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五回 支吾了佳人 夢斷的勞魂
卻說張入雲不料轉眼便被龍牙闖了大禍,這等事自己從未經歷過,倒是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欲上前阻止,可較斗二人施的都是辣手,完全是一副不死不休力取人性命的招式。少年人心態一時尚未調整的過來,竟有些插不上手的感覺。還是一旁老猿見主人有些回不過意,忙與張入雲道:「主人!現下龍牙已和這妖女大打出手,超塵該當如何處置,還請主人行令!」
那老人便是殘霞島島主梨山老人,就見他低首就身邊美人手吃了一口酒,毛手又于另一女子大腿上輕輕一撐,當時惹得女子一陣護癢嬌笑,老人便站了起來。未想他坐捅于女子中間形相猥瑣,只一直身竟有一丈高下,便是與鮑氏兄弟也不差好些,兼只一雙如超塵一樣的火眼,雙睛翻動便如電光一樣的驚顯。雖還沒有出手,僅憑眼底寒光便將張入雲心底如打了一錘般的難受。
待超塵將女子扶起由主人問話時,張入雲知道就再怎生好言好語也換不來對方的信任,於是只得直言相問對方來歷,可有見過沈綺霞的蹤跡。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生的如你這般白的,臉色一紅便如染了胭脂一樣實在是很好看,所以才拿話逗逗你!」張入雲仍是和先前一般的笑道。
艷娘見他這般舉止,自是鼻下重重的一哼,臉色間甚是不屑,不想道人卻是口底稱「哦!」竟直喵喵的盯著自己手臂,佳人這才憶起自己還兀自提了張入雲的手掌,當下被浮雲子看破,臉上不由一紅,趕忙將玉掌鬆了。可老道人極是精詭,見對尷尬已先自放聲笑了出來,極是得意。要知他這兩年來事事被艷娘壓了一頭,又為自己心貪處處被艷娘譏笑,今日被自己撞著眼前女子一樣短處,當真是心花怒放,他也甚會盤算,知道能有嘲笑艷娘的機會絕對不多,是以能多笑些自然要多多笑些,好一次掏個夠本。
張入雲聽得超塵此言,連忙道:「你能有法子自是最好!且不要在多耽擱,只管快快施展!」
張入雲從未曾在艷娘面前表露過心跡,如今在不經意之間點破了一些,反倒覺得好些輕鬆自在。艷娘本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一但心頭警醒鬆懈,男女間的情慾不免油然而生,當時望著艷娘玉容,只覺天下間的女子也都比不過,目光低垂落至佳人盈腰,想著當日顛狂,手腳間一陣濕涼,不知為何,想上前攬了艷娘纖腰的心思竟是如何也消止不退。
至此趙小蓮才知張入雲點穴本領比白猿還要高強好些,心中逃跑的念頭頓時也打了個四散,只得答道:「殘霞島主人是海外著名散仙梨山老人,他一身功法亦正亦邪,法術劍術都得高強,小兄弟,我勸你還是不要去惹他!尤其是你這兩個手下。」
張入雲見艷娘搪塞自己,只笑道:「真的不去嗎?這般說來你確是與尋常女子不同!」
梨山老人見張入雲開口便道破自己是半人半獸的行藏,當時便是一陣激惱,未想任自己一雙火眼如何瞪視對面少年,張入雲一潭寒水樣的瞳子竟是不見一些懼色,此是他生平僅見的少年修道高士。梨山老人也是數百年的修行,雖是淫邪狂亂卻深諳修行要詣,眼見張入雲似是個有來歷的,心上不由留了意。
可不料三人不過飛出數百里,龍牙卻是怪叫一聲不願走了,張入雲見它古怪,忙命超塵問它,未想一猿一鴉竟真論了半天。直等到張入雲不耐煩將兩個喝退問了超塵,白猿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謹慎答道:「龍牙它說前方的島嶼甚是兇險,若是領了主人前去恐怕不妥當,它來時授了女主子的命,要小心戒備主人安全,所以竭力想讓主人留下,我與它爭論一時也說不過它,倒叫主人煩惱了,真真該死!」
張入雲見氣氛尷尬,怕有傷兄弟間和氣,便忙將自己百寶囊中諸般藥材交與自家兄長,超塵見狀也將行囊內藥物取出,只是它外出總存了心思,不只採葯,還兼辦一些法器異寶。果然浮雲子貪寶無厭,且這老道人有樣好處,性情閑散,遇事不留於心,一見那眼前諸寶奇葯卻已將先前怒火去了個無影無蹤,一時取掌摸摸超塵腦後油光水滑的長毛,直嘆猴子能幹。如此反將張入雲看了個目瞪口呆,照此算來,艷娘剛才說的只怕一點也不帶虛假。
那殘霞島雖大可終只是一座海島,張入雲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環島繞過一周,一時查覺島上樹林上隱間一座金光寶蓋,似個倒扣的水晶碗一樣覆蓋在地面上,少年人見之心中一動便化了長虹飛身前往。
一番話說中老道人痛腳,當真不敢與艷娘對質,有心想走,想起這裡是自己內室卻又往哪裡去,一時漲紅了臉垂手一旁確是尷尬。張入雲兄弟義氣,見此有些忍耐不住,只得開口道:「艷娘你也不必如此,到底浮雲師兄是兄長,就有不當處也該禮敬些才是,口底呼喝到底有些不妥!」
