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回 縱就無窮苦 不負有心人
正在張入雲疑惑時分,就見峨嵋女仙與同行人物略訴說了一兩句,便見同行女仙甩動長袖即時便見有兩枚赤環飛渡而出,耀在雲頭如兩輪明月各自散出寶,但見金光四射交相輝映,剎那間便是可自生出兩股巨力,將散在空中的冥河砂收去無數。
她這話說的人好些疑問,艷娘百伶百俐的一個人自是聽出其中意思,當時便側首看了看張入雲,再又迴轉看了看葉秋兒,為對面峨嵋女弟子覺察,心中有心即時又罵道:「你這妖女看我做什麼?這傻子都是被你們帶壞了去所以才到了今天這般地步!」
果然艷娘與紅蓮感應比張入雲還要強上很多,到底艷娘是多年凶鬼不過片時便在庵內偏室中尋得一絲血跡,她二人與別個不同,當即便得辨認出是修道人的血跡,內中蘊得精華非是常人能夠攝有的。至於百草在室中一番尋覓也查覺四周很有些異樣,當時取著小手將廳上石柱略為摸索,便顯出些糜粉樣的石灰,卻是一片被寶光照耀過後,石柱不堪神光威力而生生酥了外表一層石面的痕迹。
艷娘聞聲橫了他一眼,心中雖驚詫,但仍是不肯放落,將白猿一陣亂罵道:「這般寶物憑你也配擁有?你一個未脫毛的牲畜,就是戴了千多樣曠世奇寶也是被人侵奪的,一顆猴腦袋裡裝的都是漿糊,早遲橫死山野的命!」
回望玉音,見她面色已是一派深沉,不由譏諷道:「怎麼?難不成你已知今日大限到了,便選了這一處好風景做自己的埋骨處嗎?」玉音不理,轉身見湖外四面俱有人馬,嗤鼻一笑:「好好清靜地,卻生是被一般蠢人物糟賤了!」她話音不低,在場人物都聽得一清二楚,這般狂放舉止,確是與其人平日深沉穩重有異。
不想為人心貪者,這臉皮便自然要來的厚些,艷娘罵的雖刻薄,但卻也只換來老道人嘿嘿一聲訕笑,至於白猿則為見艷娘回嗔作喜,也是腰板直了許多,不再像前時那般害怕了。一時艷娘火氣化了,眾人皆是心頭為之一松。
汪劍秋聞言眉間微皺,可這是玉音遺願,也只得應承了下來。而遠在一邊的艷娘聽了,卻亦是眉間皺動,知有這一句話帶到,姚花影終此一生不與張入云為敵便已是幸事,若兩人有緣再見,只怕亦屬妄想。正在佳人思謀間,卻聽得玉音又施解體大法,逞動精神相喚張入雲。少年人傷勢不如她重,聞聲卻是掙扎著向老師太走去。
玉音聞聲冷笑,只不答他,又道:「當日我本不想要取香丘性命,都是你一眾人逼我出手!其後我采煉靈藥,結廬煉丹,不料三年不得丹成……」說到這裏玉音亦嘆道:「也是我心生雜念,不能摒棄人情的緣故吧!即到了如今地步,非得大乘仙術者不能追返,索性便告與你丹爐所在處,也算是對你這多年隱忍,苦行修行的獎賞,不過若是讓你取的太易,我又不舒意,我只告訴你鄂拉山綿延數百里,你有本事只管去尋吧!」
驚張入雲驚異,艷娘三人自是也將峨嵋派一眾留上了意,艷娘雖從來未遇葉秋兒打過照面,但當日也風聞的一些口信,又是女兒家心細,稍一分辨就見葉秋兒長身玉立,生就一副好相貌,腰間配的兩把長劍古樸稚拙精光流溢,更是稱得佳人風姿綽躍俊雅不凡,縱是眼前一班神仙人物中也是艷壓群倫,招人耳目。可當張入雲見她腰掛雙劍,心思不由便是一沉,想著沈綺霞當日與自己在羅浮宮外一番話今日終究應驗了,心上翻動好生愧疚。
見兩個怪物退走,黎姝凰自也將旗門與金珠收回。為二怪毒火神砂折磨,本來好好一座翠峰業已化為一荒焦土,叫崆峒一干門下看在眼裡著實心痛。只是眼前擺著兩位前輩,不能不先行參拜,一時雨驚雷忙攜眾上前。
而那霸人較沉穩些,見崆峒門人並無全退,總以同門為念,多用了些手腳方才將神砂放出,也是頃刻間將艷娘三人圍住,泰山壓頂般的打來。三人中艷娘最為精細,見對方法寶威力迥不尋常,先一招手攜了百草飛渡在紅蓮身旁,兩廂合攏后才放出四星輪將三人同時護住。至於張入雲她雖也有心,但知對方性情,是以也並未多言。
紅蓮性火當先忍耐不住便欲遁出四星輪寶光外,依仗自己寶甲威力強擊兩兄弟,卻被艷娘喚住道:「不用這般魯莽,不到要緊當口和這兩個蠢貨拼什麼生死,我看你前番得自鷗鷺子老雜毛那裡的量天尺很有些威力,不如取出相試一番,反正是平白得自別人家東西,就不濟毀了又有何妨!」
張入雲聞言也覺艷娘說的有理,何況老人與綠孩兒都是異類修身能償大道的老前輩,正可謂艷娘三人的榜樣,一同前往拜見,以老人風範當可收斂三人心性。一時主意打定少年人便攜了姐弟三人起身,好在纖微洞離此倒不甚遠,四人遁光迅速,不過個把時辰便到了地頭,守山的雪獅依然看護在樹洞外,只不過這一次來四人遁光炫耀已被雪獅看清來人是誰,自然未顯法相,只連忙上來相迎。它本是巡海神獸,當時與紅蓮一遇兩人都有些驚異,各自存了些小心,至於百草更是怕他,早躲在張入雲身後,獨艷娘心細知這畜牲本事甚大,為以後進身有心賄賂它,卻從懷裡取了兩粒浮雲子新煉的霞露丹丟於它。雪獅子修行精深,這兩年來更拜在石姥姥門下早不動血食,這般的靈丹異草更是它最愛,這牲畜本就貪小,得艷娘靈丹滋補立時便將其視作親人一樣,當先開路也不待張入雲開口便搗蒜似的敲起槐樹樹身起來。
可叫少年人意外的卻是,待自己手掌撫近玉拐一瞬,便覺手掌間一片冰涼,少年人多年打熬一副拳腳直煉得和銅鐵一般,此刻觸手寒氣侵人只叫自己不能禁受焉能不驚,忙撤了手,足間弓處便已是倒身滑出了五尺,再抬手時取看時,就見左掌上已是拐上冷光割開三條血口,其深見骨,血水早是泉涌而出。再回首時,就見玉音正搖首隔了圍帽看著自己。
他一言雖輕,卻在眾人耳里如觸驚雷,靈龍女第一個俯身道:「弟子不敢!弟子哪有資格於師長面前逞能施藝,這可萬萬使不得!」
玉音聞言不理,只將燒損的僧衣殘袖一揮,人便起在空中,高喝道:「有膽量的便隨我來!」少年人笑道:「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遂也排雲獨身前往。艷娘三個自是怕他中了玉音的暗算連忙跟了上去。至於汪劍秋五人還想著當年公案,又防張入雲墜落,同時也起身趕往。毒|龍師太與玉音多年情份,自是不能相棄,即時晃動劍光跟了上去,卻未將自己兩個現世徒兒攜同。到此時好些崆峒門人也欲前往,只是苦無劍術,就是有些騰挪馭氣本領的也跟不上一伙人的飛速。
艷娘見玉音自震天靈,一身修行卻還能留得大半,知若待異日修行精進只怕對二雲觀還有妨礙,終究忍不住開口道:「不如趁此刻這尼姑失勢,攔在前頭結果了她,終好過她異日再來尋仇,卻陷你什麼香丘妹妹與險中來的好。」
一旁黎姝凰見了上前笑道:「這是青城老祖親身制煉的青靈丹,藥力怕比後世晚輩弟子燒煉的大上好幾倍,你姐弟二人能得虞姐姐垂青,倒真是福氣呢!換了是我怕也不能有!」
張入雲早時也不知化蛇劍有此異動,只將艷娘遐觀玉換在右手為強近玉音身體以做準備,今見化蛇劍化了鏡光,當時大喜,並不做一絲猶豫便揮袖展動身形,加快往師太身前欺去,恍惚間只見得眼前一陣赤銀二色炫目,再聽得耳畔細碎玲瓏聲不絕,本為化蛇劍變做的水鏡便為那赤線擊個粉碎,余勢不歇依然往少年人當胸射來,可那水鏡經與赤線一交,卻也將部分赤光回擊于玉音一面。張入雲安心要取玉音性命,當下連流星指也不運用,只仗遐觀玉寶光便將金鋼鑽赤芒擋下,且又不願受寶物震蕩墜了自己身勢,少年人當機立斷便將遐觀玉撤了手,同時腰間強扭身化流雲,直追那鏡射回去的赤光,瞬間也到了老師太身前。
張入雲即時也將乾坤鐲取出放在左掌內,生的七尺金光與玉音玉拐光芒敵了個不相上下,當時也道:「即如此,那就看看誰的手段更加高強吧!」話音未落其人已是搶出身去,還不待旁觀人物回示,就見空中一團金光紫氣迸濺,二人兵刃已是相交在了一處,鬥了個平分秋色。
艷娘何等人物豈能在人前受氣,當即冷笑道:「難為姑娘你眼光深湛,一眼即看出我是妖女,可你眼前這位爺也不是什麼善人,他此刻蓋為群妖首領,若說妖氣只怕比我還勝三分,倒是難為我被他拐帶,事事要聽命於他,你若愛惜他還請命他日後不要再管顧我,倒是兩家都好,少些負累!」果然一句話聽得葉秋兒更氣,她也是年紀長了,知道話語輕重,當時也不和艷娘鬥口,只將一雙俊眼,罩定在張入雲身上。
那霸查延見兩面均不得意,只氣得眼耳鼻口俱嗔得一團火氣,氣惱之下更是竭力將神砂威力施放,果然他二人頃心祭煉的寶物非凡,時間久了張入雲一干人雖仗二寶防護,但卻為護光外重若山嶽樣的神砂壓得自己幾透不過氣去,無奈之下艷娘紅蓮只得將寶光收攏,一寸一寸的被神砂逼近。之後退得轉還之地越來越小,已無繞身的餘地,張入雲只得攬起百草放在自己肩頭。再看四星輪寶光外的綠砂此刻竟似結成了晶岩一般,耳畔就聽得四下六面紛紛傳來擠壓收縮的擂動聲,到了此際膽小的百草顧是小臉嚇得蒼白,便是一向穩重的艷娘俏臉上也是隱了一層憂色。
艷娘冷笑道:「你倒好說話,若說欠債還錢卻也不加一些利息,何況這老尼姑口說無憑,你也就能信的過?」
而對面張入雲見玉音搶先出手,早在其意料之中,當時一笑便將單掌輕揚,即時放出如游魚一般在空中閃動的數十點寒星,于中途便將傷恙劍截住。耳畔不絕傳來嘶嘶響動,似銀蛇樣的將玉音仙劍纏在空中,當時老師太便覺胸腹鬱悶難受,一口真氣竟不能如意迴轉。待玉音奮力將仙劍掙動,就見精光閃爍一個霹靂過後終將群星擺脫退過一旁,而數十點寒星一時凝聚成形,這才顯了化蛇劍原形。張入雲得勢不讓人,指尖一點那邪劍便是拖動的十數丈芒尾向敵人掃去。玉音師太不料他竟得了這樣一口獨具威力的仙劍,出其不意,自己劍光為少年人壓制,即時處了下風。
可張入雲今番明著就是來鬧事的,見玉音挑拔並不曾見懼,正待還以顏色,卻聞一旁艷娘嬌聲笑道:「這就是你做下來的對頭嗎?不怪你吃了她這多虧,光只這般不要臉的話就讓我聽了肉痛,也難為你能活到現在!」說話間假意撫了撫張入雲額頭,口中又是一番嘖嘖嘆息,艷娘生的俏麗,語音更是柔媚,雖說眾人並不曾將其話聽在心裏,但聞其聲卻是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了過去,反倒暫時沒有為其辱及自家長老而生怒發作。
可艷娘心比天高,見自己手下受了折損,面上遮掩不過,頓時大怒,粉面生煞只交十四口修羅結下的刀網如疾雲般的向對方散去,一柄落紅刺更是金光閃爍,奪人耳目。偏那麻衣人功力絕高,又與師弟窮百年之力練有五行劍,見艷娘勢凶便又將水土二劍祭出,即時三色劍光合在一處,威力陡增,任是艷娘十五柄利刃上下翻飛竟也攻不得進。
見艷娘一行一止邪氣甚重,葉秋兒不免眉間一皺,倒將玉音師太方才說的一番話信了個三四分,欲待回首詢問恩師與汪師叔的意思,果然二老眉頭也是顯了一絲憂色,正在佳人煩惱時分,對面張入雲已是與玉音師太交上了手,而崆峒門下到底沒有人挺身阻攔,兩人多年恩怨仇深似海,又是知根知底曉得對方心機本事,是以上手便都是傾力而出。當下玉音也不答話,只將肩頭一晃,一柄傷恙劍便是捲起數十丈匹練向張入雲殺到,數年不見老師太功行精進,一口仙劍滌煉的比當日越發精純了。
那虞仙子人較痛快,見雨驚雷來拜,當時笑道:「雨掌門你也是一派尊長,不用如此多禮,我是個外人,今番純為姝凰妹子相邀才得到此,不意方才施動的過分了些,倒損了貴派盛境,如今想起實在不該,還要望雨掌門恕罪才好!」
張入雲道:「不一樣的地方在於我若被你打敗危在旦夕,只會一意求生為下次再來與你斗過,蓋因我有一身冤屈,終想伸的一口怨氣。而你此時被我打的重傷,卻已是沒有了求生的意志,則為的是你早是一堆枯骨,活在世上早如死了一般。兩廂正邪相較差的何止千里,不可做一回事計較的!」
張入雲見艷娘又是這般,正在不樂,但眼見兄長不曾將女子言語放在心上,也就罷了。一時又從腰囊里取出篆煙劍觀看笑道:「我本來還想將這落紅刺送與你的呢!只是你這一般說話,我倒不好意思將這劍送你,否則也太顯我做人不厚道!」
而一旁浮雲子一時半會兒沒能省的明白,只皺了眉道:「什麼!什麼!入雲你要做些什麼大事!怎麼倒是艷娘當先第一個知道?」
正在眾人眼見仙子大展法術,奇幻莫測百口稱頌,卻又為落地植被太過細窄略有些遺憾時,竟又見虞仙子檀口頌咒語拘來當地山神花仙,遂吩咐眾小神加意將山間靈泉灌溉,言要做足一月功夫方能罷手。眾神被她持咒差遣均不敢違,連連稱諾方才化身離去。到此刻才見仙子與雨驚雷笑道:「我今日來並不曾攜的甘汁露水,所以才多了這些張智,一時旁門末技倒叫雨掌門見笑了!」說罷,只略與雨驚雷作禮,便又將目光移在了一旁正為張入雲扶持,臉色已做了蒼白的紅蓮身上。
誰想玉音飛行絕跡雨驚雷趕了好幾百里方趕上地頭,就見玉音與張入雲正立定在一面巨大的平湖沙灘上,相隨三面人馬則分立三處,雨驚雷見之也尋了一處落下只在一面旁觀。
