記載。不然那老太婆和范不死也不敢將這般經解輕傳與莫憐星與施玉樓。但……」話說到此處,少年又冷了眉道:「但這般老人一個個都是老奸巨猾之輩,真要是拿些假話來騙自己弟子,也不是沒有可能。連那秋暮蟬都一意要將其取到手,就足可見這經解絕對有我出手的價值!」
張入雲見此無奈,只得連施彈指神通相助,只是他此刻真力大萎,已不足以對孫聖生出傷害,但每每所擊之處卻是孫聖獨眼,為此上對方也是不得不略作抵擋。
段驚霆聞聲臉色一作,白凈的俊面上兩道劍眉幾乎凝作了一處,也不答話,只將掌中旗幡止住,就見那身前碧火旋即便得撲上,少年見狀,卻反將邢小蝶擋在自己身前,只望火中投去。他如此駭人聽聞的舉動,只驚得連張入雲在內也是齊聲驚呼。
果然正在范不死猶豫時分,卻聽得花娘子放聲喝道:「一般不知死活的狗男女,只你等這般不成體統的陣法,也想擒下我神教門人,當真白日做夢!今日且讓你們嘗個好的,我神教門下以寡擊眾,莫又在外間說我們仗勢欺人!」說話間,便將那青光送至的碧綠的翠玉葫蘆打開,一時上衝天的綠火便自葫蘆里放出。當下也不見那綠幽幽的鬼火怎生升騰,就見得正教門下旗陣中不是落下的焰光雷火,只一遇上便如火星落入水中,迅速消融不見。
此時的老仙婆雖仗著自己年久功深,幾番與其爭較,但為目力並非自己所長,竟一時與張入雲相較不下。雖是仍佔了上風,但張入雲總有法子抵擋卻並未為她完全制服!
張入雲笑:「也不算什麼,只是此女與小弟也有一面之緣,如今她能投到莫小姐門下,倒也算是了了小弟一樁心事!」要知柳如煙到底出身風塵,張入雲雖並不在意,但卻不欲讓少年誤以為自己與其有甚隱秘,當下且掉轉話師問道:「只是兄台說了半日也沒有談到那大日輪經到底有何威力啊!值此一事,還往兄明示。」
而十六弟方聖琪自為江恩宏救治后,七日之後便得痊癒,只是因江恩宏為其醫治時動了針刀,因身受血光,所以直用了靜心焚香三日後才始譯經,那《大日輪經》本就只剩得最後一兩頁,如此不過三日功夫,便已大功告成。
邢天蘭為人雖火爆,但人算得精細,一時聽出老人話裡有話,忙問道:「范不死!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說完即是將手一指,但見其腦後即是鑽出一條白線,瞬即白光萬丈,只將施玉樓與張入雲裹帶在劍光中,驚天的白光飛舞,當下只化作長虹徑往白沙坪方向飛去。
少年亦笑道:「那是你自己蠢!你大可先制住那小丫頭,再和她解釋!再不然,這種不知深淺的丫頭,給她點苦吃也是好事!」
張入雲聞聲卻笑道:「哈哈,就因為這樣,所以如我這樣的蠢人才合宜求道啊!」
小雅卻搖了搖手,過得好一會兒,方與張入雲慎重說道:「小心艷娘!她出身尊貴,心高氣傲,雖這連日來為你正氣所感,有些收斂,但如今我這一走,只怕你二人日後又難相共處!艷娘行事刻毒,如心狠處,卻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再說此刻的秋暮蟬,卻又與一月前形象有異,鳥獸一般的環紋遍布全身,雖仍是一身的道服,但此時看去反倒像是個身處苗疆的煉巫術士。張入雲眼力驚人,雖相陋甚遠,卻也能看見秋暮蟬已是靛青的臉上,血口白牙,只如虎狼一般的外翻裸|露著,雙睛光芒四射,竟已成了碧色。尤其見他聽得花娘子言語,點首之際,喉頭卻是語出如獸聲。此異像實看得張入雲震驚不已,左右揣測之下,意料秋暮蟬連番落敗,只怕已是落了和當日孫聖一般的下場。
張入雲聞言輕輕笑道:「那不是最好,你即有此機會,該當珍惜才是。」
正在一雙男女掙扎時,卻聽得邢天蘭在旁高聲喝道:「就依你!這三粒丹藥給你就是!」說完便是揚袖一擲,便見一溜白光躍空而過。段驚霆伸手接過,當下打開那玉瓶,就見青光一閃,隨即便是奇香撲鼻,知不但是貨真價實的青靈丹,且還是出自上輩峨嵋仙人之手,效力直比青城自煉的還要高強。俊目中精光一耀,便將那靈丹放入懷中。
不想敵人卻是不給張入雲絲毫閑暇退讓的餘地,雖是右手劍被他彈開,左手一揮又是一劍撩上,竟和前一柄一樣的威力。且那人一身劍法出眾,每一招一式雖都是進手強攻,但卻附有凌厲的后著,張入雲只與其相鬥一二式,便知她劍法精奧,非同一般。
花娘子見張入雲來勢兇猛,一拳擊來只帶起一陣破風聲,當下只得將玉指一屈,金花陡起之際便欲架張入雲雙拳。未想張入雲招式還未使老,便已錯身讓開,絕不與其在拳腳下耽擱功夫,而是移形再做進擊。無色僧當日曾對張入雲說過,若論技擊一技,張入雲已可與天下英雄一較長短,花娘子身為女子,又是妖法高強的妖人,多年成名,一身搏擊功夫不免有些丟下,這般近身搏鬥若與張入雲相較自是大非其所長,如此不過片時境地,張入雲便已將她戰至下風。
桃花二女同為陰身,小雅得艷娘相助,大感受用,當時氣色便是轉了好些。未想她才一剛睜眼便又低聲道:「他這身上的蠱毒好生厲害,我已是用盡心力也只將其阻在心口外,如此這般就是行蠱的人催逼,這毒蟲少說也得三四個時辰才能改破心房。你們這多人,還是快想別的法子救他吧!」
少年驕聲喝道:「范不死!你少來這套!你兩個老人,相鬥比自己法力還弱的妖人已是倚強,這會子還要仗人多布陣才能扳回局面,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這會子和我說什麼要先放人?只當我是三歲孩童哄騙嗎?」
不料張入雲只剛一走,那一直與范老人爭執的婆婆卻忽然冷著眉言道:「這小子一身本領古怪,竟有正邪兩長,先前倒有些小瞧了他了!只是氣性太頑劣,日後總有他苦頭吃!」
只是艷娘天生凶性,此刻為小雅窺伺些心事,卻是不由將唇反咬,嗔怒起來。小雅見她翻了面孔,心中怒火蒸騰,大有施虐逞暴的意思,暗道不妙,忙將目光收了回來。
張入雲不料他性子如此高傲,去的竟是這般快法,當下還未來得及問他姓名,不覺有些可惜。張入雲心中實也是與少年一般的意思,當下失之交臂,只得空望少年已逝身影空嘆。幾番思量,才得展顏一笑,只默默道:「下一次!下一次和*圖*書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不想一番話卻將張入雲說的笑了!只樂道:「入雲不才,一身功力淺薄難堪大造,正在四海求師處,不想老前輩您竟會收錄,真是再好不過了!只是前尚有白沙幫十六弟毒傷甚重,還待入雲回去救人,前輩且稍待一刻,待弟子救過了人之後,再回白沙坪,求個進身吧!」
小雅也是一笑,只是之後二人忽然半日無話,倒是頗為尷尬,張入雲生性如此,見此只在一旁靜默。不想小雅忽然伸出縴手與張入雲手掌相觸,張入雲先為其異舉一驚,但后又覺得掌心冰涼,並不似有甚異動,竟彷彿領略其心思,當下並不掙動,只覺小雅手所雖涼,但觸在自己掌中卻又覺很是舒服。
施玉樓見張入雲近及花娘子身前,卻欲動身隨張入雲身後,想先拿下花娘子一人,便可除了後患,安心獨斗秋暮蟬,未想他這面才剛動身,已為一旁師長攔下道:「算了,空手拳擊近搏非你我所長,我二人不能使動金器,到時兩人三腳反不好收整,而花娘子此刻卻是滿身的法寶,此時你我且先放出劍光,先與邢老太合在一處再說。」
范不死六人被就將秋暮蟬二人牢牢圍困在陣中,說話功夫,陣口雷焰赤光又將那碧火打滅了好些。花娘子眼看著大難臨頭,卻是再不顧什麼同門道義,只一揚手便將身旁仍自運動刀光秋暮蟬提起。
一旁莫憐星見自己師長好似動了真怒,為防她將張入雲打成重傷,忙高聲勸阻道:「三師傅,您老大人大量,這張入雲雖不會說話,但到底輩分低微,且又與五姐夫有恩,可別太難為他!」
不想段驚霆見狀,卻又得大笑道:「要讓我放手饒你,當然也可以!」
張入云為花娘子施展媚功之下,雖是他多年修行,並未為其所動,但總覺對方語聲嬌嫩膩人,不覺頭皮便是一緊,那本已被他逼至身外三尺處的紅花竟是忽得趁機欺近身前一尺方圓,曲臂振掌之際,壓力陡地大了許多。
張入雲聞言皺頭就是一皺,雖是小雅未曾表露但卻能從其舉止里覺出其心中的傷感。回首看著艷娘,此時正憑窗而望,假作未聽見二人對答,艷娘雖是一身凶煞氣,但一身庸容氣度卻非小雅所及,她美色本不在小雅之下,此時倚窗而立,月光拂映,只將她臉龐打的更加嬌艷。平日里張入雲確有些輕視她的美色,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認,艷娘之美貌與小雅相較,絲毫未因其心性歹毒而有一絲遜色。
如此轉危為安,卻還沒等邢小蝶回過意來,小腦袋上已挨了少年一記爆粟,跟著喉尖一緊,已被一隻鐵手緊緊箍住,當下只聽少年喝罵道:「臭丫頭!平日里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今日家裡這老的救不了你,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出醜露乖的丟人模樣!」邢小蝶瞬時間生死兩重天,雖是生的一張刁口,但此刻心上驚慌,卻只傻立在一旁,半日未想出言語應對。
再說張入雲一人獨斗花娘子,當下為遮擋敵人紅花便已是情急萬狀,而花娘子掌中磁精展動,更可克制自己流星指。是以雖只頃刻之間,自己體力即已開始透支。可是他身處如此境地卻為自己久已習慣了的,一時今日能重遊這般驚險局面,反讓他身體興奮莫名,拳腳揮動猶如電光流速,竟得在久耗之下也不見一絲緩慢。
他這話卻將何勁舉說的笑了,一時只道:「對!對!我怎麼把張兄弟忘了,你輕功那麼好,一定比我眾人行得都快!」眾兄弟聞言,都得一愣,卻又聽南宮璞也道:「五哥說的不錯,入雲兄水性輕功都是絕等的高強,那白沙坪雖四周環水又是來去一兩百里的水旱路程,但若是入雲兄的話兩個時辰內定能往返一遭!」眾人聞言這才明白。至於方聖瑤更是救弟心切,一時忙拜領張入雲盛意。
張入雲眼見施玉樓在席上不免有些尷尬,想著他平日里統領群雄,竟也有這般英雄氣短的時候,也是一樂。又想著莫憐星雖一表聰慧,卻竟會得那姓段的少年有意。情之一物,卻是叫人難以琢磨。
至於那西域胡人九哥黃洋卻又精擅打鐵煉器,張入雲正好身旁金燕鏢所剩無幾,一時無事,便求他幫忙再造一副,好補十二枚的缺數。未想待張入雲取出自己當日夏超光師徒為自己打造的暗器時,卻將黃洋瞧得驚心不已,連道比得自己煉鐵伎倆高明的太多,實是難望其項背。
只是十八弟自那一日晚間與范老人同時不見,張入雲倒是有些擔憂,他知此時真經已然譯好,且不說白沙幫與白沙坪兩班人馬還有些爭鬧。只最重要的卻是當日秋暮蟬與花娘子一去,雖是敗走,但卻未將其重創。
張入雲見狀趕忙答禮,一時道:「小弟就只這點與人傳信的本事,若是眾位仁兄不見怪,且由方十姐寫封書信,表明來意,且容在下先行一步!」
說話時份便見他自懷中取出一隻如小兒玩器一般紙風車,手下捏了一記法訣,一聲敕令,便見那風車陡地大了十倍,風聲過處,旋即將花娘子放出的金蜂吹散,只是那風車法力有限,只能趨避金蜂,卻無力相擊花娘子與秋暮蟬。
邢小蝶一陣驚慌過後,此刻已是回過神來,見自己為少年擒獲要挾長輩,意氣上來,只發了小姐脾氣罵道:「段驚霆!我八姐花了那麼大的心思才將你滿身的傷治好,就連我也是多時端水送葯!你倒好,只待傷愈,便火燒我白沙坪還盜我真經,這回又來要挾我祖母!我問你,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去,快把我放開!」說話便將身掙動。
只是一禮過後,張入雲卻是旋即倨身而起,他本就生的高,此時刻抖身而立,更將那姥姥比的形神枯瘦,挑釁之意顯而易見,由不得對面老人不惱。再聽張入雲道:「只是晚輩此時還要速回白沙幫救治好友,不能在此久歇,還望老前輩多多見諒!容弟子先行一步」當下張入雲也不待老人回答,便已躬身往回倒退,行退之間又與莫憐星一揖,便欲掉轉身子疾馳而去。
張入雲聞少年言語惡毒,不由皺了皺眉,只奇道:「那位范老人真的是叫范不死嗎?這個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莫憐星三小聽得段驚霆竟敢如此藐視范不死,公然說出這般沒天沒地的話來,只將雙眼瞪大瞭望著一旁仍在喋喋不休語出沒完的狂傲少年,只是人人都沒有勇氣往范不死一面觀望。其中尤以莫憐星最為痛心,只不知段驚霆為什麼要將話說到這般田地。
不想此次張入雲心上卻換了剛硬,只道:「你即知道呼痛,可曾想過這樣的毒網將別人纏住后雖受到的痛楚!」
如此年少高手,張入雲遊歷江湖還是第一次得見,心上不免又驚又奇,好在那女孩本領終比自己遜了一籌,一身臨敵的經驗又差的自己多矣,只十余個回合,張入雲便已是應付自如。正在二人激斗之際,張入雲忽覺身後少年警訊,正待開口與那女孩說和,不料對方雙手連環,激近身邊搶三式,把自己也弄了個手忙腳亂。再察覺時身後人已是去的遠了,知再追不上,一時下搖了搖頭,明白自己已被那少年給戲弄了!
