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一回 雲清求自在 風雅任逍遙
這一拳將鬼母打的好不疼痛,可那婦人竟一些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大笑道:「果然你這兩百年來將這雙鐵拳磨鍊的越發威力了,只憑肉掌便能傷我,月魁那賤人倒真有眼光,百年以來僅仗你一人便多得人間這多好處!」
鬼母亦笑道:「我什麼時候想過與你較量,你商大教主神威蓋世,這人間界怕是再找不出你的對手來了,我只是好言與你商量,你即不願意,我又怎能勉強你!」說完又是嫣然一笑。可她這一笑不要緊,卻被商暮雲瞧出些究竟來,即時推演默算,舉首又往括蒼山方向望去,登時里怒火驚起三千丈,嘶聲吼道:「賤人!你敢!」
張入雲知道他是在譏諷自己,只作不解道:「商兄方才所持的可是傳聞的禁龍咒嗎?不想世上真有如此法術,當真神奇無比,竟以此兄便可駕御神龍,怎地還入不得水府呢!」
商暮雲自是知他心意,當時將手一擺,道了個「請」。張入雲也不謙遜,沉腰晃臂便是當心一拳抽出,商暮雲應時也是一拳相還,就見得精光四濺,金星銀蛇亂走,已在二人懷中炸了開來。
誰知才剛飛出不到十里,卻被艷娘從后潛行追上,張入雲見了有些頭大,只得硬著頭皮笑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你也留在洞中,等日後與紅蓮他們一同回二雲觀的嗎?」
石姥姥知張入雲倔強,當時不好拒絕只得勉強取在手裡,稍一驗視便見那金鐲透體射出一寸來長針尖也似的赤芒,不留神間更有金光如水銀般與鐲上流溢,端地是玄門重寶比不得尋常,即是以她年長功高也不由得連連誇讚,終將其收入懷裡。待紅蓮與艷娘上前也將略作打量后,百草旋如脫了難一般欲將嬰兒還與其師,不想香丘得百草靈氣身上受用,一時二人分開身體感應,反在綠孩兒懷裡哭了起來,聲音清脆倒把張入雲嚇了一跳。石老人見狀笑與百草道:「如此說來你二人倒是有些緣分,她得你靈氣薰染很是安怡,這孩子在其母親家裡連哭了三日雖得我靈丹哺喂卻還是有些受累了,若得在你懷裡熟睡一晚,怕是得的好處更多,還請你能多分勞些吧!」
過得片刻,果有異像,就見湖岸邊忽然爬上來一群人物,穿著極古都是張入雲不曾見過的服色,當先一個老人滿頭大汗,面色赤紅,氣息更是粗重,直三步兩跑,引領著兒孫輩急急的投向商暮雲身前盡都跪下,口稱:「上仙饒命,留我一族性命!」
手下人聽了這才明白過來,遂伏身道:「教主聖斷,屬下莫測高深!只是如此一來實在便宜了他兩個,今日從容逃走卻還當我聖教無人呢!」
她口裡說是要痛,可二少年哪有一些相信,段驚霆即時擺了身量想要防範,早為張入雲攔住道:「無需這樣,她若不是事先想好也不會做這多手腳!」段驚霆心思靈巧,一點即透,當時便明白過來。
段驚霆見他作笑,開口問他,張入雲反問他道:「方才你與身上塗抹的藥水真是神奇,就不知這是什麼東西?還望段兄賜教!」
張入雲在一旁聽得竟是不能自禁,險些就要上前想與其訴說些什麼。幸是佳人已開口道:「也好,既然張師弟一定要助我一口仙劍,我總好一再推辭,至於這池底的靈泉日後也由我取了送往貴觀,只是若並不是如師弟你說的那兩般靈泉,那我也就無謂再相擾眾師兄師姐了!」張入雲在旁聽了說不出駁她的話,只能點了點頭。見此沈綺霞方淡淡一笑,也不領張入雲進房內坐歇,只是自己回返了房內捧出一卷玉帛交與他道:「這是無雙師傅交待我給你的,她有道雖說遲了些,依你現在的功力也並不太意,但終是底子打的鬧些總是好事!」
商暮雲冷聲道:「這也就是個道祖做的張智,有道是天書寶卷非玉皇玉旨不能賜,非神女不能開,非有道之士不能得,如不依得有天火燒你,天雷打你,還有邪鬼妖魔伺機相奪,說的神而又神。若事事都依得如,卻又怎見四洲四海鬧出這多幺魔,又聞得好些盜天書為非作亂的故事?」
張入雲本想早些回二雲觀略事交待便再往括蒼山救隱娘,不料為吃一頓卻落了一頁天書,心中雖有些驚疑商暮雲,但到底受人盛情又贈了寶藏,推卻不過只得答應了。不想商暮雲的洞府也在括蒼山方向,張入雲多年經歷,警覺機敏,當時就想到對方可能是乾坤教門下,可見商暮雲舉止閑淡,面上沒有一絲可疑的地方。一時又想著自己為救隱娘不該如此懼怕乾坤教,心裏已有了犯險的主意所以並不停下腳步。
段驚霆深恨自己被甩脫,也是雙目生赤怒瞪對面仇敵。張入雲知依他個性絕不容自己插手,可二人功力相差太多,如今又折了一臂,想起段驚霆是為了自己才涉險,斷不能容對方有性命之憂,腳下舉動已並肩立在其身旁,果然少年見他挨近便是口中生叱,面泛不悅。本當商暮雲回趁勢追擊,不料對方忽得開口稱讚段驚霆道:「我本以為石兄技擊功底可觀,未想你這半路殺出來的野小子竟也不弱於他,你兩個也稱得上少年英勇,論真本領實在差我一截,真有意便一起上如何!就不知二人聯手可會有甚疏漏?」
沈綺霞見他惶恐,不由就是一笑,可是笑過又覺無味臉色得又暗了下來,略想了想方帶了些憂色道:「只可惜你來的晚了些,若在三日前還可見得那人,此刻才到卻終是遲了!只怕你這時曉得了又要難過!」
見為張入雲破了自己禁法,又知曉一直為商暮雲陽煞氣衝撞,鬼母也是一驚,玉面只略一收斂,復又開了花一般的道:「還是你愛惜我一些,可是商教主到現在還想要害你性命,我在你身上花了那多心思怎捨得這快就走!」言罷,又回首與商暮雲道:「怎麼樣?商郎子,你看我這新任的授使日後可能有些出落?」
正在百草左右不及臂上搖晃,早有石老人移形換步一把將香丘收在懷裡,同時又謝道:「多謝參君施捨精元,得君這一口仙氣香兒可早三年與我和綠道友二人進身修道呢!」至此香丘已打了吹欠醒了過來,張開小手便索姥姥摟抱,且身骨硬朗許多已可轉首巡視眾人,其中更在見了張入雲後面上露了笑意一樣的索他摟抱,被石老人看出不妥便吩咐門下將洞外雪獅尋來,一時雪獅隱了法相前來,香丘一眼認出眉開眼笑,只亂抓其頭頸間的鬃毛更要騎了它亂走,如此才被綠孩兒引入後堂始忘了與張入雲親近。見香丘走了,石姥姥又重引眾人落座,張入雲心上哀痛不欲再談起香丘,略一思量便從懷裡取出夜精石向其指教。
如此倒讓沈綺霞不知所措,當下略皺了皺眉頭只得道:「那你要讓我怎麼稱呼!」說完話里有些不妥,臉上倒又紅了。
張入雲笑道:「我二人才離得括蒼山不過百里,你這般大張旗鼓怕是不大妥當!」
鬼母此時心情不好,無意再與他鬥口,當時恨得牙根都豎了,嬌聲嗔罵道:「你這小不點兒怎麼說起話來這般叫人心痛!我現正無人陪我打發時光,不如就留你在身邊由我好好痛一痛你好不好?」
商暮雲大喝道:「誰和你這蛆蟲羅嗦!給我滾回你嚼蛆的食屍界,可沒有你立足的地方!」
天君笑道:「我看這教中也只有你一人敢在我面前如此膽大妄言,張入雲雖受重傷但還有一擊之力,何況他身藏夜精石,你雖是飛行絕跡,真要到了生死境地,怕也得身負重傷才能將這二人拿下,實在是你把他二個看的小了!」
商暮雲縱是功高蓋世,當下里也是不由一陣身形搖晃,再看對面反是段驚霆將飛震於空中的張入雲接了下來。尚幸他是積勢而發,不比商暮雲臨時倉促,雖同樣禁受不住對方巨力被震得倒飛,卻到底沒受了多少傷害。見張入雲也出了手,商暮雲微笑道:「怎麼,石兄也有意與小弟為難嗎?」
張入雲得了這一句話卻又笑了,忽然出其不意行前一步,一時垂首竟在艷娘如墜了珠玉一般的耳垂下輕輕笑道:「如此看來,你還是向著我一面的呢!」待收回身時,終忍不住艷娘領口下籠香淬玉,鼻間探動已取了佳人玉項間一縷奇香。如此變故倒把平日里占足上風的艷娘弄的羞慚了,正待喝罵,卻見男子已在笑聲中拔雲而去,空留下艷娘抵著玉頸,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張入雲淡淡回道:「這隻不過是些小伎倆,真若考教起來,小弟功行實是淺薄的厲害!」一句說的段驚霆又是冷哼一聲,他雖然與張入雲功力在伯仲之間,但自己一身功行幾屬邪流,這真氣自然不能如張入雲一般自外而內煉到絕頂,何況段驚霆不比張入雲,于聲色上一些不耽誤,氣功底子也比對方差些,雖是資質高過對方不少,但這門本事卻終是沒辦法和這平生夙敵相比,今又被對方施展救下,更是令他好不懊惱。
艷娘被他這一問粉臉上也是一驚,口中卻強道:「你想知道?就怕你聽不得!實和你說,我平生只愛威武絕倫的男子,你今時雖還差些,我卻看好你日後,何況你純陽我至今也未到手,怎能輕言放棄!」
如此一來頗讓他尷尬,商暮雲也不意張入雲竟認不得玉簡上字跡,見他面上泛紅立時知覺,面上不由一暗,遂又道:「原來石兄並不專于經典,這簡上鬼畫符卻認不得嗎?」
張入雲聞言明白幾分,亦笑道:「如此說來這玉匣不但我無力開,還是開不得,不能開的,小弟自問不是個了道的,怕是無福緣得窺了!」
只一招之下二人便都癱軟了身子,再待商暮雲追逼早成強弩之末,勉力纏鬥一二回合終是解不去商暮雲重手,段驚霆左臂已自受傷,當下又被打折再又避不得當胸一拳,旋即倒在地上,張入雲也只撐了一式也轟然倒地,摔跌在其身旁。
段驚霆摘手便將冰魄寒光劍取了出來,劍鋒揮動便是直斬下來,口中喝道:「哪也得試試再說!」劍光過處便是百道冰鋒,直刺商暮雲周身要害。
商暮雲見此猶不得意,張口罵道:「如今只將你這老兒一門放落實在太過便宜,你一族且換個地方別在這裏現眼,我稍時還有計較,速離!再若滯留別怪我又施重手!」
鬼母聞言這才有些歡喜,亦笑道:「雖說的是昧心話,不過聽了總叫人舒坦些!我也不和你羅喧了,往日我叫你不要惹天君的,今日一戰總該知道些自己的伸量了吧!」
見乾坤教下攝魂牌竟然數之不盡,張入雲眉頭深皺,心焦之下咬得滿嘴是血,想到數年辛苦才能有這今日一刻,如今日找不到隱娘禁制妖牌,便是死在當場也算不得什麼。胸中一陣翻滾,氣往上涌,伸手便是往案上金牌探去,意欲急切之間也顧不得分辯,悉數盡攜了出去就是。
鬼母聽了這才歡喜道:「幾日不見,你倒是學的伶俐些了,說出來的話也比往時好聽了不少,就是你這朋友嘴太不好,可不要從他學得滿口的毒牙,那就又不好了!」說完伸出玉臂便繞了身子同樣也從背後緊摟了張入雲,彷彿有意為之,本是身高丈六的身形,竟似鮮花般收攏一樣,頃刻間便收縮了身子恰比張入雲矮了一頭,作小鳥依人一樣繞頸鑽過少年手臂將身偎在其懷中,周身獸毛也在同一時間支了乾淨。僅剩了一頭瀑布般光滑兼又奇長的秀髮,與一手彈指得破,水滑濕亮的玉肌,玉足纏動又往少年人跨間探去,同時又對身後段驚霆道:「怎樣?是不是我現在這副模樣才招的小少爺口下留情些!」
沈綺霞從來沒有對張入雲斥責過,方才一句話剛說出口便有些後悔,再見對方紅了臉,卻還是繞了話風依舊是想助自己一些好處,還自己一柄仙劍,但有些氣惱也化得煙霄雲散,只得道:「你怎麼也變的痞賴了。」遂又沒了話,可當今世上若真有一個人痞賴起來,沈綺霞卻不得不承受的怕也只有張入雲一個人了。想到方才生氣其實都是自己來回空自作想招惹來的,沈綺霞不由又是一陣氣惱。要知她外表雖是賢和溫婉,但內里卻是心比天高,想到自己左右不得,不由幽幽嘆了一口氣,盡將心中不爭氣,煩惱氣吐出,當真鶯啼花泣也不過如此。
商暮雲搖首道:「你不懂,人情冷暖,計較起來倒是劍實在些,至少在你需要的時候,它時刻都在你身邊,不會膽怯也不會退縮,任何時都是如原來一般的剛強,小弟久日廝殺成性,至夜裡休息時分還是提劍在手才能睡的踏實些,是以有些不雅相,倒讓兄見笑了!」張入雲聞他說的人情冷暖,臨陣膽怯剛強的話來,自己感同身受,回憶過往凄然間只點了點頭,又取眼看那殺神劍上青光,恍惚間倒不覺得那血氣有多猙獰了。
張入雲知商暮雲謙遜,待取手將殺神劍握入掌中一絲也不敢大意,果然那劍只三尺,竟是重的不可思議,雖說少年人兩臂均有數千斤的氣力,可只一入略微持掌,筋肉便皆虯結而起,額角汗水也不由浸了出來。再一展動則見了那劍光雖是銀色,可劍丸兩端卻均負了烏青,他耳目超群,隱約見那劍身上蘊的一血青,內里更似有鬼嘯神嚎,縱然張入雲素來膽大,晃眼間手臂上汗毛也盡為寶劍所生的寒光激的堅起,心中忐忑,只道這劍如何相看也不是個正經來歷。
就在這最危急的一刻,張入雲先時隨意揣放在懷中的四片卷冊也同時被扯帶了出來,那一卷鐵冊還不必說。可那三頁玉書瞬時間便是生得暖洋洋的一片玉光,雖不過三尺,但群鬼觸之便如春雪遇了驕陽,紛紛化做了灰土跌落塵埃。張入雲大喜忙舉在掌中,一路上行,惡鬼們縱然窺伺其一身寶血,可無奈那玉冊只得潮水般的向旁避讓。直至張入雲行至金鼎不過三十丈時終於油盡燈枯將力氣耗盡,一個晃身又往下落去,眾鬼歡嘯不已又再欺上。到的此時張入雲只能長嘆一聲,看來自己今日終究要命喪於此,不想段驚霆早從鼎上甩出一根百丈的鐵索,即時裹在少年肚腹上,長臂一收便帶了他破雲乘風似的躍出了鼎外。
「想不到你一年功夫竟又多了這樣一件本事,先天一氣能煉到這般地步,你拜在峨嵋教下倒不是沒有一點用處!」段驚霆抖了抖臂膀直身冷笑道。
張入雲笑道:「就是有些蹊蹺大不了我把這牢什子扔到大海里餵魚不招惹它,它又能把我怎麼樣,至於這天書即是真的,那就不怪我勉強笑納了!」
正以為行將得手,不料商暮雲雙肘一沉,竟將段驚霆斷金裂石的一拳內夾在雙肘之間,硬生生封了他這致合的一拳。二人都是技擊一流,拳掌被封第一個想的就是沉臂摜膝,就聞得一聲雷霆,段驚霆鬥不過商暮雲力大,已是斷了線般往後飛了出去。商暮雲見機涌身夾了風雷般,一雙鐵掌早生的尺許方圓的精光,竟欲連番追擊誓奪其性命。就在要得手之際,終見段驚霆于空中跌翻過正了身子,雙肘沉拳欲硬接商暮雲這一拳,不料二人中間平空添了一道灰影,也是掌放銀光,當時交擊在了一處便是結了一丸雷球,待雷震過後,龍溪湖水幾被這驚雷激飛了半湖水。
可不料這一次張入雲卻沒有回答,而是目注其指掌之間,凝神靜氣好一番工夫,忽得將口一張,便是三縷白線自眼口中摜出,一時聚在一處便化了一道白練,再見他揮袖以白練作媒介隔了光華自段驚霆手掌間捋過,即時少年人指尖便流下無數黑水,作了湧泉一樣重又滴回鼎中。待水一去盡,段驚霆半臂泰山般的重力陡去,一時間力用的乏了,竟有些不支之勢。而張入雲運的奇功此時也掙的滿頭大汗。
一句話說的段驚霆笑了,只道:「我最佩服的就是明明一番齷齪道理,到了你口底便長了蓮花一般變的堂皇漂亮起來,看來你這假仁義人物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一些沒有所得!」段驚霆口裡雖如此說話,但心裏卻也是如張入雲一般的作想。