張入雲聞聲卻皺了眉頭,只道:「此番我只想將紅蓮白草攜做個臂膀,至於你,你還是留守在觀中最好,浮雲師兄近日也要為《內景元宗》修行到關竅脫不開身,如再少你一個正人主持實在太不妥當!」
而乘這當兒,黎姝凰已是取了六面旗幡及十二粒金珠,按生死明滅方位遍布在二兄弟當口,同時袖起彩嵐也不待張入雲防備便將少年從生門中拽出閃過一邊。同時又對二妖喝道:「二位先生也都算是弟子前輩,今日一戰雖還未分高下,但也請兩位自重不要再傷損貴派靈境。峨嵋、崆峒自上代起交好已有百年,家師兄們也早脫世俗苦海無謂與先生們再做糾纏,且方才一戰足見你二人功行俱已完備,再若勤修就不能身登天庭也盡可抵禦天雷成就地仙位業。修道者百年修行只為長生,二位前輩何必為百年前小事拙墜,反誤自己修行。今家師兄們特只遣小妹一人前來,也正是為了留個相敬的餘地,如今我為先生魯莽不聽良言已舍了敝派法陣,想二位已該知些厲害,現還留了生門為眾位留個退路,再若不進善聽可再毋怪弟子手狠了!」
見玉音這般性作,雨掌門急聲道:「玉音師妹!到了此刻你還與我斗什麼氣,你傷勢極重,又被你法寶自傷,內外都受了重創,再若強撐,便是兵解也要折損多年道力,你我終是一門同進,何苦如此?」
可不料雨驚雷朗聲答道:「崆峒、峨嵋已是交好百年,當年太上師祖更是得峨嵋真人大力方渡過四九重劫,臨仙去時更是一再交待兩派合好絕不可重是非,此是太祖訓令,崆峒自上而下無一人敢相犯,兩位師叔祖也是崆峒門下,也當謹守太祖遺訓才是。如今又說兩家相惡的話來,如何能讓弟子遵從,何況星火威力絕大,論根行怕是我崆峒門下再無人有太祖那般的大法力可以挾制,于公于私弟子也請兩位師叔祖罷了此一念!」
玉音師太做夢也不曾料到張入雲這口飛劍竟還能有如此妙用,眼見水鏡成形,自己金剛鑽寶光業已出手,若想撤手回護早來不及了,當時心上一橫,翻腕之下將個金剛法鑽如風車般的轉起,一時節射出的赤光愈加精髓威力。但聞哧聲驚作,鑽底赤線便自與水鏡撞在了一處。
少年人垂目搖首答道:「沒有的事!到如今我只覺得你很可憐,死去的人都已死了,縱殺了你也救不回來,可是不殺你又不顯人間公理教人心郁難平,如今你垂危在際,只是一團行將腐朽的屍體而已,對我來說除了觸景生悲,哪有一些開心的道理!」
玉音聞聲訕笑道:「掌門師兄差矣,如何峨嵋派弟子前來便是義助,反是我崆峒派師叔祖歸山便是擾亂門庭?再說當日若不是峨嵋派作梗,兩位師叔祖又何至於被二代教祖趕出中原,究其原由都是峨嵋派做下的手腳,如今已然百年了,我二派都是當世名門,他峨嵋也不再是當日的峨嵋了,難不成我崆峒還要看他人的臉色行事不成?」
老道人這番話說的太重,艷娘素不服人,聞聲自是將一雙俊眼註定在靈龍女身上。再見張入雲也是臉色疑惑的看著自己徒兒,半日里方開口道:「你師伯道你這兩月功行大有進境,上月更是將《內景元宗》最艱難繁複的第四篇譯出,得了全功,甚或當日得自鄉人處的四片竹簡也被你破解了,可當真是有此事!」
玉音師太輕笑道:「掌門師兄,我脾性倔強又不是一日,你即能得了掌門位職怎還看不透我為人!何況那貞木散稀罕的很,我又不是門中要緊人物,就不勞師兄費心了!」雨驚雷當年本與玉音是同門中奇秀,若不為玉音當年性情大變掌門之位怕還輪不到自己,見師妹臨危時刻還在強與自己鬥口,其實卻為自己方才將貞木散掏出時略有些猶豫在制氣,當時哭笑不得,想著派中只毒|龍與其交好,為相勸她趕緊示意已在一旁的毒|龍師太上前進言。
正在麻衣人得意之時,不想百草將小手一招依樣又是道紅雷自其掌中擊出,麻衣人只當他重施故伎,並不曾放在心上,不想那紅雷是百草精血所化的雷珠,並不是尋常物,雖看似出手紅光微弱,可一至的五行劍便是由紅轉紫,陡時空中結了一個拳掌大小紫氣球,一聲悶聲過後,其力大的如同山嶽雖是麻衣人法力高強,五行劍更是萬般幻化,一樣的也被百草雷珠打得平空跳起,劍光高高被甩落在一旁。艷娘看出便宜,玉手一指,刀網便向麻衣人當頭罩起,順風也似的待過,直取敵人脖項要害欲一舉傷了其性命。
張入雲見了大驚,略一思量即知此寶當是用青鬼濁漏角研磨而成,想著寶光太盛,深恐自己流星指不能相敵,遂將四丈混天綾如翻雲也似的盡裹在自己單臂上,指間再將流星指運動,這才略定了定神。而遠處艷娘見玉音鏡光不同,適才還能擋虞仙子接引神雷,防張入雲有失,有心將
https://m.hetubook•com•com四星輪借他卻又知張入雲法術上實有缺漏,略一思忖便從懷裡將遐觀玉取手,甩手拋向少年人,蓋為這遐觀寶鑒運用簡單,縱是張入雲也可自用使動。
到此地步,三方人馬都頗尷尬,汪劍秋身為外人起先告辭,張入雲素來最為敬重的就是這位峨嵋奇人,連忙進身拜見。汪劍秋見狀早將其扶起,回顧其身後弟妹一番后,皺眉之際又和聲道:「幾年不見你這孩子頗多進境,實不曾叫我失望,只是你與玉音這段公案今日即已了結,日後你二家還望財勿生閑隙的好,這也是我一點苦心,還望你多多思量!」少年人聞命自是迭口稱是,汪劍秋再將艷娘諸人一番打量,到口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就此拂袖而去,張入雲知他對自己與妖人為伍多有些微辭,也不敢強留,只得恭身相送。
經此變故玉音不得不先揚臂將法光擋下,見張入雲左掌中的又擎了一面沉實堅凝的銀球又相砸來,老師太無奈只得舉手中紫玉拐相擱,一時里二人兩般兵刃撞在一處,一個是蓄勢待發,一個是倉促應對自是高下立見,把個崆峒高人激的粉面通紅,箭射般的倒退了回去。
而另一邊廂那霸師兄弟見自己冥河砂竟被對方輕輕巧巧仗兩樣法寶就給盡行擋住,臉面上掛不住,他二人不知四星輪與量天尺均是俱大神通上乘法器不比俗物,若不是艷娘與紅蓮行修的均不是正經道路,只仗一寶便可盡擋得下二人神砂。他二人見時久不能得功,怒火中燒,紛紛施動法力吞吐罡氣,掌擊驚雷,片刻間便是一片慘淡的綠砂全又結了冰凌,原本只圍得個二三里範圍的砂幕,此刻寒冰飛濺愁雲翻滾,威力直如兄弟二人告誡的足有數十里。雨驚雷見師叔祖法力無邊,實在無奈只得率眾同門後退五六十里,這還是那霸查延到底念在同門有心放落,才讓眾弟子遁出砂幕外。
見被艷娘點破自己心事,少年人當時目注西方良久方道了聲:「我前番見了佛法高深,按理該當知深淺潛心修鍊才是,可不知怎地心頭一口氣卻怎麼也難以舒展,為此也顧不得當日鬼母勸我不要與天君做對的話了。只是前往括蒼山之前,我需得先赴一趟崆峒,有人欠了我好大一筆賬,到了今日三四年過去了,也該是收回來的時候了!」言動之際目光泛寒,一身蕭殺氣泉涌而出,將個中廳內一干人物俱都打的一陣心涼。
汪劍秋見玉音聲息甚悲,想她平日氣性,當年人物,心中不由也自悲涼,趕忙答道:「師姐當年風采均是我一眾同門後進中最為稱羡的,今有事相托哪有不承應的道理。師姐只管開口,我汪劍秋一力承擔下來就是。」
艷娘這番話說的人人盡皆聽到,玉音聞言更是目放精光,眼光移動注于艷娘,開口道:「這位娘子又是哪家人物?」
汪劍秋見雙方又再爭鬧,為防兩面人物再相交惡,正欲開口,不想一旁伽難師太卻已搶說道:「玉音師姐,今日事難分眾家對錯,依我之見還是留待異日結果,師姐現在肉身難保為防功力損傷太過,伽難正與日前新制一口『琴潤』,尚幸還未曾運用,不如就由師妹我送師姐一程!」
見此危急張入雲忙將腹內先天一氣放出,再將化蛇劍運動暫將缺漏處填被,雖有心施動乾坤鐲與混天綾相就,無奈兩般法寶都是重攻而不合防守,雖是激起驚天寶光反易為狂砂乘虛而入,竟不如自己真氣劍光奏效,見勢不好,遂將艷娘往百草懷中一放,再又身劍相合,欲待強行排開砂海直搗那霸二人原身。
而張入雲自有一件心事藏著,見連日來石冥兒心情大好,這一日終是忍不住與石冥兒開口道:「有一件事藏在我心裏想求告石姑娘姐妹,今見棲霞姑娘身體一日好過一日,量日久必能復元,今日勉為其難,就不知道石姑娘肯不肯答應?」
玉音師太見了也不避讓,右掌翻出菱花玉鏡便也催出一道精光,剎時白虹精光撞落一處兩相衝抵,只惹得空中倒灑玉屑,且她掌里寶鏡到底威力大小,雖是同時湮滅,可其玉光還是往張入雲一面衝出數尺才相爆烈。可此時張入雲已是借勢躍前三五丈,眼看再進得一丈深遠便可與玉音埋身肉搏。玉音師太何等人物,上一番在萬香園中吃的一次虧,到今日怎能再容他重施故伎,見張入雲投身將至,早把袖底金光拋出做了個金幕擋在身前,且不待敵人近身便是金光大漲。遠處觀戰的眾人只覺眼底如插了針刺連忙紛紛躲避,而首當其衝的張入雲則更是可想而知。好在張入雲身手著實矯健,見金光打到便是一個細袖巧翻身,生生將前沖的身子,倒旋著閃了出去,左臂抽動腕上的混天綾便如紅龍般的躥出,擋在自己身前,耳畔就聽得悉唆有聲,那金芒好似有質之物與紅綾撞在了一處。
玉音冷聲回道:「罵得好!如今日你被我打死,我也一樣是這個心境!」
玉音見玉光閃動之間,對面人手裡也多一面細菱樣的寶玉,射出的精光竟不在自己寶鏡之下,一時冷笑一聲,再抑首探望,見是艷娘遞過的,再見佳人生的妖媚一身的煞氣,遂罵道:「當日我見你氣色便知是個與妖人為伍的,只香丘一人不算,如今更是裹在妖怪堆里去了。可恨花影執迷不悟,為你葬送了大好前程,此刻想來真當打得你下十八層地獄,永無超生之日。」
張入雲搖首道:「兩班人物不能相提並論,黃蘊雅終究是玄門教下,一點一滴修身寸進得來的佛法威力。至於食香,依我見該是年深久遠的宇內妖魔,相較之下,絕不是我等人物能夠效法的!」
話說到這一處,以艷娘這聰明自然不再多口,回想片刻,又耐不住道:「你如今自靈龍處將劍術修了個差不多,就只差些火候而已,接下來要做些什麼,總該說出來了吧!」
黎姝凰見女伴收了法寶,便也不在那白練上十分下得力氣,遂為那霸兄弟二人也將余砂取了一點,可到底兩兄弟心分兩面使不得全力,終讓艷娘將絕大多數神砂取走,算來女仙取了青砂十分之六,艷娘也取了有十分之三,剩餘只有不足一成為兄弟倆收歸。等空中慘霧滌凈,只見那霸兄弟二人已是怒火燒熱了半邊天,他兩個數百年修行均是深具神通,此刻雖被收了冥河砂但元氣並不見傷損,仍一樣的凶頑並未見一絲怯態。
見雨驚雷不允,那霸臉上雖怒但到底還在躊躇,而一旁查延則早不耐一聲怪笑道:「師兄!既然這姓雨的不識死活不辨好歹,你還和他別辯什麼,今日也有峨嵋一班小畜牲在,乾脆發個利市,先結果了眼前小輩,再讓咱門下後生張些眼界!」他一番話說的順暢,其間指尖點頭便將紅蓮潮水而至的攻勢紛紛瓦解,雖則攻守易勢,但竟此一般也見得這崆峒長老實有一身真本領,法力高絕的怕人。
哪知張入雲呵呵一笑道:「有什麼不敢的!難不成天下間有那做師長的不盼望門人弟子們超過自己的嗎?再不然就是你不思上進,躲懶推閑的借口,你且快起身,我不樂見弟子們諸多世故,今早先休息半日,待得午後我二人便各自曉藝心法武術,各自進益吧!」說到此處靈龍再不敢多口,聞聲只得應口從命。當時無事,各弟子門人便都退出廳外。
其餘眾小見長老們面色掛霜,自也不敢多說,只略道了些問候便也起身上路,至於伽難師太師徒更是恨他,連看都沒看便駕了劍光遁走。正在張入雲頗尷尬時,卻見遠處青光忽然折返了回來,頓在身前正是葉秋兒,還沒等他回過意,女子已然舉了腰間紫炎劍開口罵道:「好好一口寶劍卻自此失了主人,你這惡賊只管還我師姐來!」
二女一番說笑,虞仙子趁機將張入雲細一打量,見他相貌平常,不由有些輕慢,再后又看出氣像確有些不同這才皺了眉暗暗點了點頭,只是口上仍饒不過,又搖頭道:「資質尋常的緊,除了骨格強些外,再往下就沒可取之處了,好在氣底子還算深,就是遇敵相鬥時卻要女兒家沖在前面,又要女子為你籌謀,如此算來又顯短了。唉!見面不如聞名,好沒趣味的人物!」張入雲在旁聽了,估量是在說自己,他倒不在乎于旁人眼裡觀感,聞言思量也只一笑。倒是一旁黎姝凰見虞仙子人前議論好沒意思,連著在暗裡扯其衣袖勸其止聲。
此時為石冥兒運生花鏡威力,召得一群弟子均向前來觀看,白猿自然也在其列,當時艷娘故意罵道:「它敢!再要是敢在外給我丟人,我只把它猴皮扒了,收了魂魄放在桃花扇上任八鬼天天纏它!」一句話說的一旁老猿聞聲就抖,膝下一軟便當場跪了下來。艷娘見它倒也識相,方輕哼道:「這幾日事忙!我沒空抬舉你,等過幾日閑下了,自有請教你的時候!」
說罷正欲舉手施為,卻聽虞仙子笑道:「我說是你不欲施救,果然被我一激方才掛不下臉面要伸手,即這樣我偏不從你的願,也叫你留個罵名,好待我日後回山和眾姐妹說去。」說完卻凝了眉,舉了一隻玉手向天,瞬時里天地變色,但見上方白雲如流水價的奔至。黎姝凰見她動手,眉梢間自是一喜,再又聽得后話,嘴角間卻又起一層薄怒。可就在思轉之間,對方已將接引神雷發動,彈指間天雷落下,終是毒火難敵天火,萬千火蛇銀雷驚走,即時里便將那漫天火勢打了個盡熄,偏來人手段高強法力無邊與其交戰的張入雲與紅蓮均是未獲絲毫損傷,而那霸、查延二兄弟卻因法術被破,即時顏面成了豬肝色,幸是年久功深,到底未曾摔倒在地。見兩人實有真本領,一旁虞仙子也是不由點了點頭。