張入雲見狀,忙搖手道:「我都知道了!你別擔心,我也知你雖與艷娘不和,卻已生了姐妹情份,日後我一定多多管帶她,不使她再墜迷途。」
張入雲聞得剛才襲體的金風便知其定是飛劍一類的法寶,此時再見那黃衣少女一身氣質比起她姐妹來,卻是功力高出太多,一時心上也是一凜,眉間皺動處,欲待和來人分解,只希望這一位女子還能講些道理。
張入雲悠然道:「以前的我曾經天天都這麼想!」
一眾白沙幫兄弟,以為他一日里不住奔波,幾番辛苦,身體疲倦的厲害,當下也不敢過於強留,忙領其入凈室歇息。張入雲見眾兄弟竟都離席與自己隨行,想著自己借故推辭,好生過意不去,當下連連施禮謙謝,方將眾人送走。
到得這時,不止眾小大驚,便是二老也一樣臉上流下了冷汗,果然又在花娘子連聲嬌笑之際,便將那綠葫蘆內所有碧火全部傾盡。如此一來不只將眾人所布旗陣敵住,且還向守陣眾人瀰漫開去,當下守當其沖的就是功力最為不濟的邢小蝶。眼見身前三四尺境地便是那遇物即枯的毒火,邢小蝶一張俏臉雖是被眼前火光映成綠色,但依舊可為眾人瞧出她在急難之下,一張粉臉已是驚至如紙一樣白。
再聽老人口中喝道:「你這小輩就是那個多事的張入雲吧!你別以為仗著汪劍秋和秦紅雪二人對你多有抬舉,就敢在我弟子門前撒野。他二人在我面前還要道一聲長輩,何況你這個小小的峨嵋後進!」
他這一番說出口,張入雲還未曾回答,便聽得一旁段驚霆已是聲似驚雷一般暴笑了出來,再聽他大聲與張入雲道:「哈哈哈!天下間的偽君子數不勝數,張入雲!你這修道的路還長著呢!要做到如這范老不死一般面不改色,心不跳,欲要別人替自己賣命,卻好似自己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一般。這麼銅鐵不|穿,油煎不爛的厚臉皮,只怕你現修上十世也及不上。倒不如索性做個惡人,把自己一點骯髒不堪的心性放在太陽度下晒晒,倒還顯得些男兒血性!」
再說法陣至此結成,又為二老四少合力發揮出真正威力,縱是花娘子放出的毒火猛惡,也是漸漸落了下風,本作燎天的業火,卻被六合陣生出的神火燒成縷縷飛煙,化灰而去。多時之後,二妖又為眾人圍在陣法當中,日漸狼狽。
就在二人無奈,都要舍陣救人之時,卻忽聽得腳下一聲長嘯驚起,竟是閃出一道人影直撲守困艱難的幼|女。二老不知來者是敵是友,正在驚心,卻被張入雲發現來人卻是那先時已負氣身走的段姓少年。當下就見那少年一把將邢小蝶手中旗幡奪過,他雖是不懂這陣法奧妙,但一般的如張入雲內功深厚,且他得一臂妖龍助力,操縱陣中神火比常人還要簡易,只瞬時便將身前碧火逼退至七尺開外。
張入雲見這戒指確有效用,莫憐星即時便換了臉色,一時只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僥倖,再見那莫憐星,確是生的絕世姿容,雖是溫言與自己往答,但自有一股子威儀,與那白沙幫統領十八弟倒也堪稱良配,只是先時又聞得邢小妹言語又提及那姓段的古怪少年,好像與這莫憐星又有些瓜葛,一時不由又望了那莫八妹一眼。
「我也是!」小雅接聲道。
張入雲亦笑道:「我什麼時候是好人了!眼前一眾人每一位均得一身本事,合力相圍二妖已是欺寡,難不成敗退逃生時,還要再合在一塊兒不成?」
張入雲雖是與白沙幫眾人甚為投契,但他天生有些喜散不喜聚的性子,雖是幫中熱鬧,但總覺不是自己久留之地。何況自己身上帳務甚多,又與崆峒、崑崙結了大仇,不願自己負累眾人,一時口氣中有些鬆懈。江、邱二人也是英雄才俊,見此也不再多做口舌,只連日來眾兄弟與張入云為伴作樂。眾兄弟里五哥何勁舉所與張入雲最為相契,但他也是個痛快人,見張入雲兩次推辭,也再不計較此事。
縱是多年成名的妖人,此時也是被張入雲重擊之下,將雙臂抖做一團。可未料對方用心歹毒,即得上風便絕不留手,左右手連環翻飛,又是十二枚金銀飛鏢急射而至,當下欺花娘子此時無暇運動兩儀針,只將個花娘子周身圍裹,眼看著美婦人就要身遭不測,卻就見那十二枚金燕鏢好似撞至無形氣牆,一陣好似急舞琵琶一般的叮叮冬冬聲,張入雲絕殺的十二枚飛鏢卻是盡皆落在了地上。
直待方聖琪入睡半個多時辰,何勁舉一行才趕回寨中,當下聞十六弟已是無礙,莫不歡欣鼓舞,只個個與張入雲稱謝。只是張入雲有感小雅此時定是心上難過,反倒有些提不精神來。
幸得張入雲存的心思只是將劍彈歪,並不是要將來人克制,當下一記指勁擊出,就覺刺客這一劍附著的內力竟是強勁無比,顯是取人性命的殺著。若剛才自己彈指神通是與其針鋒相對的話,恐還要受些輕傷。當下他將敵劍移避,趕忙翻身趨避,張入雲知那少年一身輕功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只要自己脫附的開,他也一定能做到。
張入雲見小雅語出誠懇,又為自己著想,心有所感,卻只輕聲相謝謝道:「謝謝!我以後定會多加小心!也免她再做些有損心志的事!」
未知正在一旁苦頭的邢天蘭見二人放出刀劍,卻忙大聲喝道:「快收了飛劍,花娘子有南極子午磁精所制秘寶,小心飛劍被她收了!」
而花娘子見張入雲修行當真精純,竟能不被自己媚惑,但到底自己功力高過他太多,一時張入雲也在其妖聲侵襲下露了破綻,為此上花娘子旋又嬌喘連連,急欲在片刻之間將張入雲殺死。就在眼見著張入雲處境越來越加窘迫,花娘子開心得意之際,卻忽見對面少年只屏口一吹,當下一道氣箭便已化做疾矢直打向花娘子面門。
何勁舉曾在年前無心之中助那少女採得一株靈藥,所以有些交情,那少女聞張入雲與其交厚,不由面上便得放寬了一些。但她身旁小女孩卻道:「是白沙幫的話,更不借!那施玉樓更加討厭,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打注意打到我八姐身上來了!」說完又轉過頭對著自己姐姐道:「八姐你且小心些,指不定就是那白沙幫此次比試不過我們,卻暗裡派了這姓張的和那段的兄弟倆,裡應外合盜咱經卷!千萬別上了他白沙幫一派惡人的當,五姐嫁了個姓周的已經夠委屈的了,我可不要那施玉樓當我八姐夫!姓段的也一樣!」她童言無忌,一時言動由心,卻將兩家一些私密也當著張入雲的面給說了出來。
張入雲本就見不慣二人這般,一時得了話忙依言遵從,趕緊轉身就走。身後莫憐星見張入雲走了,雖是有些話想問他,但到底不能在人前開口,只得皺了皺眉睜睜睜的看著他去了。
一旁小雅見孫聖來的猛惡,卻並未如張入雲吩咐只略作應對,而是不作一色,便在空中著地般一滾即時顯出自己元神,嬌叱聲中,已是運得七柄修羅刀與孫聖敵在一處。
張入雲聞言知江恩宏所說的師長,定是范不死老人,自己昨日去的早,也許范老人與邢老太婆又有什麼交待,才得使十八弟今日不能見客。張入雲倒不在意這些繁文俗禮,只是不能與范老人相見,倒是讓他有些不樂。
待張入雲身駐空中,第一反應便是迎向小雅二女,果見二人已是斗在了一處,張入雲知艷娘顯了真身不比小雅尚余些靈性,忙上前取桃花扇向艷娘頭頂擊去,好一陣雷火過後才將艷娘克制住,當下趕緊將其收入扇內。而再看小雅時,就見她已是收了法像,只是其身上被艷娘咬傷多處,精血流了一身,張入雲見了心上不忍,忙取冷香丸為其醫治。
不料段驚霆聞言卻是縱聲笑道:「你這是在求我嗎?」花娘子不知段驚霆語出何意,但為今之計,性命要緊,只做一時服低,又不得短了些什麼,當下聞言便是將頭輕點。
再說張入雲因不樂二位老人舉止,只一得脫身便是全力向來路奔去,他此刻已為眾人耽誤不少時間,估量自己雖比白沙幫眾兄弟輕功高上不少,但也該將與眾人匯合。正在他加緊急馳時分,卻忽聞得背後有疾風奔襲之聲。轉身回頭,就見那先時戲弄自己姓段的少年正往自己這面奔來。一時就見他衣身上好些破損,只比先時還要狼狽一些,張入雲知他定是與自己有話要講,不由皺了眉頭,卻未待對方開口已是先駐了足。
艷娘聞言眉間一跳,竟露出些許猶豫的神色,只口中仍作強道:「誰與她是姐妹,憑她這般的出身,卻也配嗎?」張入雲聞言無語,不欲與其多作無謂爭執,只再留意場上變化。
張入雲笑道:「那又能怎樣?我只是捨不得與你這樣的美人分開,而你卻是戀著別的男子!兩相上下不可以道理計。只不過為一己之私,就能讓情侶兩地相隔嗎?這樣的話,我如何能說的出口!」
莫憐星聞言忙緩了臉色道:「如此說來,你就是那位救五姐夫的張少俠了!」一時她口裡又念叨了幾聲張入雲的名字,恍惚間似已想起有人相告自己這個名字。一時忙施禮道:「方才小妹因舍下失了經卷,又為邢妹一番言語亂了方寸,以至和師兄惡鬥一場!真真得罪了!還望師兄多多見諒,不予怪罪!」
正在他猶豫時,卻見花娘子另一支手只往秋暮蟬后心探去,但聽得一聲好似撕破厚紙的古怪聲響。提在花娘子手中的秋暮蟬已為其放落,而她另一支手上卻又多了一個正在拚命掙扎的孫聖。
一時小雅與艷娘落地,只略一觀望陣中孫聖所受的苦刑,便已知自己有什麼任務,艷娘見此,只一聲輕笑,滿面皆是鄙夷,而小雅卻是面色凝重,仔細留意眼前一切,好似在用心計算該當如何才能抵擋得住孫聖。
只未想,待自己欲見十八弟時,竟得幫眾報其幫主並不在寢室內。無奈之下,張入雲只得與其眾兄弟相見,問其行蹤。后得江恩宏相告,原來這幾日十八弟有師長與幫中禁地相見,昨日深夜,只與他一人交待,這兩日里因有機要事要辦,恐難與眾兄弟相見,為此還特要自己與張入雲告罪,望其不要見怪。
張入雲此行目的為的是向白沙坪上莫家小姐求取金釵,此時見這少女模樣,想也是白沙坪上的人,當下不敢與其當真角斗,只得連用輕身功夫閃避來人。只是如此一來卻又犯了女孩的爆性,得勢之下手中雙劍如潑風般的向著自己傾瀉,縱是張入雲一身輕身本領也是避得艱難。再后張入雲忽得看見那女孩左手中指上套了一件墨玉所制的指環,忽然想起些什麼,忙高聲道:「且慢,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因誤會傷了和氣!」