一時之間正在無計,誰想就在危急當口,少年人腹下竟得一跳,起先將他嚇得大驚,只以為自己力竭,丹田有分崩之危。后查覺腹下一陣亂動,猛想起隱娘下於自己體內的蠱蟲直到今日也沒有收去,此蟲與隱娘性命一脈相聯,定是感到攝魂牌在左近而生了異像。思忖之下張入雲欣喜若狂,一時間將混天綾猛一陣動打出千丈紅雲,將個自己身前圍個密不透風,寶光即時衝天,惡鬼見之也不得不紛紛退避。可如此一來金鼎受其制動,也是衝天的妖氣渲泄而出走漏了兩人消息。
張入雲聞他也在湖畔守了數十日,心感自己也是一般,不由便是生了些親近的心思,當下抱拳也與對方請教,只是此地與括蒼山離得甚近,終日多了個心眼沒敢說出真名姓,依舊口稱自己姓石,能與對方相見更感榮幸。兩人氣像相仿,一見如故,雖只往一兩句功夫,便覺有好些親近的意思。只是當張入雲問起對方姓名時,少年人卻是露了難色,一時不語竟是皺了眉眺望平湖半晌。
商暮雲知張入雲說的婉轉,意似卻是不意雷神怎會如此不堪敵不得自己,哈哈一笑道:「石兄弟原來是問這個緣故,也是你會錯了意,以為但凡天將便是神威難犯,反把自己看的小了,就只這眼前一卷天書而論,便是眾神也看不得,看不全的。如今來的只一雷神天君小部又非天尊駕到,豈能犯我?再不瞞石兄,這寶卷我昔日也曾得過兩部,除一部載降龍伏虎、盪魔誅仙,另一部只合六丁六甲、奇門遁術,照如說我說來均不乘我心意,就不知這一部錄得是什麼?」說到這裏,一直面露不屑的商暮雲也是眼望玉匣露出希寄之色。
未想石老人自見了夜精石便是滿面的疑惑,直將眉深皺了好一番這才自少年手中取過了黑石,教少年人大吃一驚的卻是本在自己手中好好的精石此刻落於老人手中旋卻了百般變化,先時赤光衝天直將老人的手燒了個漆黑,可不料石姥姥道法高深,不過片刻功夫不但將火光壓落,掌上焦黑處也只揚起一層灰屑,至時又復了往日玉一般的晶潤。再見精石又作了灰白,老人手掌旋又附了一層寒冰,稍時竟將手臂也凍的青了,此一回合取時甚久待一炷香功夫后老人才佔了上風將個精石重化了原質,仍是鬼母體內一段白骨。可再往下老人無論怎生行法白骨亦是如舊,時間一久反越法明潤起來。到此刻石老人這才罷了手,當時嘆了口氣道:「好厲害的人物,不想這與公子纏身的害器以老身法力竟解不得,如此想來公子日後怕還有好些麻煩呢!」
而沈綺霞則是若有所思,她才智比得張入雲十倍,一番細想才開口道:「也不是這麼說,你能得這三頁天書便是蹊蹺,又復得邪經,一正一邪兩樣皆有,又是取在乾坤教下的,該是沒有那麼簡單,許是有人有心放縱的也說不定!」
見張入雲不作色,段驚霆這才止了怒,隨手撕過一條豬腿便扔了給他,只道快些吃了恢復體力好與自己上路。張入雲正餓的很了,當然不讓一口咬了下去,竟是意外的鮮美,便是與隱娘相較也差不得多少,比自己更是勝過多多,無怪當日祥草處處道自己不及他,想到這裏張入雲不由一笑。
他這一動不要緊,卻將張入雲震的心驚,蓋為方才來人只是靜身而立氣質雖佳還看不得個通透,可此時一邁動的腳步,卻讓張入雲看出對方一動一靜竟能取自然之道,周遊外物竟與其人相比好似失了顏色,湖天一色得有眼前異人行走其間竟彷彿融作一體,卻又似被來人盡行遮掩,直分不得是人是景,一無生跡氣像可尋,此是正教玄門最上乘的修行功夫,張入雲多年修行,蓋論起來就只有當日金頂所見的無雙少年丈夫與其差相彷彿,余者便是自己最敬重的秦紅雪也不能望其相背。
誰想段驚霆早等他如此,右臂一收便是以肘擋下對方彎刀,當下匕首隨即沒入段驚霆肘間,一滴血水也沒滲出,端的是削鐵如泥,切金斷玉的利器,可得了此空,少年人將肘間肌肉崩起已將刀刃鎖住,男子欲奪見奪不見,一個暗道不好,忙棄刀躲避,可早被段驚霆反腕一拳揮來,右拳背正打在男了鼻樑上,就聽得一陣骨頭碎裂的響頭,那人便作了風車也似,甩了身子飛騰起來,再被段驚霆躍身,一個倒掛金鐘踢在其肋下,扯了風一樣向那守殿的巨漢打去。得此空段驚霆已甩出龍筋將張入雲帶起,想也不想便往殿外衝去。
鬼母笑道:「這話說的還有些男子漢的氣概,就是有些取巧不得做真的,可誰叫我愛少爺你呢!」言畢,一陣嬌笑倒當真有些含情脈脈的樣兒。把張入雲看的一陣心跳,儘管明知對方是在與自己作耍,可他為人實在是開不起這玩笑。當時倒了身子便往後退,鬼母見了又是一番恥笑,卻隨之又將身隱化,臨行前還調侃少年道:「下一回再要累我,可不能只用這些甜言蜜語來搪塞我呀!」
如此張入雲一眾在槐樹洞中一連待了數日,朝夕求問很得了些精義,且過得三日後又換了綠孩兒指教百草兩人更是莫逆,卻是越法沒個完,看情形百草不在這洞中待上數月都不能走。張入雲心上有事,便與艷娘三人商量自己先行一步,有意尋往故友,好在三人此時與石、綠兩位仙長早已熟分,倒不用因張入雲離去也一同起身,且百草與紅蓮正在興頭上倒捨得兄長先走,如此少年人又呆了一日便自動身。
石姥姥見狀解釋道:「香兒前世多經劫和圖書難,此一番轉世我與綠道友商量合計,只為她成人後修行順利故做了好些奪天地造化的行舉,張公子此時修行還淺或還不能深解,待異日修持精深些便可知道其中緣故,要知這一行一相好些關乎異日遭遇呢!」
又走的幾步,繞過一扇朱扉,眼前豁然開朗,原是一百丈院庭,地上只有芳草掩蓋,沒無青石小徑,兩邊均栽了各色果木均是世間罕有的珍品,樹枝上被累累果實壓的幾垂在地上也沒有人採摘過的痕迹。院中又有一方池水,內里只植了幾朵青蓮卻並沒養有錦鯉,至於百丈庭院的正中則正是火光衝出的青石小屋。院落中沒有一絲人氣,只有清風徐徐自樹梢間拂過,婆娑的樹枝輕擺,累累果實疊疊蕩漾,青黃紅白雜色其間看的人垂涎欲滴只想取一個在手裡嘗嘗,一切都是那麼安靜祥和,只惹得人想在院中草地上睡上一會兒。
正在他思索時分,就見身旁張入雲提了衣袖,又將混天綾取出放在手預備應用。見此段驚霆冷笑道:「怎麼?你還真要下這鼎里去送死?」張入雲聞言點了點頭,段驚霆再笑道:「由你,只是你要是不能出來,可別怪我到時推倒這金鼎為救你惹下天大的亂子!」
張入雲聞言心頭電轉,一班班人物都閃動過後,忽有一人身影浮起,當時大驚道:「沈師姐說的莫不是……」再看沈綺霞時分,卻是佳人皺著眉點了點首。
張入雲與段驚霆幾番爭鬥,怎能不知他的為人,見狀笑道:「段兄說的有些不實,就無色這一句話,怕還請不來段兄大駕,還有甚吩咐,只管說出來,免得小弟心焦!」
張入雲此刻那顧得這些,一待群妖退避,便揮拳往自己小腹猛擊,只打得體內蠱蟲嘶嘶怪叫,若不是與隱娘體息相感知張入雲不是敵人,幾要將少年肚腹咬穿。可也就為毒蟲嘶鳴,案頭上千百枚金牌里有一面險些跳起有半尺,雖則金海一色,可張入云何等眼力,何等心情,手臂一舒幾長了兩尺,招手便將攝魂牌取在手裡。果然一觸手,身體便自電動,猶為覺之際,眼眶已是多了一片濕潤。
石老人聞之,眉間不由皺動了起來,思索一會兒方道:「公子現在也是修行人,即動了此念怕也是難以丟下,你所說峨嵋一干海外仙家則多是累世修積才至今日功果,且佛門法力無邊確是討巧了一些,我知道公子心上記念甚多,即已如此也該當為你謀劃一二。」
張入雲卻不曾查覺,只就口道:「事已至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何況這一次段驚霆還救了我一命,為其拖延那也是說不得的事。倒是沈師姐不是曾說過很想見隱娘一面的嗎?若不嫌棄稍後就與小弟同走一趟如何!」
好在綠孩兒極是隨和,見紅蓮口闊,卻是招呼的兒孫將個珍餚迭價的端了上來,艷娘食量有些不過略進了一些便止了口,紅蓮卻是直嚼了一個時辰方才酒足飯飽住了口。見她小肚子高高籠起,艷娘忍不過指了好一番譏笑,說的紅蓮不好意思,只倒在艷娘懷裡拿頭撞她。不想綠孩兒只當她二人惱了,忙又命人捧來一盞碧油油的綠茶遞于紅蓮。
可在場三人都是一往無前的神勇氣性,于商暮雲面前,張入雲縱是想逃,也不敢弱了氣勢,不然為敵人殺氣逼迫只怕死的更快。無奈之下只得強自支撐,段驚霆也是一般心思,同時也將寒光祭起,他二人飛劍甚是相合,一時合在一處竟比單劍大了數倍,可就這般也只與商暮雲殺神劍斗個平手,這還是對方有意為之,不容身劍相合欺身而至只怕頃刻間便沒了性命。
少年人無奈,雖明知沈綺霞有些不悅,但實無理由再留在島上,於是留下一頁玉簡便起身趕往百花谷。沈綺霞一心勸張入雲快走,及至他走了,這才久久往著其身影遁走的方向咬著朱唇不語,又看了看手中玉簡,半日方得一聲幽幽。
「好說!只是段驚霆是在下朋友,商兄出手這般,小弟也只能如此了!」張入雲回道。
待煙光熄落,群鬼被燒成了黑炭,熱風揚處盡化了飛灰,可這金鼎本是連了異界的關口,冤魂與此地不生不滅,只一待灰燼落地復又被烏雲籠去,轉瞬間厲鬼便又得重生。張牙舞爪再向著紅綾寶光而來。況且那漫天的黑雲,張入雲混天綾雖說是奇寶可威力怎能與天地造化斗持,那神鴉出世不久光華斂了好些,無奈只得重返入綾身去了。到了此刻,張入雲知道不能仗紅綾成事,無奈只得將混天綾收了,冒了火燎一意往金案上落去,可越行到下處熱浪越是翻騰,張入雲縱是一身本領也本煙火燎的周身俱是水泡,尚幸他可將周身皮膚禁住,不然邪祟侵逼,只在半路上便要化了瘋顛與眾鬼合流於一處了。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皺了眉頭,沉吟半晌,方鎮重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對乾坤教主這一位置有何打算,但既然你數次解我危難,我張入雲不是忘恩負義之徒,雖說眼前一番也與你當日相害脫不了干係,但日後有機緣我一定償了你今日情就是!就不知你信不信我?」
張入雲點頭道:「不錯,商暮雲本領今日只怕還沒使出三成,卻已把我和段兄打了個落花流水,當真可怕的厲害!」
「啊!他怎會圓寂的,以他之功行,怎樣也該成就地仙,且上一回他也是說過的。」張入雲平生最敬重的幾個人里便有一個是無色,此時聽得噩耗,極是痛心疾首,心中難過鋼牙反咬怎麼也不能相信這一事實。
就在他攜了張入雲一徑飛遁時分,卻早有二人隱在一旁,其中一人單膝跪地伏身在一旁稟道:「教主!荊護法失守,懇請容屬下將這兩個賊子擒拿回來。」
見玉匣近得身前,少年人不由自主便將其取在掌底,未想那方匣竟是滑不溜手,上無一絲紋路,通體就好似一塊玉坯,除顯得晶瑩玉潤、玲瓏剔透完看不出一些靈異。張入雲貴在自知,略相把玩便又交還於商暮雲道:「商兄這般高才都瞧不出個究竟,小弟這般後進就更看不出個結果了!只是這玉匣也沒個開合處,全不知怎生將它打開?」
可段驚霆見了非當不讓反取雙臂交叉硬架,只看得張入雲在旁大喝道:「快閃開,絕架不住的!」果然倒足砸下只聽得一連串骨碎聲響,正當商暮雲得意之際,足弓卻被少年人用左臂掀起,顛倒了身子,硬拼著右臂巨痛挺了肩頭只往其下隱要害撞去。
商暮云為段驚霆一擊攔了自己興頭,未能試出張入雲功底到底還存得幾分,即時生了大怒,涌性之間人物便似換了一個,再又振身而起虎吼而至。依段驚霆氣性自是不會退讓的,仗自己左臂奇異竟圖硬擋對方重拳,不想商暮雲一旦全力施為,力量即是大到不可思議,縱是他一雙得自孽龍的臂膀也是力不能繼,只一相觸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口噴血水倒飛而出。幸得張入雲及時上前擋下商暮雲重拳追擊才沒能結果其性命,可只這一拳下來便也將他打得面色青白,周身氣血被對方重拳威力盡逼與丹田之下,險些沒將張入雲活活震死當場。
聽得這話老丈如得聖旨,雖則離了自家水府好生難作,可總比取了一族性命強,當時忙領了眾老小離開,可是受商暮雲一番折磨好些兒孫早已是疲憊不堪,行不得路了,無奈老丈只得取了枯柴也似的手臂一人記打在其腦門上,登時里張入雲就見眼前一道道精光涌顯,那無力年幼的已是化了七八條螭龍遁空飛走。他早想著眼前老少恐是龍子龍孫,不料竟真箇被自己猜中,一時見那幾個少女也化了無鱗的小龍隨風走了,心中也自一陣驚嘆。
段驚霆皺眉不答,過了一會兒方道:「說了怕你害怕,這藥粉其實是我用大覺寺澄休和尚圓寂后煉化的舍利子研碎了制的,很有奇葯,我數次性命交困靠的就是它,最後一點差不多都用在你身上了,日後還要留心去尋,現在有心修行的和尚已是越來越少,各家各派懂點修行的又把舍利子看的比他性命還重,雖說可出手強奪,可到底是件麻煩事!」
段驚霆冷聲道:「說這些都是個屁!我只要你隨我走一趟就可以了,還有我最恨禿驢,你現在和個和尚一樣,我看了更是火往外冒!」
交戰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拳拳相較均是骨肉崩絞的刺耳聲響,商暮雲見段驚霆如此擅戰大喜過往,有心相試趁雙方架拳震飛之際便是抽冷子一記倒掛橫掃,右足起腳倒翻身轉了極瀟洒漂亮的大迴旋,自上而下直砸段驚右肩,力量大到極點雖是尺寸之間竟也夾了奔雷之聲。
商暮雲點首贊道:「瞧你氣色倒有些意思,總比那姓段的多了一分沉穩,就不知身手……」話說到一半已是無及開動,原來對面少年早已是一指彈出,星丸跳動直取其咽喉,被商暮雲運掌成風,手蘊精光硬生重將張入雲一粒無形無色的彈指神通指力攔下。這一招出其不意算來甚是下作,不想商暮雲反笑道:「不錯,也不該小瞧了你,依你這般氣性還能活到現在,當該有些與眾不同之處。」見一擊不中,張入雲知自己功力與對方差的太多,心中愁疑也想不到個制勝之法,只得將流星指分了一枚右手戴了,合身向上幾步近了商暮雲身前,看架勢也是與對方近身纏鬥的意思。
再說張入雲一投得鼎中,那外表一層清水只是個幻象,只挨過水麵一分,便是撲面而來灼人心肺的熱浪。少年人自幼刻苦生就忍性,可只在這鼎中片刻也是禁受不住,剛待將混天綾護住身體,不想那紅綾是純陽至寶,群鬼見了如遇了明星一般,倒卷了雲浪直逼張入雲而來,頃刻間布得漫天皆是鬼影實實的堵的沒有一些縫隙,張入雲被圍在當口竟沒有一一絲騰挪餘地。群鬼伸出千萬隻鬼爪眼看便要將少年撕了個粉身碎骨。到此生死一線境地,張入雲也顧不得施展紅綾會驚動乾坤教眾,一個趁手風捲殘雲,將自己周身包裹幾成了一個晶球,待收到無限處,陡地舌底生雷,煙光浩散就聽一聲鴉鳴,綾身上火鴉已是透射而出,歡聲嘯動張口便是一片火海把個身前身後燒作紅爐一般,到處是凄嘶厲叫,滿鼻的臊臭腥膻,張入雲只嗅得一絲便知有毒,連忙閉了氣,復又連周身毛孔都禁住了,生怕被邪氣侵沾。
一旁商暮雲想是查覺出少年人心思,行前笑道:「石兄太過仁慈了,這般可惡的妖人早一日殺了便少害人一日,可恨這賊子仗重寶竟能敵我飛劍,至我多費這多手腳,真真殺了他也不足泄我心中之恨。好在終於服誅,寶物也得收回,來來來,石兄且與我看看這天書寶卷到底有什麼靈異!」言動之間,就見他將掌中一方玉匣舉起引張入雲相看。