梨山老人一柄章柳劍也算是異教散仙中的一件異數,他一身道法亦正亦邪雖是精通邪門害人的法術,但早年卻又曾練得越女劍法及半篇火神經,可說是身兼正教兩長,幾百年火候方才造教這一柄章柳劍,與一不過十數年修進連劍術還未得完全的後生小輩比斗自是轉眼間便佔了上風。可教他驚異的確是十數個回合之後,張入雲僅憑手中提的一柄仙劍竟仍能支撐的下來,固然是他手裡桃木劍劍光淬鍊,可他一身驚若蛟龍的身法也是不可或缺。梨山老人軀殼介於半人半身之間,自付身法也是絕流,可拿來與對面敵人一比較,自負也不過伯仲之間。年輕人僅這份外門功夫修為已是足以持仗自傲的了,何況老人忖度張入雲到此刻也未拿出真實本領,心中不由又添了一番意思。
龍牙第一個變了臉,張口便是一陣火焰,許是剛剛領受了對方的厲害,趙小蓮只得道:「你說的這位師姐,或許是我三日前路經楊花島所遇的一位女子,只是當時不過匆匆瞥了一眼,我也並沒有瞧的真切,並不敢下妄論!」
見是這二個怪物,張入雲眉頭即是一皺,可一想到還有沈綺霞要救,思緒即刻便被打住,抬頭抑望那空中的金缽仍舊閃耀忙一個浮身衝上,將流星指耀得和個磨盤一樣大小,生了平身勁力一拳打了過去。不料那金缽竟是沉重到不可思議,但憑自己十成功力也不可將那小小的缽孟碰歪了一線。少年人見狀暗嘆一聲佛法厲害,再欲施為,卻見腳下青光大作,原來是沈綺霞見機已將佛光運動,與張入雲合力終將好金缽推倒於一邊,一時間缽上發的金光真如巨山一樣倒下,壓得百丈方圓內一片狼藉。
張入雲皺了皺眉,略一思忖凝空便在對方腰下頸后凝虛點了三指,女子胸肺兩處便如去了兩塊大石,氣血一生當即臉色也見了些紅潤,可未料道只在她才剛想運氣生力意圖掙開一線身上禁制時分。一旁少年人尾指勾動卻又在她肋側補了一指,當時身上並沒甚異樣,可憑空一口真氣即被鎖住,不上不下,體內使不出一絲力道。
艷娘何等玲瓏,見張入雲非但不顯尷尬,反而藉此嬉笑自己,心中不由又怨又妒,只是待佳人醒覺時,臉上早不禁染了一層羞色。艷娘性高,不願在張入雲面前露出這等生相,口底一聲嬌哼,已是奪路就走。
沈綺霞脫了險后本想掙身飛起,可無奈已將身上最後一點精力用盡,當時腳下無力,勉強邁動反而拖累自己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張入雲在旁見她累成這樣,心裏難過,當下也顧不得再作多禮教,上前一把將佳人攬在懷裡,又見沈綺霞臉頰身上沾了好些泥土,知她生性|愛潔忙隔了衣袖為她輕輕擦拭。
艷娘哼聲道:「哦?這是你心裡話?」少年笑著點了點頭,又為艷娘嬌媚忍不住伏身在其領口上輕輕一嗅,果然人比花香,香氣濃郁直衝心脾,縱是飲了玉露怕也不過如此。艷娘為他舉止主肆,也不耐將他長頸勾住,媚笑道:「那好,這可是你說的,待你此番海外歸來我便和你覓近地搬出二雲觀,到時你可得由了我性子,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厭惡我!」
可即便如此超塵仍舊慢了一步,女子伸出的手臂已然觸碰至水面,也不知她用的是什麼樣的法術,本是如鳳鸞般錦斕的仙衣即刻刻便已是做了黑色,浮光閃動竟還似披了一層魚鱗,觸的水面的手掌一探的海水竟如扯動著實物一般,抖手用力便將自己身體躥入水中。超塵龍牙見女子有這般驚人的水下本領,心裏不由一堵,它兩個都是入不得水的,眼看著女子便要逃去無蹤了。
這番話說的甚重,倒讓浮雲子羞愧無地,當時紅的耳根也熱了。張入雲見艷娘提及兄弟義氣,心中一熱,忙與兄長說合,不使老道人太過尷尬。艷娘見了也覺語氣重了些,當下又喚過一旁的超塵過來。
沈綺霞見張入雲口強早在袖底拉他,可少年人卻只作不覺,終是將話一字不漏的說完。雖說梨山老人對他有些顧忌,可待這番話出口,這般兇惡慣了的妖人如何還能按的住火性,當時火眼已是瞪的血紅,眼見著就要暴起發難。
白猿見張入雲轉瞬間便又是一番變化,心上猶豫打量主人臉色,就見他眉頭深皺一臉的無可奈何,心知此刻雙方已成水火,張入雲已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之,見此老猿心中亦是好笑,可心裏也終有些佩服他,到底自己這位主人並不是極盡迂腐的假道學,臨危遇亂瞬時也能擺布的分明。當下超塵領命即是一聲清嘯往交戰中的二人身前衝去。
她這一番話說的張入雲有些耳炸,且他嗓音嬌嫩,又為見張入雲年輕清俊一身道氣,越發的賣弄,至後來不至有些嬌膩,竟還有隱約可聞得些嬌吁吁的浮淫聲,一時空氣也好似被女子淫邪浪聲沾染,連那腳下黑海也化得溫柔了些許。
艷娘正在為他糊塗揚了眉欲罵,卻聽一旁老道人先自開了口「嘿嘿」兩聲詭笑。隨即又道:「這樁緣故做二弟你就不懂了不是!」
超塵見為自己放脫了趙小蓮而被敵人眼看追上,當時大嘆該死,正待請教張入雲由自己與龍牙先攔阻對方一陣,好讓主人從容退走,卻見身邊少年忽地口裡一聲驚叱,當時便頓了身形不走了。龍牙本就喜事,見張入雲不再敗走,安生一副要打架的心思,自是滿心歡喜,只有超塵與沈綺霞老沉歷練,見狀不禁深皺了眉頭。
自此後龍牙一路追問同類,偶爾還降臨海外小島歇息,張入雲雖沒有它那般敏銳的嗅覺,但目力精深,四周略一查探便能見得沈綺霞留下的痕迹,知道她也曾在這裏歇息,如此越發相信龍牙一身本領了。有時因沈綺霞飛的久遠芳蹤不易追索,超塵卻在空中念了咒語將海中靈獸拘動,待問明了佳人方向這才又起行。一路上張入雲幾是沒有費些手腳便往東南行了數千里,他沒想到這一鴉一猿竟這般精幹,想著艷娘手段,確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呢!