少年不耐道:「是又怎樣,我也無意說這些老東西長短,只是一般自以為是,只當自己得了些仙道,實際卻儘是些行將就木,活死人一般的老廢物罷,見了這等人只污了我的眼!談論這班人只會髒了我的口!」
果然少年有些嫌張入雲羅嗦,但張入雲一年下來功力大進,若願意與自己聯手,實是一強助,於是只得耐著性子說道:「那是天竺佛門典《大日輪經》,這范不死和邢天蘭一班遺老雖是道法高妙,卻都是些無學之士,連個古天竺經解也看不懂,卻又依此作閥,要兩班人馬以誰先譯得經文,便遵從誰家的意思!」
白沙幫十幾位兄弟一時聽得老人吩咐,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又看得施玉樓與眾人慎重點了點頭,知其所言不虛,因相慣聽得十八弟號令,忙四散布置。何勁舉與張入雲最相要好,卻是手拉著張入雲要他與自己在一處。不想范老人見狀卻阻攔道:「張入雲!今日你也隨我一行,你一身本領有些獨特,此行恐你能生的些助力,就不知前途有艱難,你敢不敢去!」范不死話說的雖輕鬆,但他今日佔卦之時,卻是算出張入雲于自己諸人大利,只是他到底前輩高人,恥于在後輩面前求助,如此一番話,已是說的極為謙恭了!
老婆婆見他眼角帶笑,口底刁滑,如何不能知張入雲心意,至於回來求師,更是不見影的胡說八道。目下只要張入雲一離得此間,定是腳底摸油,從此再無音訊。一時老人還從未遇到過晚輩弟子在她面前如此放刁,大怒之下,已是伸出五指后說道:「不必了!你白沙幫自有高人在側,那方聖琪的小命定能保全,卻不用你多事了!你且給我留下來吧!」
至此花娘子才知段驚霆只不過是在眾人面前戲弄自己而已,她一生心思毒辣,事事佔盡上風,此時被一後生小輩于難中戲弄,更是惹得她瞋目大怒,芙蓉般嬌艷的面孔頃刻間卻是化作了夜叉惡鬼,急怒之下厲聲吼道:「你這小輩竟也敢藉機取笑我!可小心異日我將你剔骨抽筋,煉魂噬魄,歷經艱難也不得死!」
未想就在眾人都以為張入雲必要成擒之時,卻將他忽地身形一伏,身體旋即小了好些,再得將身一扭,竟是憑空不見。那莫憐星見此不由一驚,不https://m.hetubook.com.com想張入雲竟有這般身法,而身旁邢小妹卻是撇了撇嘴,張入雲正是仗此技將自己打敗,此刻又使了出來,她心裏卻是只想自己師長能破了張入雲這本事才好。
花娘子見范不死臉色變幻猶豫不定,不知其到底在預備些什麼,但總覺其別有陰謀,一時只得咬著牙怒罵道:「老不死的!我鬥不過你這張毒口,且手底下見分曉吧!」說完又回首于秋暮蟬大聲道:「喂!我一人要分持旋光鏡與兩儀磁針,忙不過來,你也該賣弄些威力,將他老少六人一塊拿了,如此夜長夢多,我怕終有變數。」
老人聞言一笑,依舊有些古怪道:「我一眾人移居海外太久了!雖是中原之地劍術再不輕傳,難有傑出一輩的後進。但萬物有道,這天地間的事,又豈是我這些個只得寸進的老人所能遮蓋的了的!」
一旁邢小妹見金釵被張入雲借走,八姐臉色有些難看,卻知道,如此一來逼不得那白沙幫高人出手相救,這賭賽雙方還要再僵持下去。自己姐姐心高氣傲,不願墜落凡俗嫁與自己不樂意的男子,本以為已可就此打住,如今又起煩惱。邢小妹到此時仍覺得張入雲與姓段的是一夥的,一時只衝著張入雲冷著面孔哼聲道:「也不知你這麼做法,到底是在幫誰?」
少年聞言也是換色冷聲道:「那是你這人有毛病!你先時即已知有那范不死在白沙幫身邊,就該知道他絕不會坐視不禮,要不到翹月金釵更好,只讓他兩個老鬼翻臉狗咬狗才趁這些閑極無聊人的心意!」
張入雲聞聲皺眉,剛想出言阻止,卻被小雅攔住,輕聲道:「不要了,只由她笑去吧!她會如此,其實也只是在生氣而已!」
未想那老婆婆見張入雲說了一番軟言刺語過後就要走,心上嗔惱自是不容,大喝一聲,便將張入雲喚住。張入雲倒也不懼,只又和了色問老人尚有何事要交待?
張入雲見他二人只怕還有一番理論,為想著白沙幫十六弟傷重,卻先於范老人告身要退。一句話,將范老人提醒,忙道:「你這孩子倒說的是,你輕功不錯,此刻回返也來得及,我與這賊婆子還要再斗一會兒,你且先上路吧!路上遇著白沙幫群小子們,也勸他們先回去。」說著話,忽然又想起什麼,忙又囑咐張入雲道:「哦!對了!可別對這一眾小子說你曾見過我,不然可給我老人家惹些麻煩!」
小雅嗤聲道:「自甘墮落,無藥可救!」
張入雲本不欲打攪小雅靜思,但一時任是忍不住上前問道:「那你是不是想要走了?」
未想一向喜開玩笑的范不死,此刻卻是眉間凝重,也不待眾人禮敬,只與眾弟兄喝令道:「老夫近日與施師侄閉光修鍊,疏於防範,今日佔得一卦卻有些大不利的際象,如今我與玉樓先赴白沙坪救人,未求安全計,我已將《大日輪經》收起,只是方聖琪精曉經義,你等兄弟卻要將他好生看顧,行前我已於寨中禁地布制禁法,你等儘快將寨中人馬分散安置,要緊人物也先進陣內暫避一時。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出陣,放心!只守過三數日,定有高人前來急難。此刻且不要再猶豫,大夥速速準備去罷!」
他今日連見小雅與莫憐星二女兩番情意,不由竟在席間想起數年來從不敢在腦子裡盤旋的無雙與隱娘諸女來。一時間回憶起傷心事,只讓他食不甘味,當下略與群雄應對,便起身與眾人告罪身退。
張入雲不料佛門法術竟得這樣神奇,忙道:「竟有這等事!如此看來,也只有等十六兄起身煉得法寶,才好解脫小雅了!」
那小妹見自己姐姐已然占足上風,卻是樂了開來,一時又拐了自己姐姐臂膀道:「八姐!他先前和那姓段見面時還稱兄道弟的呢!偏被我撞破還不承認!」,說著又再指著自己粉頸道:「你看這惡人把我傷成這樣,先前還好聲好氣說自己不是那姓段的兄弟,過後翻臉卻又動粗,打起架來和那姓段的小賊一般的不知憐香惜玉,我看定是兄弟倆!錯不了的!」其實她說的此話只為自己遮羞,到底女孩和張入雲相鬥一場,見其與心性與盜經人的邪性諸多不類,此時先放了話,卻好為以後遮掩。
而眾人之中卻是段驚霆最為了解其心性,眼角瞥得張入雲臉色異樣,略一料度,便已知其心中所想。當下卻在旁嘿嘿笑道:「你就別在憐香惜玉胡思亂想了!你天生就是靠女人搭救的命,趁早將你那雙鬼放出來,化身陰魔與這孫聖惡鬥。不然的話,你別瞧這兩個老傢伙活了這大把年紀,只要那姓花的婆娘一脫得這旗陣,轉眼就能將這兩個老不死的治住,再接下來就是你我了!」
少年不想張入雲竟會說的如此話來,只冷笑道:「這關我屁事!我又不喜歡她,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可怨不得我!」
他這一句笑話倒是說的眾人都笑了!只是有感方聖琪傷重,旋即又餒了色。當下江恩宏見狀卻拍掌道:「五弟說的不錯,我眾人怎麼也要拼盡全力先救了十六弟再說,不如分批趕往白沙坪,也見我眾兄弟誠意,況且十六弟即是中了蠱毒,尚需敵人發動其威力才會生效,也不定時辰到了,那毒蟲就會放動。」說到這兒,卻又低了聲道:「但,最好是能在三個時辰內將金釵求到才最妥當!至於十八弟此番我看還是別去了,一來怕再生事,二來那二妖人此時雖是去了,難保不再歸來偷襲,七弟已然受了重傷,十八弟再一走幫中無人主持,若為妖人欺到,十六弟定是第一個要為其伺謀的!」
那小妹見張入雲也有一枚自己姐妹才有的戒指,不由跳起身驚叫道:「這戒指是你哪裡偷來的!是不是你害我們姐妹,說罷就要上前動手!」不想已被莫憐星將其拽住道:「邢妹別在人前胡鬧,你以為姐妹們個個都如你這般未習得全藝就能出世嗎?」一時卻又與張入雲道:「不知張師兄這枚戒指是從何而來!還請師兄明言!」
二兄弟中江恩宏較了解那經文,當下從旁解釋道:「那《大日輪經》是天竺傳於中原之地罕有佛教秘典,上載經文可渡世間一切苦艾艱難,超渡遊魂厲鬼更是其所擅長。我想雖是小雅姑娘一身戾氣積聚的厲害,但也該能救得出苦海。」
小雅聞張入雲一言,感其心上有些變化,不免笑道:「怎麼!你倒轉其性了,不再做濫好了人嗎!」
白沙幫眾兄弟見只不過幾日不見十八弟一身氣度便又與平日迥異,他本生的雄壯,又兼一聲霸氣,近一月不見,眉宇之間卻又多了一層清潔,雖只一線,便已有些超凡脫俗的氣質,而昔日背插的雙刀,此刻愈發的精光耀眼,還未出鞘,就已始見其上好似有兩條矯龍遊走,眾人當眼之下,雖還不知就裡,但都已明白施玉樓入禁地閉光,旬月之間功力便得大進。當下盡都上前道喜,又見一旁范不死雖是身著邋遢,卻又有一番仙風道骨,知是前輩,也趕忙拜見。
誰知艷娘卻連聲冷笑道:「誰與你姐妹相稱,你不過是個出身低賤的青樓戲子而已,只是被黃種籬與亂葬崗上招了魂魄,得了些靈氣,也竟想與我比肩嗎?」
眾人見段驚霆出語傷人甚重,只怕張入雲慎惱,范不死在旁見張入雲不語,忙相安慰道:「張賢侄莫聽這臭小子胡言亂語,搬弄是非。只是你那桃花扇里的二女性屬陰邪,若是將其放出的話,倒是可添不少助力。你且勿要為那段小子折磨了心志,要知那二女生前多作殺孽,若得行善修積外功,一應的轉劫應世都要少好些阻力,如此幫人便是助己。雖是眼前過於激冒,但還是速將二女放出助戰才好!」
邢天蘭一語道出,便將范不死大驚,忙將飛劍回收,可就見花娘子盈盈輕笑之下,已將手中兩道精光放出,當下只生出絕大的吸力來攝他飛劍。幸是范不死百年功力不比尋常,當下幾費了全身勁力才將從那花娘子磁精吸力下將沖陽劍收回。就如此也累得他滿頭驚起冷汗。口中直罵道:「該死!不想她竟有這麼一件陰損的法寶!」