自此一連十六日功夫,張入雲與峨嵋汪劍秋兩面人物都被困在冥河砂陣里,一干人故是逃不得脫,而玉音一面卻也取不得眾人性命。只是一連十六日被困砂底,將個張入雲四人憋得好不悶氣,精神也越覺困頓,好在量天尺與四星輪均是寶妙非凡至后被神砂侵犯的厲害,直及四人面前三尺光景,寶光立時化了絢爛,光幕外神砂也再不能進。為此無法那霸查延只得催動掌心雷與冥河砂特具的寒凌,即時冰封百里,身處其中的人物頓時如墜冰窟里。可不想艷娘本是陰質向不懼寒冷;紅蓮更是火性,雖說冰火兩廂克制但此刻她有通心甲護身自是全然不懼;而張入雲正經玄門功夫打的極牢,后又得了龍陽卻是四人中最處之泰然的;只百草一人懼寒不能防禦,可也早被兄長牽入懷裡,一時用心火暖他,百草又是天地靈根極擅采拔靈氣,兩兄弟當下相互提攜,卻又比紅蓮艷娘還要從容許多。
一待峨嵋人物去了,張入雲一行自也欲開跋,行前少不得與雨驚雷略打個揖首。不料雨掌門卻是大怒道:「張入雲!你今日傷了玉音師妹性命,終日與我崆峒結了不解深仇,異日江湖行走只管帶好你弟子門人,且小心遭得報應。至於嫣然那丫頭,你只管帶話與她,只教她今生今世莫再落足中原,不然為我覷見必飛劍取其性命!」到了此時此刻,少年人自是無意與他爭執,聞聲只皺了皺眉,便起身上了路。
見張入雲近身,玉音道:「有幾句話想和你這惡賊說,不然好不快活!」
靈龍女見問,連忙答道:「弟子也沒什麼妙法,只是用些死功夫,一字字用手指細細的摸搓出來的。」一句話說的浮雲子口中一陣驚訝,他是知道自家兄弟的,身兼彈指神通與梨花指兩路絕世的指勁,又加上往日曾眼盲了一載,就他這般還揣奪不出竹簡上字跡,偏靈龍女卻是不多日便連字跡帶經義都譯了清楚,只這一份指上功夫便強過她師長不少。
到了此刻雨驚雷方才動身,他為崆峒一門之長,得了本門天書,一身功法遠超群倫,其時只在原地將袖袍一展,也不見他騰雲駕劍,只身影一虛便是電渡而出,因見玉音一干人是繞山而走的,遇得山岩時卻不效法,而是將身一橫,立時穿山而過,端的是神出鬼沒,法力高強。
玉音被紅蓮暗算,好不氣惱,一待身形頓住便朗聲罵道:「你有說與我獨斗,卻又借旁人之力,如此卑鄙,好不識羞恥。」
見自己法術被百草破去,氣得麻衣漢子連連怪笑,又將指尖咬破,再從懷中取出一面冰盤,血光灑下立時將盤中一團銀星濺的火紅,再又揮手抖出,一盤裡無數銀星頃刻灑下,只一駐在空中,便紛紛化作石磨般大小的銀盤,其上花紋密布直好似獸類的鱗甲一般,當時銀光飛舞又裹著身外火光。如九天外墜落的殞星一般流水價向百草打到。一時里為對方法力太過威猛,便是百草也不該再取寶葫蘆收納,生怕毀了自己寶物。
「好!即如此,自今日起你便將兩處經解中但凡是習練劍術的法門盡都擇優教習於我,且看我有無一些造化,可在短時間內煉成劍術!」張入雲從旁道。
雨驚雷見她先時霹靂般的性子,到此刻卻又改了恭敬溫和,反將兩位師叔祖罪過擔在自己身上,心裏稱讚連道尊長言之太過。不意那虞仙子相慣成人之美,又是青城高弟近百年未逢的對手的,見崆峒派靈境損傷心上不忍,素性賣了個神通將雲鬟上兩多珠花摘下,拋在雲頭頓時節落英繽紛,做了個漫天花雨,一待落地便見個青翠綺紅,不過盞茶功夫便將整座山峰布滿,事後又將空中珠花收回,目光銳利的瞧在眼裡,只見那珠花仍和先前一般大小,只是內蘊光華消減了些而已。
而這邊廂艷娘三人見紅蓮為玉音背後中傷張入雲激動義氣,突施暗算,露了眾人行跡,無奈之下也只得從隱身處跳出。玉音見了來人,當時臉色一面可隨後面泛冷笑,又與崆峒眾弟子道:「眾位且看,這為首的便是虯龍子兄弟張入雲,他一干人私上我崆峒山於一旁匿跡廝伏良久顯是欲圖謀不舅,而手下妖女又是突使暗算真箇卑鄙無恥,諸多劣跡盡顯其歹毒心腸,若再容這虯龍子一黨猖狂,怕是用不了幾年便成巨奸,塗傷無數生靈,如此狂徒還請掌門師兄出手除患!」她一番話總說張入雲一干人是虯龍子一黨,只想將雨嫣然也拖帶進來,如此崆峒掌門不能不理,一番心思不可為不毒。
靈龍女當真聰穎自是一點便透,可是到底張入雲行事乖張的有些出了格,當時便這位千伶百俐的女徒兒也是心上惴惴大是不安。眾人中唯艷娘洞察的明白,眼中滿是猶豫的冷看張入雲一行一舉。就聽他又對靈龍女道:「即如此,你從今日起便隨我習練澆雨梨花指吧!當日我為你太過猛進,功夫苦無根底所以不曾傳授,今日即曉得你指掌上有這般厚的天資,量來就是傳的早了五六年功夫也不至將功底打的差漏了,何況你先習梨花指再后練彈指神通,路子比我走的正,你又聰穎日後多下些苦功,這兩路指法該能超出過我甚多。」
不料石冥兒看似烈火一般的性子,但也是聰明絕頂的佳人,當時為張入雲開口已是擺手與他道:「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姐妹二人借黼黻印威力好使艷娘子陰魂聚煉,不復今日還是個妖身殘魂,我姐妹兩個受你二雲觀好些好處,就這一事本不該拒絕的,但那黼黻印只我姐姐一人會施用,便是我也無能為力,這一件事只能稍放緩些,待我姐姐復元后必不負你就是!」張入雲見石冥兒如此爽快,開口便將內里剖白個清楚,自是滿心歡喜,當時不再多擾便退了出去,卻不料艷娘竟在一旁將兩人對白聽了個仔細。
艷娘聞此冷笑擺手道:「不用這樣!我們這裏受苦,他峨嵋一面也是不好輕受,這兩個妖怪言明了要與峨嵋老人為難,就是個擺明的勾頭。他峨嵋自負天下正宗,二代弟子都是深俱大神通,這點子事怎能不知,就是不原和這兩個怪物作對,如今其門下小輩受難也是卻不過的。不如且觀望一時,再做定奪,再說你兩個強施真力都是與自己有虧損的,我們事後還要與玉音老尼姑作對,現時也不值為兩個幺魔小丑費心思。」
而一邊廂驚魂落定的艷娘見機卻比誰都反應的快,為兩邊人馬相互鬥力無暇顧及,只一定神也將四星輪收縱將個剩餘一面神砂青龍取水一般的海吸,但見四星閃動,空中神砂頓減,而艷娘手裡又多了一掬青砂。可那神砂不似前番收攬的蛇鱗巧巧,雖知一掬也是重若千鈞,艷娘本身法力在四人中本就最為淺薄,當時竟不能提起,幸是張入雲連忙搶在手裡,又經百草提了葫蘆將神砂收了。而到的此時女仙一面已將空中三分之二神砂取盡,見艷娘也在取砂,一時輕笑,自持身份並未與艷娘爭奪,即時便將朱環收了。
玉音哼笑道:「如何?今番勝了我,可覺得身心大快,終得揚眉吐氣,掃卻前愁!」
可不想玉音師太最擔心的便是他這一雙拳腳和驚世駭俗的身法,見張入雲身劍相合早猜到他打得是何算盤,同樣也是將劍收回與身體相合在一處,看似有心想與對手硬拼一記,不料待得兩人剛要架身於一處時,老師太臂上已是多了一團紫光,當時竟將張入雲奮力一擊架住。正在張入雲心上驚駭,老師太早又是揚其另一條臂膀反手便是一劍。她崆峒派劍法向重精微,玉音又是門派里資質超絕之輩,雖只一劍也是威力無比,一劍擊出便是十余個后著,縱是張入雲自負拳腳功夫不讓當世英雄,當時見了也自心驚,一樣凝神應對不敢有絲毫大意。
石冥兒本就是個急性,見二人如此說話,自是心焦的厲害,幸得事後為百草上前相看,有言道需得得了寒潭碧水犀靈角摩出的玉|乳與自己參血兩相合就方有哺灌棲霞兒元魄的可能,石冥兒這才見了些喜色。可茫茫天地,到哪裡找的寒潭碧水犀,這可讓眾人無從著手,正待眾人預走訪名山高人相問靈犀下落,卻為石冥兒連道不忙,當時便指了張入雲將前日自己相贈的萬寶生花鏡取出,一時取了放于中廳,刺破指尖將精血塗摸在寶鏡上,做法一刻,果然便見那法寶片時里雲霧輕泛,好一時才顯了神獸的痕迹,連連閃動搜索,原來是在南海三千里的枯木島上存有。石冥兒急性,得了訊息便預馬上動身,張入雲與艷娘一再強留也不曾拉得住,被她一徑的走了。
艷娘笑答道:「我姓夏,至於別的卻犯不著和你這行將就死的老尼姑說!」
玉音師太輕笑道:「四年前雨師侄下嫁崑崙陳靜松,本是兩派極大的好事,卻不料半路殺出個虯龍子結拜義弟張入雲,當日天磯道人有心放縱才讓這惡徒逃走這是他崑崙派的事,師妹我自不好去說他。可當日掌門師兄你也在人前施展法術送了一陣神風為張入雲解了圍,逃下山去,要說事關雨師侄,父女情深自是和-圖-書人倫當有的事。可是師兄乃是修道人家,又是我崆峒一派數百位弟子的統領如此大傷崆峒崑崙的舉動,只怕著實有些欠妥。
說話間老師太躬下身子與崆峒眾弟子施得一禮又欲開口,不想遠處一條火龍忽得憑空躥出,直打玉音要害,正在她將袖底金光拋動欲抵擋火龍之際,一旁站了多時的麻衣怪人卻突然將手底金光甩出,正與電射而至的火龍做了個迎頭相撞。就見當頭一個驚雷炸響,金紅兩色雷雨深長了個遮天蔽日,奪目非常。一時里麻衣怪人一張黃臉也不禁得紅了一紅,而遠處突施暗算的紅蓮當時也是嬌軀一抖,倒身便往後仰,幸有百草將她拉住。可就此一來已將紅蓮激怒,一聲嬌叱,也不顧眼前這多人便是自藏身處躍出,將手一指,纏身紅雲便又往那麻衣人飛去合了空中被激蕩回的火鏈雙雙又向敵人殺到。
張入雲與她累番為敵,近年來一心的便是想著如何將玉音打敗好為香丘報仇,今二人終於落陣放對自是打點起十二分精神,此時見玉音師太言動與平日大不一樣,心上驚異逾加的不敢怠慢,眉間皺動,雙臂沉拳,將體內真氣運動的足而又足,就指望敵人驚變好先下手。
張入雲見狀笑著解釋道:「這件寶物叫做什麼摩合四星輪,該是參漏大師最要緊的兩般寶物之一,如今超塵能將它舍了,也足見有些改過的心思了!」
見被艷娘說破,張入雲也不推避,只笑與道:「還是你精靈,一句話便說出我心裏所想,我是有些心思,只不過現在劍術未成,還是等過些天再說吧!」
聽者有心,艷娘當時臉上便是一紅,遂又為自己面紅著惱,伸手便將落紅刺奪在手冷笑道:「什麼厚道不厚道!我不比旁人,還要顧些什麼臉面,這落紅刺即是顧老頭少年時得意兵刃落在我手裡自然受用,你說三道四的多些什麼口舌。」浮雲子雖不知道二人打的是什麼機鋒,但口氣里卻大有些尷尬的意思,正待開口取笑,再被艷娘眼底生了寒霜,直打的自己脊背生涼,終是沒敢多口惹這冤家。
百草姐弟情深,見仙子施助自然心喜,再將靈丹捧在小手裡就見得碧澄澄的,輕若無物,直好似浮在半空中一般,氣味香冷,縱是自己也險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知是極好的丹藥,心上歡喜忙對著虞仙子連連恭禮。仙子也愛他的生的靈秀,只為在人前不能親近,當時亦笑道:「你這孩子倒生的趣致,可惜我這次來的匆忙併沒帶什麼好東西,這青靈丹我葫蘆里還留有一粒,即送了你姐姐一枚也成全你一枚吧!」說話間又傾出一粒丹藥放在百草手裡。
玉音寒氣道:「想不到我臨終時分還要受你這賊人教訓,當真勝王敗寇不屑說了。我如今喚你來只為我知道香丘此時已然轉生……」
再說張入雲聞言一笑,目注玉音師太良久,方平聲直氣道:「玉音!我此一番前來就是與你算賬,你也不用將我兄長虯龍子與雨姐姐一事在你門人面前嘮叨,好拉雨掌門落水。我張入雲是不是巨奸巨惡也不是你這一張口說得的,今日前來,我便是要從你身上討回赤煉、濁漏四雙寶角,還有香丘靈膽再加上你自己一條性命。我這多日不曾來與你討賬,本是想在你治煉絕陰丹時至你功敗垂成,可是今日我又為事忙,實在不願再見你留在世上害人,你有伸量就準備好與我一番決鬥,至於想再逞動你這一雙巧嘴,再害得旁人替你丟了性命,我看還是免了。到底你要是不怕造孽,我也不再在乎多傷幾條無知人物的性命,你可站在原地聽仔細了!」他一番話說的目中無人,狂妄無比,只激得崆峒門下一眾義憤,正在眾弟子欲開口相罵時,卻見少年已是舉動腳步向玉音師太身前走去,一步一踱真好似泰山般穩重,眉首更是一片張厲,雙目生赤真好似要噴出火來,偏是沒有一絲晦色,一身正氣凌人,眾修道人家都是明眼人,見張入雲一身道氣正而不邪,實該是正經人物,當時思量本要說出口的話,卻不作言收了回去。
到了這一地步艷娘與紅蓮也顧不得耗惜真力,均自勉強將寶光祭動,可她二人均無妖身,手中兩樣法寶又都是玄門正宗寶器,一時就捨得花心思精神,所得威力也是有限。艷娘多時不見功效不由也咬了唇罵道:「可恨這四星輪才得到手,若多得我三五日好生籌劃,怕也不至於像如今這般尷尬!」說著又瞧了張入雲一眼道:「你雖是正經功夫,但又與法術上來不得,照這般算,合該我四人有此一劫,看氣象還不是一日夜的功夫,且盡人事,能防得幾時是幾時!」紅蓮見連艷娘也有些氣餒,不由出聲要自己強運法力崩壞神砂重幕而出試一試,張入雲雖不說但心頭也很有些這個意思。