浮雲子聞艷娘開口便是幾樣法寶,長眉苦的幾是擠做了一處,心道自己近年法器雖多,但真能讓艷娘看的上眼的,怕也是清靜台與一把玄金桃木劍,這兩般寶物平日自己都是愛如性命,睡覺都要抱在懷裡墊在枕頭底下的,如今眼前婆娘一開口便要離了自己身體,當真比舍了愛子剜了他心頭肉一樣的難過。
張入雲聞言這才抽起紅綾向著金缽蓋去,未想二物果能克制,當下紅光閃處即時便將金光蓋住,翻手一振收在掌中,可仍覺得沉重異常。張入雲此刻還要攜帶了沈綺霞同飛,好些不便,正在少年猶豫,一旁少女素手探出卻將那綾下金缽取在手裡,看舉止倒是一些也不妨礙,張入雲知沈綺霞佛道雙修所以如此,一時去了負累連忙加急趕路。
可他這裏留了神,張入雲卻並不領情,見這長毛老人眼珠滴溜溜轉了半天總不說話,心上厭惡,又覺出手臂中攙扶的沈綺霞血流急速,顯是為眼前敵人深為憂慮,想著師姐終是大戰一番后脫力虛弱,心中一軟,鼻下輕哼一聲,臂彎間生力便挽了沈綺霞往身後方向行去。沈綺霞不想他臨時變了卦不再與梨山老人生事,雖說尚不知敵人還待如何處置,可見自己師弟放了心思,到底心上稍稍鬆懈,眉間愁紋也略展了些。
少年這般言語本想為浮雲子長長志氣,不料道人尚笑著還未開口,一旁艷娘已先哼聲道:「就怕他有這樣的氣量也沒臉施放出來!這老兒在你面前一番裝著可憐,可平日里卻又做的是什麼行徑?慢說是終日囑咐超塵和自己弟子四處搜羅寶物,便是門下山外行游的阿蠻臨出門時也被這老東西交待了好長一紙清單。你這位兄長安心的要做多寶道人呢!一點上進修行也沒有!這兩年來二雲觀里進益最淺的就是他,你卻讓他如何能不提起面孔做人?」
不想梨山老人見他兩人一對少年男女,懼是生相標緻,雖說沈綺霞品貌比張入雲還勝出一籌,可單單剛才一個眼色便明是一心放在少年身上的模樣。老人本就愛慕沈綺霞天香國色,溫柔嫻雅,兼是玄門正教門下一身氣性高潔,和自己平日里的邪教嬌娃相好實在是判或雲泥。此刻間她對著張入雲淺淺而笑,心上歡躍盡顯在佳人玉面上,卻連眼角餘光也不曾掃向自己一絲。一時不忿,只陰聲道:「慢著,你這小子想走就走,卻沒那樣簡單。你打傷我兩個徒兒,並還收走了我的纏魔金缽,這帳可怎麼算?」
哪知梨山老人當下張了血似的大口,卻是回過首與一旁趙小蓮笑道:「小蓮,我勸你不要負氣這早就走!如何,果被我說中,你眼角泛了陰紋,主你要吃一場小苦頭。」
這番話卻將沈綺霞說的笑道:「你滿口的不與人生事,可卻又一味的叮囑我煉這些傷人的利器,如此自相矛盾顯見你是個不安分的。」
這番話說的張入雲大羞,紅了臉,掙扎了半日方促聲道:「倒不是這樣!只是行前在際,不能久留,你又一身上下俱是嬌艷,我若再過分一些只怕收不得心。何況此地是二雲觀怎能做此這等事來,不是不想,只是沒有這般膽子而已!」
老猿超塵見主人出手救了那女子,眼見的對方便要入水,當時暗道張入雲好糊塗,也不待開口,便展動了身形電射一般的向著落水的妖女搶了過去,此時它于情急之下方顯了真本領,電動之際便如一道銀芒射出,端地迅捷至不可思議,即便是向以身法見長的張入雲瞧了自忖也得差上一二分。
見不出所料,自己這位兄長果是又在窺伺天材地寶,張入雲便是一陣無奈,他本只當老道人是要自己尋求寶藏或是靈藥,不想對方卻是要自己捕獲一隻奇獸。這不比寶物是死器,人人有緣可以求之,靈獸雖說也是牲畜,可到底也是一活物,生性自在,怎好為一己之私將其拘束。可對方是自己兄長不好直言推辭,是以只得道:「原來只是一介異獸,此般事依小弟看來還是命超塵走一遭的好,它亦是異類出身,一般飛行變化的本領比小弟還要強些,若捕這等靈獸,倒正合宜!」
張入雲從未和女子調笑過,可不知怎麼,一旦開了口竟是很有些老辣,被艷娘譏笑也並不見一些著慌,反是展顏笑道:「這倒不算是多此一舉,我來與你商量,一是心裏怎麼也放不下,總要你同意才成。二是你這兩年來在觀中待的乏了,想你能和我一道外出走走,我知道你也是個喜歡外出野遊的性兒,兩人同路豈不是好!」
待他浮出水面見沈綺霞臉色變化,忙開口相詢,佳人仍舊黯色答道:「我知道你入水為的是何事,不過之水又重又寒,不是人力所能探尋的了的。前番我也曾幾度入水不得,至后才想起用幻海瓶一類的法寶將這池水取盡後下池底尋獲銀河水。只是事前你也聽到了的,幻海瓶已被海外散仙趁機得去,這池水什麼時候能夠取得還沒有一絲眉目呢!」