小雅聞言只露出些苦笑道:「沒什麼!你素來與我不合,如今我離了你,還不趁你心意嗎?只是我二人總算姐妹一場,我也無意在分手時,再與你鬥氣,你比我年長,今日且稱你一聲艷姐,也算完了我姐妹倆一樁情義!」
張入雲自來只與飛劍相鬥過,卻從未有與飛針抵敵的經驗,此時見那飛針雖是細小,威力比仙劍小了許多,但遊動之下其勢卻又迅捷許多,張入雲雖是輕功絕頂,但與這水上不落實地避退也是艱難異常。那金針雖微細,但觀其威力,只一打中身體,也一定是洞穿而過,且還不知有沒有附毒,張入雲想到猛惡處,越法的不敢大意,全力周旋之下,也一樣的閃避的極為狼狽。
范不死聞言眉頭皺動,他方才擊了花娘子一記太乙神雷,卻未料對方竟還有其他防身法寶將神雷抵擋。那兩極磁氣採制不易厲害非常,一切金器所製法寶都能為其收治,如今自己神雷無功,能破此寶只有神木劍一流法器,或是五行劍氣,可自己功力不夠劍氣還未得修。至於神木劍因精製艱難,威力不夠更是少有修道人煉製。
當下張入雲見狀也速將自己的懷中三角小幡取出,只是他因不知怎生催動陣法,只得默守陣規靜觀其變,手中持著旗幡依樣花葫蘆如莫憐星般的招展。待六人結成陣法,將二妖人圍在圈中,兩位老前輩催動陣法,搬動威力自不必說,餘下四位小輩卻立時在功行上分了上下。莫憐星與施玉樓素習玄門功夫,功力已自不弱,只是隱隱間施玉樓手中仙幡卻比不得莫憐星靈動,旗幡上催出神雷天火威力,卻被對面女弟子比了下去。
小雅驚道:「那你怎麼還是如以往一般,一副從容的樣子!」
正在他要開口相詢之際,卻忽見得天邊一道金光疾走,還未待張入雲回意過來,但見金光已然及至三人身前,耳中只聞得細微的如同金針刺風聲,眼前已是多了一位柱著龍頭拐杖,一頭白髮,卻並不怎見老邁的婆婆來!
花娘子本只當轉眼便可將張入雲周身皮肉,用紅花威力削的一絲不剩,只空留一副白骨,不想多時之後,也不見張入雲成擒。再眼望一旁范不死竟已施展劍光與邢天蘭一夥合在一處。心驚之下,卻又得嬌聲道:「喂!你就是叫張入雲的小夥子吧!怎麼整日里都和我神教過不去,我看你年紀輕輕就能有這般造詣實在難得。你又不是與那范不死的一路,何苦淌這遭渾水,你且快退下吧!與你說句心裡話,姐姐我見你一身美質可實在捨不得傷你呢!」
當下二人見天色不早,便也只得各自歇息。
只是一入得室內,張入雲卻恢復先時一般沒生氣的樣子,此刻桃花二女還未被張入雲收回扇中。艷娘見小雅與張入雲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卻是連連冷笑,竟大有些不服氣的意思。
待第二日清晨,張入雲起身,便欲先與十八弟商量,求見范不死老仙長。只因為小雅此時尚是鬼身,若是能得老先生相助,洗盡一身煞氣,再與方聖瑤姐弟道白,一來姐弟二人好容納一些,二來小雅這面也好看一些。
張入雲知花娘子該已無還手之力,能有這般異像,只看得他心上一陣莫名,正在惴側之際,忽聽得遠處有范不死老人急呼道:「張師侄,速將你的旗幡招展,莫錯過這大好機會!」
張入雲聞她又損自己,卻只能憨憨一笑。
見小雅危急難當,張入雲正欲催動勁力再施一次秘法擊出威力絕倫的一擊,卻忽覺身旁勁風疾走,就見艷娘已是化身黑雲,顯出真身向前撲去。她比小雅功力要高強不少,又是凶性毒辣,化為陰魔后威力更大,闊口一張便如長鯨取水一般將小雅身前綠火取食了一半。轉眼間又將修羅刀祭出,與小雅飛刀聯成一氣,當下任是孫聖怎生暴戾凶頑也是對二女無計于施。
張入雲本就心思縝密,只是在人前從不顯露,此時與這一身邪氣,言辭凌厲的少年面前,卻不肯示弱於他,一番思量之下,已知他有求什麼。當下開口道:「你可是要我助你將那雙方密藏的經文偷到手?」
那小姑娘倒是口硬,雖是被張入雲擒住,倒不見一絲氣弱,只高聲道:「我這寶網,是專門用來擒拿你這樣的惡人用的,真是得其所以,痛死你這惡人才好呢!」說話間又是咬牙切齒,只在那裡忿忿的臆想怎生將張入雲生歸毒網之中的快意。
張入雲不料少年竟如此痛恨這些海外遺老,雖是他語氣過激,言底過惡,但不知怎地,自己卻實為其一番話,覺得心上痛快,不由間,已是嘴角掛笑。
張入云為人雖算不得好色,但如此境地,卻又兩位絕色美女相伴,且各有各的風致美貌,縱任你是天下英雄,也無不生得些心馳神望,一時眼色也不由轉了溫柔,只是眼角卻又流露出些許遺憾。
少年見張入雲只氣定神閑的駐在當地,臉上即是一笑,他身形雖不高,但一雙筋骨卻極挺拔,鷹眼直鼻,周身只透出些邪氣,此刻一笑之下,本就俊朗的面孔更生出些詭異來。一時行至張入雲面前,也不與其見禮便直言道:「今日之事,你也見到了!可有什麼想法!」
少年看在眼裡,知張入雲氣性與自己一路,當下即直言問道:「我此一番來,只是為了想與商量一件事!我從不求人,雖也有倚仗你的地方,但彼此兩利,也不算占你便宜!」
花娘子一時為求生計,卻那顧得這青靈丹來的珍貴,如此胡亂許願自是不皺得一點眉頭。只是他乾坤教卻是四處掠奪天材地寶,雖無花娘子說的如此豪量,但也確實家大業大,積寶成山,比得過天下任何名山大派。
張入雲至此時才知那傅潔羽竟是當世高人,當下聽得黃洋說起這銀燕鏢的精深處,卻是深悔當日與其未有深交。要知張入雲此時功力精進,已近仙流,雖還未得劍術,但日久道行再進,煉劍是遲早的事。他脾性怪異,不願巧取旁人,只欲仗一己之力,取自己純陽真火鑄劍。若能得請傅潔羽指點幫襯,卻好過自己走錯太多彎路。
范不死聞言作笑道:「你這後生有些意思,我邀你相助,你卻趕緊著要回報,年輕一輩弟子中,膽子大如你的,只怕也算是少有了。我知你要為那女鬼求情,只是如今時前緊迫,我們路上再說吧!」
小雅盈盈笑道:「看你心思也算挺巧的,卻難知女孩家心意,你這般容易就放我走,雖是顯你人品大度,但也多少讓我有些失望啊!想不到與你這小氣鬼相伴一年多,你卻連一絲情意也沒有!」
正在他欲出手時,卻忽聞得張入雲與老人道:「前輩且忙動手作這大法,晚輩自負有力量可使花娘子分心一時,老前輩要是有什麼陣法運用,且趁此時布置吧!」
邢天蘭見自己孫女身陷險地,關愛心切,只欲上前施救,可她與范不死主守陣法,一旦離開只怕還要連累他人,心上關痛,猶豫不決,只累得數百歲的老人也是因難見於顏色。范不死見此,也是心焦不已,眼見無救,只得暗下決心,縱是舍了自己百年修鍊的沖陽劍,也要將老人孫女救下。
正在她委絕不下,欲待全力與二人周旋之時,卻忽見得本是狂怒之下張入雲激起的周身勁嵐,竟慢慢地掩息了下去,而再定睛看時,就見其人身旁此刻正站得一位身形奇矮,破衣破帽,腳上還趿了一雙破棉鞋的小老頭。而張入雲之所以外勁頓息,也是因這老人一雙雪白的手掌正按住了自己的脊骨,不由間一身勁氣便已被老人收攏重歸丹田。
那女孩見張入雲與自己爭鬥好一會兒功夫,除一開始使出指上強橫勁氣,真氣浮動,濕了半腿外,至后與自己打的那般火熱也未再墜入湖中。且張入雲一身衣著不比自己質料特殊,出水即可將水珠抖落,此時才剛住手這一會兒功夫,他體內純陽真氣運轉竟已將小腿以下的衣服熏干,只這一份過人的內力,便連自己也是罕見。她本有心想趁張入雲疏於防備暗算於他,此時見對方功夫這般高法,為防一擊不中,不由又動了些歹毒心腸。
正在張入雲三人看得疑惑之際,卻見空中花|蕾大放,眾人耳邊之聽得嗡嗡聲作響,立時便有千百隻金蟲自花心中躥出直射向眾人。范不死一見那毒蟲身作金色,面色便是大驚,只是眼光落處,見原來是一隻只大得平常蜜蜂數倍的異種金蜂,隨即心上便得大安。只口中嘆道:「還好!還好!萬幸不是金蠶,不然今日老頭我還真只有逃命的份了!」
小雅此刻正在用盡心力,本已是搖搖欲墜,為張入雲喝聲一激當時便是委身跪倒在當場。張入雲見狀,忙將其扶起,就覺得她周身好似已化做一段寒冰,竟是奇冷無比。未知艷娘見他將小雅接在懷中,忙上前一把將張入雲推開,再將小雅攬入懷中大聲責罵他道:「你一身純陽氣,想把她激死嗎?」說罷竟難得取掌抵在小雅背心,為其收攏精神。
張入雲揖手道:「多謝你這八字評語,日後我定然牢記於心!」
張入雲這才知小雅也有些捨不得離去,一時長嘆一聲,方道:「這是哪裡話!我又不是塊木頭,你這一去,我也捨不得啊!」
因張入雲所賜的纏玉石中星沙量多,待九枚金燕鏢鑄造好后,只不過用了十之一二,為此上黃洋趁勢又為眾兄弟合煉打造兵器,除內里如南宮璞、邱君豪都得神兵寶刃外,余者都得了些好處,其中方聖瑤上日與孫聖相鬥時因兵器不利,被黃洋加意打制了六枚淬金分水刺,又為他十二弟方盛鑄得一柄伸縮如意的金鉤,余者因各人兵器都甚長大,星沙不足敷用,黃洋只得盡意打了六把精光四射的匕首,直到最後才為自己煉製了一柄不足兩尺的圓月彎刀。
未料才當張入雲起步,那老婆婆便已是身化一道金光縱於水面,立時便已是攔在張入雲身前,當下她五指放出五彩光芒,好似當年如崑崙長老天磯子一般,施出罡氣要將他拿下。
張入雲聞言笑道:「哦!想不到你竟也有善惡之分!那方才卻為什麼要陷害我?」
艷娘一句話說出口便覺自己語氣過重,但她從未在人前未弱過,當下只皺眉道:「且由你去,少了你一人,我也得好多清靜。世間男子薄情寡義,你即願意作賤自己,自投落網,我憑什麼要攔你!」說話到此處,她又覺得自己語氣又太謙和了,慎惱之下,卻又與張入雲大聲叫著自己要回桃花扇中。張入雲正為她脾氣乖張擔心,此時聞了,當下忙將其收歸扇中。
范不死見狀卻是一面周身掏摸,一面臉色變幻,口上也不示弱道:「哪能呢!老道人我今年二百多歲,至於老娘子你也少說有個二百五了,你沒嫁人,我也沒聚老婆,倒正合適。只是我替你算過了,你今年天罡不對,小心命犯殺星,今日還是快退了吧!別誤了自己百多年道行!再想重新修積卻是追悔不能了!」
張入雲聞他說出這般冰冷言語,不由皺著眉道:「如此看來,你倒是個無情之人!」