原來當日兩姐妹借了張入雲沌天綾后,花了足有旬月功夫才將寶物上重重盤鎖的雲龍紋解開,復了純天綾舊觀。姐妹倆本以為經此一故,待到了西域定要被青城道人被佔了先去,哪知反是自己先一步到的地頭,借無人阻攔自是奮力開鑿,姐妹倆受迦樓皇族迫害深重,雖是掘人墳墓大犯天條的重事,卻也是顧不得了,一味的塗炭陵園,雷火相顧只用的三日便將重重墓室打開。至后遇得鎮穴奇獸十首猙獰,雖得了沌天綾火鴉相助也直過了十四個日夜才將神獸逼退。正到了開棺一刻,不想卻被由玉真子統領的青城一眾將姐妹二人阻住。
艷娘不忿她相罵自己,眼觀其劍光遠去,亦罵道:「這臭丫頭竟敢罵我,日後不讓她見個厲害,卻當我是容易欺負的一般。」
而另一面的紅蓮、百草兩對戰局則更是打了個熱火朝天,兩麻衣人已盡將五形劍祭出,一時當空,金青白紅黃五色十道劍光只映得當空做了五彩,一時千變萬化,眾人好似置身在了萬花筒里一般,有那崆峒後輩弟子,修行貧弱的已是耐不住劍光炫幻,激得體內真力潮湧,當場已是載倒了身子。而戰圈中的艷娘三人則兀自守了個嚴實,並沒有落一絲下風,尤其紅蓮自經將通心甲煉就,一身法力更得大造,並沒將對方神劍放在心上,若不是百草時時提醒早就不顧劍光搶入對方身前一舉將敵人擒獲,即便是如此自己紅雲赤鏈也時向對方招呼,更有得空時,香肩一搖,但見寶甲上便是一陣晶光涌顯,一聲霹靂便是挾了一記銀雷向對方打去,時間久了,反倒是對陣的麻衣人見了些弱勢。
而那霸、查延此刻卻被虞仙子神威嚇得呆愣在當場,兩人終是多年苦修才到今日地步,此次往來崆峒只為到手星火后重與冥河砂合煉可得一曠世奇寶好與海外峨嵋門人大斗一場。不料今日才剛起了個頭,卻被峨嵋二代一小師妹打落個下風,至於身旁一位青城女弟子更是法力高強,為自己不能相敵,事到如今雄心早就餒了,當時略作支吾便遣身出了陣外,飛一般的往西方遁走了。
再說那霸查延邪火威力無比,只一放出便將雙方交戰的山頭燒了個灰燼,再望山外火勢仍在曼延之中,黎姝凰見狀秀眉一豎,終是忍耐不住嗔聲道:「兩位先生不用如此塗炭生靈,弟子黎姝凰只是峨嵋二代末近,只為因得師兄號令才自海外遠來相勸兩位一番。不意兩位行此邪法傷得無數生靈,罪惡至大,再如這般下去可要教姝凰不得不下重手了!」
而那邊廂的麻衣人見自己兩次施法,均被敵人破去,更又痛失自己費盡心思得來的靈蛇鱗片,心痛之下更是大怒,一聲呼嘯,即時將掌一壓,但見無數青雷往艷娘二人身前墜落,此一般法術艷娘與百草都無能為收縱,當時只得仗摩合四星輪硬架,雖是一陣地動山搖之後,二人于寶輪后不免為其波動,但四星輪確是非同尋常盡可將麻衣人青雷擋下,且挨得時久那寶輪外忽也泛起一團青光,倒將原先赤色收起不少,當時再待敵人青雷落下,卻見得每一雷相擊時輪外青光都似有蓮花隱顯將神雷托住,直至此時艷娘才知這四星輪實俱威力,有此一寶在手,日後可省得好些心神。
艷娘罵道:「你是峨嵋門下嗎?不過是個棄徒而已,還有臉自說,當真是用菩薩時拜菩薩,不用時便改摔菩薩,你這人沒些正經又小性,此刻又自打臉面,無怪人家要逐了你!」一句話說的眾人一樂,心情也鬆動了好些,其後百草又自葫蘆內取出兩粒丸藥與艷娘紅蓮提神,果然百草藥力非凡,姐妹二人精神為之大振,重又提煉起寶光向外又將神砂逼退得三尺。
聽得這句話玉音聲音更悲,只哀聲道:「同輩之中就以你是個正人,當年雖魯直些,如今卻是最為長進。只是你也為一身正氣拖累,受了幾十年的委屈,我知道雷音洞一役有些對不住你,只是我性氣如此,事到臨頭卻也顧不得了。」汪劍秋知道玉音心性,能將話說到這一地步便已是平生未有的事了,當時連連應喏,只道不必掛懷。再見玉音將傷恙劍提起,同時又硬將胸間法印扯下,不顧創口血水泉涌而出,當時付與汪劍秋道:「這口傷恙劍與翠筠冷香鑽只請你日後將其交給我徒兒姚花影,再對她說,若指望她與我報仇自不用了,只望她自此後正經修行不要再如她師傅一般人前落敗受人折辱,便是拜在我門下一場,聽與不聽只請她自便,汪師弟只將話帶到即好!」
見浮雲子救不了自己,老猿忽想起一事,忙自懷中取出兩樣寶物恭恭敬敬雙手高舉,逞在艷娘眼前,當時放的寶光衝天,將個正在一旁醉心生花鏡的浮雲子也給召了過來。張入雲細眼觀看,原來正是前番超塵拚死奪得浮心島參漏大師的兩件遺寶,今見白猿深感自己墜了主人威風,怕艷娘責罰卻取了出來將功補過,想著這猴兒不知艷娘性情,馬屁拍錯了地方,不由也是一聲輕笑。
可就在圍觀人物見張入雲占足上風時刻,卻見同樣倒退而走的少年人袖間拂動,即時一道火雲如卷了匹練一般向飛退的玉音腰身間攔去,艷娘認出是張入雲的混天綾,不意自為石冥兒姐妹借了封印竟得這般威力,當下經天翻滾只布了百丈深遠,牢牢纏住敵人腰身,只見張入雲臂間一振,玉音師太已是如同扯了線的風箏一樣,為紅練拽了回來。到了此刻張入雲則是立在當場,以逸帶勞,因方才一記重擊一條左臂早顫抖的不成樣子,指尖更是無力,遂鼓起平生力道注于右掌上,他習有彈指神通,梨花指數般上乘指勁,此時奮力掙動縱無流星指在手,也一樣撐得一抹赤光。再等玉音飛退卻是足踏弓步,身做虎形,一聲獸吼也不顧師太將手中法鑽迎往自己,右臂伸動就見一道火光驚叱,早是一拳砸在玉音護胸的法輪。
可艷娘不出身則已,一出手便是連施辣手,先是十四口修羅刀將麻衣人團團圍住,再接著又是將桃花扇祭出,立時八鬼自扇中魚貫而出,這多日來艷娘一有閑暇便著意焙煉這八鬼,威力比先時又厲害了不少,一經祭出便是滿天煙瘴,聞者只覺滿腹沁香,可隨之而來的就是昏昏欲睡,顯是群鬼周身害施放的毒瘴。艷娘這一出手只惹得正經門下又是連連搖首,那與其作對的麻衣人更是嘿嘿怪笑,回手便自腰間摘下一個綠玉葫蘆,拔開瓶塞,只見一道白光衝天而起,直閃得不能逼視,依稀間可辨的其內是一隻俊鳥,可並不見其抖擻翎羽擊敵,而是在空中如星丸一般的跳躍數周,便聽得空中連連嬌吁慘呼,那八個女鬼竟在片刻里過半數人物被那俊鳥腰斬作了四截飄蕩在空中。幸是俱是陰身,玄功變化只不滅了根本還能還複本來,可如此被麻衣人法寶重傷到底大傷元氣,一時里艷娘只得將桃花扇收攏召得八鬼回扇中修養。而那白翅神鳥經此一番勞動也是顯得極為勞乏了,也不待其主人招攬便是飛渡入葫蘆里。仗此絕技,麻衣人技驚四座,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再不敢以貌取人小視他兄弟兩個了。
這話說的艷娘先笑出聲來,正待反唇相譏,卻為張入雲怕崆峒門人面子上難過忙將其阻止道:「毒|龍只是從犯,你即願一人擔待我也無意再多做辣手,就望你不要再口是心非,臨到最後還是送了他人性命,換了自己好處!」
而最要緊的卻又不是這些,那虯龍子狼子野心平日就是橫行不法,自賺得雨師侄后更是膽大妄為,接連的為惡脫累雨師侄,當日在江南將寶樹院智遠大師打傷后想是為避禍再不見其影跡,可他卻令自己義弟張入雲收攬一干妖邪,開山立櫃為禍一方,數日前我還與武當金石道長一會,只說那賊子在鄂州二雲觀行法積聚群妖想是在煉什麼害人的邪物,又不知那張入雲小賊今日又得了什麼本事,仗自己陰險狡詐竟將武當上代長鷗鷺子打成重傷,算來他還是峨嵋宗下弟子,可如此不尊長輩竟還行暗算將前輩真人打傷,當真罪在不赦。若不是當日師兄放縱,只怕那小賊今日還在昆崙山中囚禁,師兄護犢一念卻養來他兄弟這兩個妖邪,雖說不是本意,但我修道人向重因果,到底與我崆峒脫不得干係!」
自這一日起張入雲師徒二人便是互相傳授本領,靈龍女果是不世奇材,縱是一路艱難無比的梨花指法,也只在短短不過十日內便曉習了個通透。一招一式俱都得了精髓,余者只是火候浸潤而已,且她當日已多得了一枚龍虎丹,縱是骨質較阿蠻差得一些,經這一枚靈丹滋補,一身道法根底也得提升不少,算來前後不過三四個月光景,便已可平步青冥,雖還是有些虛弱,但瞧氣量也不過一年時光便可凝固,到時于觀中二代弟子中至多隻有祝玉柔能與其一較長短,余者皆不能望其項背。
誰想玉音劍光過後又是將自己左臂那隻紫玉拐擊出,一番連環進擊只打得張入雲連價後退,少年人此時心盛不欲暫避鋒芒折了自己銳氣,一面將化蛇劍遞出撞在對方傷恙劍上,一面將流星指銀光抖動欲接對方玉拐。可正在拐盾相接一線,忽見得那紫玉拐上一道紫光蒸騰,從未失過手的流星指銀盾竟互為其精光將自己銀光打散。張入雲當時一驚非同小可,忙變掌橫切用個「卸」字訣,欲將玉拐卸過一邊,他自習得梨花指指掌使力蘊勁都得長足進步,自負至多隻被玉音將自己一條臂膀振得麻痹,但也絕可接得下對方這一拐。
果然一句話激的少年人眉眼煞紅,本自凝起的真力已是亂作一團,欲待相罵一番,卻料得對方絕不會說出其下落,他是身經百戰的人物,心氣雖作,神智並未喪,自忖只將這賤人擒在手裡萬事總有個下落,至此再不忍耐,一聲清嘯沖身而出,右指彈出便是一道白虹貫走直打玉音顏面。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倒是真說對了一半,可惜你當日不在,真沒見到佛法威力,如這般神通,恐我一世也難修為的!」
此時剩下的一名麻衣人見玉音師太勢弱,面無表情的一張黃臉不作一色,卻將手一抬,亦如他師弟一樣便是一片金光飛出,欲往張入雲化蛇劍裹去。未想自己才剛動手,百草即是也將小手一揚,一個山雷打了過去便將其金光阻住。麻衣人見與自己作對的原來是一個不滿三尺的孩童,口中嘿嘿一笑,並不再增加自己劍光威力只將雙手合攏又是一分,就見那一片金光立時化了一粒金丸,于空中改了勢頭倒向百草頭頂落下。見狀百草又是一雷擊出,不想對方金丸沉重之極,只一接觸便覺胸口沉猛,幸是艷娘見際的早揮手便將落紅刺甩了出去,即時空中多了一面金輪與那麻衣人金丸交相輝映,誰也進不得對方一尺,終解了百草之危。
張入雲笑道:「不一樣的!」
雙方人馬都是第一時間救治傷者,張入雲有百草靈丹自不必說,雨驚雷見玉音性命危在旦夕,眉間略有皺動,便自懷裡掏出一玉瓶,稍時便在掌中倒下一團碧青色的藥粉,一道真氣呼出便欲將那藥粉吹入玉音七竅救其性命。不料玉音見狀,一聲冷笑右掌抬起,只一召竟將那青粉收攏在掌中,指間彈處卻又將那粉末送回雨驚雷手裡。
艷娘哼聲道:「我是什麼為人你難道忘了不曾?傷人害物只是一念間的事兒,何須要有什麼理由!更何況這丫頭無理,日後更是饒她不得!」張入雲見艷娘發了怒,知說不動她,無奈只得日後暗地留意,不遇大事再不放得艷娘遠離自己身前,卻不知正中了佳人這一句話的圈套。
張入雲笑道:「這話說的是,我也有意送師太歸返西天,即是我二人一樣的主意,還是快些動手吧!」
可峨嵋門下卻是不容逃遁一樣的也是愁砂密布,只威力相較張入雲一面小些,就如此伽難師太一隻混玉碧玉斗也已不能相抗,漸有不支,見此汪劍秋一聲長嘆,左掌相天一托,即自手心裏拍出一枚金劍,瞬時里金光直射透重重砂霧,將個身前綠砂排開約有丈余,到底他峨嵋正經劍術與別派不同,威力至大,此時僅仗一劍便將自己五人一多半處護了個周全,剩餘之下碧玉斗已可遮攔。葉秋兒三人見師叔終得復仙劍,心上大喜,同時又是一振,也將自己將出鞘的劍光收了回去。
而百草與艷娘見兩人已將動手,隨即也跟了上去,只是艷娘見張入雲魯莽,秀眉籠處終是多了一絲煩惱,正在她心中謀度時分,忽覺一道目光有異正打量自己,取眼看時卻見峨嵋派中葉秋兒正面犯嗔疑的望著自己,一時上艷娘回味覺得有趣,不作主便是一聲冷笑。
少年人見二女鬥口,他又為今日一戰玉音自殘心甚迷茫,也不曾深思只沉聲與葉秋兒道:「沈師姐一事我也甚為愧疚,即致的如此地步,日後我定尋遍三山五嶽也要找到其人,勸其重返峨嵋以稍贖我一番罪過!」如此叫過葉秋兒也沒了話說,當時拔動身形,只丟了一句話道:「如此就看你的能耐,就怕你口不對心,一句話將人搪塞!」
艷娘見了失笑道:「看來這崆峒山不由我四人前來,便已和敵人交了手,還是吃了人虧的跡像。」於是又勸張入雲快快上山,只是艷娘心毒,卻有意要張入雲如見了事不要出手阻止,且讓雙方斗個兩敗俱傷才好。可她不料張入雲只恨玉音一人,並未將崆峒視為仇敵,何況雨嫣然還是崆峒掌門女兒,自己更加不願冒犯。
此刻的玉音師太堪堪用玉拐將化蛇劍殘餘劍光震退,見乾坤鐲其勢來的太猛,縱是她也不敢正面相對,移形幻影,身子便相旁讓出四五丈開外,耳畔轟鳴,一面火輪恰從身被渡過,再聞的身後山崩海裂,只可惜這鏡湖靈境已被張入雲金輪打塌了半面小山。再覺顏面生風,少年人又是埋身而至,玉音深恨他毀了湖中景色,一聲清嘯,掌中玉鏡竟被她捏碎,顯出一八角鋼鑽中鑲玉鏡奇形法器,只一架在空中便見有一道金線鑽出,所過之處但遇些阻擋便是一陣青煙化為灰燼,便是那湖口碧水也被金線燒灼的開了鍋一般,雖只一線之地,卻亦是水汽蒸騰,眨眼間將個平和_圖_書湖起得一條數十丈的煙幕蔚為狀觀。眼見那金線即可將身處空中的張入雲切割得兩半,少年人見那法輪威力太不尋常,心中憤恨,無奈正待讓身繞過,卻不料近身的化蛇劍似感主人危急,竟得臨時便了模樣,但見數十寒劍抖作,居然平空化了一面水鏡,攔在少年人身前。