因是張入雲義氣,之後的「用不了還將雷符還於我」這句話,老道人始終沒好意思開口。可看了看一旁正在喝令二獸的艷娘,浮雲子心上不忿,又拉了二弟耳朵小聲道:「兄弟這一趟海外,平日里言行可仔細著些!」少年聽了奇怪忙問這是何故。浮雲子嘿嘿笑道:「你沒瞧見這一次與你同行的都是那婆娘的親信,猴子或還好些,那整天只會鼓噪的烏鴉更是艷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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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這兩個傢伙眼快嘴光腿也快,只不定你說了不該說的,做了不該做的,拔腳就告與它主人去了,叫你追還追不上,這可是我做哥哥的一番實心話,老弟可要時刻放在心裡才好!」等少年行到近前一看,卻把張入雲氣了個劍眉倒豎,原來林中被金光圍困的當真是峨嵋沈綺霞。舉目看去,空中結光最盛處依稀是一隻金缽,當時如山嶽一般的倒壓在峨嵋女弟子身上,竟將沈綺霞打得半跪在地,幸是她及時放出佛光護持才未得被那金缽壓成肉泥。最叫張入雲氣不過的卻是遠處金光盡處,卻有兩個長身巨漢立在一法壇前,一持金鈸一持金杵,壇前持了符陣,當兩人每一催動手中法器,那沈綺霞頭頂的金缽寶光便陡然間一盛。只是兩人看模樣也不似要取佳人性命,每到峨嵋女弟子不能支持之境便將手底稍稍放縱,所以佳人才得支撐這多時辰,可即便如此也將沈綺霞累了遍體香汗,嬌吁急喘之際本是雲繽一般堆起的長發早就散亂在胸前,一副弱不能勝的舉止看的少年人心上又痛又惱。又見那兩個巨漢竟還在手底放縱間,以沈綺霞竭力掙扎為樂,當時惱的他怒髮衝冠,探手便將撼天雷取出,運了十成勁向著對方法壇前連帶了二巨漢打去。
見張入雲隨後跟來,艷娘冷笑道:「你無事跟我過來做什麼?你不是一心想為你兄長打抱不平嗎?難不成剛才在人前不好意思,現在背了人才好教訓我嗎?」
張入雲不料龍牙還有這番本領,當下便命道:「即如此,那你就命它行前帶路,如今已過了好些時日,沈師姐即不見回,到底叫人不放心。」
艷娘笑著挨近他身前又道:「哦!呵呵,沒想到你的色膽才只這點大,我見你先前那般模樣,還以為你能吃了我呢?」如此一來,兩人攻守易勢,換了張入雲局促不安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見艷娘笑了,張入雲心裏才長舒了一口氣。本來二人氣氛甚好,若是對方再有甚動作,艷娘倒不好再拒絕,但她知張入雲此刻絕無膽量再來騷擾自己,為免得他尷尬,眼角轉動之際,便將前番與太莽山遇得貪狼手下授使邪月一事相告。不料張入雲卻稱自己已經知嘵此事,艷娘聞言便知他已於先時去過百花谷一遭,雖知其與隱娘情分厚重,可女子心性終不免有些不樂。只后又聽得張入雲說起已在谷中待了一個月,又醒悟起些什麼,連忙又道:「你既然已於沈綺霞有約要赴海外,怎麼卻在百花谷中待了這長時日?」
超塵嘻嘻笑道:「主人不知,哀勞鴉往日里是靠著食腐肉維生的,這嗅感自然是出奇的敏銳,可若說龍牙能跟蹤的這般迅速依超塵來看怕也是未必能夠,這烏鴉聰明的緊,飛的這般快自然是它的緣故,主人只管稍待,過會兒便當有分曉!」
見艷娘也有語無倫次,口不擇言的時候,張入雲又是一陣大樂,只是得對方提醒,自己心頭的慾念終是止了。當下也不諱言,只直告與艷娘自己將與沈綺霞外出攜同尋訪幻海瓶的下落,並問艷娘有何意見。
艷娘見張入云為自己解圍,當時也不再與他冷眼相對,只道:「來這裡是為了要你領了超塵和龍牙立時起行,卻你沈姐姐哪裡?」
浮雲子看他兩人這般舉止神情,當時忍俊不禁,捋了長須又笑了起來。艷娘見他還來招惹自己,忍不住怒聲道:「你這老道無事又笑些什麼?」
見沈綺霞有責怪自己之意,少年人不禁笑道:「實在對不住師姐,這一路上連日的飛奔,倒是讓小弟跑得有些乏了,反正這老兒一身都是法術,不如先會他一仗,真若是不濟再相機逃跑就是!」
當日回到二雲觀中,未想卻比自己道觀內卻遠比他想的要冷清,原來大弟子祝玉柔與靈龍子結伴行游還未歸山,阿蠻也是在外行醫連年的不曾回山,就是百草姐弟也回了太陰山養靜,有道年後再來。如此一來觀中只留下石家姐妹與艷娘和浮雲子師徒五人,正在張入云為百草離了觀中男丁不旺少了一人說話有些失望,卻見外出一樣採藥的超塵也于午後回觀,如此終是多了一人,雖說是只猴子,但怎說也是只公猴,倒也頗讓少年欣慰。
少年人聞言答道:「就是她在說謊我等終是要去探個明白的,最多不過將我三人引往她的巢穴里尋人救她就是,我三人剛才也曾暗算於她,就是被她欺騙一次也不算冤枉!」
張入雲見沈綺霞不顧體力來助自己,心裏便是一堵,回首看了一眼超塵,就見老猿正攤了手滿眼無辜的望著自己,張入雲不是個不精細,看了超塵一雙毛手,當時已知沈綺霞心意,又見佳人雖才只運動飛針一會兒功夫,玉面便已漲的通紅,勉強立著的身體也是搖搖欲墜,連忙上前手臂圈了佳人的細腰,又為沈綺霞精神虛乏內勁不足,手掌翻處已抵在其腰胯間,掌力一吐便將真氣緩緩渡入對方體內,這一門功夫,早被張入雲練的精熟,雖是沈綺霞修為遠比瑛姑高的多,可他此刻的修為也今非昔比,當下略略繞動便可隨心將內力傳入,加之沈綺霞覺察即刻便放縱體內經絡收取少年人真力為已用,二人只略一配作,竟是十分的合契。沈綺霞得師弟相助,精神氣力大長,遙指的三枚金針旋即也是精光大漲,一時之下居然和敵人劍光鬥了個不相上下。