這邊廂她話未說完,黃衣少女已是給她一個爆粟,口裡嬌嗔道:「你胡說些什麼啊!再亂嚼舌頭,我撕你的嘴!」說罷,又與張入雲道:「我就是莫憐星,即是張師兄話說的周整,我且信你一言,但在經典還未追回,事情沒鬧明白之前,我卻是不能放師兄回去。而那金釵我也不欲相借!只是張師兄還請放心!他白沙幫此時有高人在測,絕不會棄那方聖琪的性命不顧的,少我這金釵,也至多使他受制一時罷了!」
范不死不料花娘子竟還能操的這樣的秘術,再看孫聖本是周身纏繞的赤光業火,竟在轉眼之間變化做幽冥深暗的碧色毒火,頃刻間那早已是面貌猙獰的孫聖,又被毒火哺喂得凶焰大作,一時上狂嘶厲嘯再無往有一點往日儒雅斯文的影子。范不死知那護持著孫聖的毒火威力並不在自己旗陣神火之下,此刻又為其收取了一半,絕可衝破自己法陣。
張入雲自是知道對方因防二女是自己侍妾才有此語,當下忙將詳情解釋,至於小雅為黃種籬收治,不僅多遭患難,尚淪為陰魔害人等諸事,也為二人若日後長久相處,終有明白的時候,所以也不避諱,都盡實說了。
未想她指下真氣扣動,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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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張入雲攝回,卻被其用古怪精靈之極的身法,將自己掌心吸力解走。她見張入雲竟也抵擋自己,不由更是忿恨道:「這麼說來,你是定要我老人家動粗,才能留得下了!」張入雲被他喝罵倒並不著惱,但他素來於人,只求無愧於心,如這少年一般的舉止卻又是自己做不到的,當下只冷聲道:「若如你這般說法,那莫姑娘的金釵只怕是求不到了!」
張入雲見她無恙,也笑道:「那就好!只是你嘴巴還是這般毒,卻又趁她不在戳其痛處。」
此時他掏摸了身上半日,卻也沒見什麼可用來克敵的不是取用五金制就的法寶。他與施玉樓都是身為男子,少有如莫憐星一般的長綾法器,至於邢天蘭那海底萬年紅玉珊瑚所制的拐杖自己更沒法找去。一時上老少二人無有威力至大的法寶飛劍,反比邢天蘭三女更落險地。而另一邊的花娘子自是不會放過這般絕好的機會,法寶玉紅花已是屢屢放出金刺向二人打落。
江恩宏又從旁解釋道:「這也正是笑羅漢的厲害處,他倒算得准,在《大日輪經》行將成功的時刻來奪經,且又對十六弟下手,如此兩廂總有一得,卻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我眾人都未料到張兄弟會及時趕至,一時滿盤皆輸,實是我白沙幫大幸。」
當下張入雲見秋暮蟬聞聲之後臉色又已大變,雙臂擂動之間,本就將莫憐星三人圍困的刀陣旋即又是寒光大作。頓時里三女壓力大增,竟有不支之勢,范不死見此忙手中連向秋暮蟬擊出太乙神雷以分三人之憂,無奈都被花娘子將用旋光鏡將其神雷收下。到此境地范不死只得連連長嘆,欲不顧被花娘子偷襲的危險運使接引神雷,引動天火強擊二妖。
小雅聞言即是眉頭一皺,欲待上前,卻忽聞身後艷娘又得一聲冷笑,不由邁出的步子重又收了回來,未想張入雲見狀卻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支持,小雅幾番猶豫才終又舉步上前,于方聖琪面前俯下。
張入雲聞言便將身一晃,忙問少年道:「那女子可是姓柳?而其異姓男子可是姓蕭?」
花娘子見段驚霆竟會應承自己,雖知眼前少年難以對付,但急難之下得有一線生機,也由她面上顯出一絲喜色。
范不死聞言反譏道:「哈哈!你管我拿什麼顯寶?就算是能唬小孩子的玩器,如今能哄得動你這賴以成名的玉紅花也不見差啊!再說老頭我一生就愛哄小孩玩兒,如今換換心氣改戲娘子你,倒也正相合宜呢!」
邢小蝶為少年心恨,已是心膽皆喪,當下只蜷曲身體,抖做一團,再不敢與其爭辯。
只眾人中獨張入雲生有慧目,卻見花娘子施術時,偶有低首聽詢的模樣,聯想到先時必殺的十二枚金燕鏢被莫名破去一事,一時心中若有所悟。
那老頭將張入雲止住后,只睜動兩隻小眼睛與其笑道:「年輕人,別動不動就這麼大的火氣,在長輩面前放尊重些,不會有你爛果子吃的。再說你面前這位老太婆,生來就是小性,遇著她高興還好,遇著她不高興,只怕你小命可要不保!」
張入雲見前輩高人竟也會有激將法,一時知事情嚴重,不由笑道:「范前輩但有差遣,弟子敢不從命,只是弟子尚有一事要求教前輩,萬望前輩到時能伸于援手!」
張入雲這一年多來,屢壞秋暮蟬大事,自己也與數次爭動之下得知秋暮蟬行舉的都是乾坤教中公事。如此屢番失敗,只怕那魔教再難容他,以秋暮蟬狡毒心計,如若再來犯必是窮凶極惡,孤注一擲。困獸之鬥最是兇險,可偏此時范老人與十八弟又都不在,張入雲雖知二人定還是在寨子附近。但連日不見蹤跡,餘下的諸人都難擋秋暮蟬兩妖人的威力,是以心上不由得不作煩惱。
邢天蘭先是老臉一紅,卻又惱聲道:「呸!你這老東西倒是眼毒,只是今日白沙幫擊退秋暮蟬一雙狗男女時,要不是你暗算秋暮蟬,又將花娘子驚走,你那面的經文也早就不保,還何來此時與我鬥口!」
那老婆婆見此譏諷他道:「我知你一身本領有些精怪,見我罡氣厲害,竟還想仗了縮身術與經天身法相避!可你也太將我一班老人看的小了,只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目無尊長的頑徒,今日著實要好好教訓你一番才可!」
段驚霆聞聲卻是橫眉冷對道:「我知道你想說,是你救了我!但當日我倒在這湖裡,又沒開口求你救我,是你濫做好人自作主張為我療傷,但可別指望我會有一點感激你的意思!這臭丫頭我早看她不順眼,日後被我撞上也要尋她晦氣,今日算她時運低,你要怪,就先怪自己當時為什麼救了我,而又讓這臭丫頭與我結怨吧!」
白沙幫眾兄弟除與其相識的何勁舉與南宮璞外,都覺得張入雲口氣未免有些託大,但因見過張入雲方才一番力斗秋暮蟬的本事,知他實是有些本領,一時謙遜,都是口稱如此最好。
少年見張入雲果是生性乖僻,心中雖有期許,但臉上卻不顯露,又道:「不錯,他二人功力雖高,卻不知天高地厚,只以為自己可一手遮天,翻雲覆雨!如此拙劣的行徑和世上惡人持強逞能並無什麼分別!」
老仙婆因自己輩分尊貴,雖也是小性,但時間持久之下無功,也是不好意思再以此為難張入雲。一時收了目光,卻是心上大為氣忿,手中龍頭拐往水中一頓,竟在那碧波蕩漾的湖水如擊實地一般,打得周遭水浪翻滾,如開了鍋一般的蒸騰。
未想莫憐星本就有些心虛,此刻見張入雲打量自己,不由面上已是有些羞紅,當下忙將頭上一枝鑲有星月的金釵遞至張入雲手中,避羞說道:「即是張師兄與五姐有恩,這金釵倒是不容不借!」只是待將金釵交與張入雲手中后,莫憐星臉色倒是又有些不樂。
范老人哈哈大笑道:「說我眼毒!你還不是一樣日日觀察我白沙幫中事?適才我是出手不假,但到底也只暗中幫了眾小子一把而已,到頭來經書還是經他小兄弟幾個的手,將經文給奪了回來。哪如你邢小妹這般厚臉皮,乾脆親身上陣才將經文收了回來。到頭來還被那段小子跑了!若論起來,你可比我毀約厲害的多!」
張入雲略有些作難,便再問道:「但我不知道那經典到底有何效力,如兄不厭其煩,還請賜教?」
而那邊廂就聽得空中孫聖慘叫一聲,已是翻身在空中滾做一團,周身擅抖顯是痛到了極處。小雅與其相較時,就覺孫聖周身毒火威力絕大,他本是修道出身,魔力比自己高強的多。若不是自己七柄修羅刀能做抵擋,僅憑本身功力,只怕早已被對方擊成重傷。
不想去時江恩宏正與七弟邱君豪療傷,他二人于白沙幫十八兄弟結義之前便已是生死至交,其後又逢奇遇,在藥王門下討教一年功夫,當時二人一得醫術,一得劍術。是以幫中除十八弟卻以他二人身份不同。兩人也算是修行同道,又在半日內得了十妹方聖瑤口傳,已知小雅一事,卻不知張入云為什麼一定要求見施玉樓。
再又聽少年與邢天蘭道:「死老太婆!你要是想救你這孫女兒,就將你收著的三粒碧靈丹拿來我用!」
張入雲瞧出異狀,為防二女不測,忙高聲示警,命二女先撤出陣外再說。范不死也瞧出花娘子要將孫聖神魂震裂,借勢逃出陣外,如此臨危的反噬,威力絕大,是以聞張入雲言語也未阻攔。可艷娘到得此時卻還在心貪孫聖周身纏繞的護身毒火,仍自不停的張口取納。
見此張入雲也放慢了手腳,趕忙在旁解釋,自己與那少年並無什麼交情,說話時還將少年遞給自己的物事拋還給少女,果然待那少女接過後,打開一看,卻只是本尋常人家所用的舊年黃曆,一時卻將她驚得呆住了。張入雲見女孩終於停下了手腳,輕鬆之下,忙長吁了一口氣,想著那少年縱是被敵人追逼,也是口上要佔便宜,喚自己二弟,不由又是搖頭苦笑。
未想她這一邊話還未說完,張入雲一身精光便是大作,左手流星指化做的銀盾竟在他功力催逼之下隱隱生成了藍色,一雙面孔此時已是白的嚇人,透身的勁嵐盤舞,竟將周遭湖水激得如波濤洶湧,直向四方盪了開去。
不料段驚霆卻並不就此憐惜,反回手給了她一記耳光,才教訓她道:「這是采自深山大澤內的冥石陰火,不論仙凡只要被其燒到,便是元神都沒得救,到時這一群老不死的有通天的手段也救不了你!臭丫頭,別以為我此時在與你姥姥討價,便不敢傷你。我也不殺你,只將你的臉弄的鬼還難看,到時再用你性命換取丹藥,你倒說說你姥姥和這范不死肯不肯?」
張入雲不料小雅竟會下得如此大力遇孫聖正面相擊,心上立時大是緊張,又見艷娘卻依舊是旁若無人並未有上前相助的意思。當下只得將鋼牙一咬,拼動功力,只用單手持幡,取右手運全身勁力射出一記彈指神通指勁。此是他全身勁力的凝聚,但見一記白光破天而出,直取孫聖面門打去。