張入雲亦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有這玉簡攜在腰間總覺得相鬥起來有些牽挂,倒不如先寄於商兄處的好!」
段驚霆雖然不樂被張入雲強勒著另覓要緊所在,但他素來也是佩服張入雲一身本領,既然對方這麼篤定,也就不與他再爭執。可二人在山中尋覓良久也沒有所得,諾大的乾坤教竟似是座沉睡中的空城一般,半日行走竟連個人影也沒有見到。正在兩人猶豫時分,張入雲忽覺皮囊中的夜精石是跳動了一下,心上警覺趕忙停了腳步。
張入雲驚訝道:「這話怎麼說,難不成乾坤教還想給我好處不成,沈姐姐你比我聰明的多,還是你動腦筋多想想,好過我想破了頭!」
見被她猜了個透通,張入雲也不遮掩直言稱是,又怕艷娘與自己開口說不過她,搶先道:「我也是思量好了的,此一去多有危險,我只一人反而好相機行事,不怕你惱,你如今功行還淺些去了反而不妥,百草良善不能見敵的,又是身據奇草,被妖人窺伺更是可慮,紅蓮本事倒能去的,可她性情太過火爆到時怕不懂個趨避,而且她寶甲才剛修成還有些不夠堅凝完轉,此刻正在石、綠兩位仙長洞府更該多多求教!」
老人聞言搖首答道:「老身推度只是依自己道法而論,過去未來事因緣術定該當如此,只是那妖魔年久根深,幾堪天地造化,這般人物已經三災便是天庭也不能管顧的到,卻不是可推研度算的到的!」
張入雲與他幾番交手笑罵慣了,見他改了氣性不由笑了起來,先與二人引薦,后又對道:「段兄才幾日功夫便換了一副正經修士氣象,就不知是那半葫蘆丹藥的功勞還是另有遇合得了好機緣!」
這一日少年人度算的自己在山腳下足待了四十九日,合了七七之數,張入雲也不是只懂呆施功夫的蠢人,想著艷娘時常取笑自己不懂變通,又怕二雲觀中眾兄弟見自己時久不歸前來觀望,反誤了事,當下便欲回觀中略告一二,免得眾人記掛。想到此胸中一放,無奈只好起身,因於山中五十日困窘,動了口腹之慾,腳步上便往人煙稠密處去了,可是不知怎地張入雲行去的方向卻是轉了南面,蓋為他還記掛著日前一場驚斗,有心無心便往了妖人退避的南方去了。
待他潛入山林抬頭仰望時,當先三道紅線已被后追的白光追上,就見一個金花四散,后一人拍出太乙神雷便將先形三人阻住,看雷光卻是個正教門下,至於前三人則是法術神奇帶些妖氣,見金雷閃動即時有一人帶出一抹紅雲將個夜空布了個一半,晃眼造就,如此神異叫個張入雲看的心上委實嘆服。不想那后追白光金雷威力無比,一闖入紅雲雖被密雲纏裹制住,竟也是衝出十余丈深遠才得驚爆,再見銀光驚顯,又被追者放出一道劍光,那劍光威力無比只一出手便將滿天紅雲照拂了淡了六七分,再一個呼嘯與空中浮渡,顯一些阻滯當場便將那施紅雲的人物透胸刺穿,遂有劍光一個纏繞可憐那人便被削成了肉屑,碎肉散了個無數。
張入雲見狀知自己絕抵授不住忙閃身讓過,不想商暮雲變招極快,已趁當兒一腳抽出,張入雲避無可避,明知自己雙臂抵擋不住,只得也是一腳抽出相迎將商暮雲驚天一擊擋了下來,要知他足下功夫也是當世數得著的,雖說略弱一些,但終是逃過一條性命。
不想這句話卻將沈綺霞惹得嗔惱了,冷聲道:「我本就無意于劍術上耽誤功課,所以才將紫炎送給了秋兒,張師弟怎麼會有心有不安,這是從何說起。」
倒是段驚霆心冷,見他惺惺作態大不以為然,只在旁冷聲道:「你也不用這般作態,他是自己甘願墜落重入輪迴的,何況他一身本領功行確實可觀,就是轉身為人也可二世修行,又不是神魂俱滅,你這般貓哭耗子似的,有什麼意思!」張入雲聽得話里蹊蹺忙再他內中緣故,段驚霆皺了皺眉,至後方哼聲道:「他雖從沒說過,但我也猜到個八九,多半他昔日里多管閑事至自己愛侶身死,心痛多年,都只在山中守著妻子的靈柩,到了今日功行精益可放心安置他老婆輪迴,所以才引其魂靈與人家轉世。這人又傻的可笑,因厭了自己身體,也要轉世為人,只是靈心不昧總比尋常修行要來的好些才是。」說到這裏段驚霆頓了一頓,才又道:「只可恨這傢伙死的太快,還沒等我二次出手搶奪寒光劍,他便一心要尋死,又在他去世前曾托我照看照看你,我得了他一口寶劍,總也要盡些心力,所以才走了這一遭!」
張入雲見后一人手辣,正在皺眉,不料心頭一個警醒,忽地查覺那被劍光擊中散落的殘雲竟有劇毒,少年人修鍊至今又占隱娘本命元蠱已是百毒不侵,可值此際仍覺得心浮氣躁喉頭如中炭火,這才是他嗅動的殘霧一星半點,那紅雲毒之深猛可想而知。為此他趕緊潛身往山下栽出數十丈先避鋒芒,同時運動真氣欲將一星殘毒逼出體外,無如那毒竟似活物隨動氣血便往丹田鑽下,端地的歹毒無比,張入雲只運了九成功力將個背脊鋪濕了一層這才將餘毒逼出,一時吐了吐舌頭暗稱僥倖,抬頭再望空中妖人心頭早是惱怒到了十分。
張入雲見沈綺霞發嗔,略一作想,已明白了她何以如此,面孔上已是紅了紅,沉吟一會兒便換了口風道:「其實倒是小弟想求師姐相助我一眾人,只為我至今日一身功行已稱不得正宗,雖有浮雲子師兄久習正宗心法,可到底他不是如師姐這般自幼峨嵋進身,一脈的上清仙法修持,前一番煉丹又出了些疏漏,所以才想求師姐,有您在定能保萬無一失的!」說完竟恭身拜了兩拜,也沒待沈綺霞反應過來。
見張入雲竟能擋下自己一腳,商暮雲卻如獲至寶,大喜過望,也不待震飛與一旁的敵手放穩身體便又是欺身上前追擊,眼看一腳穿心卻又心頭警兆,忙架起雙拳,一聲驚雷過後,則見段驚霆積勢晃動自己左臂把個商暮雲倒得倒翻出去。可也將其人驚惱,身在空中竟還雙袖一分,陡時拂出連環兩記刀刃,先後而至,總讓段驚霆沒個追擊的機會。
張入雲聽得兩人言語頗多尷尬,當時忙開口詢問自己修行又及綠孩兒當年曾允諾自己乙木劍氣一說,其後也不遮掩直道自己童身已破不知還當不當得其為綠孩兒洗鍊滌身。
商暮雲見他一拳打得熱烈又是拳勢刁鑽,見獵心喜當時大叫一聲好,遂架了臂膀只一翻腕便將白虹砸飛,看的張入雲段驚霆額首筋暴,驚汗直流,如此這般內外兼修,只取肉身便將拳虹擊出的伎倆,二人自負縱是再修鍊數十年也是不能企及的。可段驚霆天性欺強凌弱,見之一絲不畏懼,又是低吼一聲,縱身而至欲與對方肉搏近戰。誰想他此番舉動正對了商暮雲心思,怪嘯一聲也不阻攔就放段驚霆近身,一時間二人拳來腳往即時黏做了一處。
沈綺霞聽了怪道:「那,那無雙師傅呢!你並不想再求她見一面了嗎?還有仙劍呢,你是眾人首腦,少了你那劍也怕是練不成的。」
可是張入雲目光極是銳利,見一脈景色雖是細緻奇巧,但一應物事卻都是痕迹甚新,張入雲並不蠢笨,且心思還甚細膩,一見之下心裏有了些計較,正待回身問段驚霆究竟。不想對方早趁他不備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力道著實大的可以,幸是未用剛力,張入雲衝風破浪一般被他一腳便送進了籬笆牆內,因二人功力悉敵卻是振不起身子迴避。
張入雲聞得這劍是商暮雲自行祭煉,當時眼前一亮,再聞他又說殺神劍並未修祭的圓滿又是心中一凜,不由開口道:「兄長劍光深遂,哪能有不得圓滿的道理,小弟一心慕劍至今未得,如兄這口神劍還不堪造化,那入雲倒真要收了修劍的心思了!」
百草聞言雖有些尷尬,但他也實愛香丘生的俊美,又聞得老人道香丘哭累了三日忙與她真陰受損。一時眨了眨眼睛,聳動鼻子當即便打了好大一個噴嚏,卻是一團青霧沾得嬰兒一頭一臉。見此張入雲自是嚇了一大跳,忙待上前看護,早被艷娘在旁拉住道:「你這人眼界怎麼這般低,你這弟弟生來小氣,平日里你有個三災五難的都不舍施精元來救治,今番卻愛這丫頭出手這般大方,難不成改了性不成!」張入雲一被提醒忙再細看時便見空中青霧當時已為嬰兒眼耳口鼻七竅吸進體內,本是新生嬰兒眼光未開,眼皮尚在緊閉,此一刻卻忽得睜了雙眼,即時點漆一般的明眸晚射得數尺毫光,險些耀暈了百草眼睛。
張入雲相勸道:「我知道師姐的紫炎劍已經送給葉師姐了,雖說師姐不放在心上,可小弟總覺得心有不安,正好藉此盡些心力,好補我心下慚愧。」
聞聲張入雲也笑道:「萬一你真要是那麼做,也只是好意要救我,我憑什麼還要怪你!」
商暮雲搖頭道:「禁龍咒是不假,可是說到駕御這些孽龍卻還談不到,我一番禁咒只能制得它一時,待過後這般龍子就不找我報復也要將怒火發在周遭百姓身上,我雖狂妄卻不欲無謂多事,是以藉機收手也是不多些手尾。好了,閑話不再多說,赤摩詰見群龍走了此刻只怕已察覺我在湖外,石兄還請與我一旁護持,莫讓他難兄難弟走了。」
再說商暮雲漸逼漸近,直到了雲間便換了氣象,一個沖身便即劈出一劍,當頭烏雲竟被他這一劍之威分了兩半,旋又將寶劍祭出直取殘雲而去,再偶有驚雷落下卻運得周身三尺神光抵擋,只擊得他火光纏身也傷不了他,可只一時那殘雲便為其殺神劍攪得散落不堪,遂又被商暮雲雙掌擂動聚起了斗大的青雷,當時放出將個漫天殘雲打了個乾乾淨淨。張入雲耳聞天空有神風呼嘯,抬頭相看時,就見一道狂風掩了數道青雲電射一般的向九天遁走了。至此商暮雲才仰天驚嘯,收了劍光往地面投來。
段驚霆見妖婦走的倒快,又取笑道:「想不到你竟有這般手段,這般邪魔妖女也被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我常聽你艷福不淺,家有嬌妻美妾,不知在外房還藏有這般尤物,就剛才那婆娘,讓我死在她肚皮上也是甘心的!」
張入雲笑道:「就是有些陰謀我也不在乎的了,我本是個懶散的性子,成不成什麼仙業並不放在心上,大不了棄了這玉冊就是了!」
見商暮雲口氣越說越大心底暗身震驚,只是面上未有顯露在旁靜觀其變,果見商暮雲吞罡吐氣竟從口內|射出一道赤煉,將個玉匣如纏了火鏈一般摩勒的火星四濺,未幾本是一方潤玉便做了赤色,可越是燒它也只將石玉燒得越見晶瑩,時久並不見變化,至的後來直作了紅燈籠一般,紅和-圖-書艷艷的照的平湖百尺水深都做了透明水晶一樣,將個水中魚蝦盡被照了個通透,奇幻莫測,縱是張入雲多年經歷也未見過這等異象。
段驚霆聞得怪異,第一次問道:「修羅界?那是什麼地方,這姓商的如何得去的!」
張入雲伸手接過將絹冊抽動,果然是八十一式白陽圖解,見了滿幅自己昔日晝思夜想的東西,到了此一刻來的這般容易,反而有些悵然,可這終究是無雙的手卷,心中仍是愛惜非常。沈綺霞本以為他見了手卷定是要大傷心一場,未想對方卻只是臉色黯淡,並不見悲容,心裏只是奇怪。正在作想間,卻見張入雲也自腰囊取出一團物事交與自己,只道:「也請師姐過目,看一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可能有用的上的!」
張入雲笑道:「你把我看的太高了,普天下的威武男子多了去了,我與此可還算沾不上邊,前番鬼母不就曾說過乾坤教教主天君神威難犯,要我千萬不要去尋他的晦氣呢!只此一般便比我強!」
張入雲吐了吐舌頭道:「這玉頁如是天書,那這鐵卷就該是鬼錄了,只是把我嚇得不輕,好怕人的東西!」
老漢聞言大是惶恐,連忙叩首如搗蒜幾將頭皮觸破,哀聲道:「上仙明斷,小畜不合貪妄益助妖人實在是死罪,只是罪尚不至連株一族,若上仙不能息雷霆之怒,只將小畜一人屠誅,餘下兒郎還請上仙開恩留一條生路!」言罷又是一陣拜伏,身後兒孫見此也是依樣施禮,放眼過去甚是壯觀,張入雲心仁見眾人里男女老少皆有,年長的此刻還能禁受,年小的則已是癱軟在地,其中更有數名只十二三的少女,均是生的國色天香,一身上下盡披著世間不曾見過的錦緞,更將幼|女裝點的明艷照人,幾不能逼視,此刻伏在湖堤柳下嬌吁呻|吟,由不得他不動惻隱之心,可回首看時,卻見商暮雲左手法訣始終不曾丟開。
沈綺霞這面說話,張入雲則是心中一動,左右無事便從腰囊中取出一隻小凈瓶,取了一些收帶在身上。一旁沈綺霞看不明白,笑問道:「你這是做什麼?雖然這池確實尚佳,可也當不得你這樣珍愛啊!」
再當他走回庭院,卻見竹門自啟,沈綺霞已從內中走了出來,過得多時,佳人面色已恢復過來,可見了張入雲后不知說些什麼,當下只蹙了眉,時間久了面色又顯了些潮|紅。說來還是張入雲經了人事,見過些陣仗,因沈綺霞半日不語,自己便主動開口道:「沈姐姐當日有言要自立門戶,不想是來了這海外仙島,當真清雅極了,真是做了神仙之樂!」
兩人都知這火是鬼母放的,即是商暮雲先時那般情急,想來燃火的地方該當是極為重要的所在,張入雲初登乾坤教禁地,不認得一些門戶,略辨認了些方向只得往那起火處尋去。可一待他二人進了殿落之中,便覺得好些不對。原來那括蒼山一山的青瓦朱梁,門戶數不勝數,卻靜的連個一絲聲音,通沒有一些人氣,縱是一根繡花針落在青磚地面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聽得妖人是南疆惡教教祖,張入雲倒鬆了一口氣,決意不再姑息一意相助商暮雲成功。當時他也不再遮掩,平步起在湖畔上方百丈開外,度量以自己快腳,不論是妖人從平湖哪一面脫逃也能追得上。
兩人行的甚速,真的不過一個時辰便往東南出海到了一座小島子,段驚霆一路當先引了張入雲落下,又行了百步,在亂石繞了兩個圈,便得眼前一亮,就見翠竹細柳鋪撒了滿眼,一徑碎石徑深處自立了一座香竹制就的庭院,外有蘺笆圍,屋前屋后都種了奇花異草,院前更有一十丈方圓的池塘,水質竟是冰藍色的,內里更有銀鱗波動,看的人亦真亦幻只疑到了仙家庭院。
這摩合四星輪本是參漏大師防身寶物,威力只在那一顆定海神珠之下,本來這般寶器以張入雲修行資質還不能妥善運用。可好在參漏大師後轉投佛門修持,這四星輪內藏佛法教化上有四字真言,遇敵時只心中默念自有效用,且張入雲本欲佛家有緣,當日東海神僧歡喜佛大法自己也習了一二,倒有些門徑,當日少年人舉動了一下午便已十分熟悉,自負以此處護身已得了七八分威力,所差著只是用四星輪收取別人寶物而已。
段驚霆見張入雲正了色,心中不由一陣火起,可對方本領只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更有新得了一柄化蛇劍,與自己寒光劍威力不相上下,真若比鬥起來,就自己能勝也不是一兩日的功夫,想到這裏,將心一橫,忽得喝道:「即如此,我就隨你去一趟括蒼山,等救出你那位故人你就隨我走一趟,如此公平交易總該可以了吧!」再見張入雲尚還猶豫,這一回可真的惱了,潑然大怒罵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能如此忍讓已是我最大的讓步,再惹得我火了,等你回了二雲觀我專與你同門為難,不取了幾人性命,也不要你見我是何手段!何況我要你走一趟又不是要你去死,男兒好漢做事處處畏懼,那還有些爺們樣!」