當下艷娘也不與張入雲交待,便領了一人三鳥進了浮雲子內房。此刻的老道人正挽了超塵一雙毛爪在一整張八仙桌的藥材異寶前指點翻拒揀,待艷娘不客氣推門而入,浮雲子心戀寶物尚以為來了強人,忙不及的挺身護在桌前,這番勇氣平日里倒是在老道人身上罕見,當然另一手也自拽了超塵放在自己身前,也是眾人意料之中的。
誰想艷娘聞言卻是忍耐不住笑道:「我無事告訴你做什麼,你這般貪戀寶物,我只命超塵將異獸的形跡透露已是投你所好了,當日你得了這消息不是也興高采烈到忘乎所以了嗎?至於碰上釘子卻不關我的事,說來說去還是你法力低微,怨不得別人!」
如此張入雲才被提醒,連忙道:「自然是先將兩人救下,你我一人一個,你將那女子攔下,我去阻龍牙這闖禍精!」
張入雲見自己一番話說的艷娘大羞,面色潮|紅,冰清一般的臉頰上潤了丹霞一般,艷娘本是丰姿絕秀,此一時做了女兒家嬌羞態,更是妙態橫生,酥胸高聳,纖腰細嫩,看的少年人眼中一片閃爍,終沒忍住,長臂一探已將佳人攬在臂彎里。因是他手臂深長,落手處正是艷娘腰際,當下滿滿握了一把,當真如瓊花在手,軟玉溫香,單隻艷娘袖領間的奇香便將少年人薰的險些醉了過去,一時間舒意滿足的只怕要呼喊出來才得快意。
二人一鳥轉眼閃出島外,早有超塵在遠處見了搶上前迎候,不想主人卻只揮手與其示意,一徑的率了眾人飛奔。當時無論人|獸都是快腳,轉眼間直飛了千里少年略感疲憊這才作罷。
艷娘不想對方竟還能有此言,忍不住道:「哦!你還想有下一次嗎?我還指望你只當這是你修道一場劫難來應對呢!怎麼這麼快就轉性不修真仙了嗎?」
張入雲目光超人,看出是一把一丈長短的巨傘,當時被梨山老人將傘蓋打開,寶光便得盛了千百倍,其上玉寶奇石不計其數,傘頂更鑲了一粒海碗大小的赤火龍珠,珠光奪目驚人心魂直盪了足有千丈,縱是少年人玄門精修一身純陽更是深厚,卻被那寶傘的精光打的魂魄一陣潰散,身輕氣浮,腳底鑽心的痛疼,元神即要離殼飛出。
如此一來梨山老人反為了施展法術不能盡全力,被張入雲一行人拉下了一截,正在龍牙見離對方遠了得意,就聽得遠處蒼聲竟喚了一聲:「趙小蓮。」當時被那妖女應了,青雲頓化做了匹練一般涌了過來,因是妖女被放不久,只這眨眼功夫雙方便拉近了一半的距離,張入雲回首之際已可分辨雲中正載了數名男女氣勢洶洶的追了過來。
再說張入雲舊斗梨山老人只落得十足下風,眼見是倚仗自己一身過人輕功和手中仙劍才得不敗,心中不由一陣焦燥,又想著沈綺霞此刻筋疲力盡,不合全力飛逃,當下沉了一口氣,便待要行險沖入梨山老人近身與他肉搏互較勝負,正在他耀動掌中劍光欲將那惱人的章柳劍逼退,不料身畔忽的一串香風,自己師姐竟是提起精神飛度到身邊,玉指彈出便是紅白三道細光電射而出,當時與空中青劍相鬥在一處,雖是寶光差了十萬八千里,可任是梨山老人章柳劍如何呼嘯,那紅白三道金光也是閃爍非凡並不為章柳劍十丈青光遮壁,遠看去如同三隻金蜂圍斗一條青蛇,雖則蜂兒勢弱可尾后毒針也一樣的威力難擋,青蛇不能不有所顧忌。
張入雲知道這二年來浮雲子於五雷正心印一途越發精進,雖是老道人平時愛吹,裂山怕是難能,但開石還是穩穩的,當下連忙接在手裡恭身相謝。不想卻讓老道有些不好意思,一時臉上又是一紅,手下掏摸又從豹皮囊里取出兩道同樣的符紙遞于張入雲,並憨憨笑道:「瞧我這記性,一共該有五道雷符才是!」
白猿領命道:「啟稟主人,這女子妖法出眾,旁門左道又最是精擅逃遁之術,超塵這銀繩也還有些法力,如今話還沒問明白,最好還是不要將其放開,不然這女子惱將起來震脫了元神先自跑了,倒真好一番麻煩!」
一番話說的艷娘一愣,可她究竟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本是冷了的面孔,一時又煥出些光彩來,隨後卻又怕張入雲看出自己心意,遂又冷了臉道:「還是不用了,你這一番還是獨自一人去的好,那峨嵋沈綺霞久聞其人,知道她是個外和內剛的性子,我若去了只怕難保不惹出些閑氣。何況太莽山一行所獲甚豐,八鬼正在用心化煉遊魂不能外出,那太莽山的雪妖我也想趁進間鍛煉一番,兩番事都離不開我,還是你一人空身上路方便些!」
不想張入雲仍不放過她,隨後跟上道:「想不到你也會臉紅,這般景緻,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未料的空中又是兩道銀虹飛縱,一道擊在女子身外七尺境地,將個海面十丈方圓的黑水齊都震攝在天空,一道威力較小些正打中女身下的海水,巨力生處硬生生將化了黑魚一般女子震出水面。超塵見狀再不遲疑,一個歡嘯便飛身將已是奄奄一息的女人擒了,為防不測它又是上下齊爪,不只點了對方十余處穴道,還從腰間取出一道銀繩將女子牢牢的綁了,這才提著她來拜張入雲。
超塵當日初遇穿雲獸時便曾交過獸,對方雖說還未洗潑獸身卻已能開口人言,顯是在山中近千年的修行,這老道不自量力妄圖奪天地異寶,合該他鬧個灰頭土臉。至於後來又向你搬弄的是非,你且問問他這些日子來都做些什麼能教眾弟子心服的事,一味的祭寶煉藥,我看連正經功課都丟了,慢說靈龍就是他自己的大徒兒只怕這老道也落了一大截,還好意思在這裏挑拔是非,無理取鬧?」