誰知艷娘劈手便將兩樣法寶奪在手裡,見其一是金光閃爍的扶瓊梳,一是赤光掩蘊,中有四點星光如風車也似轉動的摩合四星輪,又罵道:「你這牲畜,又不是女兒家,腦袋上又沒生一根頭髮,要這梳子作何用?至於這車輪……」說到這裏時,艷娘才查覺那四星輪威力非同小可,驚訝之際也暫將話頭放住了。
再說那摩合四星輪確是一樣極具神通的法寶,但又為其威力太大,經頌繁複,眾長輩中除艷娘外再無一人能妥善使用,相較起來倒是入雲大弟子靈龍女也能持咒運用,可到底年曆太淺,且又是白猿得來的法器終不好賜與。艷娘為罰戒超塵,略一思忖便將四星輪暫且收了,至於扶瓊梳則為靈龍女多日來譯經辛苦,也被艷娘順手送人。為防老猿不樂,艷娘與它約定過上三年才將四星輪歸還於它。張入雲見諸事分派完畢,正感艷娘分配的恰當,不料末了艷娘卻又多了一句道:「哼!日後遲早要與黃氏三姐妹見個高下,縱是我門下為非作歹,也輪不到她三個強出頭替我教訓!」
見張入雲終要找玉音算賬,艷娘目光也是一番閃爍,不禁道:「也好,不過這一次我也要去,你可不能阻我!」
至此張入雲也沒了話說,只得由她。當下里將白猿打發上路去尋石冥兒三人,少年人又在觀中教習了靈龍指法一日,便攜了姐弟三人上了路。紅蓮自將金翠如意通心甲煉成后,正為無機會盡展法寶威力不得意,今得知前往崆峒山便是要大打出手,尋釁鬧事的,且又是素來不生事的兄長帶頭,只喜得她一路飛奔,恨不能一腳踏在崆峒山山頭上。至於艷娘也是天性好殺,今回上也是心情激動,一心想看張入雲到底會犯下多大殺機。
玉音一番話雖是有些狡辯,但到底一干前輩長老們最重臉面,當年峨嵋派勢隆,又得有不世出十數位前輩長老,恩威並施之下才將崆峒如野馬似的教祖歸順導正,如今百年過後峨嵋已顯得人才凋零,反是崆峒廣收門徒絲毫不見勢弱。即有了勢,自也想著名,而今玉音一番話倒是說到崆峒派好些人心裏去了。
玉音聞聲並不見怒,反與張入雲冷聲道:「你如今越走越遠,竟與這般淫|賤邪祟的妖女為伍,依我看再過不得多時必遭惡報!」
一句話說的怕事的浮雲子臉色一變,懷恨的白猿卻是眉間一揚,張入雲見艷娘終是護短不肯放過這件事,有心規勸道:「此事依我看也就算了,到底超塵這北海一行頗有斬獲,那黃家二姐也是頗通道理的,並不能與其大姐三妹一概而論!」
此番變故實在太大,雙方人馬全都始料不及,本以為二人法寶重器總要多時才能見個上下,不料不過數個回合,兩人俱都受了重傷,張入雲一面,早有紅蓮飛身來救,玉音一面卻是雨驚雷身形最快,長袖拂出便是一道青光圍裹了玉音將其托在空中,再往看時,就見她胸口心尖要害正印了自己法鑽,直入肉有三寸有餘,受了關及性命的重傷。而回眼看望,張入雲一條右臂也是斷的做了數節,如繩線一般掛在肩下,也是一樣口吐鮮血可到底無性命之憂。
艷娘哼聲道:「如今玉柔與靈龍兩人功力也都長進了,二人又都生的伶俐,就是少了你幾個她二人也能將這破道觀收拾的下,我不整日價想著煉功尋寶貝,崆峒山這樁熱鬧自然少不了我!」見張入雲還在猶豫,佳人竟首次平和了語氣,降聲道:「再說今日又得了這四星輪,威力至大,絕不會讓你分心照顧就是!」
正在少年人心思沉重時分,就聽得玉音師太開口朗聲說道:「掌門師兄,今日都是我崆峒派家事,你怎地卻邀峨嵋派諸位相擾,如此行舉與情與理只怕都說不過去吧!」玉音師太為日前服得藍田玉實不只將當日容貌傷損複原,更是變的如少年時一般青春美麗,從此後再不好以貌示人,終日都戴了一頂青羅帽將頭臉遮掩,可是她嗓音特別,眾人聞音盡皆知道是她本人。
張入雲笑道:「哪有什麼使不得的,你和小蠻當日都是我推拒不過才勉強收下的,在我心裏從沒想過我有甚本事可授藝帶徒,你天資絕頂,我二雲觀中相不拘這些俗套,所謂能者為師,一施一技只不過是下乘手段,真正可為師的還是修身立本的做人道理,你不用過謙,我也沒將從你習藝放在心上,你可明白了嗎?」
紅蓮見兄長落了下風,心中憤恨,也不顧二人公平決鬥,趁手便將仍握在手裡的昊月鉤甩出,就見金鉤未至,早就是一波金浪先至,兇狠猛辣縱是玉音傷恙劍也不能敵,硬生生被劈過一邊,紅蓮得勢更將赤煉送出,叮鈴一聲已和金鉤聯在一處,扯手過處又是一圈金波赤浪打到,這一擊更是猛烈,直打得玉音師太飛崩出數十丈,遠遠摔落在身後湖面上。可她到底一身功力不凡,雖為紅蓮所趁但一絲不亂,至時也不飛縱在雲頭,反而就勢落在水面上,但見她一身仙風道骨,飄飄然御臨于鴻波之上,恰是神仙人物。
雨驚雷見她開口,尋思半晌方沉聲說道:「玉音師妹,今日峨嵋道友只為兩派義氣方才前來相助,倒是你!你為何引來昔日二代教祖嚴令重返中原的劣徒,如此禍亂我崆峒你到底安得是什麼心腸!」
不想此刻的玉音反倒光棍,並不再逞動口舌拉別人入水,攪攬事非,開口便與張入雲喝道:「也好!你這峨嵋棄徒即想找死,我一再容忍也當有個限度,只是毒|龍師姐前番被你暗算直到今日還不能復元,周氏兩兄弟為你辣手斷了一臂也是於今成了廢人,你若還有些天良便不要再加害他三人!如何?」
張入雲眼觀玉音遁光所行的方向正在發怔,聞艷娘話知是為自己好,當時婉言拒絕道:「還是不用了,玉音傷了香丘性命,到底後為石仙長救治轉身,我將其追了性命打落道行,這一節已可相抵,至於丹爐所在玉音也已在事前告之,欠債還錢已然了賬,還是就此罷手的好!」
玉音不料伽難師太與自己曾無交情,卻願用自己新祭煉飛劍為自己兵解,她峨嵋教下劍光最為純正,此時又未沾過血刃,與修道人士兵解妨礙最小,有心如此實是舍下自己好大一樁益處。可她向來人見人強,不欲欠人恩義,當下只謝道:「多謝師姐好意,只是我玉音自有我玉音的去處,還是不勞師姐盛情了!」說完眼顧四周,盡覽眾人眉目生相,即刻再不做猶豫,舉起右掌忽得天靈重重擊,就見得顱頂一道金光衝天而起,旋又泛動起一層赤火,待張入雲眼落處,就見雲頭已然落定一身形不過盈尺通身透明的小玉音師太,眉發眼首無不清晰可顯,足可見其平日功行深厚,一時駐在空中,仍入平日一般的倨傲,當下略與崆峒、峨嵋兩派長老略一還禮,便起身往西方飛去,間中遁光迅速與張入雲日前見過的元魄出竅一無憑依的舉止完全迥異。
張入雲本是避了艷娘才相告石冥兒的,不想艷娘心細當時就在室外,聽得張入雲明知自己得了遐觀玉,日後定能復身,只為時日長久些,便還是禮下求人,心裏思忖卻有些不自在起來。待與石冥兒相見后,又迴轉正堂中,心上留意卻不見張入雲蹤影,正在疑惑,但聞惜霞姐妹二人私下對答才知他是相往浮雲子處去了。艷娘性傲,雖是有心想見張入雲一面,但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尋他兄弟二人,正在她轉動秀眉嗔惱時分,不想浮雲子已是攜了他兄弟手步出內廳,四下尋探,見了門人弟子張口就問靈龍女哪裡去了。
這一拳奮盡張入雲平生精神,蓋為他出世來從未有過的大力,多年積下的榮辱嗔痴盡挾與這一拳威力喧泄了出來。當時就見得玉音法鑽被少年人一拳激得金蓮迸濺,只待將他這一拳擋下,不料拳力之重直是無以復加,縱有玉音重寶護持,那空中金蓮也終在一聲悲鳴中為張入雲拳風擊碎。再聽得兩聲悶哼,空中少年與師太已是同時飛震了出去,徒留下空中破碎的金蓮搖搖欲墜,撒得平湖碧波中金光蕩漾,旋即便是消失不見。
雨驚雷想著玉音心性,若今日被同門見了她根底,異日定要報復,當時故意道:「爾等都要做什麼?今日我崆峒禍事還嫌不夠多嗎?且快些回觀掃清灰燼,有能修復的樓宇便快行修理。」說完吩咐一旁同門師弟道:「賀師弟,這裏且由你主持,玉音師妹那面還是由我去一遭!」賀長老聞聲皺眉道:「掌門師兄,依我之見,還是由師弟我去一趟方便些!」
等眾人起了身,張入雲卻帶領艷娘直飛玉音交待的鄂拉山尋往丹爐,不意連花了十日功夫,其中更有百草穿行山嶽地腹卻也尋不見爐鼎。艷娘心上不耐譏諷張入雲誤信人言,反至自己眾人山中受累。張入雲卻不疑玉音欺騙自己,只為玉音臨終前一句,知道這丹爐定不是這樣容易尋見的,所以只一意的細心留訪,他煉就的一身忍心耐性,又過了五六日不得,還並不曾在意,艷娘卻無耐性陪他,略思量了一番,便勸張入雲求石姥姥相助,香丘此時已是其弟子,按理無論如何老人也是不會見拒的。
到此時張入雲一面也不能支持,正待再走遠些,不想紅蓮早被連番逼迫,惹得心頭火起三千丈,她又是五行向火,至此被二妖人撩起了性情,再不顧艷娘事前一再交待,只玉掌往臍上一拍,頓時里金光一顫,佳人已是作了一團光人,體外寶甲此時已然解下,露出一絲未掛的赤身。那寶甲即命通心,便是可隨意變化,但聽一聲驚嘯本是一方金光閃爍,綠煙繚繞的寶甲此刻已是在紅蓮受命下化了一尾赤龍,項上載了紅蓮手擎昊月金鉤,也未與張入雲商量便直取二妖而去,當時便為空中火龍所阻,一時三尾神龍在天際斗作一團,又均是一色,當中只紅蓮手裡昊月鉤是金色,乍看上去好似三尾赤龍龍同搶金珠,實是世間奇境。
一時里毒|龍師太與周氏兄弟已被說動,只為臉面上下不來不好挪步,不想反被玉音開口將三人遣出,自己卻終是留在陣內。見此虞仙子俏臉也是含嗔,不由開口說了聲:「果然冥頑不靈,倒讓人沒了脾氣!」又見二妖還在猶豫,心氣一作,再將玉臂一舉,卻將空中餘下的雷雲盡數收了,當時排掌而出,自生門內盡數打了進去,她雷法精熟到匪夷所思,就見一條萬千雷雨直化了長蛇一樣的雷龍潛進旗陣內,當時往還遊走將個玉音與二妖打了神佛出世,尚幸此一次出手只作示威,並未真箇要傷三人性命,當下里就見玉音三人袖袍作了個粉碎,玉音頭臉間的圍帽也被毀去,露出了真面目,見她生的人間絕色,黎姝凰與虞仙子也不由側目相視,俱是暗贊了一聲。且更讓人驚訝的卻是玉音寬袖裡當時還閃出一抹玉光,不意竟將及身的驚雷掃去一小片,事出意外,又惹得兩位仙子一番驚訝。
可過了二九一十八日後,寶光外神砂威力陡增,縱是艷娘與紅蓮怎生支撐也不能鎮守,幸是姐妹連心四星輪與量天尺神光不滅始終能聯在一處,將四人團團護住,可已是耐不住狂砂洶湧,在砂海里為砂浪催殘的如一葉輕舟,顛簸頃覆,如攪在旋渦里一般。如此一來可將四人整治的不輕,紅蓮入雲兩人都是外門功夫高絕,一些顛盪還不甚放在心上,百草也還對付的過,獨艷娘一人體外功夫最是平常,卻受不得這般折騰,不多時便是心胸煩惱,再不能支持,四星輪登時寶光掩息,不能為力。
見對面敵人此刻劍眉深皺,雙目充赤,渾身如冒了火一般的踱向自己,玉音師太竟一絲也不見懼,她面目嬌艷,但眼光總是如昔日一般的陰冷,只輕聲道:「你若自負本領,只管放手試一試,只強拼一口邪氣,你便指望可以改天滅日不成!天下事如能行的這般輕巧,那也真叫我苦心修道一輩心冷了!」
再說張入雲自與玉音交手后,二人都是各縱劍光相鬥,少年人自來憑得是一對拳腳,今日改了飛劍只覺事事新鮮,可也正因為如此,他一口化蛇劍劍質超出玉音傷恙劍不少,卻也沒佔得對方一點便宜。戰得時久,張入雲已是不耐,一時搶身而出同時又將劍光收縱,兩廂里一個匯合已是身劍合一,捅得眾身寒星閃動挾了劍光往玉音身前投至。他本是天下難有的身法,此時添了劍光威力,其速更是超得電光火石,一瞬已至玉音身前,也不待伸拳動腳便已是反握了劍刃,借身形往玉音胸腹要害劃過。
雨驚雷不料她有此一說,心上著惱,不由就口道:「我有什麼不是?」
雨驚雷與汪劍秋都是多年精修,一見玄霧迷漫便覺不好,當時各自吩咐手下門人速速退卻,只留得一干長老輩守在原地。而查延心毒,有心要致峨嵋弟子死地,黑玉環一晃那漫天玄霧即時便斷了峨嵋眾小的退路。恰是葉秋兒三人本就心高,見退路被封乾脆便又留在當地與師父師叔匯合,安生的不走了。可才剛將身落定,就見玄霧已到身前,縱是自己半仙之體也是觸風生寒,如墜冰窯,一身血液頃刻間都似凝固住一般。到這時眾小才看了個清楚,原來那玄霧並不是真的煙霧一團,而是億萬青砂合就的,本只是星塵一般細微的幾不能分辨,可到了此刻即紛紛漲大,到最後盡有鵝卵般大小,就聽得頭頂噪耳的雷聲陣陣,萬億砂雨傾盆落下,猶如泰山壓頂一般,直到這時葉秋兒等才知道厲害,早縱出各自劍光舞成劍幕防守,可無奈那神砂沉重非常,眾小功行還淺,劍光不敵,只一出手便被壓進身前不足三尺,便是葉秋兒新得了師姐的紫炎劍,一時雙劍合璧也支撐不得多時。
正在百草欲與艷娘打了招呼暫避一時的當兒,忽覺得眼前一陣香風,艷娘已是擋在自己身前,玉掌一張便是一道金光閃處,迎風便長,轉眼便結了一丈方圓赤輪抵擋在自己身前,還不待百草開口與艷娘未警,就見得無數赤焰銀盤已然砸下,可艷娘這件寶物實是寶妙非常,待到銀盤及身,就見赤輪上四點綠星風車也似的一陣翻滾,耳聽得無數金脆相擊聲,那麻衣人威力無比的法寶便被赤輪輕鬆破去,待寶光掩息,艷娘手裡反奪了一把冰片,仔細看處果然是數十粒蛇鱗。為此上艷娘不由得意贊道:「臭猴子果然有些眼光,不想這摩合四星輪竟有這般威力與功用,到底不愧是青城上代長老護身法器!」