未料得張入雲雖被花娘子震退,卻見他忽地取臂一揮,竟是生出絕大的風力,將個花娘子還未凝聚成形的滿天花雨硬生生撕了道口子。花娘子不知他還有清靈羽這般能扯動風力的異寶,眼見自己花陣又露出破綻,只張入雲輕功絕頂,定可從中穿過。一時上趕忙將掌中雲錦甩出,但見一抹彩虹流經天際,好似矯龍一般直向張入雲捲來。
果然那老仙婆不是凡人,雖見張入雲繞身不見,卻是胸有成竹,手中龍頭拐化為飛矢一般的飛出,便是擊在自己身外十余丈處。她那拐杖好生古怪,只一出手便已是化身一記赤虹,轉眼間竟如活物一般,振動長尾在空中與一物相撞,一身驚爆過後,便見得張入雲已為那龍頭拐打落在湖心上。
小雅接過一粒后,卻又開口與張入雲道:「也給艷娘一粒,她方才雖是心貪取了毒火,但到底也救得我一命,若不喂她丹藥,只怕毒火反噬,反要傷了她!」張入雲依言也是取了一粒投入扇中。果見艷娘自取了冷香丸后,凶性也得大斂。
只是十八弟閉關半月後仍是沒有一絲動靜,而方聖琪又因要咒誦心經以全沉香念珠法器,也是多日靜守在室內。他與小雅本是前生素識情侶,雖是轉劫重生,尚幸真靈不昧,傷毒初愈為小雅日夕侍奉時,便已覺出小雅比任何女子都要親近,三五日後便已情根深種。張入雲見他雖歷一世,卻也不負小雅,當下倒是深為小雅能得此好歸宿心喜。
張入雲素恨這般笑裡藏刀的舉止,又見這女孩手底法網如彷彿當日妖道生擒百草和紅蓮的黑網差不彷彿,心上一恨,卻是指下用力,一時內勁疾走,便將少女刀網震出掌外。但下他勁氣到處,不由震得那女孩臉上作色,口底嬌吁吁地呼痛。
小雅見張入雲竟是深知自己心理,一時上卻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她自與張入雲吐露一番心事後,心緒卻得大好,胸中鬱悶為之一輕,當下卻又重萌故態,忽然又與張入雲調笑道:「不過你這般容易就放我走,倒讓人家心裏有些不樂意呢!」
未想那女孩見了那包袱里的黃曆,小眼珠不住轉動,幾番思量,卻忽地指著張入雲罵道:「別以為我在水下就沒聽見你兩人說話,都稱兄道弟了,這會子你還抵賴不成?」
張入雲見小雅竟得在眾人面前出手救人,直與一年前判若兩人,正在感概間,卻聽得身旁艷娘譏諷道:「張入雲!你別在這裏惺惺作態,小雅這丫頭為情慾所擾,如此一來定要再墜輪迴,你以為你多番助力之下又將她撫回人性了嗎?哼,她幾經辛苦才有近日神魂凝鍊,再入輪迴,諸般心血全都白費,這一切卻都耐你這張大善人所賜!」
而張入雲雖一上來有些持重,但稍時卻漸漸顯出自己多年修習的功力來,雖是其勢比不得莫憐星二人,但也一脈的自有煙光神火放出,一樣兼具威力。時間稍久,手下煙嵐越聚越多,漸漸已自后趕上二人。獨邢天蘭侄孫女邢小蝶一人功力淺薄,六人雖結得法網,卻是她這一處最為薄弱,二老見此無奈,只得顛倒陣法,力圖將其一面弱勢掩蓋過去。雖也彌補的好些,但總是還有些疏失。
再看這時的張入雲,卻是為抵擋金針用了全力,一時亦如前番與秋暮蟬惡鬥之時一樣,將流星指雙掌分戴,縱雙拳將三枚經天遊走的金針抵擋。他此刻所遇對手不比先時與秋暮蟬相鬥時可下狠手,雖是尚有一些餘力,但又不能施展,一時間只覺此一戰只比與秋暮暗角斗時還要艱難。不多時,便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
張入雲聞聲回顧,原來此刻范邢諸位已是分佈天空一角,邢天蘭與范不死二人各持四面主幡已放出赤青兩色煙光將秋暮蟬刀陣架起,而莫憐星三人此刻也持了青黃色六面小幡分赴三面與自己結成四角將花娘子與秋暮蟬圍在當中。
再看小雅卻與靜室一角閑坐,抵首支額,只在一旁沉思,兩道似憂還喜的籠翠眉,合著如幽藍湖水般純凈的明眸,長長的睫毛開合時分只將那一潭湖水攪動,碧波蕩漾間,一張俏臉時驚時喜,如白玉驚紅,只瞧的張入雲也一時為其美色所奪,怔在當場。
過得片時,就聽見良久不語的張入雲忽然訕笑一聲道:「段兄提點的很是,小弟一身污濁,那還有舒適資格擺得這些端正面孔。在下能活至今日也確實都是靠著多位女子的捨身助益,即得如此,又怎會在乎人間恥笑!如此,倒是段兄將小弟的心性想的太好了!」說話間,張入雲已是取出桃花扇將二女放出。
張入雲方才也是一時大怒才得失態,此刻被老人制止,心氣頓時鬆懈,身形也隨之一萎,他知來人是白沙幫一面的高人,雖是心上仍有些不忿,但到底來人為自己解了一場危機,當下忙以晚輩身份上前禮敬。而一旁的兩位少女與這老頭也有過一面之緣,知他是自己師門好友,當下也忙著屈身施禮。
他一句話使得范不死大吃一驚,當下只贊道:「不想你這孩子竟知道我要用接引神雷,不但有見識,心也很細嘛!不錯!我確是想過用六合鎖妖陣制敵,只是內有秋暮蟬飛刀,外有花娘子持兩寶環伺,我與玉樓一身法寶不得取用,難與那花娘子正面較斗,你若是能相持一刻,待我與邢老婆子合在一處施法便是可轉危為安。」說話間就見他急將兩枚青灰色的三角小幡交入張入雲手中道:「此時六合陣法旗,你也不需會運用,只要到時聽我號令招展即可!」。
只是邢小蝶,卻一時並未被他自掌底放脫。邢天蘭見他取了丹藥卻不放人,心上焦急,正欲喝罵,卻已為范不死阻住。只為老道人看出眼前少年毒滑,不到得自己安全境地,多說也是無用,此刻小蝶在其手中,自己一面也無選擇,暫時還是不要再撕破臉才好。
要知施玉樓這兩枚金刀來歷非同小可,刀身內本附有兩條金龍精魂。一時雖是傳得匆忙,但有仗刀身鋒利,雖是倉促而就,威力也是絕大,當下為他加意之下,只將得半天都映成了金色,只與秋暮蟬修羅刀捲起的森森白氣遙遙相望,倒是個不上不下的局面。
眾兄弟聞其所言也是道理,一時只得力請十八弟留下,當下眾人分配好,依舊留了九人在幫中,其餘七位兄弟即刻上路。正在眾人慾動身時,張入雲上前一步道:「哪小弟呢!左右無事,若蒙眾位不棄,小弟倒是願效些微勞!」
當下他二人年紀雖老,竟如年輕人一般的斗開了嘴,長時爭執不下,卻都得各人道理,幸是那范老先生還講理一些,雖與邢天蘭鬥口,但到底不如對方那樣動不動就要扯兵器動手。
當日汪劍秋欲成全張入雲,命其在雷音洞中採擷纏玉石,張入雲雖看似無心,但他雙目不虛,且又是冥冥之中雷音洞中陰煞氣反有利於他。是以纏玉石採的雖少,但卻都是其中的上乘。只可惜本來一枚赤精石卻為沈綺霞得去,不然倒是又可煉成一樣異寶。可是如此一來,沈綺霞卻又誤撞之下得了赤精石與冥玉石雌雄一對,日後求的長輩仙人相助,倒成全她得了一件威力絕大的煉魔法寶。
張入雲一時為老人勁力襲身,為解巨力,只在原地好一番翻舞。待將身止住才笑道:「弟子輩分低卑,前輩們之間的鬥法自是無能也無力參与,只是白沙幫十八兄弟是晚輩好友,此刻友人為難,怎能不出手相救。前輩即要生擒在下,入雲也是習武十年,說不得,也要試一試了!至於動不動粗還悉聽您老尊便!」說完張入雲已是扭身就走,只為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是眼前老太婆的對手,若論腳底摸油,或還有一線生機。
不想先時與自己一戰的幼|女卻已嬌聲與其姐姐呼痛道:「八姐,這人剛才欺負我,還說了好些難聽的話!你看!他都把我脖子給掐腫了!」說罷就比劃著自己細頸與自己姐姐看,其實她自己也瞧不清是不是有被張入雲捏腫,但她排行最小向在眾姐姐面前撒嬌,此刻脖子上痛疼,自是要姐姐面前邀寵。
就聽耳旁小雅傳聲道:「你有曾經想過和某人只活在這相守的一瞬嗎!」
不想正在一日張入雲與群雄對飲暢談時分,卻忽聽得湖心島後山爆出一聲脆響,眾人聞聲遙望,但見空中竟有兩條金龍盤舞,縱橫天際,時久不息,寨中出得如此異像,眾兄弟都是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急探。其中唯有張入雲見那雙龍與施玉樓當日手中使得雙刀一色,心上卻是有些分曉。
二人一番嬉笑過後,卻又忽然重歸寂寞,當下又是多時不語。張入雲知小雅這般將心事藏的極深的女子一旦動情,只怕反倒容易傷身,二人已然緣盡於此,卻不願令其心上再多牽絆,當下只勸小雅早些休息。
張入雲被其道破心事倒沒什麼,只是不喜他言語刁毒,有輕慢小雅和艷娘的意思,一時也反譏道:「你既然算得這麼准,為什麼不趁早趕快就走!依你的身法,此時搶先一步逃命,怕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花娘子到此時心上焦急,想著眾小之中段驚霆與眾人最不相類,於是嬌聲相勸道:「這位是段公子吧!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與這幫老少聯手相欺我這一弱質女子。他所謂正教門下雖會倚強仗勢為勝,今日事你也是看到的。如若真刀明槍廝殺,就算身死此死,也只能怨我等學藝不精,可這般仗得人多為勝,卻怎叫人心服!我知段公子得了邢老太婆三粒靈丹,但我神教門下異寶成山,只要小兄弟今日罷手,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待我回教中求允,別說是三粒青靈丹,便是三十粒三百粒又有何妨?」
雙方交手數個回合,張入雲才看清對方來是一年少女子,且年紀甚幼,就連身量都未長足,但身法精妙,與其劍法正是相合,顯是得了高人指點。且連一身內力也是純正和平,雖還年幼,但與張入雲相較竟不逞多讓,靈動之際甚至猶有過之。
邢婆婆為人撞破自己與年輕弟子為難,雖是口上強賴,但到底有些心虛,又見有眼前這難纏的老人作梗,心虛之下,只得順勢說道:「即有你范不死為這小子說和,我也不無謂與後生小輩鬥氣,只是你今番已踏足我白沙坪,照當日約定,你已是自食前言,自此後可莫要再提那施玉樓與憐星的婚事!」