果然主僕三人一陣猛趕,不過一刻功夫,便路遇一群展翅足有數丈的信天翁,一時間龍牙遇了群鳥竟是一番聒噪,待得了信卻又率了主人和超塵略偏了一點方向繼續向東飛去。至此張入雲才知道個究里,當下搖頭笑道:「原來鳥也有鳥友,如此說來確是我蠢笨了!」說著轉首與超塵道:「你這猴子一定是知道龍牙要這麼做的,只不告訴我,是怕我難堪嗎?」老猿聞聲笑而不答,只是越發小心的隨在主人身後。
張入雲不是笨人,艷娘略一提點已是猜透,當即道:「照你這麼說,沈師姐已是離了沙舟島怕有十多日功夫了,她這又是何苦,若不想我與她同行,只明言相告就是。」
猴子見主人有命連忙跪了下來,眨了眨一對火眼,厚唇隱忍不住的裂了開來。艷娘見了忍不住搖首笑道:「果然還是你這死東西精靈,知道要得好處,卻是難得恭敬的爽快!」說著命超塵攤開雙手,將四星輪交了與它。超塵數年前得此寶便被艷娘取走,知這是參漏大師生前重寶,威力絕大,今後有此一物自己當能如虎添翼,一時將寶輪捧在手裡喜之不勝。不想卻又被艷娘教訓道:「你這猴子可給我仔細聽好了,當日里背主才得了這件異寶,為你家主人惹了不小的麻煩,今回出遊若再無事生非,替主人召來禍事,且小心我用修羅刀上冥火煉你元神!」一番話說的老猿背上銀毛就是一聳,當下趕忙把寶輪放過一邊,急著向艷娘拜伏。
若換作是段驚霆,此刻怕已是擂動性子而上了,偏是個張入雲,當下只令得少年好生尷尬,這般女子正是他最對付不來的,正在他左右思索欲婉轉些回答女子,不想龍牙卻是手辣的,見女子竟敢勾引自己家主人,當時便已犯了大怒。它又是一歹心腸,只暗自偷偷繞到女子身後,忽地鳥嘴一張,便已射出十數丈的火焰,徑往女子背心要害燒去。
張入雲聞聲中走近了艷娘,只是這一次心有準備,單用了一隻手替佳人理了理髮髻下略略歪斜的一支珠釵,同時笑道:「我又不是草木人,你這般嬌艷怎能無動於衷。」
浮雲子見兄弟和猴子歸來自是觀中最歡喜的一位,當下拉了二弟與房中說話,可不久之後卻被張入雲請辭去探望艷娘。老道人只以為他多日不見艷娘心中挂念,當下只是嘻笑不語,他哪裡知道自家兄弟是得了百花谷姐妹消息,生怕艷娘近來鬼氣日重的原故,因見兄長誤會,反若得他臉上好一陣火燎。尚幸浮雲子見了超塵也是一般的歡喜,當日又將猴子拉過,神情頗為神秘的與超塵只在一旁小聲低語。張入雲見兄長數年來還是不改往日氣性,一陣搖首苦笑方離了兄長卧室。
可誰想龍牙領了命卻有些猶豫,在它眼裡終是殺了眼前這妖女才得乾淨省事。一旁張入雲已是強按了心氣多時,見它到此刻還在作三作四,當時惱了彈指便是一道銀虹,直從赤鴉身邊一線渡過,閃得龍牙一身翎羽驚怵,這才知道犯了主人大怒,連忙飛至女子身邊,瞅定傷口,大嘴一吸便將妖女體內毒素連同污血一併收入腹中。
看著老道人一副歹相,艷娘也不禁笑了起來,眼珠轉動略一思忖又道:「這樣吧,你的清凈台這幾日里我要用來幫扶八艷提拔邪氣,還要與混光鼎一煉雪妖致一件異寶,你且把你的紫金劍借與張入雲,這海外以水仙靈異修進為多,紫金劍是至陽至正的仙劍,有此一物張入雲可省卻好些麻煩。」說話間便已舉了手,不容浮雲子不將貼身寶劍解下,待見老道士摩摩蹭蹭的不爽快,當時口底便已生叱,慌得老道人忙不迭將劍遞過,只是心上寶愛,臨別前仍自撫了撫劍身,不忍釋手。
艷娘見浮雲子還在與自己歪纏,本想罵他,可自己已然打定了一番主意,到底忍了氣與道人解釋道:「我一柄落紅刺雖是本質極佳,但本無有玄金劍那般受過峨嵋高人洗鍊,純陽正氣總是缺了一分。再說你二弟就這點劍術上的能為,有什麼本事能同時操縱的了兩柄飛劍。將你這口玄金劍交他為的是仗以防身的法寶,你兩個是結拜兄弟,義氣深重,男兒好漢縱借了性命也不當皺一下眉頭,也沒見你這般不顧兄弟性命一味貪著自己寶物的!」
「這是為什麼?」少年人忍不住問道。
見龍牙改不了一身戾氣,張入雲正在無奈搖頭,卻聽到身邊沈綺霞開口道:「師弟,你試著用混天綾將那金缽盂收了試一試?」少年人不解,再聽峨嵋女弟子道:「這缽盂好生厲害,若能攜走倒好省梨山一件利器。」
他這做弟弟的已是很委婉的將此事拒絕,可哪裡能擋得下浮雲子一片求寶的心思,兼老道人又知他這二弟耐不住羅嗦,直待張入雲一住口便連忙分辯道:「話不是這麼說,萬寶生花鏡雖是件奇寶,但用來總是不夠順手,何況每施動一次便要行功施法好不煩人,又要損上些許精力終是不便。那穿雲獸生俱一雙慧眼,又是九尾靈狐一般的心智,不只神目可透九幽查攝地藏,一雙鐵爪也是抓金石如腐土,縱有前輩仙人禁制也禁不住它的鑽磨,我見兄弟和超塵這二年南來北往行走好不辛苦,這才想起召來這東西為兄弟分憂,何況我們收了它也不是白收,能隨在我們身邊總好過被惡人得了去助紂為虐,且日後還它一個正果也不是白差遣它,彼此有益何樂而不為!和_圖_書」