張入雲環顧四野就見自己正處在一四面環山的山谷中,身前一波碧水極是清潔,難得腳下白沙更是瑩白如雪,湖外儘是參天古樹,臨水一面橫枝長垂伸出足有十丈深遠,形成半面天然的水徑,若泛舟湖上定得奇趣。那樹下湖面上則各有奇樣水草,開的異花,結得異果,端地是個極幽靜雅緻的所在,少年人本就愛這山水之樂,一時為眼前景色娛目,倒將胸中殺氣減卻了幾分。
那一對麻衣人乃是當年崆峒開山弟子,雖說與峨嵋七矮一眾弟子算是個平輩,但若論資歷卻要比七矮長的多,其後為恩師驅逐在南海蟄伏數百年,如今峨嵋一班老人俱都移往海外神山,二人自負于中原境內已是無敵,不想才來到崆峒門下剛做威不久,卻與一人異教少女鬥了個難解難分,一時心中驚駭,臉上也是早掛不住,當時那人也未與自己師兄交待,雙手一合一搓便是又添了青白兩色光華合了先前金光與紅蓮斗在了一處。
張入雲四人有了前車之鑒,再不敢小視兩人法術,見火光比先前綠砂還盛,自己絕無置身險地的道理,當時早將遁光拔動先避其鋒芒,就如此那火燒得比電還快,依舊從后趕了上來,為此紅蓮、艷娘復又將量天尺、四星輪祭出,不想此一回威力還叫前難為勝,一時竟是不能隔得熱浪襲進。見狀張入雲只得祭出化蛇劍劍光防護,不想他化蛇劍深具威力卻為劍上附了蛇靈,有著五行怕火這一般短處,當時寶劍才剛祭動,劍上寒星便是沒命價的飛了回來,即時寶光掩息放惹得張入雲無可奈何。未想到的卻是艷娘一柄落紅刺很有些威力,到底這劍是顧少陽年少時得意之作,不比尋常,縱是二妖邪火高強也能抵擋的下來。
玉音聞聲笑道:「這其中緣故也是拜你所賜,你即知道我得了三枚濁漏角,那這法力尚在其次的赤煉角便也不算得怎麼珍貴了,如今做了這象玉拐豈不正是相得,不想一出手傷的第一人便還是你,看來冥冥之中自有數定,你一個峨嵋劣徒怕是今生今世一條性命便要掛在這寶角上了!」
此時久在黎姝凰身旁未開口的女仙一見張入雲身外寶光異樣,便認出是崑崙奇寶,略一思量便知其人是誰,當下開口笑道:「久日里聽師妹說的就是這孩子嗎?」黎姝凰聞言點頭輕笑,女仙見了笑罵道:「即如此,他也是你峨嵋門下,你這丫頭怎不快救?莫不是心上生了醋,安心要用這火將他燒死?」
張入雲驚道:「你怎知香丘已經轉生?」
張入雲笑道:「我也是一樣!」
眾人里當數百草最為歡喜,見紅蓮終是無事,看出無恙一聲歡笑便撲了過去,本是面露茫然的紅蓮見其倒身而至,頓時清醒,忙也將百草抱在懷裡,一時里百草想著多年辛苦,其姐姐才還了本質,心甚安慰竟不覺潸然淚下。如今這一刻卻換了紅蓮來安慰他,一面拍他後背相哄,一面將寶甲運動顯些威風來與他看。不料紅蓮這邊才相運動,就見那纏鎖在胸前的火鏈便是甩出去數十丈引向天空,空中雲雷為其感應,即時風雲變色,本是個晴晴朗朗的天空彈指間便做了個伸手難見五指。當時無數霹靂在雲間翻動,打的那玉泉山一陣亂搖,正要紅蓮將寶甲威力再展動個幾個見見顏色,早被一旁浮雲子嚇得忙高聲喝止,只怕再逞多些威風他小小一座二雲觀便要被雲雷震塌了去。至此佳人才收了本事,一刻間雲散天晴,又恢復了本天風清雲朗的大好天氣。
被妖人逼退,張入雲無法只得潛身往艷娘三人處飛去,正值冥河砂掩來,當時四面八方俱有神砂壓身,一般的震得少年人難以禁受,瞬時里一張面孔也成了紫色,正待他欲振身將罡氣抖動,排開身外狂砂之際,未知張入雲通身忽地寒光大放,即刻如染了一層星霞,原來是收入體內的化蛇劍感同主人危急,一時數十尾蛇靈掙出體外,紛紛逞動精神將及體的神砂擋下,得此一助張入雲大感輕鬆,忙將流星指光盾幻化護了自己要害,排身往艷娘四星輪處飛縱,彈指間少年人便離了險地,可就只一點功夫,化蛇劍上蛇靈也是大感疲憊,而掌中本是四尺有餘的銀盾此刻也只剩下一尺少些,見麻衣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這神砂威力無比,艷娘張入雲相視之際也從對方眼底看出些許驚異。
張入雲知紅蓮如此發動寶甲必要傷損元氣一次,心上愛惜,也顧不得危險,只將混天綾隨手纏動,復又取了乾坤鐲在手,一時也往妖人擊去。不意混天綾本就是火性,此時運用正相合理,只見毒火炎炎卻燒不得近身體,金光晃動,旋即一聲驚雷,少年人已將金輪舞在二妖頭頂,卻被二人取出兩柄金杵敵住。
「哪鬼母呢!你又不是沒見過手段高強的,說的到害怕,怎麼而今才把你嚇落了膽!」艷娘分辯道。
聽得這話,靈龍子忙又大聲道:「弟子不敢!弟子從沒有超過師傅的心思!」
到得第二日艷娘與張入雲再無多話,彷彿沒事人一般只在觀中照顧,眾弟子門人一些也看不出。因是此一番仗賴石冥兒姐妹好多,兩人自是第一個前往探望,再見時見棲霞兒焦悴不堪,身形縮至嬰兒狀,且連殘魂也有些若隱若現,幾有渙散的危險。張入雲不料她傷的竟是這般重法,他只精一門點穴術,為人針治還有法可循,但這一類精魂元魄修道術法卻是自己相不擅長的,反是艷娘在齊樂長門下多待了半年,老人所有內典都有所窺伺,今一見倒有些手段,只說對方虧損太重,需得尋仙草靈根好生調治,至於合煉丹藥一節,縱是艷娘平日最惡做這些勞碌事,今也收拾心性為棲霞姐妹費起心來。
而艷娘見紅蓮出手已佔足風頭,為免為崆峒掌門看了嗔怒,張入雲心上不自在,遂伸手將她點住。而張入雲得空隙已將化蛇運出,那劍上蛇靈本就向水,此刻兩人決動處正在一面碧湖上,滿劍的寒星一陣歡躍,於水波中不時躥行反覆遊走與主人身旁,只彈指功夫星光便漲了一倍,劍光自然也得見漲。
直如今觀中一場風雨才盡數躲過,且老道人一爐丹藥也與此日煉就,只為途中變故,倒少了好些,但也得了十五粒霞露丹,更有幸者老道人竟還煉成四粒青靈丹,當時望外好叫道爺大喜,可隨後狐女三娘子便騰雲而至,老道遂又換了一臉苦色。待被三娘取了一半更是面如土色心痛的直扶著胸口眼見的便要倒過一旁,不料艷娘見了反是一頓臭罵,幾句話功夫里倒把個二雲觀觀主罵的坐卧不住只得起了身,反與眾人賠禮。
可正與張入雲廝殺的玉音師太卻不願與少年做無謂的生死纏鬥,見麻衣人已施了煞手,自是樂得借對方之力滅了張入雲一眾,當時將掌中玉拐一翻,即時一束紫光如做了烈陽般盪了開去,即是張入雲也為其光芒銳利不得有所防備,藉此玉音已倒身而退,與毒|龍師太師徒三人做一路避在麻衣人兩兄弟當中。張入雲見狀正待展動身形前探,無奈那霸早為兩人半日里拚鬥至使自己神砂不能發動全功,一見有了空檔,便將冥河神砂密布,揚手更是一個霹靂以助神砂威力。
「怎麼不一樣?」玉音疑問道。
靈龍女見師傅動問,敢忙拜身恭敬道:「大師伯說的都是,只是靈龍資質淺薄當中有好些不當的地方不敢狂妄自言對了個十足十,只為近日又接連揣摩多遍自顧當差的不多,所以才敢先報于師伯老人家知曉!不知是不是出了甚差漏?還請師傅責罰。」說話間又再拜下。
張入雲不料玉音在臨危之際竟會開的善心,說出自己丹爐所在,雖有些不信,但再見素日高高在上的她到了此時也能如此,思緒翻滾,卻是五味雜陳,艷娘在旁見了譏笑道:「你不要以為是她發了善心,這老尼姑兩腿一蹬,爐火無人照看,遲早為妖物外人廝奪,若是日後成了妖孽這筆賬可還要算在她的功勞薄上。她崆峒派家裡又是不安分,你沒見嫡親的師姐只留了一副拐杖,其餘重寶卻還要借峨嵋汪老爺子手授于自己徒兒。幾番算計她實在是走了最省心的一條路,你只將人往好處想,自然不能體會她的心事!再說她此刻失勢,我四人不辭辛苦走了這一趟,她不將香丘靈膽交出,你我又怎得會放過她!這老尼姑到此刻還有這般精神機智,反是更要提防些的好!」
石冥兒去的勿忙,行時只將片刻不離左右的綠鸚鵡帶走,並不曾相請觀中人物幫助。只是張入雲念她姐妹二人一場義助,隨後便想追上石冥兒與她一同趕往枯木島,卻被艷娘攔住道:「只是捉只笨牛而已也勞動不了你的大駕,再說石冥兒血氣高,你要是前去,不定被她認做你是有小覷她的意思。反不如遣超塵走一遭,這猴子飛的快,辦事也仔細,有他在,至不濟出了事也可回來報個信!」
不想這一回綠孩兒來的甚快,不過片刻功夫便開了樹身顯在眾人身前,一如往常一樣獃獃愣愣的也不說話便引了眾人前行,只是他與百草同屬草木進身,氣理相近,卻是伸了小手一把拐住了他,百草平時最是怕人,可此刻二人將身一觸卻覺通體舒坦,竟是首次不見驚懼,隨也挽了綠孩兒的手掌起身相隨。
如此相擾了一番,早有汪劍秋率了一班弟子前來謹見本門長輩,眾人里虞仙子最愛葉秋兒人品一流,又見她腰掛雙劍更顯得人物清俊,自是一番稱道,而黎姝凰見了反是為沈綺霞離群孤處甚是不平,見此仙子笑道:「你想的多了,論理你峨嵋這般手段,一班門下卻是幾派里最不往顧的,明明好靈秀的人物也被你這班心冷的長輩們斷送了。至於姓沈的小丫頭,只看日後機緣吧,她若當真自甘墮落,你這長輩再拉也是不能回頭,何苦自尋煩惱。」說完,又從髮際摘下一枚金針送與葉秋兒,稱是有名的暗器,為葉秋兒是女兒家,所以賜與護身。
再待張入雲見了眾弟子,為眾人多日辛苦不免一番褒獎,好在眾門人弟子就是根基最淺的珠珠與巧巧也是在門下有三年修行,只一夜飽睡便已將精神恢復了大半,至於阿蠻與靈龍子天生異賦,雖是入門最淺但反比師姐們還要強上一些,一絲也不見睏乏,見此倒讓張入雲放下了心思。自此後眾人仍是各按平常職司安分渡日,艷娘于當日便將玉柔換將出來,如此反覆幾次,終是將二雲觀建觀最大危難平安度過,浮雲子諸人也得收整,重換了從容為紅蓮精鍊寶甲。
艷娘本是性燥,可見浮雲子這般痞賴像也是忍不住笑罵道:「我看這猴子還是拜了老不羞為師的好!你師徒二人倒是一個性情的人物,今後保管處在一塊兒,朝聚暮聚造些天大的家私!卻不要再遇上個敗家的,賣了你身家性命,到頭來哭死你兩個!」
玉音見張入雲轉眼間便做了滿面殺氣,知對方恨自己入骨,為亂其心又開口道:「你不是一心想收回香丘的靈膽嗎?怎麼?現在這般急著動手,卻連它的下落也不問了嗎?」
玉音見張入雲蛟龍般的身手,只冷笑一聲,傷恙劍便已得空斬了出去,同時掌中玉鏡也廂揮動,施動的一徑光柱專打張入雲顏面雙睛要害,她一門外功也是登峰造極,若論招式功法之老到還在敵人之上,當時就見得張入雲處處制肘,竟是好長一段時間里落了下風。而玉音數年來功力也是精進,除多得了菱花鏡外傷恙劍劍光也是大漲,本就一道白虹此刻更是鍛造的好似一水秋練,縱是張入雲得乾坤鐲之助,相互交擊也不見落得多少下風,況且玉音此刻動的劍術,張入雲則單憑自己一身體力真氣,兩廂比較吃了大虧,只聞得幾十聲金響過後,傷恙劍劍光並未見衰,激戰中少年一條右臂卻已是抖作一團,指尖無力幾握不得掌中金輪。
誰知玉音見他含勢待放,也將袖間紫玉拐取出,此寶赤煉角祭煉,尚一運動便是一團至純至潔的寶光,提在玉音手裡但堪稱佛家寶器。再將右掌一伸,手裡則又多了一面菱花小鏡,堪堪握在玉音瘦掌當中,卻是出手便是衝天而起放出數十丈進深的玉光,其光與紫玉拐相差彷彿,可寶光深湛卻又強的何止一倍。
艷娘自也看出這兩個怪人來歷不同,可為防張入雲初遇仇敵便亂了方寸,卻在一旁故意打趣道:「看不出便是這班堪稱前輩仙人的長老們相鬥起來也是和個市井漢子一般的習氣,俱知要在殿外打鬥,捨不得傷它崆峒那點子破磚爛瓦!」張入雲聞言一笑,確是如艷娘預料的稍鬆了一口氣,卻不知待他回眸再看時卻又是一驚,原來另兩拔人馬,其中數十人由崆峒掌雨驚雷率領自不必說,剩下一拔卻也只有五人,其中有老有少,正是峨嵋汪劍秋與伽難師太領了葉秋兒、竺十八、東方文宇三個二代弟子獨不見沈綺霞。
張入雲聽玉音大罵艷娘,心上氣惱正待開口,艷娘已搶聲道:「若早與我這般不堪的妖女為伍,張入雲怕也不會受你過往那多好處。你這禿毒只是頃刻間的性命何苦與我鬥口,我不比別人心善,可當心我在你屍解之後取了你的殘魂收煉神魔永為我階下惡鬼!」她這話語太毒,毒|龍、雨驚雷還在近前,縱是平日里有些閑隙卻如何能容她一介妖女這般放廝,聞聲眼都紅了,只怒視於她,卻不料艷娘一絲不懼,其後紅蓮見義姐為眾人敵視,她是只問自家人安危不管他人死活的,當時便將寶甲抖的痛紅,瞬時里劍拔弩張竟得與崆峒人物對峙。
見寶物被來人強行收去,那霸兄弟又急又痛,暴跳之際,連連將掌心雷打出欲壞來人性命,不料早被黎姝凰拂出一道彩雲將無數神雷攔下。見掌心雷無功,二兄弟無奈只得紛紛收動玉鐲亦一力將冥河砂收縱,無奈來的二位女仙早有成算,見兩兄弟與自己強著收寶,黎仙子又將一條白練祭出,當時如白龍出海攪得冥河砂潑天似的紛亂,任二兄弟怎生運用也不能得力。到此一刻二人戰又不敢,逃又不欲,多年心血的神砂更是不能捨棄,兩相交持只在亂口痛罵間卻已被另一女仙收去大半神砂。