見老人有言相助,張入雲自是大喜過望,連忙施禮相謝,石姥姥一笑作罷復又開言道:「公子此回得了西方真金便是為了完平生第一志願,算來也是今年修行小輩中難有的人物了,我知道你有心將真金化煉一口奇劍,只是那金髓頗多若反覆洗鍊拋只以最純流金化劍以公子此刻純陽真火怕是難以做到,如我一言,你現下兄弟頗多,各人盡心竭力合煉寶劍則要容易許多,倒時只依個人氣性隨取能得什麼是什麼,如此作想倒有些眉目,其後以公子純陽收藏洗鍊肉身,估計有個三年座功當可來我洞府為綠道友開化了!當然只此一般的話,寶劍威力不免要打折扣,公子還是要再思量思量!」
張入雲越聽越不對勁,心中忐忑自是更不能走了,只收了手,道自己多日不曾回二雲觀害怕觀中兄弟姐妹來括蒼山犯險。可段驚霆何等火性,見他不肯已大罵道:「羅嗦些什麼屁話!我來時已有人囑我絕不會有事,你只管放心前去,真要是出些什麼差錯回頭我與你一同到括蒼山尋那姓商的晦氣就是了!」
那人見張入雲也是一驚,本無一絲表情的面孔也稍稍起了些變化,他守的龍溪湖已不是一日,今為見張入雲一身道氣方才顯了身,待見了對面人也是一般的氣宇軒昂,雖不在意自己,但從對面少年氣像間卻彷彿見了些自己昔日影子,不由也是一番驚異。隱約間心上不安怡起來,但他行事素來不問就由,一時間生了主意便往張入雲身前走來。
艷娘冷聲道:「你瞞得過你這一雙天真活潑的弟妹,卻如何能瞞得了我?我問你,是不是想一人孤身前往括蒼山去救你那位騰娘子?」
行不過百里,張入雲便在一名喚龍溪的小鎮落下,先尋了酒店飽餐一頓,後為鎮外有一平湖方圓幾有百里,岸邊種滿翠柳,已是初夏天氣,湖畔清風徐徐,綠影婆娑,少年人酒後行走其間極是愜意,可行不得百步,張入雲忽得查覺湖邊莫名多了一名男子,以自己功力也不知對方是何時顯身,此是江湖上犯忌的事,張入雲又是倍受折難的,自然留了心。
不想那金牌不過七寸長短,拿在手裡竟重如山嶽,張入雲內外交困,一身功力剩下不到三成,那有餘力攜帶。可到底他多年來歷經生死,越到焦包時刻反越沉穩,冷靜下來知這案上定有鎮物鎮制,取目上下遊走,果見得案頭案尾均有一本卷冊,時到此刻少年人也顧不得多慮,伸手便將一冊取在手裡,不想只一入手,那鐵卷竟傳來一聲嘶嘯,漫天本自沉淪的惡鬼聞動竟又如先時得了混天綾一般,倒拔了身子云涌而至,且少年人此時正在鼎底地面,惡鬼比方才還多了一倍。瞬時間天蹋了一般的傾泄,又是重圍了水泄不通。
「哎呀呀,到底做了教主身份不同與以往再不一樣了!」鬼母行近其身前,竟將商暮雲從身後抱起盈笑道:「我只記得當年的你可並不是這樣,有一段時間里,你可是乖巧的很呢!」
沈綺霞驚訝道:「我何時曾說過這樣的話來……」遂想到些什麼,忙改口道:「只是騰姑娘的為人我是素來敬服的,日後定當拜見只是今次還是不用了。」張入雲心思雖細但苦於資質不高,記性尤其差些,見沈綺霞否認忽想起要見隱娘是葉秋兒,當時鬧了大紅臉,不想對面佳人也是有窘處的,臉色也是羞的通紅。一時只得假作觀詳了寶卷,過得很久才點了點頭,又滿懷疑問道:「我目光淺薄,說不上個道理,但就我看這天書怕是不假,可是如此輕巧便為師弟你得了這連金仙也難得一見得天府奇珍,以我之見其中怕還有些蹊蹺!」
如此佳人只得道:「即如此,你還是早些迴轉中原去看望騰姑娘吧!」說著又將手中三篇玉頁換于張入雲再道:「這三頁天書經義繁難,只這一時絕參詳不透,你還是取回交與你同門兄弟們合力領授吧!至於這池中若有天泉原質我異日取了自當送於你二雲觀去,就是煉劍卻不必了!」說完秀眉籠起,只為無雙曾有些安排,但今看張入雲這般樣子,再以沈綺霞氣性是無論如何也開不得口的。
商暮雲聞言不屑,冷笑道:「由你亂口,你若不怕耗損真陰便與我較量一番,就怕那四個老鬼日後還要找你一場麻煩。」
到的此刻張入雲方鬆了口氣,方才四人一方大戰他看了清楚,如論功力自己怕連一個也及不上,他此來為的是救人,不想還未到的地頭便被一場無端的爭鬥折了銳氣,再往後怕還不只於此,想到這裏張入雲心氣竟有些餒了。可他也是百鍊成鋼的人物,只此一念才剛升起,便旋又被打滅了,當下取笑自己道:「萬事若只留下便宜的給自己做,哪世上也沒難事了,任他乾坤教怎樣藏龍卧虎,如今我張入雲到了此地定要見識個厲害,過往種種險難也是一點點熬過來的,今番就是舍了這一身道行也要將隱娘救出,方顯男兒本色!」
見對方說到這個地步,張入雲自是沒了言語,至此時商暮雲才開解釋道:「湖底藏了兩個南疆異人,因不受規矩竟從我眼皮底下將一方寶物得了去,這二人都是罪大惡極之輩,殺了也就殺了,只是伏了重寶護持,我竟不能犯他真真可恨,若說逼他二人出水的法子我也不是沒有,就是自己空身一個,妖人卻是兩名,生怕對方行起無賴伎倆到時分頭就走,卻讓我不能分身,那寶物甚是要緊,若被妖人得去,怕不過上幾年便為巨患,到時便能制的住他,也傷了無數性命了,今石兄來的正好,你我一人真好一人一個,只兄到時略將妖人阻住,小弟便可得機結果了其性命。」
而此刻剩餘的二妖人紛紛祭煉赤練一般的妖刀與追者相鬥,不上兩個回合便紛紛為劍光絞碎,到的最後眼看命在旦夕,其中一妖見實在無力與敵人相抗,冒死自懷中取出一物事,卻是玉光皎潔,當時提在手裡大了膽子往追逼自己的劍光迎去,正想著九死一生。不料銀光與玉光相接,竟聽得空中立起一個無音神雷,追者劍光立時被逼的退避,妖人手中玉光居然生的九朵金蓮,將個午夜黑天直耀了和白晝一班。追者為寶光逼迫,震身退出百丈開外,那擎了玉光的二妖人溜滑的厲害,見機立時乘了紅雲往南面飛走,頃刻去了個沒影。到此刻張入雲才看清追殺二妖人的是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年青人,只是不知怎地以自己目力竟看不透個對方仔細,有心上前,可心裏又不知此人是友是敵,自己還有重任在身不願過多手尾。
張入雲聞言點首道:「不錯,這次實多拜段兄大義相助,小弟才沒有死在那牢什子金鼎里!」
張入雲見以石姥姥本領還不能制鬼母,心中驚駭,忙亂中只道:「前輩不是曾道弟子異日該無劫難了嗎?怎地還會這許多麻煩?」
商暮雲聞言非但不惱,反又笑道:「閣下倒生了一雙好鼻子,只是說了不怕你惱,以你這點毫末本領可不配與我叫陣!」
商暮雲見他有些婆媽心中雖惱,但口裡還是附合了他,當下即得了張入雲應允便不再猶豫,口中念頌,就手一指,那本是個點波不揚的鏡湖便得起一層清波來,時間不長碧綠的湖水竟顯了赤色。張入雲就不知道其中法術奧妙,也可知湖心下變得熾熱起來,可半晌又沒見湖中魚兒被熱得翻開肚白浮上水面,有心相探湖水溫度,在商暮雲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
張入雲初起身時還好,待上了路后,心系隱娘到底又沒有被自己解救出來,當真是急中焦動,一路的風馳電掣,為求速不再顧遮掩形跡,但聽得嘯聲震天,流雲般的向著百花谷方向而去。及至到了谷外卻見雲晴雨收,本來向是遮逼的山谷的萬里起雲煙竟然悉數收起,少年人登時心中一跳,有些猜度,當下也不落身,只乘了風往谷中心落去,本待往隱娘墓冢,可心裏忐忑,終究還是在議事廳內落了身,欲待從瑛姑口中得知端地。
段驚霆在旁看他被炎火燒灼只知苦撐,不表一語,當時罵道:「沒本事就閃一邊去!」說完已伸手拽過其臂膀,當先開路。但見段驚霆一人在前,竟是透體起了一層冷光。得其護持張入雲在身後頓時燥意大減,細心觀察見段驚霆一身寒氣卻是源源不絕與左臂上透出的,他早有心思想知道段驚霆這一隻臂膀是怎麼來的,如今又見其靈異,心中越發的疑問。
商暮雲一直在一旁冷眼相觀,見對方請問,這才嗤聲道:「你若想他尋死,我也有什麼辦法,不過我已替你安排好了,今日我就收拾了他,免得你到日丟人!」
張入雲聞得老人掌中嬰兒便是香丘轉世,即時眼睛紅了,正待上前近觀其轉身相貌,不料石姥姥卻皺眉阻道:「還請公子止步,不瞞公子,你近來大犯嗔痴一身殺氣甚重,香兒此刻剛成陽體若為公子多相沾染只怕妨礙她異日氣性,事關這孩子一生,恕老身不得不小心留意。」張入雲聞言自是失望,可到底石姥姥話理要緊,不得不停了腳步。
得段驚霆靈藥相助,張入雲本是一身難以名狀的劇痛竟是瞬時作了清涼,不過一炷香功夫,又是化了奇癢,張入雲知道這是他藥力非凡,只此片刻功夫,皮膚已然重生,當時也不迴避連忙盤膝運功將藥力盡數收化。果然一個時辰過後,少年便自振身而起,隨手撫處身外久皮便如粉屑一般為其抹了下來。再看一旁段驚霆早支了火架,正薰烤了一隻整豬,其色金黃香氣更是四溢。
張入雲不想石姥姥對自己這般期許,說的得心癢難熬連忙問道:「就不是知有什麼天水可以煉劍,還請前輩名示?」
待張入雲四下里尋找,但一連走了三處門徑也沒見著異狀,那夜精石也再沒有什麼消息。無奈兩人又回了原處,過了良久妖石又是一動,知有機會,張入雲與段驚霆都是一雙神目四野尋視都沒有個覷處。到底段驚霆走家串戶,尋門撬鎖的伎倆極是高明,略一尋索,查見身旁不過數尺,竟合了青石鋪就的地上多了一方石環,除此之外再無門戶。
段驚霆心急些,搶先第一個往金鼎中探去,就見裏面只不過一壇清水再無別物,張入雲后至也窺不破內里機要,打探了好一會兒,被段驚霆不奈,終是舉手抄起一抹白水,不想只這一動便生出變化,原來還是清清潔潔一鼎清水,此刻卻是潑了墨一樣翻騰起來,一道黑氣在鼎中泛浮,轉眼便將水面染的漆黑。
大功告成,張入雲歡喜無限,可自己連使真力,外憂內患丹田之內只做了空竹一般,再沒有一絲力氣,仰望寶鼎則高似晴天,群鬼呼嘯而至,身外又被火燎,當真平生無有的險境,幸是自己一口精血吐出,精神振奮一時,趁此機會竟將多時不曾運用的清靈羽祭出,得風力相助總算是平搖直上,將身勢飛起。可只才離地不過十余丈,便為惡鬼攔截,張入雲縱平生本事趨避騰挪也只閃得數丈便終究被攔了去路。待一挨近,但見千百隻鳥爪盡在自己胸膛間撕扯,一瞬過後少年胸衣便成了飛絮,眼看性命不保。
張入雲見他一打照面便有與商暮雲交手的意思,心裏驚疑,只道兩人有夙怨,當時開口相請欲周旋一二,不想段驚霆破口大罵道:「你這蠢貨白長了一雙好眼睛,怎麼連個好歹也分不清!這姓商的臭的要命,就連地獄底的惡鬼也沒他這般惡臭,我只用鼻子一聞就知道他是個極惡之徒,虧你還與他做了一道,待會要是入了他臟洞只怕你連骨頭都不剩下一根!」
紅蓮見了不解,但貪那茶色炫麗,她雖性高卻也不是不識好歹,有前輩賜良茶自然是一飲而盡,不想那茶倒不是什麼大補身體的仙茶,就見得一盞茶汁入腹,紅蓮肚子里便如煮開了沸水一般,好將眾人嚇了一跳,正在驚異間,又見她本是塞滿食物的小腹轉眼間便消減下去作了平日模樣,而同時綠孩兒又命人上了果品招待紅蓮進膳,原來那茶僅是用來消食之物,綠孩兒神智呆頑見紅蓮被艷娘便笑,只當她肚腹消減下去二人便能和好,故爾多此一舉。
商暮雲知他練有三屍分,若被走了一星半點日後依樣能恢複本來,見其拼了自身元神受創也要挾寶私逃,大笑道:「你當我殺神劍是什麼威力!即為我所傷還逃得了一縷殘魂嗎?」說話間空中劍光也是一分為三組了劍網盤龍也似的向三屍殺來。赤麻詰見狀正欲閃身逃走,不料自被對方劍光重創,元神竟虛弱至無力,平日里電光火石一般的飛速,此刻卻一點也邁動不開,眼睜睜的見劍光飛來,自己倒身不過才躥出數丈開外,至此時方至無幸,正要取了懷中玉盒護身,早見商暮雲一個刀掌切了個過來,翻腕間即是一道驚嘯掌風如好似利刃,妖人三屍俱連哼都未哼一聲便作了六截,施即殺神劍劍光擂動,精光大作將個半天也耀成了銀色。
張入雲笑答道:「滾雖滾了,到底還不如你說的那般不堪!」段驚霆放眼看去,就見對方雙掌此時觸地一個倒擰便已直了身形,氣勢猶在本不見弱,知方才張入雲已知自己不能翻身就起決意腳上頭上行怪招抵擋商暮雲重擊,想至此只得一聲哼笑再不理他。
商暮雲一擊得手並不追擊,反沉聲點首道:「看不出你竟合了眾家之長,更得了齊樂長那老頭梨花指的本事,能將我真力壓制到這般地步的人物,我已是有百年不曾見了!可惜你終敵不過我,不是你不用心,只是還長了百年火候罷了!」說完竟咬了唇似在用心思索,一些也沒有剛剛經歷過生死大戰的模樣。張入雲多年生死一線,見對方猶豫自然落得藉機趕快調氣回息,意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體力,同時頭腦里全意回憶思索,他是個遇強不棄的,雖說對方無論那一面都比自己武勇,打的自己只有招架之力,可到此時也沒有心慌怯戰。
再說段驚霆自攜了張入雲飛遁,因故著他傷重,只飛出百里便尋下隱避地方落下,他終年獨行闖蕩江湖慣了的,比張入雲行事還要麻利。待將對方扶起時,就見滿身俱是火泡,一身皮膚幾成了炭一般。段驚霆冷笑道:「你為救心上人倒化得下本錢!」話雖如此說法,卻是手腳未有絲鬆懈,從身邊取出丹藥替其救治,更從一玉瓶內傾出一團玉粉,縱是他這般作性此刻也小心翼翼起來,合了泉水取了鳥羽為張入雲將渾身抹邊,一絲不苟並不為做些瑣碎事罵他。
他這話說的鬼母在旁盈盈作笑,只擺著腰枝與他笑道:「你是小少爺的朋友嗎?倒是比他生的還要精壯些,就是一張口太刁毒了,該有人治一治!」
鬼母冷笑道:「怎麼?你也想去嗎?我看小少爺雖然生的精壯,但若想去修羅界也一樣有去無回,何況那地方凡人只去一日再仁慈的善人也要作了惡人,百日之後更是只懂廝手的行屍走肉,你就去了也回不來,能如商暮雲這樣回返人間還能留的心智的,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張入雲聞她越說越是奇異,欲待再問,被鬼母查覺自己已然透露的太多,當下被追問的不耐煩了,即笑著挽了他手臂道:「你若也想去,我便帶你走一遭如何?」復又對段驚霆道:「少爺你要是不怕死,我也帶你一同前去!」
段驚霆見她說話時,黑的只剩瞳子的杏眼中滿滿的閃爍不定,知對方藏有禍心,怎能上她的當。張入雲與鬼母幾次會面,已知她不能在人間常駐,於是也開口請辭。食香鬼母聽了笑罵道:「原來都是些沒膽的小賊!真是讓我白歡心一場。且才剛收了我恩惠,起腳卻要走人,又是一點沒風度的男子!」
段驚霆在旁更是嘲笑張入雲道:「原來你還拜了這女人做主母,當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便是投不得個善門也當該找個兩條腿走路的才是!」
見段驚霆不樂,張入雲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他現在一副心思全用在那金鼎上哪有工夫理他。段驚霆見他目光凝重,也往鼎中看去,就見先一壇靜水,此刻早變了模樣,那水中已被黑雲布的幾沒有了縫隙,透過間中看去,就見數十道黑雲翻滾如龍吸水一般俱匯于鼎底一座金案上。耳畔聽得凄聲,再定睛望去,原來那一道道烏雲原來是由無數極細小的赤|裸身體冤魂聚成的,待升至水面做了四散后,卻復又被從小翻湧上來眾雲來回撕扯爭奪,驟上驟上m.hetubook.com.com來來回回無始無盡的往返沉淪受盡了苦楚。