不想白猿聞言卻裂了嘴,忍不住笑道:「尋訪沈仙子一事若由弟子施展,怕還不夠方便,超塵是想為主人舉薦龍牙,哀勞鴉一族嗅覺極是敏銳,以沈仙子這般修道人家清氣,總是走脫了十多日,我想龍牙也還是能查得些蹤跡的!」
這話說的艷娘臉色瞬即大紅,打了張入雲一掌罵道:「你胡說些什麼?當真幾日不見便變的顛狂了,你有膽子只管去尋來我看,就怕你嘴上剛強,真見了位仙子便軟了脊樑!」言語間雖是強橫,但心間卻又別是一番滋味。
超塵見不能為主人分憂,只在一旁連道無能,而另一邊龍牙卻是不知為何,一味地展動翅膀,不止一次勸張入雲回返二雲觀,待與艷娘商量謀定再來尋訪沈綺霞下落。可少年人此刻心憂自己師姐性命安全,又已是趕了近萬里的海路,哪有心情再回返中原。誰知天無絕人之路,正在主僕三人躊躇之際,遠處海面卻是飛來一朵烏雲,張入雲眼快見是為仙家乘馭的法雲,因心中焦躁也不待辨個良善便上前攔了來人去路。
艷娘沒料到張入雲竟能在自己手下遁走,心中不忿,可她也知張入雲心境,一旦被他脫走今日絕不得再成就,無奈只得作罷,又見少年人頭臉俱是汗水,身上更好似被水澆打了一遍,不由譏笑他道:「怎樣?剛才可快活嗎?」
一旁浮雲子見了好笑,卻趁機將張入雲拉過一旁。老道人為先前被艷娘教訓,臉上至今還有些發燙,當下將兄弟帶過,紅了臉一面將自己桃木劍交與他,一面又在豹皮囊里好一番掏摸這才取出三道丹朱塗染的黃符遞于張入雲道:「方才我與艷娘打趣,不料她女人家這般小氣一些玩笑也開不得,兄弟即是外出助人,做哥哥的怎能在意這些外物。這裏還有三道雷符是我兩年來精心煉製的,當真威力非同小可,有裂山開石之功,取用時只震需將其引風拋出又方便又省事。」
老猿撓了撓腦殼,略頓了頓這才提了膽子與張入雲道:「照超塵來看,現下龍牙即已闖了禍,又傷了那女子,縱是主人心仁相救,對方這怒氣也絕不得一時半會能夠平復。主人事忙又哪裡來的功夫和她歪纏,不如先由弟子與龍牙先將這妖女拿下,到時進退也好兩便,實在不成,這方圓數千裏海路上無燕雀下無游魚,乾脆……」老猿說到這裏,卻不開口只在張入雲面前以掌作刀,做了個往下切的姿勢!
艷娘未想張入雲居然會教訓起自己來,她相慣人強,若是觀中其餘人物說此番話,縱不是惡言相向,怕也是從此心生怨恨。可無奈單對眼前張入雲卻發不得一絲脾氣,當下瞪大了水靈靈一汪大眼愣在當場,竟是說不出一句不對的話來。
那女仙倒也是個有心機的,見半日里都是一隻烏鴉與自己做對另外兩人卻不出手,一直暗中留意,掌中早藏了一把赤砂,一見超塵欺近,便是迎風將神砂送出,就見到數十丈的煙火夾雜的風嘯雷鳴便向著超塵襲去,而白猿又正在合身欺近,眼看的就要遭了她的毒手。
張入雲道:「什麼事?你只管說?」
艷娘見他臉色也是換了一番通紅,當時算計如何能不明白其心思,當下雖覺驚異,但仍開口道:「沒事杵在那裡做什麼?你即是才回得觀中,還是先回房休息吧,有什麼到了夜間宴席上再和眾人說!」
張入雲心中焦急,見老猿支吾,心上不悅,急聲道:「它說些什麼?你倒是快說,近日你修行精進不少,怎麼卻連話也說的慢了!」
當下二人舉步同行,艷娘身體靠了少年人胸膛再不似先前那般僵硬,直到此時張入雲才得了佳人溫存,其間親疏溫柔不可同日而語,直過了半晌少年人才敢開口問道:「我方才是不是真的一副猴急涎著臉的色相?」話音落處,卻換來艷娘一串銀鈴樣的嬌笑。
至於谷中女子見張入雲回來,自是不勝之喜,瑛谷更是將前日艷娘得了太莽山雪魅與遊魂一事告與了他。張入雲聞訊一喜一優,喜的是艷娘近日功行越發精進,憂的是艷娘本事越大怕越難靜心修鍊,再聽得瑛姑提及艷娘手下八艷將上千厲鬼遊魂吞食了乾淨時,少年人心事更是深重了一層。當時欲待回觀中探望艷娘,卻被瑛姑一眾攔住,更為谷中三為童子近來年紀越發大了,早被瑛姑眾女教習起吐納的基本功夫,只為所有人里僅以張入雲根基最是深厚,所以技擊鍊氣的起始的功夫卻還未敢傳授。近日主人一來自是放不得過,強拉著張入雲在谷中連調|教眾童子二十余日。張入雲當日本就將三個孩子認做義子,這些孩子又是出世便沒有父親的孤兒,如此少年教授起來越發的盡心竭力,一旦起了手,真是匆匆數十日毫無一絲查覺。
梨山老人本是猿精與人間女子交合的異種,一雙火眼生具靈性,當下只略一看顧便明白沈綺霞心意,想著落花有情流水卻無意,不由一陣冷笑,怪聲道:「當真是一物降一物,你這般冰清玉潔的佳人竟也會有志短的時候!也好,今日就由我毀了這少年,也好省沈姑娘一番心思。」說話間,袖底便是飛渡出一抹青光,盪了近十丈青虹直貫向張入雲身前。
張入雲終是少年臉嫩,被艷娘制住羞愧無地,竟是運不起一絲力氣,直恨不得尋地縫鑽了進去。可艷娘見此一刻換了張入雲尷尬,心中大樂,卻貼近少年身前,玉頸探動咬著對方耳朵膩聲道:「你既然這麼喜歡我的細腰,我且把衣裳撩開一點讓你瞧個通透好不好!」說完竟真的捉了張入雲的手掌向著自己腰間衣縫中探了進去,同時略略掀開一角,就見玉一樣的白光即時閃了出來。