可對方乃是崆峒開山弟子,就只一手道法便不是在場任何人能相就的,今為艷娘百草所趁,激得其人大怒,當時再不顧及身份,也不管敵人俱是個婦幼。當時一張麻黃臉幾漲成了豬肝色,一個掙身便將腦後稻草也似的髮辮掙開,好似風中雄獅周身俱結了一層淡青色的氣牆,縱是艷娘修羅強橫也近不得身。旋即于其中將一莖亂髮放在口中咬碎,遂張了口一氣噴出,就見空中一篷銀雨落下,待到了艷娘二人身前早是紛紛化了利箭射了過來。百草見狀忙將背上錦葫蘆拍開,彎腰搭背,默運玄功,即時里竟將麻衣人銀雨收了個乾淨還以顏色。
見此情景,伽難師太無奈,口中頌得一聲佛,拂袖之間便將一方玉斗祭在當空,即時便是重出泊泊玉光一團和氣,將那神砂托起數丈,眾弟子這才得輕鬆,東方文宇、竺十八的劍光更弱一些,一時鬆懈,劍光先收了不說,雙肩則也是垂了下去,不想只彈指間的功夫,二人一身真力精神便都已耗盡。
張入雲搖首答道:「這你不會明白的,玉音為人雖說奸惡,但卻不會在人前說謊的!」一句話說的艷娘連聲冷笑,但她知張入雲性情,到底沒再開口。
浮雲子在旁看他倆只一個勁的訴說白猿不是,偏不將心思放在法寶上,連忍了再忍,終不耐不住與艷娘道:「這猴兒我遲早教訓它,艷娘你且把這四星輪放定嘍也讓我開開眼,別老是收在手裡晃呀晃的,我上下點頭看了眼暈!」
至此虞仙子已是不耐,便拉了黎姝凰要上路,臨行前又見玉音師太孤家寡人一個,駐在當空為張入雲虎視眈眈去留不定,搖頭嘆息間,卻並未開口,只聞得香風一陣便裹了二仙子一徑走了,汪劍秋等門下晚輩見了自是趕忙跪送。
一句話將紅蓮提醒忙從腰囊內將量天尺掏出,只往空中一丟便是一團玉光湧現而出,這本是鷗鷺子應對天劫的護身寶物,此刻運用正是對症,但見玉尺寶光與神砂一接觸便是生了斗大一朵玉蓮花將神砂托起,雖是即刻就為神砂打滅,卻是生生不息,隨生隨有,且玉蓮破碎而落的玉屑也得能結成一道光幕,如傘蓋一般恰恰將四人罩在裏面。
張入雲再將眼瞥過,見玉音手裡提著的玉拐紫氣纏繞,朦朦冷光清沌之極,只將老師太一身寬大僧衣映得如虛如幻似化了煙霧一般,玉音法力高強本就是個世外高人氣像,此刻再得寶光相襯,更顯其人清俊儀錶非凡,端地是個修真仙佛的氣象。為此張入雲冷笑道:「這便是赤煉角化就的兵刃嗎?也不過如此,師太你花了諾大的功夫才造就這一般蠢物,怕是太過周張了吧!」
查延才為行的毒火落魂煞見些功效得意,見黎姝凰與火光中雖是粉面含春但精神並不見短,一時里誤以為自己火功還不夠圓滿,當下里不得不扯帶師兄也將毒煞發動。那霸此時也將凶性逞動,只為比師弟早入師門多了一點靈台清明而已,可一被查延撩拔也是忍耐不住,當時滴血施法,一樣的火光衝天,且他功力更高毒煞的威力也自更強,當下兩條火龍合在一處威力復增了數倍,本已是被毀了靈境燒至灰燼的崆峒玉峰此刻更是化為一方焦土。
那霸不理師弟歪纏,只一弩嘴復又庄了聲與雨驚雷道:「我二人數百年修鍊再已不將你這崆峒掌門位子看在眼裡,只是不忿當日為峨嵋小輩受辱,如今才有意將先師星火取走,好再與他一眾見個厲害,這星火你現今這太平世界留著已是無用,交我師兄弟手裡自是妥貼的多,何況我崆峒這多年來總是屈于峨嵋之下,量而等也是委屈的久了。而後峨嵋一班小畜牲被兄弟教訓,也當可伸一伸我崆峒百年來的怨氣!」
雨驚雷搖首道:「不用了,玉音師妹的婢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門內只我一人或還見懼些,其餘師兄弟她均不放在眼裡。今日事好些氣象不好,真要是玉音師妹惱羞成怒起來,只怕我崆峒又要多些禍事。怎說我也是一派之長,若在當場也好壓服一些!再說她終是我崆峒弟子,無論如何也輪不得別派人物欺侮!」說話間,雨掌門又是一聲長嘆道:「唉!往事如煙,當年誰又能料的她這般人物,卻會乖張到今日地步,當真聰明人為聰明誤!」一旁賀師弟聽得此一言也是憶起玉音當年風采,其時同門同道多有仰慕者,一時回憶也是不甚唏噓。
見時久難勝,做師兄的那霸忽得開口道:「雨驚雷,我兩兄弟今日回得崆峒山並不想奪你這掌門之位,你只將先師集下的玄武星石火交出,我二人自不來擾你,你只管放心做你的掌門大人就是!」一旁師弟查延聞聲怪叫道:「師兄!怎能如此放過這廝,他目無尊長,先時多番無禮,可不能請饒了這一班後輩!」
張入雲早揮袖成風將她扶起,一面又笑道:「你若是資質淺薄,那我這做師傅的就更薄的沒邊了!」浮雲子人更詼諧,當時在旁也湊趣道:「可別忘了,還有我!」做兄弟的見兄長開起玩笑,為靈龍是自己門人不比玉柔五女,當下朝兄長欠了欠身,反再與女徒兒道:「那四片竹簡當日我也曾揣摩過,卻終看不出個仔細,就不知你是用什麼法子看出來的!」
正當他四人還在為入宮內怎生做法才不為崆峒長老們查覺時,卻不料忽聽得身前大殿一個驚雷便是一片海樣的金光泛出。再展眼時,就見諾大的宮中如奔馬也似飛出數十道彩雲,一時分了三處與殿外棲了身,其中人數最少的正是玉音師太一面,只她與毒|龍師太弟子在內一共六人。仇人見面自是分外眼紅,可讓張入雲奇怪的卻是玉音身旁一對著了麻衣的兩個怪人,懼是死氣沉沉的一副面孔,縱是以少年人此刻功力一時駐目也覺心煩意躁,偏兩怪人中有一人手裡擎了一片金光,看光華那蓮花宮中方才一聲驚雷倒是他搗的鬼。
張入雲亦笑道:「這話倒說的是,只是當日我九死一生終是逃過了一條小命,如今更有膽量親上崆峒與師太叫板,就不知今次是不是還有能為逃得過這一番劫數,甚或是又撞著了什麼好事,倒是能取了師太你的性命呢!」
毒|龍師太與她百年同門相交一場,雖是自己師妹平日待自己也是冷冷的,但眼看其今日地步,縱是老師太素來性硬,此刻也是眉頭深蹙,將心早化的軟了,當時哀聲道:「師妹,我知道你性高,可如今又不是不得解救,掌門師兄有心用貞木散施救,依你道行,不過幾年功夫便能回復而已!」
二妖人見黎姝凰設下得旗門寶光森嚴,此是峨嵋第一法陣,二人如何能不知道厲害,只是天生凶頑又已發了性,一時還欲待強掙些臉面再做退避。不想一旁虞仙子窺破兩人心意,當時罵道:「姝凰妹子還和這兩個蠢貨羅嗉些什麼,依我性情早發動陣法用雷火打的他神形俱滅,再有些干係只由我與貴派師兄面前領罰就是!」說著又與玉音師太四人喝道:「你四個小輩只是從犯,並不是正主,有分曉的快從生門裡出來,若留在陣里到時也被打成靡粉,到底我在你派上祖面前難交待些!」
自這一日起,二雲觀安寧祥和,觀上眾人多自在修行,張入雲等為首眾人再多將心思用在了棲霞兒身上,浮雲子雖則是不比眾人法力高強,功行霸道,但他確是數十年峨嵋正經本領,只此一項便是艷娘與張入雲比不上來的,雖說艷娘曉得好些調養棲霞兒法子,但每到關鍵時刻還是需要老道人施放,為此石冥兒雖是一來有些看不起老道人,但見他處處費心,心裏倒是十分感激他。而棲霞兒得蛟角靈泉日夕滌灌殘魂日近精鍊,又得觀中丹藥補喂,不過半月功夫,一身氣象便大有改觀,雖則盡復舊觀旁還有些長日子,但眼看形式倒好,終讓石冥兒定下了心來。
玉音見張入雲劍光來的快捷,早將傷恙劍祭出,不想化蛇劍雖分了一半威力竟還與自己飛劍鬥了個平分秋色。如此倒將她盤算打亂,無奈之下只得運左掌中玉拐與化蛇劍殘餘劍光相抵,一時玉音拐劍相撞震得倒射而出,直退了十丈深遠。可還未等她站穩腳跟,果如其所料,張入雲已是駕身而至,可玉音身手已自不弱,且又盡擅法術,當下腳尖翻出,身下碧波便已被撩的盪起十丈方圓水幕,口中念頌,右指彈處,那水便被老師太禁住,頓時便做了一座鐵幕銅牆。可不想張入雲早動了殺機,見有水牆阻攔,也不待試其深淺,右臂運了平生力道,便將掌中金輪甩了出去,只聞得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乾坤鐲光直耀得萬丈金光,竟可與赤日同輝,把個十丈水幕打的成了萬億冰屑。呼嘯聲處,如駕了小山似的徑往玉音當身貫去。
張入雲聽了也是一陣皺眉,但她姐妹二人此一舉也算不得是個正行,自己也難向偏袒,當時只說了些安慰的話,為石冥兒甚不相宜自己於是提前一步離開,不想轉步走後忽想起腰間還有自前一日奪自鷗鷺子的百寶囊,想著這老道身上藏得的寶物甚多,心念泛動,當時打開細驗,竟不料內里卻有一枚青靈丹,張入雲雖受過這丹藥兩回好處,卻還是從長樂叟經典藏圖上得知此寶形和_圖_書象。知道這靈丹威力非凡,當時又轉身慢付于石冥兒為棲霞兒受用。一時得了靈丹,倒讓石冥兒好些意外,她雖深惡張入云為人,但幾番里對方都盡意照顧自己,石冥兒本是個性靈的,又有些古怪性情,往後雖還是惡向張入雲,但心裏到底明白對方乃是好人一個,心念也再不一意只將他做了仇人看了。
張入雲笑道:「我就是怕它見寶心貪,又被高人擒了去,且石姑娘也是心氣太高了些,就怕為得靈角,又誤會出些什麼事來!」
紅蓮雖不懂人情世故,但也聽得出玉音是在罵人,心頭惱作又欲放火雲煉她,被玉音見機運玉鏡寶光逼住,有此艷娘又勸紅蓮住了手。一旁張入雲面上泛笑,卻並沒趁機取玉音要害,只是等老師太將寶鏡方譏笑她道:「你即處處道我與妖人為伍,做惡人相待,此刻卻又指望我行君子道理,話里自相矛質本就是個大笑話嗎?我先時便已對你說過了,今次來是為取你性命的,你若當我是與你相互較技,這就錯的可憐了!當日你仗勢並沒放我與香丘一線生路,今日合刻你報應到頭,且讓你也嘗嘗死到臨頭的滋味。」言動中,少年人一步步便向玉音身前踏來。
他二兄弟本就是天生的惡質,得師弟一言,那霸也覺有禮,當時也改了生氣道:「即如此,也罷!」遂又轉首與雨驚雷道:「所有崆峒弟子聽著,儘速退出六十裡外,我兩兄弟要出重手嚴懲這一輩,為免傷無辜方才良言相勸,若是不知死活的,也就怪不得我倆手狠了!」說話時分便自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環,烏沉沉的好似墨玉,提動之間又隱見一層金芒,端地看不出是個什麼東西。而另一面查延也是取出一色玉環在手,與其師兄手中的一模一樣,只是他人更兇殘些,當時便將玉環一晃,即刻便是一團玄青色的煙霧自寶環里射出,將個半空染了一抹慘綠。
當時兩兄弟連放十三口飛刀直取二位女仙,卻被黎姝凰取了一隻玉杓盡收了,又放出無數飛箭卻正中了女仙下懷,重施朱環復將飛箭也收了。等祭出三枚火煉也似的妖刀欲取二仙首級,可天下劍術以峨嵋為正宗,黎姝凰一口靈風秀雨劍更是峨嵋後起之秀,只出的一人之力便將二怪妖刀阻住,連個身旁女伴都不用出手。時間久了更被她秀雨劍一道金練將三柄妖刀裹在當中,未幾就聽得一聲金擊玉碎,一刀已被仙劍絞了個粉碎,撒下萬千火星煞是好看。妖人見刀不能勝,心惜法寶忙將法刀收回,這還是黎姝凰只想讓二人見個厲害,不欲真掃盡了兄弟倆的臉面有心放縱的緣故。
四人都是快腳,一路而來,不過大半日功夫便至的甘肅崆峒山下,張入雲此番志在必得,自不然有失,想著山下水月庵是崆峒別院,便先行一步,欲在內中打探些虛實再做定奪。可不想等四人費了些周張到得水月庵外,卻見庵門緊閉通沒一些生氣。張入雲仗當日紫祥天曾授了自己五行秘術可借物遁行,當時便施了法術,一人獨自進了庵堂內,可誰知內中還是空無一人,偌大一座水月庵從內到外不見一些生跡。雖說如此,但少年人隱隱覺得一些煞氣籠于庵中,為此忙將艷娘三人喚來一同參詳。
雨驚雷見玉音一句話頭,倒讓身後弟子暗暗點首,正待開口指其不尊二代教祖訓令,不想玉音又得開口道:「倒是掌門師兄你今日來行的有些不是!」
而二雲觀中積年置下的仙草甚多,正是堪得受用,少費了艷娘好多手腳。石冥兒本與艷娘一面相見後有些傾心,今又見對方出力,不由好感又添了一層,當再聞張入雲相詢二人這一趟西行如何,其姐到底怎生受的如此重傷,便也沒再作性,儘管一一道來。
一番話說的虞仙子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回身笑罵道:「你這丫頭當年不知收了我多少好處,論福氣倒比他姐弟兩個多的多,如今這張嘴越發厲害了!你峨嵋什麼寶貝沒有,卻在我面前計較起來,改日到我洞里由你取個乾淨,省得你在人前盤嘴。」她與黎姝凰情份厚重,不比別的同門,相互鬥口並沒個顧忌。
四人說話里便往山上崆峒派根本重地蓮花宮飛去,一行人都是多年經歷打熬的出身,除紅蓮一人天生性強不怕事其餘都是心思甚細,又為在崆峒派門下對方高手如雲,不願預前驚擾敵人,一時俱都斂氣潛身小心戒備過了良久才都悄無聲息行近蓮花宮前。
聽得玉音話里蒼桑反叫張入雲心頭一動,放眼過去,不意原本瘦小的女僧人此刻飄搖在碧波之上竟宛如凌波仙子,眉目如畫,豐秀絕倫,見此張入雲倒抽一口涼氣,不料玉音姿色不下姚花影,卻比沈、葉二女還要勝過一籌。有想到此,少年人旋即又是作氣,自己多年打熬才到今日地步,香丘更是為己慘死,怎到了臨陣一刻還在想著仇敵相貌。當時將心一橫,也不與玉音糾纏,點指便將化蛇劍遊動向敵人。那劍上蛇靈一得近水,越發的威力,其時少年人心念一動,竟不由自主的分了一半劍光潛游入水自下而上暗打玉音要害,剩下一半才迎了傷恙劍而去。此分合劍光的法門甚為深奧,張入雲若不是仗化蛇劍靈異也絕做不到這一點。