見少年人開起了玩笑,沈綺霞也是一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並不一隻是壞事,照你說的,你二雲觀中不只你與浮雲子師兄兩位正經修身的,再又得了這邪經怕還是為別位子弟預備的,要真是這樣事就真蹊蹺了!」
張入雲本以為只是件玄門至寶,可未想道竟是本上乘經卷,又聞是天書寶卷四字,縱是他平日相慣的大方,此一刻也不由得將身一抖,兩眼直勾勾的望著那方玉匣。商暮雲見果然將他興緻引逗,亦是笑道:「就不知是個什麼寶卷,連我也想知道個究里呢!」
段驚霆罵道:「憑你也配教訓我!要不是我你此刻早被惡鬼吃得連根骨頭都沒有了!」
張入雲見他如此趕忙將玉匣遞過,商暮雲也不推辭就手拿了,取殺神劍在手再又一擊,頓時金折玉斷,殘蓮破碎,盡散於平湖內。而商暮雲手裡已多了一頁玉簡,其上描龍綉鳳儘是天書符篆,張入雲不事道家經典,肚子里墨水更少,卻是一個字也認不得。而商暮雲取在手裡,只略看了看便是一聲嘆息,滿臉都是失望,瞧氣色並不甚放在心上,又將玉簡兩面俱都瞧了瞧,便隨將玉簡交與張入雲手中。
因二人都是寬肚腸,又是大斗之後餓極了的,一隻整豬竟被他兩個瓜分個乾淨,雖說只是酒囊飯袋的功夫,但一頓山吃海喝也叫人覺快活不少,無形之中氣氛也和善了一些。當下段驚霆立起身來拍了拍肚皮,旋即拉了張入雲就走。
眼看就要撞身,不料商暮雲擰身如風車一般的飛轉,只絞了數十個旋身,終將段驚霆左掌掙開,待取視時自己足弓再被夾的青紫,不由虎目陡地一睜,無限殺氣即時放了開來。
等走得近了,張入雲見他一身衣裳已燒焦過半,忙道聲辛苦,倒將自己長衣解下遞於他遮身,二人身量差不多,雖是商暮雲高得一二寸也能將就的過,商暮雲從不肯受人恩惠,可見張入雲舉止自然,未有一些作色,眉間一蹙便也接在手裡。
誰想商暮雲真箇辣手,見把龍族驅走,便又送了一朵玉蓮花入湖底,前後不過盞茶功夫便將那龍溪湖冰凍的幾做了個倒扣的冰山。正眼見著最後一點湖水也成了堅冰一刻,就聽得湖心一陣山搖,一個驚爆散去無數冰花,便有兩道赤影紛赴兩面而逃,其勢快捷到了極點,縱是張入雲也見不得個真切。眼見兩人均要逃脫,少年人心急,想也不想便展了經天身法,堵住南逃一妖,瞬時抖動起混天綾將前方百丈攔了個鐵桶一樣,復又取流星指銀盾急砸那妖人。就見得一團赤火射出,與自己盾光正撞在一處,轟的一聲,張入雲便是倒飛出四五丈開外,耳畔一陣雷鳴竟險些將盾光丟出手去。再廂定睛細看,來人正是赤摩詰本人,張入雲正要再上前阻攔,不想對方見了自己卻如同見了鬼一樣,居然忘了再施動食魂妖刀大聲驚嘆道:「怎麼會是你!這、這怎麼可能!」
綠孩兒在旁見少年人面色難過,卻走到石姥姥身前低聲細語了幾句,老人聞言皺眉,略作思索又看了看一旁百草,到底搖首笑道:「都是你惹得麻煩事,你自是她長師傅,如今就由你發付如何?只是日後可要耽誤你好些功課,異日可莫怪我再多口!」綠孩兒聞言忙點了點頭,遂送老人懷裡小心將小香丘接過,再又招了小手把百草喚進身前。一時也不待百草反應便將嬰兒交在他手裡,如此一來卻把個百草驚得險些跳了起來,他本就膽小,初生嬰兒更是頸骨還未生硬,抱在懷裡始得要兩手小心翼翼左右護持,安得讓他不怕。正待還於綠孩兒,不料那嬰兒自入懷內卻是滿腹的沁香,百草本是草木中的精靈,焉有不知小香丘生具得異賦,竟與自己生理極為相合的道理,當時兩人靈氣聯在一線,不但百草渾身舒爽,便是嬰兒也感身上受用,一些兒不曾哭鬧穩穩噹噹的卧在其懷裡閉目熟睡。
鬼母見張入雲心思縝密,也是罵道:「還是你有城府些,不過你今日被我又救了一次,就不落我人情,也該禮待些才是!」
不料那石門奇厚無比,竟有數丈,段驚霆又多帶了一人,直累了個筋疲力盡方勉強帶了張入雲挨出地穴之中。一時縱然兩人少年英武,也不免在石階上稍事休息。張入雲到這時才笑他道:「不想段兄還有這樣的本事!真叫小弟意出望外!」段驚霆聞聲罵道:「你小子少裝蒜,你還不是一樣習有隱行術,真要是論到做賊,你比我方便!」張入雲自然不能強他一頭,只連聲道:「不敢,不敢,還是兄的本領高強些!不似小弟一點都見不得人!」二人性格雖然大異,但彼此又都佩服對方有過人之處,到此險地反覺得有對方作一路,實在有好多安慰。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啞然不語,觀望天空良久始終一動不動,沈綺霞深悔自己說錯了話,正待開解他,卻聽得少年道:「這幾年我總是少年時一念,做了好些自私自利的事兒,虧欠了好些人。香丘已為石仙長相救轉世,玉音也被我打散了肉身,若在饒天幸隱娘真被我救出,我終可以稍稍緩一緩心氣。至於無雙姐姐,我自是要相見的,可終是我一個人就可承負的事,再不敢連累他人了!」沈綺霞見自己一句話便將少年人滿面隱霾,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張入雲笑道:「我從來都是禮遇你食香聖母的,何時有慢待過?」
而那大漢自段驚霆將張入雲救起後方將指一揮,即刻便從教眾中跳出兩人,身勢比電還疾,就聽得丁當兩聲金擊,煙霄過處已與段驚霆拼了一記,待站穩身形,原來是一男一女,且看相貌怕還是兄妹,均是七尺五六極細的身量,手持兩把不過一尺六七分的彎刀,俱矇著面孔,因為兩人都是精瘦的厲害,那女子身量還可算是裊娜,可男子看著就是十分詭異了。段驚霆平生大小陣仗比張入雲歷的還多,一見之下便之二人是雙生子,天生異稟所以煉成這一套古怪的雙刀。
未知張入雲見他劍光活躍,通不與平日所見飛劍相類,心上稱讚將眼亮反駐在了劍身上。被商暮雲發覺卻又將手臂放下,回首笑與他道:「如何?小弟這柄劍可有甚不妥當處?」張入雲見被他查覺自己驚異,當時不好再隱瞞,便直言道他劍光靈異,自己一時看了心折,誰知商暮雲聽罷笑道:「能得石兄青眼,當真叫小弟欣慰,只是這劍也是不堪得緊,當日費盡我心思也不得落個圓滿,實在是弟資質拙劣不堪造化!」
本是一臉作色的段驚霆,聞的張入雲問起無色,臉上也不禁一番變化,略一皺眉,旋朗聲說道:「無色大師已與三個月前圓寂了,守遺蛻的石室還是我封閉的,你若是想去找他,今後沒有機會了!」
只待他人身在空中,段驚霆便已高聲喊道:「沈丫頭!我把張入雲跟你送來了,我不管你在不在家,反正我段驚霆答應令姐的事也算辦到了,至於你在不在可就不關我的事了!」說完一溜煙便走了,只留下剛剛摔倒在地上的張入雲。
張入雲奇道:「不知段兄還有何事商議,見兄氣色,定不是為了金精石而來的。」說到這裏忽想一事,暗罵該死,連又問道:「怪小弟有急事,今見兄腰間配的寒光劍,如此想來定該與無色神僧謀面過的,還請段兄說說無色大師近況如何!」
張入雲不知內里,只張大了嘴一句話說不出,后才打開包裹,則見內里卻是一套簇新全套衣裳,且連鞋襪頭巾都預備了,當時看了張入雲不知如何是何,本想繞過山石后就便將新衣換了,可又見針線緊密,剪裁的極是妥貼沒有一絲不周轉處,知沈綺霞為制此衣花了不少心力,當時不敢褻瀆連忙行到一旁靜池脫了衣裳于仔細沐浴。待將一身穿戴,欲行回院前,不意收轉腰間皮囊時,不由自主將收藏婆羅衣的錦囊取了出來,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也只換得一聲嘆息。
沈綺霞聞言自然堅拒,可張入雲也是一再懇求,少女終有些心事,何況也不忍連連拒堅,只得答應了下來。張入雲大喜,本待略作客套便啟程,因想起還有一卷鐵冊在手中,於是又請沈綺霞觀詳。不想那鐵卷竟是不能打開,任張入雲用了無窮力道也是個無濟於事,最後還是沈綺霞取上清仙術將卷首打開一線,不想只一揭開便是陰風陣陣,綠光熒火衝天而起。二人都是正經玄門教下,見之大驚忙將鐵卷合攏,驚魂落定后見對方眼裡也都是驚懼莫名,不由得相視一笑。
張入雲先聞有事要告與自己,心裏便是一跳,可后又見話鋒一轉,卻讓自己墜在雲霧裡了。當時含渾問道:「不知有何事,還望沈師姐明示?」說完就是一揖,心裏卻是一陣打鼓。
鬼母搖頭譏笑道:「那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他是為你兩個都是外門好手這才只仗體力身形與你兩個作耍,最後一擊你兩個也是看見的,便是我也忌他三分,換了你二人的話,早連飛灰都剩不下了!」說完又得意道:「不過也顯得我看的人准,他果然愛惜你兩個身手,總沒想到出真力將你二人格斃!」
無奈少年只得回身恥笑張入雲道:「如何?被人打成滾地元寶的滋味如何?」
段驚霆見她纏動張入雲,不顧一些廉恥,本欲再開口譏諷一下,未知鬼母此時做了少女一般的形態,實是人比花嬌,一身欺霜賽雪的肌膚,明明一塵不染,偏又像是被雨水澆濕一般好似抹了一層油彩,把個鬼母妝典的似真似幻,雖是芙蓉仙子一般的容貌,卻又是淫邪詭異的妖婦形態,段驚霆本是個不避女色的,當時被鬼母艷姿引動,竟將目光止不住的順著其弓足往丹丘上移去。眼看就要被對方引誘,卻見張入雲忽然提手將鬼母玉腿放下,再又對她道:「我雖說很感激你,卻還沒想把朋友送給你做禮物,你身上一|絲|不|掛,商教主又是陽煞難防,何苦在這裏強待的這麼久!」
張入雲提氣進身,左提右引,擺拳冷聲道:「不試一試終是不知個端地,總要伸量一番才叫小弟有個計較!」
見對方扯開了話,沈綺霞如釋重負忙展了顏笑道:「這池水原來我也是不知道,當初尋了這處海島為的就是這方水好,倒後來……」說到這裏少女頓了一頓,終是開了口道:「後來無雙師傅說這水怕是天上落下來的,雖然我二人在這裏看得是這般,但其實也只是被島上泉水沾染得來的,原質該當還在池底,師傅她本有心將其起出,可後來又作罷了,倒讓我有些奇怪。」
張入雲聽得面紅,答道:「弟子本意也是如此,只是近來有些不能定性,總有一步千里作想,前番又見了佛家金剛大法力,自問對方至多也不過是近百年修為卻能到這般地步,所以竟沉不下心來!」
可還不待他細想,男女便又晃身不見,欺身近前,段驚霆身法也是詭異莫名,三人站在一處直如炒了豆子一般,金擊聲不絕於耳,就是看不真切交戰雙方的身形。時間久了段驚霆雖未被兄妹倆降服,可自己也擺脫了不他二人。他本性急,見自己急切間戰不下二人,一個嗔怒,手中長劍交了左手,揮巨力擋了女子一刀,將對方震出三丈開外,可只有疏忽便為男子欺身埋近,一刀只摜自己右胸,眼看就要得手。
一時待他起身,知道了此地主人是誰,卻是進退兩難,滿面的尷尬片刻功夫竟是一身冷汗。良久方見竹門推開,由內走出來一位佳麗,當真是神仙一般人物,舉止安詳,行動嫻靜,一行一步都只見清雅氣。待對方與張入雲打了個照面,先顧不得羞卻是先驚了一跳,口中只道:「呀!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說話間眼神猶豫好一會兒,終是轉身又回至屋內,如此倒把站在屋外張入雲鬧得不知如何處置,當下真是走不得,留不得。
少年人見他也不知究竟,兀自不信,始開聲詢問,果得商暮雲道:「倒不是與石兄開玩笑,當真是不知道個真切,嘗聞天書共一十二卷,初一卷記載行兵列陣為人間帝王專用,其餘十一卷得一俱可位列仙班,現如今這一卷小弟還真不知道是哪一捲來的。」說完又將玉匣遞于張入雲道:「俗話說『一人技短,二人技長』,石兄也請上眼看看,或能瞧出些端地!」
沈綺霞嘆息道:「修道者一生難有遇合,你即得了奇遇怎能這般輕言放棄,何況你也說了,二雲觀內同門大多出身奇異,有這三頁天書為助很可導其入正途的。」說完見張入雲臉色又咬了唇道:「我知道你並不在意這些,也不在乎你兄弟們各自依法修行,但能掃滌些前程困阻多是好的!」
沈綺霞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問的很不明白,且她本有心事,為對方一句有些猜忌,立時里心上便有些打鼓,再得張入雲將當日石姥姥一番話說出來,少女卻搖頭苦笑道:「還是不用了!我隱居此間為的就是清靜修身,你兄弟姐妹甚多,雜居其間很不適合我,況且我也不想煉什麼仙劍,終是太過耗費心神的事,而我日後也不想怎麼出這島子,並不需要飛劍護身。還有這池底藏的天泉若不是銀河與瑤池水哪也是一樁妄談了!」
當下段驚霆一聲喝叱便待再運真力將這些惡鬼甩脫,可張入雲旁觀者清,忙一掌推過將他手臂擒住。為此段驚霆正要喝罵,早被對方提點道:「你這樣做沒有用的,這些孤魂野鬼為的就是你一身精血,你要是再作掙動反而助長其凶焰,恐還有引火自焚之危!」
眼見對方向自己行來,少年人竟是第一次人前有些慌了手腳,他是外門出身內功道法不足,一見對面人物內外俱是高強,不自主便是生了遍身力道,無意下已是將對方當做了敵手,欲與對方一較長短,可頃刻之間手心腳底便已起了一層熱汗,其人竟被釘在當地,動也不得動,眉間皺動,立地踏足一身勁道已是散出體外,將個身前三丈方圓氣息震得如狂雲翻滾,好不駭人。
段驚霆這多日就在為自己儀錶改動不樂,見張入雲也來取笑自己,當時罵道:「放你的狗屁!當自己占我一次上風便以為我可欺了嗎?我也與你多日沒有交手了,如今你像是又添了本事,待打發了這賊子我再與你較量!」說完卻是雙目怒睜直取張入雲身旁的商暮雲。
張入雲取手往頭上一抹,就見滿頭青絲化了個無蹤,只留下三寸短髮,也笑道:「還好,終是還留了一點,倒不是個實在和尚,段兄大可不必氣的厲害!只是……」說到這「只是」二欄位驚霆便是將劍眉一堅,張入云為的是救了隱娘,極想往百花谷往見,可段驚霆才救了自己性命卻又如何好開的口,好在他性情練達,想到隱娘終是脫了困,遲幾日得見終是無妨。
鬼母則掩了口笑道:「不想你幾年功夫連算命先生的本事也學會了,即知道了,就快去吧!碧游宮是藏了重寶的,再去的遲一些,怕是你那至愛的一方奇寶就要散化了!」
一句話將商暮雲引動,瞬時怒髮衝冠,周身如燃了赤焰一般為火雲緊緊纏繞,直燒得鬼母面容焦枯,浪笑間終將雙手放脫,再見殺神劍已是布了十數丈劍光涌至。商暮雲飛劍可傷元神,便是鬼母也是忌憚三分,當時伸手一指迸出一團烏雲將劍身敵住。正待開口,卻見商暮雲一聲暴喝,便見一條白練透掌而出,當時便將鬼母身體洞創,端端正正印了一拳在胸口,半日竟不得復圓。
對面漢子見張入雲外門內功這般精純,雖從不服人,但一眼之下也是神目一凝,舌底不由自主輕吐了個「好」字。待近了人前,只聞他輕笑道:「兄台好精純的外門功底,直讓小弟好生佩服!今日得與相見該是有緣,如不見棄還望見賜名姓,好讓小弟海內多得一知己,也不枉我在這平湖畔守了數十日。」