莫憐星不想才只這麼一刻功夫,張入雲與自己師傅竟都得生了大怒,她雖知張入雲絕不能是其師的對手,但此時在他盛怒之下,一身強橫的外門勁氣也絕不容人小視。如要為師傅擊敗,少不得要受重傷。
艷娘見張入雲出手便將孫聖一隻左眼打瞎,卻在旁與張入雲喝采道:「你倒厲害!為救心上女子,竟變的好毒的手段!」
張入雲先時在白沙幫中便聽得兩面人馬有些閑隙,此刻聽得二女一番言語,已大至猜到內里有甚隱情。因見對方難以通融,雖是有些不願,但不樂見此兩派高人鬥法,卻令小輩為難,到底還是將當日黎紫婷送與自己的墨玉戒指取了出來。
張入雲與少女只惡鬥片刻,便已是累乏不堪,當下連喘了三四口粗氣,方將真氣理順。再見眼前這年長的女子不比先一個,說話較是有理,當下才將來意與少女說了一遍https://m.hetubook.com.com。說話間又將方聖瑤與自己的書信遞過,為防對方不信,又將何勁舉先時給自己的漆牌一併與少女看了看。
張入雲素慣戰場博殺,他知自己此時功力還不夠精強,是以取勢甚巧,一記彈指神通只取孫聖雙睛而去。但就如此,這一擊也是張入雲一心二用,因即要護持的旗陣不亂,又要用全力施動彈指神通,兩面行法都已是超出自己體能的極限。當下一指擊出后,只覺得丹田內真心亂做一團,腹痛好似刀絞,雖是仗著自己乃是純陽之身,並未受下內傷,但也一般的難以抵受,劇痛之下,額頭即顯出豆大的汗珠,轉眼之下已是汗浸全身。
江恩宏見張入雲面色有些疏懶,卻又安慰道:「這倒不一定,當日十六弟得高人授經時,曾傳於一串沉香珠,至后每日里十六弟都要焚香沐浴日夜念頌經文,如此過得半年時光,那沉香珠竟得日夜放光,於是為十六弟日持佛法,練成了一件法器。只要譯完真經,再將這沉香珠誦頌一百八十遍,便能自由運用,到時藉此寶為小雅掃除戾氣,只怕也不難做到!」
張入雲此次而來是為求寶救人,一時氣動才口底剛硬,此時心氣稍瀉,又見那女孩年紀實在幼小,不當與其一般見識。只是此來是為求人,今若將白沙坪的人得罪,卻反要為何勁舉一班兄弟惹下煩惱,思忖之下,不由皺了眉,但最終仍是將女孩自手底放落。
未知段驚霆這邊廂卻又放聲笑道:「只是這臭老太婆要我幫忙,我取她三粒青靈丹。若要我換了心意來幫你,卻非得要三千粒不可!」
至后孫聖終是被二人惹得犯了大怒,張口一吹,卻將護身綠火祭出,一時即包裹住小雅欲將其燒死。可是如此一來自己也因護身毒火減退,為旗陣中神火炙烤的嗷嗷大叫。
白沙幫見小雅花了諾大的心力也是救不了自己兄弟,不由又將希望落在了三哥江恩宏的身上。江恩宏見眾人目注於己,不由低咳了兩聲后,方道:「憑我的本事已是無計,不過……,不過白沙坪上住的那位莫小姐,素聞其師傳翹月金釵與療毒上有奇效,如能求到,十六弟性命當可無憂!」他這話一落,白沙幫內在場的十四位兄弟卻又將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一旁佇立的十八弟。張入雲見眼前異狀,不知其內還有甚古怪,一時也是隨著眾人目光望向臉色有些窘迫的十八弟。
少年一氣說完,卻旋即目注于張入雲道:「好了!如今我已把自己所知道的與你都說了!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就別在磨蹭,給個痛快話吧!」
而少年卻在將小雅送至綠火三四寸處時才將手中仙幡搖展,一時間煙光立起,他與操火一術上有先天根器,當下施功只將那碧火在空中逼住,卻並不驅盪了開去。邢小蝶雖是往日里爭強好勝,但到了此時,就見眼見燎天也似的綠火翻滾,其中腐人骨髓的陰寒氣,只將她精神魂魄搖動。一個驚懼萬般之下,終是再沒忍住,大聲哭了出來。
一番話下來,縱是豪爽如方聖瑤,也是沒了主意,思慮良久,只說此事終是自己二弟與小雅中間事,自己雖是姐姐也不便插手,且由弟弟身醒再做計較。
張入雲見他二人功力與自己差得甚多,只怕難以為助,但到底兩人年紀比自己長了幾歲,又是藥王門下得過傳授的,仍是懷得一絲期望詢間兄弟倆可有良策。
但只這一般,六合陣內滿天神雷落下,也將陣內花娘子二人打得支撐艱難,雖外有秋暮蟬將刀陣放起抵擋,旁有花娘子將玉紅花補天錦遮漏,但一樣難以防範。瞬時間攻守易勢,花娘子與秋暮蟬立刻便落了下風。他二人也是有心想逃,但是想著自己連番落敗,神教中懲治起來,代價極大。秋暮蟬更是幾次失手,已被將肉身元魂摘戳早已無退路,一時間只拚死掙扎,竟未有逃躥。
而此刻因見花娘子護身綠火已少了一半,范不死眾人趁機忙運動雷火相逼。陣中二妖只有苦自支持,為此上花娘子也是不斷催逼孫聖趕緊將法陣衝破。孫聖連為花娘子禁制相逼,只痛得他愈發凶狡悍猛,小雅本不是其對手,立時便是身處險境,但見七柄修羅刀竟能在身前三尺境地內翻滾遊動,眼看便要落敗。
因花娘忙於自救,張入雲周身紅花威力不免得以減弱。而張入雲之得這一息,便得精力大振,當下卻並不趁機將紅花震退,而是將腰一擰,已是如玉女投梭一般的自紅花陣中射出,直欺花娘子近身,他久欲與花娘子近身搏擊。如今得這般絕好時機卻是怎能放過。
段驚霆聽得花娘子放刁,恥笑她道:「你這婆娘別在我面前逞強,此刻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實與你說,縱是沒有這幾個老不死在場,我也一樣要尋你二人晦氣!即是今日正巧你雙方放對,我也樂得藉機取些好處。你若真想治我,且等你逃出生天再說吧!只不知到時,誰將誰剝皮抽筋呢!」段驚霆語畢,即是聲聲冷笑,唇齒開合時,竟露出內里好似野獸一般的犬牙。寒光內蘊,卻將正在怒火衝天的花娘子也看得心上打得一突。
張入雲聞他言道自己有傷,一時果見少年腰跨肩頭果時有好幾處帶了血跡,正自疑惑時,卻沒防到對方竟會給自己東西。正待還與他,就見少年已是轉身躲在自己身後。緊接著卻又見得水下躥出一道人影。張入雲還未來得及避讓,卻見來人手中已是握了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劍直向自己當胸刺來。
花娘子見老少窘狀大笑道:「老東西,上次打了我一巴掌好快活嗎?這一回我可要連本帶利都要取回來。你還有什麼法寶只管施展出來,看本娘子能不能將它都收了!」
莫憐星與邢小妹見狀忙俯身禮拜,張入雲也是首次見得這劍仙一流的人物,知來人輩分定是奇高,忙也跟著施禮。
而那少女見張入雲這番拚鬥也是心驚不已,她不比自己小妹功力淺薄,只與張入雲相鬥一會兒,便瞧出張入雲武藝雖雜,卻有峨嵋、崆峒的影子,因是自己師長與其兩派多有糾葛,當下卻防自己不甚傷人致使師門意氣,且她也知道自己小妹平日說話多有不盡不實的地方,她為人精細,已略能聽出自己妹子話里有些氣虛,當下卻倒先自住了手道:「且慢,我看你一身本領好些古怪,你且將你師門相報,莫要傷了師長間的和氣。縱是有盜了我門下經典,但只要交還,看在你師長面子上,也不一定就與你當真計較!」
不料被艷娘聽見,旋即大怒,忙大聲與其喝道:「你說什麼!」
待艷娘消失,張入雲與小雅不由相視一笑。張入雲想說些什麼以寬慰小雅,但小雅見其臉色變化,已是搶先說道:「你也不用在意,艷娘方才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她自己並沒有人可牽挂而生氣罷了!我並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其實她比我活的還要艱難些。」
十八弟一時聞言也只得暫緩行步,就聽那似異域客的九哥黃洋也上前一步說道:「十妹說的不錯,十八弟這一去,萬一要是求寶不成,反又落得打了起來,卻為不美,方才這位小雅姑娘也說過來,只能緊守三四個時辰保十六弟無事。我等還是再議一議吧!」說完話,卻見他又搖頭嘆息道:「若論理,五哥與莫家小姐還有些交情,這一去的話最有把握,可五哥水性又太差!」
再說張入雲一路踏浪而行,也為得是考教自己這一年來的功行進益,他自得前段白陽二十七解后,內力已可融會貫通,內外兼修之下,雖是知道自己武藝有了長足進步,但卻也未料的竟至如此地步。先時與秋暮蟬一戰,如自己一人在場再小心應付,自忖就不能取勝,也當可全身而退,一時下也不由對自己一身本領有些滿意。
不想小雅聽得張入雲的話后,卻變地有些激動,只口中急道:「他前世與我一番糾纏,是我對不起他,我不想再錯過眼前這次機會!」
張入雲本就是個執拗性子,那老太婆啟始凝望自己一刻,他還當是高人初遇自己有心試探。但至后,卻見那老婆婆多時不曾收回眼底神光,生生有要將自己壓服之意。如此沒來由的一上來就要倚仗功力強壓自己,卻惹得張入雲嗔性大作。當下再不避讓,雙目運動,立時也是精光大作,目下神光只激老仙婆。
張入雲笑道:「那是個什麼意思呢!且即仙長們不解,難道兩班小輩們就有辦法了!」
張入雲心思雖縝密,但腦筋卻還沒能快到事事料知的地步,見邢小妹言語古怪,雖覺她話裡有話,但卻著實難猜,他天性於此人情事幫上有些疏懶,當下猜不通透,乾脆作罷。即是金釵已得,當下便欲問明了用法,趕緊回去。
黃衣少女聽自家姐妹提及憐香一語面上隨即一紅,一時只嗔聲道:「你且少說些話,別分我的心,待在一邊看我將這人拾奪下。」只是那八姐雖是這般說話,但手底卻顯是比先時慢了許多。
果然孫聖一待綠火加身,轉眼便是猛撲眾人身前,因他與張入雲數次對陣,此刻雖是心智已失,但總覺眼前諸人中唯張入雲最惹自己激氣。當下正和了張入雲心意,待見孫聖撲來,忙加力運用旗上雷火抵擋。
張入雲見少年追逼自己甚緊,略一思索後方答道:「我雖也欲得此經典,但白沙幫何五哥與南宮兄都是我好友,這一面我是不會動手的。而你那邊的莫姑娘好似也與你有情,兄台如此舉止,豈不是要冷了她的心!」