且說屍姬棲霞兒在二雲觀中小住兩個月,一身氣息按理早該彌補的完備,可佳人終日里總是精神懨懨的,身形飄忽,若隱若顯,通不似個多年功深屍妖氣像,反倒更似是孤魂野鬼一般。為此只急得石冥兒終日里食不知味,夜不安寢,本有心一待姐姐復元便取黼黻印將眾人妖魂滌化,自是更加辦不到了。至後為艷娘與張入雲仔細相看了,二人商量之下俱算得是石冥兒陰魂不只傷損的厲害,其中更有被神幡聖光照化,將元陰喪了幾許,如此迴轉本來才得這般艱難,為此一番估算若要叫棲霞兒盡復當日,只怕不是三年五載便能成就的。
哪知艷娘早有成算,當時冷笑道:「你瞞的過別人卻騙不過我,今番若不是你在浮心島冷了心鎩羽而歸,也不會就這快要習什麼劍術,這類取巧的法子只有在你周折不開的時候你才會俯就,今時卻說些這般言語,可見你其意不誠,內里也是與我一樣有所懷恨!」
張入雲笑道:「晚輩要走不難。」說罷指著身邊玉音道:「只是與貴派玉音師太有段公債要了,還請雨前輩包含!」言動之間又轉身與老師太說道:「玉音!我二人不必再多周折,此是你崆峒地界,你若還顧著門戶便與我另覓僻靜所在決個生死,不然的話倒叫方才青城仙子一片苦心都做化了流水。」
玉音哼聲一笑道:「不用了,我近百年修為卻難敵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少年後進,這是天在欺我,不是我不自救,我這一世修行到此也該有個了結,素性棄了這一世,受人恩惠苟延殘喘到底不是我玉音的行徑!」說話間斬釘截鐵也不待毒|龍師太回答,便又高聲相喚汪劍秋。待峨嵋眾人行的近前,老師太這才始露哀色,嘆了口氣道:「汪師弟,你我也是相識百年,今有事托你,就不知這句師弟叫得當不當?」
而張入雲見走了黎姝凰心裏也是一定,當下先與雨驚雷告了罪。崆峒掌門為張入雲一行雖為私怨但到底也算相助的自己一時,且自己女兒又是其兄嬸,多少還有些人情,並不曾深責只請他眾人趕忙離開崆峒山。
再說艷娘是個醒覺的,見眾弟子都走了,也不顧張入雲身旁還有個浮雲子老道,當時直聞少年人道:「你怎麼起了習煉劍術的念頭,難不成你又要想做些大事嗎?」
按說本沒有師伯師傅親身相尋弟子的事兒,但他二雲觀這正副二位觀主生來特別,自是不能用平常道理算計,眾女弟子見師長匆忙,忙急著將在後院內與聞雨栽花的靈龍尋了過來。老道人從來就是個活泛,不重師尊的性兒,見女弟子來到,便指著與自己兄弟道:「哪!這事你還是問你自己高徒吧!前多些日子我偶有空閑,你這徒弟倒與我說了天大的事兒,哈哈,還是兄弟你眼力高強,竟掏摸的到這麼本事的門人!」
張入雲見她與葉秋兒生了閑隙,連忙開口勸慰道:「葉姑娘只是為了她師姐失蹤心焦,一時心急而已,你何苦就為人家一句話便結了仇怨。」
白猿聽得話重,心中發顫,險些吱的一聲叫喚了出來,微舉首爺望一旁浮雲子,滿心想他照前言幫襯自己兩句,可沒想到老道人比它還要心貪,自見了石冥兒用生花鏡取照寶物后,一顆心便盡放在那寶鏡上,此一刻正在生花鏡前仔細打量,一心也想要將這寶物運用的熟稔了好為自己置辦東西。雙耳不聞外事,更別說老猿的目光閃爍了。
二人都是深惡對方,一番唇槍舌劍只將話說到此處便都沒了興緻,玉音當先第一個道:「那就放馬過來,且看我今日能不能將你性命斷送在這玉拐下!」
艷娘反應甚快,見量天尺奏效,旋將四星輪位置移動,將神砂威力最強的正面與腳下掩落,自此終護了個周全,眾人反得空將仙劍紛紛收回。這一輪一尺都是新近才收的,艷娘與紅蓮都不得盡展其威力,卻也為此兩人都不用耗盡精神操動,純以寶物自身威力應對,如此一來艷娘壓力大減,一時與張入雲、紅蓮二人笑道:「看見沒有!這才是倚仗寶物的手段,如你二人那樣只知強打硬撞實在是討的太多便宜了!」說得兄妹二人相視一笑,無言以對。
待眾人趕至,就見一粒紅珠正耀在當頭,未待張入雲回過意,寶珠已是于霹靂聲中崩裂,顯出渾身赤|裸,一身皮膚紅的好似赤玉一般的紅蓮來,本是一頭黃綠相雜的長發此刻也已作了烏黑,再不負往日那般妖氣縈身。就在浮雲子張入雲有覺紅蓮一|絲|不|掛好不尷尬之際,卻將佳人眼耳鼻口聯著腹下玉臍忽攢得五彩霞煙,瞬時里便將玉體籠住,好似雲蟒一般將周身一道道的緊緊纏鎖,待煙消雲散,則見紅蓮已是得了一副晶瑩剔透好似紅玉製成的一副貼身寶甲,胸間腰背隱隱還能看出十二盤甲拼湊的痕迹,只是肩上拖了一條當日傍身火雲織就的紅披風,玉胸前又纏的昔日赤煉,細腰上更掛了昊月鉤,尚幸那玉鉤也做了赤色又彷彿與鱗甲融為一體,倒像是個不能再取出運用的樣子。如此才叫浮雲子看了心頭一落,他這多日來怕的就是前時為自己不甚,或叫紅蓮通心甲出些防漏,今見大功告成,心頭一落,險些從雲頭跌了下來,幸是一旁有兄弟照拂,忙伸授手,才沒出甚危險。
而意料不到的是,便是其師張入雲與劍術上也迥不似平常法術勾當上見弱,先後也不過兩月,便可將劍光收合,雖還欠了幾分功勁,但也幾無絲毫差池。二人思量計較,只料的劍術一途終不是平日里法術一流純考張入雲心智法力相就的功夫,少年人一身外門金剛功夫,氣功幾是練到了人間化境,與劍術操演上正是相合,是以才得這般輕易收功,何況那化蛇劍與尋常仙劍太多不類,竟是氣息相合,一觀中除了張入雲外也不作有第二人可以操動,如此看來,能得一時地步,也日幾番里機緣巧合才得達成的。
而那霸查延見寶物不能取勝,直氣的鋼牙吱吱作響,就在兄長還在猶豫時分,查延已將一柄短刀取在手裡哧的一聲正插中自己肩頭,只見鮮血噴涌而出,化在空氣后卻作了一團黑霧,再見查延一拳打在臉頰上只激得自己滿面生赤,耳鼻之內更被激得數點火光,一時落在黑霧上即成了火海,即時如一尾火蛇長吐紅信直往二仙身前飛來,且同時又被查延行法,本是數十丈長遠的火龍旋又長了數倍,直到最後幾是繞天而走,但見火見衝天,已是辨不清首尾。一重一重直向黎姝凰二女燒去,復帶著也襲向張入雲與汪劍秋兩面人馬。
按理張入雲一身拳腳功夫本要高過玉音一籌,可不料今番不比前時,玉音自將一柄傷恙劍提在手裡展動她崆峒嫡傳劍法,一招一式精微細緻俱是妙到毫顛,縱是本門弟子見了也是心生嚮往渾身發熱,興奮莫明。張入雲不料玉音劍法竟到如此地步,縱是對方陰險毒辣,可一柄長劍展在手裡偏是不帶一絲邪氣,偶有疏神便有性命之憂,當時心頭一沉只不是三招兩式能將對方打敗,他不慣劍法,手中多一長劍反顯累贅,掌心收攏便將化蛇劍收于體內,當下乾坤鐲交在右手又將流星指催動分敵玉音一劍一拐,兩人一番大戰,千招過後仍是個難解難分,沒分出上下。
姐妹二人本為了自己身有純天綾也不懼一幹道人,為想玉真子上次顧絕塵清凈台未得,今次卻被上祖臨時借與了重寶冊神幡,其威力竟不在沌天綾之下,又兼二人不是沌天綾正主不能發揮寶物所有威力,反倒處了下風,直臨到眼見不敵反為青城道人所趁時分,棲霞兒不顧神幡寶光威力強支持下將棺內除黼黻印外只取了有限兩樣,便與其妹借殘屍化身飛逃,如此反便宜了青城眾道人將棺內下余幾件寶物取走,又不幹天報,每每想起只氣得石冥兒白牙一陣作咬。
崆峒門人聽得張入雲口氣甚大,內里已有些不服氣有了些響動,可到底玉音方才伙了二位師叔祖將個大好靈山燒得跟個炭爐一樣,不得人家青城峨嵋為力,連個綠色也不能見,張入雲說來也是個勾頭可到底不是正主不便說他。
不想玉音師太卻一絲也不將毒|龍師太言語放在眼裡,有心說話卻為傷勢沉重口不能言,當下柳眉一豎硬將舌尖咬破,一時臉色大轉紅潤,這才掙扎了身子,舉手將掌中紫玉拐交與毒|龍師太道:「師姐,這萬象缺月拐便送了你吧,花影這丫頭是不中用了,我洞中丹藥也一併送了你,只望你看在我情誼上將我丹爐下自譯的經解十三篇待異日交與花影手裡。哼!本門中只有你與我交厚,不是師妹我不欲再多留些物事與你,只為你兩個徒兒不長進,縱得了我寶物,日後只怕也是為你多惹事端!」
又過了七日功夫,這一日觀中繞天巡遊的哀勞鴉忽然紛紛聒噪不堪,直將個玉泉山擾的無有一處安寧,石冥兒座下一對綠鸚哥也是如是,只為功行高深許多,倒不曾鳴叫,但也是安捺不住抖羽振在空中。至於剛為浮雲子換出的白猿當下里也是火眼透了紅光,泛出一二丈的精光,將個四周打得一條赤線,叫看著好不嚇人。觀中人物多日來等的就是這一刻,見觀內神獸這般舉動,越發的如履危冰不敢有一絲大意。直待的午後純陽沖充時分,忽得觀內丹室一個驚雷炸起,就見得一道紅光已衝破房梁直上雲天。張入雲不敢大意,忙振身隨了上去,不過剎那間功夫,腳下也是三四道精光衝上,回顧時分,正是艷娘與浮雲子三人,其中猶以百草遁光最盛,一時倒超過眾人第一個駕臨中天。
四人這面匯合在一處,艷娘便盡意將四星輪寶光運動,終是至寶威力不同,任是麻衣人將神砂怎樣運動也不能近身。那神砂是那霸兩兄弟為克制峨嵋大仇,花盡心思,不顧危險自冥河畔掏漬來的精砂,見頭一番運用便不奏功效,二兄弟大怒竟將所有神耗全部倒出,果然時隔不久,艷娘一面只覺壓力越來越重,四星輪正面尚自還可防守,可到底只能護得一面周全,余者雖仗輪上寶光也漸漸不能抵擋。
艷娘一番話說的甚是鎮定,由不得三人不信,張入雲自經當日浮心島一戰,看到這般前輩高人的法力,心上更信了兩分,只是口中卻與艷娘笑道:「算來我也是峨嵋門下,你這般輕慢本門長輩,到底有些不好!」
聽得這一言,黎姝凰即臉上羞紅搶身過來捶那女仙,滿口嬌嗔道:「虞姐姐太沒正行,你明知這兩個蠢漢實有些真本事,若論法力還在我之上,我太乙金雷雖是得了,但這火煞不比方才毒砂是有質之物,一雷擊不破它。正欲和你商量,你卻在這裏恥笑人,本來眾姐妹里你最熱心,所以才請你前來相助,到這當兒卻又說這些胡言亂語,即如此,我就出神雷試一試,若出了岔子你可得替我兜著!」
果然艷娘並不在意這些玄門異寶,見超塵用這些手段賄賂自己,柳眉當時便又是一個倒豎,剛待怒罵,卻聽得張入雲已從旁勸道:「超塵此番為得這兩樣寶物也甚是辛苦,雖說其心不正,但它這般貪圖寶物,今獻將出來,也算是有些省悟的意思,艷娘你就不用再過多責罰它了!」
百草、艷娘知紅蓮方才一番施展要減卻十二年修鍊火候,也早圍了上來,自是先從葫蘆內取出丹藥醫治。眾人不想一旁虞仙子看在眼裡,卻動起了惻隱之心,只為她身上也是附有妖血,並不是完全正經修道人出身,心憐紅蓮也是異類修行,又是心性如火甚得自己心意,是以待她與別人不同。當下乘了香風飛近人前,略作檢視便笑著安慰道:「不用擔心,這丫頭也就是一時施脫了力,也難為她與敵較斗時一往無前的氣量,倒叫人瞧了心折!」說話間自腰囊取出一玉葫蘆,又從內頃出一粒碧玉也似的丹藥,遂遞過道:「這是我教青靈丹,服之一粒料來也抵的過這丫頭一番傷損!」
可就在少年人起行剎那,忽見天外一朵金光飛渡,待打至身前便是山崩也似的一個霹靂,那般堅凝厚重,多日不曾見破的砂震竟被一太乙金雷打了個四散,如同撕裂厚紙一般,吱吱有聲分做了三片,即刻之間張入雲一眾壓力頓去,紅蓮眼光將量天尺寶光一放,四人俱都坐穩了身形。至此待往金雷縱落處望去時分,就見得雲頭正立了兩個少女,俱是天仙一般人物,其中一人正是峨嵋黎姝凰,另一女子看生相還叫其年幼些卻又聽得黎姝凰口稱師姐,且行動之間極是恭敬。
張入雲見艷娘責怪的過了,不免上前為兄長遮掩告罪,又引了浮雲子與石冥兒姐妹相見,告其此一會多仗二人助力,而棲霞兒日後精魂補化還要賴兄長多多幫襯,說話間又將前一日得自鷗鷺子處的百寶囊交與他。浮雲子生就愛仗便宜的小性,方才還為失丹誤漏心痛不已,今時見自己兄弟又覓來寶貝,當時雙睛一亮,一處心病便好了有大半,手裡拿著百囊老眼笑了只剩一條細縫,口裡卻滿滿與石冥兒保證定要尋法將棲霞兒恢複本來,道行上不受一點缺損。直到的這一日二雲觀里方集下了雲龍九子,眾人此刻還不曾醒覺,但離十三人相聚之日已不多矣。
見浮雲子愚笨,艷娘不樂,當先罵道:「你怎麼這麼笨!你這兄弟將那化蛇劍當個寶貝也似的,只許了他姐姐從不曾想佔為己有,就是連顧老頭送的那把落紅刺也沒有做了護身法寶,只用些虛殼子應對旁人飛劍,可見他心高氣傲成什麼樣子。今卻起了將化蛇劍身劍合一的念頭,怎不是要安生尋些難事去做!人笨的像你這一般,真的不如去做豬算了!」艷娘話里太不客氣,掃得浮雲子麵皮頓時價直做了豬肝色,偏是老道人知曉對面女子無論智、力都在自己之上,便是今生騎了追風馬也是拍馬趕不上的,好在他心寬,當時笑笑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