少年人遁光迅速,不過兩個時辰便漸行至括蒼山腳下,看看還有三五百里,忽又想起艷娘交與自己的四星輪實在不懂運用,既然一心前往乾坤教重地救隱娘自然該全力全策才是,想到這裏終按下雲頭,尋了一處僻靜所在便將四星輪取出,照浮雲子往日救自己的仙術御煉四星輪。
見商暮雲慢步踏來,段驚霆吐了一口血水哼聲罵道:「沒見過這般沒天理的拳腳,只是死在這姓商拳下倒也不算冤枉!」張入雲本欲笑了附合,只是他腰間中拳受創極重竟是笑不的。而對面商暮雲被二人力鬥引發了凶性,亦步亦趨逼了過來。張入雲無奈只得將自己化蛇劍祭出,雖說自己尚有手段,但商暮雲的殺神劍他也是見過的,自忖絕不是敵手,如今將化蛇劍祭出一為作抵擋,二也是想與萬分危急之下駕劍光逃走。
綠孩兒平日面無表情,喜形不露於色,今見百草卻難得面上顯了一絲笑容,招待眾人進了洞中后,張入雲等才知石姥姥竟不在洞中,一時綠孩兒指動門下子孫早捧了仙果甘露招待,張入雲知他雖是個孩童模樣,其功行卻與石姥姥只在伯仲之間,更為他當日贈了香丘靈涎果心上感激,當下一行一動甚是恭敬。未想到紅蓮與艷娘自進了樹里乾坤后卻是舉止大方,一絲不曾見外,見有珍品果露自是開動,只是艷娘舉止瀟洒淑靜不比紅蓮一張紅唇上下翻動只管大嚼,倒讓其兄甚覺不好意思。
張入雲倒不在乎段驚霆威脅,只是對方本領與自己在伯仲之間,真要算來實是自己強助,救隱娘是大事,縱是自己委屈些也是該當的,何況只是陪段驚霆赴海外一趟,自己平日里龍潭虎穴也闖了,再有天大的事,少年人也從不放在心上。是以這才允了對方,只是又提及括蒼山有煙幛重重深鎖,自己苦思冥想也不得擅入。
「那你又待怎樣?難不成要我再將這臂膀斬下來不成?」段驚霆仍就強道。
好在來人已查覺張入雲內力外勁被自己引動,即時收了自己氣息,一時下張入雲無了憑依,如抽了筋一般身上鼓勇了半日的勁氣無處發泄,險些便將雙掌推了出去,可他此時外門內功也已登堂入室可與天下英雄一較短長,雖是千鈞一髮之間也是抱殘元氣,雙腕一振只在空中一個提拿,同時吞氣吐息,足心亦是一探一仰,生生將一身巨力化解于無形。
未想那男子此時已是轉過頭來,改了色笑答道:「石兄太謙和了,適才在下留神平湖偶有疏忽,倒讓兄見笑,小弟姓商名暮雲,哪裡有不敢道名姓的道理!」張入雲察言觀色見商暮雲遮掩的雖好,但眼神終帶了一些鬱郁,知對方話里有些虛頭,自己當然不便揭穿,只隨口問他如何會留意平湖,又為何在這湖畔守了這多日子。商暮雲聞言先有些驚訝,后又似想通了些什麼,即又笑道:「不想石兄心倒細,如此看來也該有一番緣法,不瞞兄台,此湖底為我追索藏了兩個惡人,我為那二人身上藏了秘寶,又不精水性方這多日不曾親身前往。看石兄氣色也是個修道人物,且功候不差,能得兄相助,這事怕是多半能成,事後少不得與君同覽寶物,算來也是一場緣分!」
兩人一路下行,走入地府深達百丈,方尋到一座巨大的宮殿,黑磚黑瓦彷彿是用生鐵砌鑄的,抬頭,四壁,連同腳底都是繪有數不盡的神祗,其中不僅有九幽厲鬼,卻也有光明菩薩,只是間中太少,總是以惡鬼妖獸居多,一眼望不見個盡頭,滿壁的朱紫,看在眼裡好像是萬花筒一般。二人只看的一時,便無心留戀,又見殿中空無一物只有一座氏鼎落在殿堂正中,遂紛紛施展身法憑空而至,不踏那殿中一磚一瓦生怕觸動甚機關。
見沈綺霞點了點頭,張入雲心裏一陣作苦,沉吟半晌方嘆氣苦笑道:「這也不是不巧,只是內里自有些緣故罷了!」
石姥姥見說到正事,當時也收了笑容只庄聲道:「若以修行,公子此刻總教入了廳院,至於廣廈樓宇則少說還差了百年道行。我看公子平時倒能沉得下心,你不是一心要煉了真金而後才尋劍術的嗎?此是正經道路,也好日後往精深上打望,至於公子此刻便問劍氣一流,老身說句過妄的話,怕還早了些!」
被艷娘這一罵張入雲只得將四星輪收了,又欲告辭先行卻見艷娘今日分外嬌媚,櫻桃紅綻,玉粳白露,腰身細軟如能隨風拂動,便連腳底紅鞋也是步履香塵,嬌俏的不成樣子。一時動念竟笑道:「你這般屢次助我,卻和當日第一次見面時大不相同呢!」
張入雲則搖頭笑笑道:「對不住,是小弟我在鬧了些彆扭,倒讓師姐難做了,我們不說這些好不好,沈師姐放心,我也在江湖中走盪了幾年,不再是當年初上峨嵋的無知少年,有些事情我倒也還是能想的明白的。」
張入雲不料她竟知這天書來歷,忙問道:「原來師姐看得懂這玉冊,看來倒是天書不假的了!只還請師姐說的明白些,就不知這書上的心法能不能習得。」
被商暮雲接了笑道:「我雖說並沒安什麼好心,但這一頁玉簡倒是真的,石兄又何必推拒!」
張入雲亦笑道:「我是個惡奴才,從不懂照拂主上的,不過你及時現身來救我二人性命,我自是很感激你的!」
待張入雲詢問起來,商暮雲才笑道:「說這破石頭是寶貝,果然我要強開取了看,便有雷部諸神前來阻擾,和圖書惹得我惱了將其逐走。只是怕事還沒完,所以還是早些取來看了,免再多手腳。」張入雲聽得說的玄虛,不知其中深淺,臉色不由有些猶豫,被商暮雲見了笑道:「石兄想是有些驚怕了,其實神仙也是凡人做,歸根到底也只是力之強弱而已,也不見得他行的便是義舉,我二人則是惡行。縱是勢大些也不過和那人間惡勢力一般,石兄是個閒遊自在的,只往這一層上想便能釋然了!」
艷娘聽了罵道:「你自作多情什麼?我來便是要與你一同前往救人的嗎?真是大笑話!」聽了這話又讓張入雲不解,正在疑惑,卻見艷娘將四星輪取出丟於他道:「你倒大方,乾坤鐲既然送了人,有這四星輪伴身倒也抵得過!」張入云為艷娘心細,感激之下,卻又道自己並不擅用法寶,留在身邊怕不能運用得當。一句話把個才有些溫和的艷娘又惹惱了,當時罵道:「你又不是笨的如豬狗一般的人物,自己不精擅不會下力氣學啊!只成天憑莽力打個自在終是個賣力氣下作相,看了沒得叫人噁心!」
兩人上前一番摸索知道那石環下定有一密|穴,只是被法術遮掩見不得個門戶,張入雲與仙術上稱不上本事,有心將石門強行砸開,可又怕驚動乾坤教眾,正在苦苦累索,段驚霆卻忽然拉了他的手,一個撲跌竟是穿石而過。事出不意倒叫張入雲大吃一驚,好在他早有被百草攜帶地行的經驗,忙屏聲沉了氣,全憑段驚霆攜協。
鬼母只畏懼些純陽,為身外燥球鼓動的周身難禁,香汗灑了一般,正在爭挨,卻被身後少年一個摟抱將身掩了大半,對方是正經玄門根基,其力雖不能與商暮雲相較,但鬼母只得一線轉還境地,立時精神便增了好些,直待煙光散去,妖女收攏了滿頭秀髮,乾坤教主早走了個無影無蹤。而鬼母一頭青絲也有好些被煙火燒焦,只得斬去,那一頭秀髮皆是其心血,雖是妖女平日里嘻笑無忌,一時也露了些哀容。
張果是開天闢地白蝙蝠這個故事,張入雲幼年相道自是知道的,可其中典故及於葉法善這樣的故事則限於識閱不多並不清楚,艷娘見他面露迷茫便曉得他肚裏貨太少,當時恥笑了一聲,卻與石姥姥笑道:「我看石仙姑話里有些虛頭,聽您語氣並不真像是怕鬼母的樣子!」
多時之後才將赤摩詰元神絞作了靡粉,再為商暮雲舉手一個神雷直打得最後一絲粉屑也作了青煙四散,至此威鎮南疆的妖人便這般輕鬆落得了形神俱滅。張入雲在旁見商暮雲法力如此高強直將眼睛也瞪的大了,可至此擅未完,又見商暮雲收起漫天羅網,同時又將殺神劍祭出,將落在網中赤摩詰師弟也絞了個煙消雲散不留一星半點。見他如此辣手,張入雲思忖赤摩詰也是一派教祖,多年修行才至今日底步,搖首之際不由一陣輕嘆。
不想沈綺霞卻是先與他道喜道:「如此說來師弟那位令人敬重的騰姐姐已經脫難了,當真是可喜可賀,只是段驚霆卻又強拉了你來,也太不近人情了!」說著忽然想起話里破綻,當時臉就紅了。
尚幸沈綺霞進得房中不過片刻,便又出來,只是這一回本是一番端靜的玉面孔竟是羞作了通紅,正看的張入雲又是一層驚訝,卻見佳人已近至身前,也不說話便將懷中一團包袱交在他手上,這才說道:「你且將身上換一換,要是想洗浴也可在靜池裡將就一下,好了再來喚我!」說完竟又是回到房裡,順手邊房門也帶起了。
艷娘遂皺眉回道:「哪你不會再想法求個進身,量你也算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卻只知道說這些喪氣話!」
老人見素常穩重的張入雲此刻也顯了些貪色,只笑道:「一為西崑崙瑤池水,是美玉石髓所化若得此水仙劍可多得神通變化;一為北天玄武銀河水,是素金之氣所化,若得此水飛劍威力則難擋!任取一樣都可補公子分化煉劍的缺失,至於何處可得,所謂一步登天,機緣到時行將到手,況且西崑崙哪裡有門徑可入,北天亦是一樣,公子只存留於心,日後若有機緣留意收取就是了,只是任哪一般都不是善舍的,張公子還是先留些防備才好,好在公子這多年南征北戰,呵呵,倒不怕這些周折的!」賓主話至此處一笑作罷,再不問煉劍一事,只談些修行精義,石姥姥本是異類修身自知眾人苦處,當下言無不盡一一指點,其中更愛百草、紅蓮美質,愈加的盡心著力,百草又是難得見一隨和的真仙,更是虛心求問,多時里不曾止歇。
張入雲見他話雖如此說,但目光落定卻緊緊駐在自己殺神劍上,顯是心愛至深的意思。當時忙將寶劍交回。果然商暮雲接過,劍交左手翻腕橫握,便取右手在劍身上輕輕摸索,目光也轉了溫柔,實是衷愛的緊。為此張入雲笑道:「兄雖謙遜,但看氣色卻是寶愛此劍非常!」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人間界是我的地頭,就是你食香妖婦又能拿我怎樣!」商暮雲暴喝道。
正在危急處,張入雲忽覺腰間一沉,正在驚異間,卻聞的商暮雲一聲虎吼,竟將殺神劍收回,改了方向徑往三人身旁平空斬去。張入雲在一旁心念電感已知來者何人,果然一聲俏笑就見一團黑絲纏動已將殺神劍敵住,再聞嬌聲:「商郎子怎麼只一照面便動殺神劍取我性命,竟是一點情分也不講嗎?」
張入雲苦笑道:「前輩不用多言了,再怎麼說也只是件物器,無論如何也抵不得當日鮮活一條人命,弟子向不以寶物為念,不然當年也不會相贈蕭姐姐藏龍寶劍了,這隻是我對香丘一些心意,真若換了旁物倒不心了!」
張入雲是見識過妖人毒霧厲害的,雖覺商暮雲殺心過重,但對方講的入情入理也沒個指摘處,可他到底心仁仍舊道:「就怕對方罪不至死,還望商兄殺作些殺伐才好!」
那后追少年見被二妖人走了,臉上嗔怒,提步便欲追趕,正當起行卻見山谷中花草樹木在此當兒已被毒雲傷損子大半,不由起了仁心,將手一招但見一道銀光乍現,如青龍汲水一般,便將那漫山殘雲于頃刻間收了個乾淨,最後竟成了一粒赤霞隱耀的紅珠,滴溜溜于少年掌中滾動,復被他藏入懷中。再待他動身時似有查覺張入雲于林間隱伏,起先面生嗔色,又轉眼間便釋了懷,一聲清笑便往妖人遁跡方向去了。
正待他開口討情,卻聽得商暮雲已先開口道:「若論我平日氣性你這班畜牲怕是沒有一個留活的,今日得有石兄在此,他是個心仁的,且又是名諱里犯了你一眾出身,倒叫我不得不放了爾等,只是記好了今日能得活命,全仗石龍兄情面,卻不是我有心放縱。」那老丈聞領得是張入雲的情,即時磨過身子帶領兒孫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倒讓張入雲好不是意思,他不比商暮雲身俱大神通,見之只得單掌平揚,即是便得暖風一道吹拂的眾人觸體生春,不由自主直了身子,不再拜伏。那一干老小正被商暮雲禁咒的厲害,此時得他一記純陽真氣,心胸一陣輕鬆,旋紛紛趁隙吁氣回息稍振精神,可張入雲功力有限,不過瞬息功夫真氣便已吐盡,由不得又是炙烤難熬,好在商暮雲即時也將手中法訣丟開,這一丟不要緊,當時只聽得一片響聲,那一眾老小觸了為首老丈皆身後為長的幾個兒郎其餘盡都累癱在了湖堤上。
沈綺霞見他話說的爽快,思索一番,只能點了點頭。可他二人都明白對方心跡,張入雲要轉話題,沈綺霞則是為心上尷尬,縱是她平日百般玲瓏,可在這當兒也想不說出個事由來。二人半日不語,氣氛極是尷尬,再過得一時佳人心上難耐,先前才剛得褪下的紅雲卻又升了起來。正在沒話說處,忽見得張入雲向前踱了兩步,于院前鏡池俯下身掬了一挽冰湛湛的池水問道:「這個池子倒有些古怪,怎麼水是這個顏色。」隨即又嘗了嘗竟是苦的,但又不是海水那般又澀又腥,只一味干苦,倒的少年人當時皺了眉。
可鬼母聞言卻一些也不放在心上,反摸了摸自己臉頰嬌聲道:「怎麼?我很老嗎?你這小少爺真是頑皮,怎可在女人面前道她老!這般不留情面。」說完輕輕擺腰身,裊裊婷婷的徑往段驚霆身前走去,邊行邊與他道:「再說畜牲有多不好嗎?你不知道,你眼前的商大教主當年可甚是愛我另一副怪模樣,當時的他可沒有說過我一些不好啊!只怕是愛還來不及呢!你說是不是啊,商郎子?」言罷又與商暮雲一聲媚笑,直笑的三人骨頭盡酥了。可就在她移身近至段驚霆身前就見張入雲已是踏近前一步攔住自己去路,妖女不由皺著眉道:「你怎麼老與我做對,沒聽你好友說起嗎?你都拜了我做主人了,卻沒一些個正經待主人的模樣!」
定眼看時卻將他嚇了一跳,原來那人正是前日追剿三妖的少年,當日不曾將此人看個明白,此刻正陽之下終讓張入雲睹了真面目。就見那人身量與自己彷彿,一般的沉斂內蘊,舉動之間龍行虎步,一樣的是個外家高手跡像,遙想當日對方法術卻是一樣的精奇好讓張入雲心生相往。最讓他吃驚的卻是對面人物眉目生氣竟與自己有些相似,少年人不知怎地直沒來由的對對方生了些好感。
段驚霆嘿嘿笑道:「說了去哪裡,你就不能夠開動了,你還是乖乖的隨我走一趟,不然只有再打一場,你要是勝了我才能免得我擺布!」
沈綺霞見他應答的自如,遂面色一黯,可如此一來佳人臉上也恢復了平日安詳,當時答道:「張師弟取笑了,我只來到這小島不過數月,一應東西都是新制,實在是粗淺的很,難為師弟這般稱讚。倒是我有一事要告與師弟,想著張師弟是一定要聽的!」
沈綺霞安慰道:「張師弟不用這樣自主,雖說皇甫祖師……」話到這裏卻把張入雲惹得一笑,只道:「這話聽著彆扭,以無雙姐姐的性子也是不會讓你這麼稱呼的。」沈綺霞見他竟開口笑了,怕張入雲黯了色,即轉了口風道:「你倒知道的清楚,確實她老人于數月前收了我做記名弟子……」不想張入雲依舊笑道:「也不用道是老人家,無雙姐姐不過比我大了三四歲而已,沈姐姐稱呼的太老氣了!」
段驚霆在旁凝視片刻方開口道:「這一鼎水倒好,載了萬億遊魂,只怕是地獄也就是如此境地吧!」而張入雲在旁卻聞而不答,少年人順著他眼光落處,原來張入雲一直盯著那金案,段驚霆目力比他差了一線,好一番凝神取視這才見得案頭上竟似有無數金牌,只為太過於細小又與金案作了一色,無怪自己沒有發覺。
待二人近得括蒼山腳下,則見雲障尚在,可山頂一片卻又顯了火光,雖僅只一線之地,但卻是火光衝天,那雲幛也為此不能得以凝聚。二人見了大喜忙飛身前往,不想那火勢驚人,只挨進百丈方圓,就以張入雲功行都難耐,他雖有混天綾護身不至受傷,可為護主人抵擋神火,得了開煉的寶綾竟也是一般的射走一片寶光,慌得張入雲反將其解下收在腰囊里。只是如此一來張入雲又奈不得火,當時忍的厲害了,臉色都被烤的焦了。