二人正在心情激動時,不想艷娘在旁見兩人臉色變幻,有些尷尬,卻是止不住的大笑了出來。
他這一句話卻把何勁舉給說惱了,一時跳起身道:「水性差怎麼了,為救十六弟,我就是拚死也要在時辰前趕回來!」說完就欲動身,只是想想又覺自己水性確是不好,當下卻是拽起南宮璞笑道:「十五弟,眾家兄弟中你一身水性最好,且和我一同去,到底保險些!」
小雅見情勢危急,當下也顧不得艷娘身化陰魔,性情張厲,只得強自攜掠了艷娘同退。果然惹得艷娘嗔性,竟取口來咬小雅。正在此刻但聽一聲驚雷炸響,孫聖魂魄已被花娘子震裂,張入雲三人離得孫聖最近,幸是已取了退勢,到底未受甚重傷。只是如此一來眾人好不容易合成的旗陣,最終還是花娘子破了。
花娘子見范不死竟與自己調笑,忙啐了一口,只罵道:「沒臉色的老東西,本娘子也是你能戲弄的?不給你些顏色,你還真當你是前輩高人嗎?」
正在女孩以為張入雲逃避無門,心喜之際,卻忽見網內精光大作,跟著腳下水浪翻滾,還不容女孩回首,自己脖項要害已被一身水濕的張入雲拿在手底。就聽張入雲怒聲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痞賴!」待他又見那嬌翠欲滴的碧網上掛滿了倒鉤利忍,不由大怒道:「你小小年紀怎麼這般歹毒,我好言好語與你相勸,你卻使出這般陰毒的暗器害我,若是換了別人無有我這般經天身法,此時豈不被你打成重傷!」
且張入雲雙目生來靈秀,又是暗器大家,神目更是深造,上兩年為青鬼毒血浸潤眼瞎,其後努力勤修,才得終於復明,經歷此一番劫難,他已得青鬼靈氣,目力更是大進。日後再若功力進精些,幾可目射九幽,趨避鬼神,當世年輕一輩弟子中除了與他同日被毒血傷損的沈綺霞外,再無一人目力在他之上。
那少年不願在張入雲面前多說自己與莫憐星的糾葛,一時只避重就輕道!「這有什麼!天下之大,多的是能人異士,就不是武功道法高手,也總有別樣的強手。他白沙幫老十六方聖琪雖才二十許歲,但已縱覽群書,對這天竺古文已得深造,此番白沙幫正是靠了他才能譯出經文。而莫憐星這面卻更是有些怪誕,她請來的譯典高人,卻是位出身青樓的風塵女子,依其所言只在江南一帶無心遇上,因那女子又心向道,看出她舉止不凡,竟是主動與其攀談,不想一拍即合,之後更是拖家帶口,連她女兒和一位異姓兄長也攜了來。」
張入雲聞言笑道:「這就是我的業障了!你且不要掛懷,只在白沙幫中安居就是!」小雅聞言不語,只抬首與張入雲一道觀望逃出陣外的花娘子與秋暮蟬。
當下張入雲因小雅身體虛弱便遞過一丸丹藥與她,心上又怕艷娘趁自己不在為禍,一時又將二人收回扇中,這才收了書信,又問明了南宮璞白沙坪方向,便是縱身而去。
誰知他這一面才剛收手,就忽聽得腦後金風襲來,張入雲聽出風聲有異,忙一個沉足,便又以落入水中。待重新躍出水面,卻見先時掌中的女孩身旁又多了一個少女,一身杏黃衣服極是合體,身量適中,俏立於水面,面容是美到了極處,只是此刻一掌扶了自己姐妹,卻是粉面含煞,只怒視著自己。
花娘子自度縱是張入雲輕身功夫再怎麼佳妙,也絕比不得自己這件成名法寶來的快捷,只讓她萬萬沒有料想的卻是張入雲見狀只腰身一扭便已得憑空不見。花娘子大驚,忙欲將紅花雲錦回收急防,就見張入雲已在自己左前方三尺憑地驚現。右戶一晃,拳似驚雷一般直向自己打來。無奈之下花娘子只得架拳硬接,但聞得震天價一聲雷響,少年人竟將花娘子打得飛身倒退十余丈。
他這一句話說出口去,卻將個正在施動陣法的五人驚的臉色大變!
眾人見張入雲古怪,問其緣由,張入雲只推說先時不慎與白沙幫邢丫頭有所爭鬥,而怕因自己魯莽傷了兩家和氣。未想眾人卻是十中有九大聲稱好,歡聲之下,都說早該給這小丫頭一些教訓,尤其何勁舉嗓門最大,他酒入腸中,不免說漏了根由。原來當日眾兄弟為力助十八弟迎娶莫憐星,卻是沒少受這刁鑽的邢小丫頭的敢,此時眾人當著施玉樓的面還有些不好意思,獨何勁舉為人之求痛快,又加上酒後腦熱,當下倒是給道了個通透。
未料那女孩正打發了性,聞聲只惡語相向道:「什麼自己人!誰和你這淫賊的幫凶是自己人,本小姐打的就是你這樣的自己人!」說罷趁張入雲手腳放慢,刷刷刷又是三劍,卻險些將張入雲半邊頭髮削去,一時他頭巾被女孩挑落,滿頭烏髮如水一般披散了下來。
花娘子從未料想到自己竟會為一後生小輩打得如此狼狽,驚心之際,又羞又氣,當下只得拼動真元,一個嬌叱,竟將丹田氣勁炸起,只將個方圓十丈之內一應物事震得飛退。待張入雲也為自己重擊退走之際,忙手指煙嵐,百花叢生,再欲挽回先時局面。她此刻已起全力搏殺張入雲的心思,不禁運得滿天紅花,左手又將補天錦抖出欲將張入雲裹住,再不讓他有施動輕功的機會。
張入雲從未見過這等妖術,一時為眼前花娘子異術瞋目,卻見得女妖已是不顧孫聖掙扎只按在天靈蓋上頌誦咒語。本已是只剩的一副孤魂的孫聖也在其掌上便得越來越有生氣起來。他此刻已是獸身,周身披滿鱗甲,此刻在花娘子妖咒祭煉下,卻是渾身如著了火一般,流動盈裹著一層綠焰,且本就高大瘦長的身軀,此時也是越漲越大,只是任他如何掙扎,也是逃不得花娘子的一雙縴手。
老人自知莫憐星為張入雲說話是為何事,當下重重一頓后才道:「我知道!只是這小子太狂,今天說什麼也要給他個教訓才行!」說話間她手指扣動,掌中罡氣已是鋪天蓋地將個張入雲圍了通透。
那白沙坪一去,不過百里不到的路程,二人才剛將話說完,已是身至其間,當下就見得白沙灘前,邢天蘭老人已是率著莫憐星二女與秋暮蟬二妖人鬥了難分難解。
小雅正在百感交集,心頭千愁萬緒解不開處,忽聽得張入雲有此一問,卻正中她心頭,驚異之下,只用一雙大眼睛看了張入雲半日方道:「是啊!你倒猜得准!只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張入雲見她臨戰不助小雅,卻又在這裏胡言亂語,不由怒聲道:「你胡說些什麼?自己姐妹正在與敵人苦苦爭鬥,你卻在這裏坐壁上觀,說這些風涼話!」
邢天蘭見少年要挾自己,雖是碧靈丹珍貴,但與孫女兒性命相較還是小事,但如此這般便要在人前示弱於一個後輩。她一生性強,從未服過人,今日被一個無禮之至的後生小子克制,更是讓她下不來檯面。正在猶豫計,卻是范不死怕她耽誤壞事,搶先說道:「靈丹只是小事!只是萬一你無力回天,卻要送了小蝶命怎辦?還是先把小蝶放了,事後我等必將碧靈丹送上!」
一路上,張入雲與老人交待,可否用《大日輪經》或沉香佛珠救得小雅,范不死一意加緊趕路,一意思索片時才道:「這二女俱都罪孽深重,論理都不得如此快的脫得陰身,只是相較之下小雅到底情非所願,卻比艷娘天性歹毒要輕的好些。但就此如以佛光照體,也必將她多年修鍊的陰煞氣與功行照散,如此一利一害,卻先得和她清楚。到時她只是一縷精魂,雖是我有些良藥,但靈藥難得,素來不舍這般無用之輩,為你義助暫破一次例,但如此她元神也是難以凝聚,不過得個三年五載恐也難在人前顯跡。而那艷娘我卻是絕不得解救得,當日也不知那庶葉仙子打得是什麼主意,卻讓你做這般沒來由的事!」
未想他才剛入水不久,便忽覺水底似有異常,剛要側身趨避,卻見水底已是躥出一道人影。那人勢頭急猛,顯是衝著自己而來,幸是張入雲輕身功夫已是絕頂,見來勢迅猛,腳下一個盤旋便身身子停住,而對方竟也是輕身功夫高絕,雖也是身形極速,但也是一至其身前便得頓住,就連水花也沒有濺得張入雲一絲衣角。當下張入雲只一當眼,就已認出這水下來人正是前番于雪原上同自己攜力合斗秋暮蟬的古怪少年。
如此一來倒樂得范,邢二老運陣法牢牢將二人困住,正在二老以為得計,今日定可將二妖鋤戳時,卻忽見得天邊一道青虹直瀉而來,竟得從容沖入陣中。二老見此法力,只疑自己雙眼有花,卻未料花娘子好似見慣了一般,當下玉手一招,便已將那青光收在手裡。
張入雲只一上眼,便覺有異,就見三人此刻竟不施放飛劍與飛針,只莫憐星手中一方十丈青綾與邢老仙婆那日敗得自己的龍頭拐杖與敵相鬥。而秋暮蟬此時漫天刀影已是將三人團團裹在中央。不意之下竟是邢姥姥這一面落盡下風,而秋暮蟬這一面的花娘子卻是竟未出手,只掌中托著一烏一青兩道精光,持立在一旁靜觀。
那女孩何嘗不知道此事,只是此次失去經文,自己也有擔待,如今她病急亂投醫,既然眼前有個張入雲,她也是顧不得了!若將他拿了回去,多少也算有個交待!只是張入雲一身本領非自己所敵,左右思想,因見他人甚方正,卻又有了主意。當下改了顏色上前與張入雲見禮道:「既然如此說來,倒是錯怪你了!只是到底你口說無憑,本姑娘一時也不得分辨清楚,你即話說的好聽,可敢與我回我姐姐處做一番商量。」
張入雲見二人竟與自己相談《大日輪經》一事,顯是未將自己當外人相待,心中一熱,又不免問道:「敢問兩位兄長,那《大日輪經》有何效力,卻能渡得了這桃花扇?」
說話時分,就聞花娘子喉間輕吟,似有似無之間,竟隱隱傳得些膩人心肺的嬌吁聲。腰身擺動之際,全如楊柳倚風,雖是花娘子徐娘半老,但此刻施展這般亂人心志的邪法,卻越法顯得她一身成熟嫵媚,風騷襲人,迥與少女的青春艷冶不同,兩廂相較,只怕是花娘子這類妖艷婦人,反倒更能動男子心魄。
張入雲覺小雅語中大有些溫柔,不由面上尷尬,忙撇過頭不敢與其對視,只口中仍道:「切記!到時只盡人事即可,不要拼盡全力,性命相搏!小雅你今後還要和方十六弟相守,卻不要在今日受了傷害才好!」一語說畢,頓了一頓,卻又開口道:「艷娘也是一樣,多加小心,不要受創!」
果然還未待眾人近至事出地點,卻見一道縱地白光驚起,眨眼已至眾兄弟身前。張入雲看的仔細,正是范不死老人挾帶著施玉樓,架劍光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