「哦!你竟指望可力敵商某嗎?」商暮雲笑道。
「哦!如此說來商暮雲竟對技擊一流這般看重?」張入雲不由問道。鬼母一時得意不甚露了根底,聞得對方疑問卻不回答,只說道:「你別竟想著敗在人家手裡難看,他數百年道行原不是你能抵擋的,何況……」話到這裏戛然而止,自是引得張入雲二人疑問,一同問起,才聽得鬼母回道:「何況他當年被月魁安排在修羅界苦鬥了三十年,終日不停殺戳,你兩上雖有些身手,和他相較自是無疑星月之光了!」
段驚霆見張入雲怕她,也落井下石道:「這我敢擔保,這偽君子對娘兒說的話倒是言出必踐,真有下回他再承你人情,我保證他雙倍奉還,最好早些勾弄出些小鬼,也不枉你鬼母這名號!」
另一人冷聲道:「不必了!」跪在地上的聽了便不敢再問。那人見了又笑道:「荊護法是得了我的命令故意將這兩人放走的,那張入雲我還留了有用!」
食香笑罵道:「你與他是一路的,我可信不過小少爺你,真要到時他不守信義,我就找你這保人是問!」說完煙消雲散,只溜得撩拔的人心跳的奇飄渺,而佳人則再不知去向。
沈綺霞聞言臉上有些蘊紅,當時取笑道:「想不到你有求於人的時候倒是挺乖巧的,你自有騰姐姐比我聰明伶俐百倍,卻要在我這荒島上所求非人,還是早些回返中原去請教騰姑娘才是。」張入雲不想一語又惹得沈綺霞不悅,臉上尷尬,無奈只得賠了小心請她不要計較,又再往問詢,不料沈綺霞卻仍是皺了眉頭道:「這個我真的是說不好,總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想到的都對你說了,你再去問一問騰姑娘幾人推測起來,再反覆斟酌一下,總會有個結果的。」說完也不再留客只請張入雲快些上路。
張入雲不料鬼母竟有這般神通,趕忙再問:「就不知這鬼母到底是何樣人物,卻有這般道行!」
商暮雲聞聲大罵道:「你尋來尋去便找的是這一對廢物嗎?只這點毫末伎倆,還是早殺了完事,你不怕丟人,我還嫌髒了我一雙拳腳!」
見為對方看破,張入雲反倒輕鬆起來,搔了搔頭皮笑著點首,只道日常也均是靠同道好友幫襯這才有所進益,自己只專工技擊一流,于道術上實在缺漏的厲害。商暮雲聞言若有所思,稍頃才道:「如此說來倒是石兄的福氣,若拜師則太過拘束,若苦自鑽研又太耗費精神事倍功半,有賢友幫襯各仗天份精進才是最好,倒讓小弟羡慕的緊!」接著又與他解釋玉簡道:「這是天寶二卷,內藏移山倒海,役使靈祗之術,可惜並不是最要緊的,無怪雷部天君被我一逐就走,倒不下十分狠力。」說完也不接過張入雲交來的玉簡,推手便送與少年,自己連看都不再看,把個天府秘錄看如同草紙一般輕賤。且又笑罵一匣玉石碎落在平湖內日後倒是便宜了龍溪湖老龍,張入雲將眼望落,果然那湖水得玉石碎屑,本個一鏡碧水更是深堪了許多,就可惜方才雷霆震死水中生靈無數,滿眼狼藉讓人瞧了不忍。
段驚霆為張入雲擋下重擊本就不悅,見二人這時還在稱兄道弟更是惱恨非常,罵道:「到現在還在稱什麼兄長,小弟!當真蠢似豬狗一般!」說著便是一拳擊出,他當日也曾見了無色僧絕技,事後更得對方指教,此時一拳驚天飛掛長虹,一絲不弱於神僧當日絕技。
那人聽得天君說他狂妄,連忙伏身在地,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再看天君卻只是由他跪著,雙眼只望著兩人遠去的方向,口中哼聲道:「食香那妖婦妄想用此子代我,且看我怎麼好好應用這小子,也免得那一眾妖婦惡鬼整日妄想!」那屬下聽得天君話語里好多禁忌,心中害怕,頭伏得更是低了。
輕笑間,少年人雄心再起,拔動了身行便往括蒼山飛去,三五百里的路程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未料到張入雲滿心希望往括蒼山一探,當時起在雲頭遠遠的卻瞧見了諾大的一座括蒼山竟被百里彩雲封裹了個通透,縱是少年人神目也瞧不得雲霧中丈余進深。張入雲見了知道那彩雲定是如百花谷的萬里起雲煙一般的寶物,可是眼見彩雲竟得一座萬丈高山遮了個嚴密,兩廂威力又差的不可做道理記。其時夜色又黑,雲霧更顯深遂,張入雲多方打探也不得個門徑,窮了一夜功夫也只勉強將個山腳走了一遍,並沒窺得什麼門徑。
再說張入雲自方才一番放肆長笑而走,面上雖有些惶恐,但心底卻不自禁的長舒了一口氣。他多年禁慾,本已修鍊得一念不生,可自被艷娘破了童體嘗了人間男女大欲的滋味,終日卻又要回頭與色|欲掙持,尤其在艷娘面前更是難擋難禁,剛才一點舉動正償了平日夙緣,又見艷娘為自己羞的慚了,心上著實快活。可也只能到此為止,再往下就怕自己也不能禁受的住,又做出糊塗事來。意氣風發間腳下急雲走的越法快了,可心念間一番綢繆也自生了些主意。
少年無奈只得從了他,可是他身上衣裳才化了個灰燼,見此段驚霆也只得將外服脫了給他,可他身量比張入雲小了不是一些,少年此刻連內衣也是沒有著落的,看著實在不雅,還尚幸內里有混天綾包裹,不然他滿頭短髮看著卻想是野人番僧了。為此張入雲大聲道不妥當,見不得人,段驚霆卻笑道:「有什麼不好,你換了一次皮,面相倒比原先白了不少,堪稱是個小白臉了,比以前俊了許多,我看很妥當!再說前往的是前輩真人,絕不在乎這些的。」后又發狠道:「若想進城置辦耽誤功夫,當可是休想!」如此這般張入雲只得怪形怪狀的騰雲而起,期間毛腿飛揚摜足了寒風,段驚霆促狹竟是取笑了一路。
誰想才剛落下,便見得瑛姑守在門外,見了張入雲忙相跪下,如此這般反將少年人嚇住,不知是何緣故,再看其左右並無一個人陪同,但聽得山雀嬌啼,流水潺潺,百花谷中竟是靜寂到了極處。一時張入雲慌了,趕忙待問瑛姑到底出了何事,究竟是何緣故。
聞段驚霆連乾坤教根底都知道的清楚,張入雲更是驚懼,最後只得道:「兄若不說清楚,小弟絕不能去,再說此一來括蒼山小弟是為救故人的,人若不救出,小弟也絕不會離此間!」說話時斬釘截鐵,再一些餘地也沒有了。
見對方古怪,少年忙甩袖道:「有事兄還請開口,去哪兒?做什麼?也請道個明白!」
商暮雲聞言搖首:「話不是這般說的,各人有各人的心性,造劍自然各不相類,我是個沒忍性耐力的,安知石兄沒有?以小弟看倒是石兄更宜煉劍呢!」后又見張入雲目光炯炯只註定自己手中長劍,遂也不待其開口便笑著將寶劍讓過與他手裡提了。
可才剛二人起腳,便見東方一聲唿哨,一道碧線便從天邊射來,其速非常竟是張入雲生平僅見,當時迎面撞了上來,轉眼就到了面前,疾風勁揚難得脾性甚大的商暮雲倒沒生什麼氣。待刺眼的劍光息落,張入雲這才分辨出來人卻是段驚霆,只是對方變化甚大,往日一身戾氣此時卻是改了真仙一般的模樣,一身玉光隱然若現,端地一副仙風道骨,可惜身上還是以往一副勁裝,不然倒真像是玄門教下了道的。
張入雲盡他挖苦,只換言道:「刻下段兄還有和指教,如無要務,小弟還有要緊事要辦!」
鬼母笑道:「張入雲此時本領低微是不錯,不過異日倒難說的很,商郎子今日若放過他一條生路,我保定日後不會叫你失望的!」
當下張入雲使盡渾身解數也只與商暮雲勉強打了個平手,可對方拳腳輕鬆並不見絲毫章法便得將自己累勢的精微奇奧絕技一一拆解,仍是自己一身揉合數門精義的拳腳功夫在其眼底亦如無物一般,相較了多時便只能與對方纏鬥,他素有長力,可如今角斗多時自己心神拳腳早具與一處,氣力消耗不少,再望對方累番的力戰到此時卻亦是初斗時一般生猛。又堅持一陣終被商暮雲覷著自己力乏之際一個沉肩,如獅虎一般的合身猛撲,自己費盡了精神也才讓過大半,當時只被對方撞著自己身側一角,便是抵授不住,倒翻了出去,待落地時,右胯間如被火燎一般,竟沒了知覺。
石姥姥笑道:「這可說不得,這般凶物若一提名姓道破了天機絕是聞風即止,我等不能制她還是趨避些的好!公子若真要理個明白,只往葉法善猜度張果來歷上想就是了!」
可再又下了一程少年人實不能再支撐,到了此際方顯了張入雲一身本領,但見他一個團身便將周身縮得不足三尺,秀頸一甩滿頭青絲便將周身護裹住,遂又將先天一氣放出先於空中打出一道不過一尺的煙路,將身一投恰恰在路徑中渡過躍在了金案上。可一待將身落下張入雲這才方覺原本心下以為的案台,卻竟有十余丈長短,其上金牌只不下千面,密密麻麻那一時從其中尋出隱娘追命妖牌的蹤跡。
受對方激動,段驚霆當時便欲沖身而出,卻被張入雲攔住,正待喝罵,就聞對方笑與自己道:「還是先趁空將臂上傷勢略作打理,也該換我相試一陣了!」說完上前一步,卻把懷中天書寶卷丟于了商暮雲。
見此張入雲知犯了對方忌諱,他生就隨性,也不以對方不告姓氏而覺輕慢,當下反為對方開脫道:「白雲蒼狗,瞬息變幻,天底下有那多不足依憑的事,我與兄台相見便是有緣,執拙名姓倒是小弟的拙陋了,勸兄莫為嗔怪,倒讓弟不安了。」
但見得張入雲跌在地上,一頭七尺長發只被燒的還剩下三寸不到,周身更是炭黑,焦煙陣陣身上已被燎出了無數水泡。見他死的差不多了,段驚霆眉頭一皺。再往回望,殿外早站了無數乾坤教教眾,其中更有一身長九尺,腮顯虎紋,生的似鐵塔一般的大漢,僅一身重鎧和身後一柄斬馬刀少說便有千斤,雙目如電,直打了一路赤火,縱是段驚霆與他對視也是一陣頭皮作癢,雙拳不由間便得擂起,一身戰火旋燒翻了起來。
商暮雲恨聲罵道:「通通都是放屁!天地間的事說到底都是強而得之,今這塊破玉落在我手裡豈用不作賤一番的道理,且看看裏面都填了些什麼枯枝敗葉,若不見些靈異我還要笑話一番呢!」
張入雲不料兩和*圖*書人這般容易便打了起來,再看商暮雲也換了一臉暢快淋漓的獰笑,卻又不出自己殺神劍,掌心一放便是一團白光驚乍,耳聽得一聲崩震,那寒光劍祭起的冰鋒已被商暮雲震成了漫天冰屑,如開了水晶花一樣的奇幻奪目,叫人看了嘆為觀止。
無奈張入雲只得收拾起死功夫,自此一日便在山腳下尋的簡陋山洞住下,日夕刺探山中虛實,只是今回不比往日纖微洞容易,到底括蒼山內儘是仇敵,若自己錯漏一點顯了形跡,此番相救隱娘心思便要再難上十倍,是以張入雲每日里越發的不敢大意,小心備至,他本深俱忍心,當時連在山中坐了四十余日幾乎將括蒼山外每一塊石頭都翻遍了也不見些破綻,有心指望此地是乾坤教重地,該當有妖人往來,可任是他如何小心也是四十余日內不見空中有一絲影跡,只把他急得沒了一些脾氣。
石姥姥亦笑道:「難有夏妃子禮敬倒讓老身惶恐了,真若說怕此了物倒也不能,只是天生的神通廣大,我與綠道友又不是好殺劫的,無味與之爭較,夏妃此言則是為你雲龍眾兄弟著想,只望還是不要為難老身才好!」艷娘見自己心意為其窺破,面上自是一紅,曉得石姥姥為化外仙家,即開了口便絕無改悔的道理,對方神通不是自己能比的,無奈只得罷了此念。
卻不想廳中走出一人,玉臂輕舒,斜倚朱門,笑看著張入雲,本還想與他開個玩笑,但終忍不住柔聲道:「我本想在內廳里等你進來找我,可沒想到還是忍不住出來先探尋你,唉!當真這一覺睡的太久,倒把我有些睡糊塗了!」少年人聞聲險些沒有驚跳起來,待轉過身見了來人身影更是打了一個激令,心中本有千言萬語,可到的此刻則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怔怔的望著佳人,眼中的淚水卻怎麼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張入雲聞他到底是要去哪裡?段驚霆嘻笑著答道:「路到不遠,不過千多里,就我兩人一個時辰便能到了,放心!我雖常與你做對,可今次並不是引你去險地,怕是溫柔鄉倒也可能有的。」這話說的張入雲又犯了疑,再要相問段驚霆怎麼也不再回答,便推故二人才離險地,總該小心些,不要被乾坤教眾追上才好。這回換了段驚霆冷言道:「你以為你這次逃生是這般簡單嗎?雖說你九死一生,我也受了點傷,可他乾坤教難道這般輕易就能來去?依我看,其中定是有人有心放縱,說不準便是那什麼商暮雲,這人看著陰陽怪氣的,卻連那鬼姥也不買賬,一身本事實是我平生見過僅有的,或有陷井還不一定,只是此刻絕無妨礙,這並不關我什麼事,不過你要想藉此推搪卻是休想!」說完又拽了張入雲就走。
沈綺霞本有心事,可待接過張入雲交與的天書與那捲鐵冊子,卻是大驚失色,只顫聲道:「這是上清天府靈寶閣天書,怎麼會到的你手裡!」
就見商暮雲慢聲答道:「你這牲畜不是想與赤摩詰兄弟分潤寶物的嗎?怎麼這會兒功夫又上岸來求我?」
段驚霆冷笑道:「我最恨的便是老女人搔首弄姿,輕賤下流的模樣,雖說你先天是條蟲,可如今也算得了個人形,我倒不把你當個牲畜看!」一句話說的商暮雲也伙著大笑,他先天真氣早修至極頂,一時驚笑起來,縱是功高如張入雲與段驚霆這兩個少年高手也是為之氣血翻滾,每一波笑聲催至即堵的自己胸膛發悶,幾想著把心胸撕裂。
商暮雲見了笑道:「這隻怪湖中老龍貪妄,不然也害不得這多手下,石兄弟心仁不辨好壞也有些太過了!」說完便邀張入雲往府中一敘。
商暮雲見他有疑問,大笑道:「石兄不用疑心,雖說是件重寶可也就是件器物而已,我看石兄也是個豁達隨性的,該不以些許珍寶便記念於心,何況常言道有德者居之,我商暮雲也不是什麼品性憂良的,能與石兄分辦寶物只怕才能成功就手,不讓再過的五十日恐也沒個結果呢!」
見真火不能得功,商暮雲遂將火焰收回,復對張入雲道:「我以為這玉總是石土化得,先天終歸是個木質,又怕施重手將這匣子斬碎了毀了可惜,不想一口純陽真火不能成功,如此也說不得只能用飛劍試一試了!」說完伸臂只在背上一取便將先時斬殺赤摩詰的殺神劍摘下,依定勢頭便欲往那玉匣斬去。
再放眼看時就見其上刻有一隻九頭怪鳥,爪下正抹了一道血影,見得了手,張入雲欲待振身而起,不想已是強弩之末,那金牌上怪印又重,一些也起不動身子。到此境地,少年猛一咬牙將舌尖咬碎,旋即一道血箭正打在鳥身上,就聽得一聲怪嘯,鳥身即刻黯淡了許多,張入雲趁勢一抹,又自己精血洗鍊金牌,那鳥爪下血影也隨之拭去,就見一道青光如電射一般自金牌上驚走,轉眼出了寶鼎杳去無蹤。
再說那峰頂赤焰當真厲害,即是段驚霆借冷龍臂膀,當下至半途也已是難以禁受,可二少年素性好高,硬是又下了一程,直至一口純陽勁氣用的盡了,眼看再不回首,怕人都要燒成焦炭,正在猶豫,忽覺峰火火勢小了好些,彈指功夫本是衝天的火力竟在轉瞬間消失無蹤。兩人都是輕功絕頂,只一得機紛紛往山頂落下,張入雲有五形隱遁術,當時便施展連段驚霆也一起掩了飛行。再天空看去,就見山外煙幛此時已得收攏。而那躥出神火的地方,卻只是山頂無數殿堂中一不起眼的一角。二人雖說再怎麼膽大但也不敢在隱形在乾坤教禁地空中飛行,總是一落了地,便將平生最得意的輕功施展出來向殿院深處行去。
張入雲本就是個乖張性子,聞商暮雲說的投了性情,當時也笑道:「小弟與暮雲想到一處去了,只是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按說天雷難犯,雷部眾神怎就這般容易走了,倒讓小弟覺得事有蹊蹺!」
「哦!真的一些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嗎?我可是很看好這位少爺的,商郎子,你該不會是怕他日後勝過你,好在今日便斬草除根吧?」鬼母嬌嗔道。
石姥姥點首道:「不料張公子當真隨性,又顧兄弟義氣,只此一念便是個進身的道理,只怕日後還能有望外之想。即如此,老身也再多句口全憑公子機緣,自來煉劍便需有靈泉,顧少陽玲瓏山泉質雖佳終是人間地步,若能得天宮聖水洗鍊金髓,則異日成劍威力可增十倍,照公子修行自還是不能得到,但老身看公子這般豁達,但該是個有緣法的,或能成功也不一定!」
見張入雲眼神也有些迷茫商暮雲又笑道:「我與石兄比劍倒把正經事忘了,且再試試開著破玉,真若再開不了,索性毀了它也是好的!」言罷,也不待張入雲回答,便一劍往那玉匣上猛砸了下去,就見得蓮花迸濺,金玉二色潮湧瞬時便將商、張裹在蓮花陣里,商暮雲被玉匣生的金蓮逼的不耐,又是一劍下去,就聽得一聲嘶吟,張入雲在旁看的真切,原來是劍身上青影浮動與玉匣蓮花拼動,殺神劍又商暮雲聯為一氣助威玉匣時久不能相抗竟綻出來個缺口,當時便有金光便從匣內泄出,打得張入雲眼底幾不能視物。
石姥姥知此是崑崙重寶,落在張入雲手裡正堪大用,何況此物與混天綾合用威力還能見長,為此連忙拒絕道:「這如何能成,此物是你防身至寶,混天綾你今日還不能妥善運用,乾坤鐲實是你最得意的法器呢!」
二人都知這金鼎中存了不下萬億厲鬼,如果被段驚霆傾覆,即便只泄露出一點,到的人世也是造下無邊罪業,此事雖是段驚霆做下的,可卻是為救張入雲而起,如究其因果上自然少不了其一份。段驚霆見他一些不在意自己造孽,正待譏笑,卻聽得張入雲也依著自己口氣道:「這些冤魂身遭這般苦難也不知幾年幾世了,真要是到了世上害人就也算是落難中求歡吧!」不意張入雲說出這般冷言語來,段驚霆也是一凜,可就聽得水花一濺,少年人已是投梭一般的栽入水中。見他入水後身體隨之便小了千百倍,段驚霆皺了皺眉頭,終是沒有開呀阻止他。
他本指望以張入雲之愚昧定要怪他傷損寶物,又與聖僧法體輕賤,不料少年聞了只淡笑道:「這倒好,省得聖僧死了就剩些珠子也被一群門人弟子當作持仗炫耀,甚至為之進身的憑仗,能救段兄和我張入雲性命,那澄秀大師有靈也當是心悅的!」
段驚霆冷笑道:「你想走?哪有這容易事!我不遠萬里奔來,豈能讓你就走!」
到這時段驚霆才露了些笑容,嗤聲罵道:「這是你自己蠢而無用,且帶我前去,保你馬到成功,也讓你瞧瞧本大爺的手段!」他越是這般篤定,張入雲越是心喜,當下也不待對方再催逼,便是排雲往括蒼山趕去。二人都是天大胆子,雖則剛剛被商暮雲打的大敗,但到此時也是沒有一些害怕氣短,飛身縱處已是轉瞬百里。
少年人聞言雖不深解,但也多少曉得些其中道理,便不再言語,只是想著香丘嬌俏身形今日卻落得這般結果,心上亦喜亦哀,其中滋味實不足為外人體會,一時情盛,想也不想便將右掌中乾坤鐲取下欲放在嬰兒襁褓中,卻又想起此物與自己常相接近,怕也沾得好些殺氣,當下便改了主意又遞于石姥姥道:「香丘今日這般造化直讓弟子內愧無地,此乾坤鐲多少也算得件寶物,還望前輩異日交於她做個護身法寶,也算弟子一點心意。」
張入雲笑道:「這回沈師姐倒是想錯了,能有進益自然是要求得,只是如隱娘被救出,小弟平生志向也沒什麼大防漏了,所以無可無不可,也沒什麼要緊的!實話告與沈姐姐,往日我心有虧欠總是天地間奔忙,如今若是隱娘也被救出,小弟倒真不想再求什麼進益,我天性很懶,修道一途並不適合我。」
張入雲笑了笑道:「我前些日子聽得一位老前輩說有天上靈泉合煉仙劍的話,威力可增十倍,師弟我又一心想煉劍,取了一個偷懶的法子,所以才有此舉動……」說到這裏少年人忽然心頭一個靈動,竟不由說道:「師姐可願意和我煉劍!」
至夜張入雲正欲趁夜色探往括蒼山虛實,未想才剛起了雲頭,便聽得東方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尖銳聲,張入雲多年修行已能分辨出是法力極高強的人物自空中飛渡,不然不能這般細巧。果然還不待他抬頭細看,就見三紅一白四道細線向自己來路射來,當真是浮空若電,快到不可思議。少年人不知來的是何等人物,連忙潛匿行跡留心觀察。
見眼前這般似曾相識,張入雲心中不由一凜,段驚霆不比他有雅興,當時便欲探足進了庭院里,卻被少年人心裏靈光閃動,忙將他架住。臉色沉重,遂又堅決的搖了搖頭,便將段驚霆帶離了當地,另往別處尋索去了。
張入雲聽她還是此話,想再辯解兩句,但看佳人氣色便又將到口的忍住,好在日後沈綺霞多半還回來二雲觀,到那時便有轉還的餘地了,只是還有些不妥當,又想了想於是說道:「有沒有靈泉這隻看我一干人的緣分,但這幾篇玉書經義難解卻一定要請教沈師姐的。」說話間又取出一頁交於她道:「二雲觀中只有浮雲子師兄與靈龍識得經義,如此一分為三,待異日師姐遭訪或是小弟再來請教,怕還能快得些時日將經義譯出。」
見揮劍下去起了效用,商暮雲大喜,又待再斬一劍,不想空中一聲驚雷便是個車輪般大小的金雷落了下來,為張入雲窺見正待示敬,誰知商暮雲早有準備,翻腕也是一記掌心雷相迎,打得空中一個驚爆,燃了半天的煙火,驚雲聳動,氣勢千條,本一個靜湖也被二雷驚得個翻江倒海。湖中魚蝦不耐雷聲驚擾頓時死了個無數。可事由未完,當先一個天雷落下,轉眼便又是連珠一般的神雷打落,商暮雲起先也只排掌將太乙神雷擊出相敵,至后似有不耐,攪得他惱了,驚嘯一聲,遂將玉匣往張入雲手中一放,大喝聲:「石兄稍待!」一個跌足便上了雲頭,本來玉匣換了人持掌,驚雷便自換了方向,也一一被行上的商暮雲挑劍撥落,當時雷霆散遍四野,打壞了無數林木莊稼,看得張入雲搖頭不止,有心相助可乾坤鐲已送了香丘,雖有流星指,但總不夠得力,何況手裡還多了一個玉匣,自己走哪兒雷聲跟到哪兒,也十分不便,只得作罷,尚幸這龍溪湖與小鎮還略隔了兩三里小路,不然惹出人命,縱是張入雲也恨上天庭了。
張入雲見他語氣輕鬆,就好似與自己拉家常一般,全無一些倚重寶物的念頭,可他也是心思深湛,度忖那異寶定是當日妖人御擋商暮雲仙劍,生的九朵金蓮的奇寶,就不知這般重寶憑什麼對方只遇自己一見便答應分潤,這般輕巧的事怕是普天下也沒處找去,心想自己生來就不是個討巧行大運的人物,一時躊躇不由不尋問對方個仔細。
正在眾人平白過來莞爾之際,廳外傳來聲響,張入雲耳力非凡已得曉石仙姥回歸,連忙離了座恭身起迎,艷娘等見他如此,少不得忙也立身相迎。轉眼間便見石姥姥手裡捧了一件紅衣包進了迎客廳內,當時見了張入雲,便笑了開口道:「前番你來的不巧,前日卻又來的很巧,我剛將香兒從善娘家中引來,可見你二人一場緣分實比旁人不同。」
段驚霆其時手背已被水打濕了,那剛剛還在滴落的水珠驟然間也變得烏黑,復又化作烏雲,正待少年人振臂欲從煙霧掙脫,不想內里竟多了一隻鬼爪一把將他手臂抓住。先時為心細,段驚霆落手的正是自己左臂,此刻見有妖魔傷害自己,他只將臂一沉立時一條臂膀如化了水晶一般寒氣逼人。不想那鬼爪一絲不怕龍臂生的冷氣,段驚霆這一疏神當兒,本來一隻鬼爪此刻竟變化出百十雙利爪來。縱是他素來膽大,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心中一燥,即刻便將體內真氣一陣發動,待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氣崩震過後,黑煙盡散,卻讓二人更吃了一驚,原來段驚霆一雙臂膀上盡駐得有無數凄魂惡鬼,雖則原還是少年人指間一團黑霧,可也已幻化出鬼爪向他心口抓來,眾鬼好似嗅取到段驚霆一身龍陽,紛紛凄嘯厲吼,匍匐翻湧好似水蛭蚯蚓一般自他臂膀上一步步上行,叫了看了即噁心又恐怖,兩人平日也是經得風險無數,可此時見了這般惡相,也是脊樑都驚的涼了。
巨漢正等他如此,藉此空隙自己再是傾力一刀,這一擊力道之巨比方才還要大了一倍,全不想段驚霆收了身之後竟沒有退避,而是翻身再上,這一回他竟棄了劍只有自己肉臂抵擋對方巨刃。大漢見此久不作表情的面孔,忽然扭了扭濃眉,果然段驚霆再一擊直比自己還要大了許多,那一條左臂竟鍛成如鐵似的,火光四濺,少年人已排開巨漢,裹了張入雲奪路而逃。但有教眾抵擋的,便是一路人頭落地,他又有穿牆地行的本事,只揀了厚臂房殿檐,三繞兩繞便不見了蹤跡。巨漢大怒一路奮起直追,可縱是他天生神力也不能將地底也打穿嘍,無奈只得繞道于殿外。
可段驚霆是什麼身法,待出了地面,便擇了冷僻道路火箭也似的躥下山去,再有迷霧盪路也不再遮掩,遂扯下張入雲身上混天綾,抖開赤火將迷幛打穿,徑自去了。
那巨漢見屬下呼嘯著飛身投到,竟避也不避,取手摘了身後巨刃,一刀揮下便將那男子劈作兩截,可刀勁強渾,余勢未歇,就聽得一個震雷在殿中響起,再見段驚霆與巨漢正刀劍相架在一處。段驚霆臉上儘是殘忍的笑容,而巨漢則還是一絲不苟,沒有一些表情。二人爭架一時,不想寒光劍雖靈異但以剛勁而論竟抵不過對方掌中巨刃,段驚霆力還未竟,劍光便弱了下去。看的少年人又驚又怒,只得一個震手將對方斬馬刀擋下一線,欲騰身趨轉。
到了這一田地張入雲反不再驚懼,先是將混天綾取在手以備萬一,復又將另一卷冊取在手中,那想那一卷冊竟是先時商暮雲與自己同窺的天書,且還多了兩頁,危急當口張入雲那顧得分辨只一取在手便復向金案上妖牌摸索。果然兩般卷冊一離案頭,滿桌金牌受了抑制竟如炒爆豆一般抖了起來。張入雲隨手攜取雖輕了十倍但依舊沉重非常,且越是抖的急的越重,而四周惡鬼卻是紛紛滾來。無奈張入雲只得強將流星指撐動,放開盾光阻攔,可這鼎中惡鬼每一隻都是力大非常,受得千百次撞擊,張入雲只累得吐血。
石姥姥見百草果然與張入雲兄妹三人氣理不同這才放了心,又與少年人解釋道:「你兄妹幾人中除百草一人外,余者都是煞氣深重,香丘此刻初生乃是純陽之體與之會面極有妨礙,如今得百草護持,靈氣相合倒可容你一觀,只是還不可看的久了,要緊!要緊!」
商暮雲見他目注幼龍以為他擋不得龍女美色,在旁戲笑道:「今日如不是這幾個小龍女看著可憐,斷不能容這老孽龍如此輕鬆就走!」
商暮雲驚怒非常,但事關重大自己不能不走,一個叱聲並手一舉,瞬間便是煉了一方赤球雙掌中。鬼母看了也是心驚,玉唇反咬,欲待退卻終是丟不下,一狠心旋即將俏首揚起,滿頭烏髮如扯了天錦一般,萬億青絲將方圓數十丈境地盡都裹住,不等張入雲二人反應過來,兩男一女三人便被青絲同時罩在內,瞬間收攏竟如疊了羅漢一般聚在一處,為身外千丈烏絲包裹的如一圓晶球一樣。剛剛攏住,便聽得商暮雲掌下赤球崩裂,一股燥氣撲面而至。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與段驚霆面面相覷,均是滿臉疑問,再又相看商暮雲其意自是明了。見此乾坤教主大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這妖獸出身,說與你聽也好早讓你羞死,它不過是條浸在死人堆里的食屍蟲。算來你二人也是個英雄少年,可卻甘願做只蛆蟲的爪牙,當真折了英雄銳氣!」說罷仰天長嘯,直鬧了個聲震九霄,怕是千裡外都能聽得口底雷動。
沈綺霞搖首道:「我如何能看得懂,只是昔日在本教玉琅閣里多待了幾日曉得些風影罷了,你倒是先與我說說這書是怎麼來的才是!」聽得這話,張入雲遂將這天書是從天君哪裡盜來的事略說了一遍,又將商暮雲當時說的三卷分別是什麼內容告與了她。
可他話音未落,卻見得一道銀光閃動,以赤摩詰妖術竟不得回護,當時被打了個透心涼,一道劍光已自胸口躥出,待其回過首來則見商暮雲民布得千丈羅網將其師弟捕在湖面,正舍了他往自己一面電射而來,赤摩詰見了只自己凶多吉少,一聲不吭竟借了方才一劍兵解,瞬時里元魂出竅,空中立時多了三道黑影竟能不約而同向三個方向逃躥。
聽得此言,段驚霆笑道:「你即痛快,我也就不推辭了!」說著便強拉了張入雲的手,拽了他就走。
張入雲得了這一句話,心上歡喜連忙上前隔了百草懷抱探望,就見嬰兒一身玉潤,稍一近身便亦如當年一般一團沁香,一張小臉只如粉琢玉砌一般,眉間更有天生一記朱印,瑩光掩蘊大不尋常,張入雲雖不知是何緣故,只是想著其兩位師傅是何須樣人,如此異像但也不難解釋,可是細觀小香丘相貌倒與當年大不一樣,只眉眼間一些嬌氣有些彷彿,少年人不解,當時便回首相視石仙長,滿面疑問。
段驚霆冷眼相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終是張入雲心仁,見了有些過意不去,正想說些什麼。女妖已轉了身來嘆息道:「為救你們,我這一番心血喪了不少,你到底該如何謝我!」一旁段驚霆當時答道:「笑話!我又沒向天禱告求你前來,你自己巴巴的趕了過來,與我何干?此時還想趁機要脅小爺不成?」
商暮雲見他臉色變幻已猜到其所想,笑著道:「這劍當年未盡火候,為我取了鐵坯用石火冰泉鍛淬,后又入幽冥界斬了不下千余只惡鬼這才成了今日模樣,石兄想是為劍上厲鬼臨終前留的怨念衝撞了。呵呵,這劍雖有些成就,但為祭劍卻又太過殺戳,血氣衝天所以取名殺神,今日想來實在是我當年太過少年頑劣不知深淺的厲害!」
再聽商暮雲思索半晌不得,終是低聲嗔道:「若不濟事,殺了也自省心!」主意打定,即時目射|精光,提足而來,再不似先時和平沉靜氣象。張入雲也覺對方通身儘是殺氣,只激得自己渾身刺痛,咬牙低喝也是合身相上。不想此一番商暮雲卻是搶先出擊,一個沉腕,右臂間作了刀狀下砸而來,隻身還未至,便已如割裂了空氣好似似刀刃一般划空而過。
段驚霆與敵相鬥一往無前,見冰魄劍不能得利,早合身欺近當心便刺,無如商暮雲將雙掌一合便將劍夾在掌心,任是段驚霆一刺用盡全身力氣也不能再進得一分一毫。段驚霆早知對方功力高過自己太多,見寶劍被對方制住,也是一聲獰笑,握住劍柄的右手旋即放開,撤手時指尖與柄端一彈,就見那長劍一陣跳晃,瞬時里寒氣直透商暮雲掌心,即刻結上了冰凍將對方雙掌絞結在了一處。而此時段驚霆早舉拳穿胸打過,直取對方當心要寒。
不想張入雲從沒有一人專美的想法,聞言即是大喜道:「如此最好,照前輩所見若以此行事,不知晚輩一人,便是眾兄弟姐妹都能分潤,所謂煉劍只是我平生志願,能煉成自是最好,何況還有各人自取只看機緣心性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