張入雲聽了知道老猿雖是精明,倒也是個顧恩義的,當時笑道:「不用了,就便要挾制她,我三人提了趙姑娘在島上也是一樣挾制,待會一路飛行途中,只讓龍牙細細的留意這女子一路留下的氣息,若是她故意帶了我們繞路,顯是她在說謊,若是她按原路返回,至少她也說了些實話,真有埋伏預備也只等看各家手段了!」
到的此時超塵方才開口與張入雲道:「主人小心!這殘霞島是海外十三處靈境之一,奪天地造化,但能竊居此地者定是非常之士,龍牙先時雖說隱瞞了主人,但著實也是存的一番好意!」
梨山老人見沈綺霞相助少年與自己角斗心頭便是一陣激惱,后見二人真氣相連威力頓時大了一倍,他雖是知道沈綺霞尚是處|子之身,可眼見的眼前兩人功力氣性如此合拍,異日怕是遲早要做了夫妻雙修的樣兒,想到這裏更是大怒不能禁止,陡然間變了氣色咆哮道:「你兩個年輕人既然這麼恩愛,且看看到底有多少情義。」說完寬袖內又是祭起一件長大的寶物,只在空中一展旋即寶光盛了百倍,直逼的人眼前暈眩,只能虛著眼睛相視。
浮雲子見自己二弟果能制這婆娘,眼見艷娘手足無措的舉止,心中大叫痛快,嘴角含笑,腦子裡卻是清楚,知留在這裏只會更遭艷娘怨恨,於是趁著二人尷尬時分,自家裂著嘴笑道:「該死!該死!入雲這就要走,怎說臨行前也該與觀里招呼道別,我這就去請石家姐妹還有徒兒們到前廳,你兩位也趕緊著點。」說完也不待張入雲與艷娘回答,老道爺已是搶步出了門一溜煙的去了,腳下輕快之極,倒真是一等的峨嵋輕身功夫。
見海島氣相確是非常尋常,張入雲不禁點了點頭,遂將手中趙小蓮身子放平問道:「趙姑娘,先時匆忙還不曾問的這殘霞島的主人是哪一位,到底有何本領在下也想姑娘一併指教!」
艷娘一番說的甚是明白,張入雲聞言立時醒悟了大半,當下回望兄長,就見老道士已是黃了一張老臉,有心想開口安慰一兩句,可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可就在此刻,卻聽得浮雲子告苦道:「我的姑奶奶,即是猴子和那臭狐狸交過手,你怎麼不先告我一聲!早知那妖獸能有這大法力,我也就不去撞這釘子了!」
至此艷娘才吩咐二獸道:「即是我門下,外出便當謹慎小心不得招搖。但有一條,遇敵有勝無敗,縱是闖下天大的亂子也有我應隨,可要是哪一個落了我的威風那它以後也不用再回我身邊了。」超塵是積威之下自是不敢不遵,而赤鴉龍牙這多年為艷娘愛惜更是呱叫了一聲,以示其忠心為主。
張入雲聞言有些尷尬,連忙分辯道:「絕無此事,此番事浮雲師兄是有好些不是,倒是我先前偏聽一人之言,先入為主,錯怪你了。只是師兄怎說也是一觀之主,艷娘你總該人前讓他一二分情面,不需這樣呼喝他的!」
超塵見主人事事想的明白,卻又是安心的要去犯險,不由長眉一陣皺動,回頭望望一邊龍牙,見對方卻正眼帶迷茫看著自己,心道:「幸是你老鴉不懂男女間的勾當,不然若被你猜出主人心急著救那位美貌女子,怕又要暗底下做手腳,一路把個我三人不知帶哪兒去呢!」於是四人終是上了路,趙小蓮卻是由超塵縛了徑往前方飛去。
為艷娘果然說出了這番話來,張入雲忍不住笑道:「你也太把我瞧的不堪了,且莫胡說,也別亂想,我絕不是會起貪戀第二位女子的心思,也不是想著妻妾成群的下賤男子。而且沈師姐之性傲你不曾見過,日後等你兩人見了面你便知道了!我只是為沈師姐屢番助我,又為我的緣幫竟連峨嵋也容不得了,所以才想助其一臂之力,何況此一番取銀河水,助人便是助已,你要是不信便和我一同前去就是。」
張入雲想著自己帶了這兩個活寶,無緣無故與人結怨,現下事已做成,自己也為救對方一併出了手,滿心的怨憤卻沒一點發泄處,又見老猿將對方捆的像個粽子也似,不由皺眉道:「這女子即已受了你的禁制,就不由再這般折辱她了!」
不想那女子竟是華山門下,姓趙名小蓮,論輩分還是華山三代弟子,實在比張入雲位尊的多。張入雲念著自己一門彈指神通的功夫得自華山,倒對華山一門多少存了些好感,見趙小蓮是華山門下,心上欠疚更是深了一層。可當他將沈綺霞的相貌告與對方並詢其下落時,趙小蓮卻是面上露了些遲疑。張入雲連同鴉猿在內都是何等眼力,當即看出對方故意隱瞞。
張入雲見艷娘一陣冷臉一時間做了嬌紅,心上便是一喜,艷娘人本生的妖媚,此一刻被自己制住,嗔惱不得漲紅著一張俏臉,含羞帶愧之間真是人比花嬌,似是粉玉搓成的一般,只看得少年人眼滿生光。又見艷娘纖腰細緻,想著先前滿把在手,意動間竟探手又將對方腰身攬住,只是此番卻是又用雙掌將艷娘細腰掌住,指尖輕柔細細品味與先前只是撫掌其上大是不同。
浮雲子聞言大喜,一雙濁眼更是笑的連縫也不見,樂道:「到底還是結拜兄弟不比別人,這一觀的人就老弟和我知心,換了旁人卻只給我這老頭冷臉色看!」說話時竟沖身後猴子也嘿嘿一陣冷笑。張入雲不慣打啞迷,又知浮雲子此刻是繞了彎給自己扣帽子好讓自己應承后不好再推辭,當時只催老道人趕緊道個明白,這才得老人道:「前日我在滇南尋著一隻穿雲獸,花了好大一番心思卻總不能得手,本想順道請艷娘幫忙,可她卻急於埋頭閉關不答理我。要知道這靈獸生俱神目擅識地藏,有了它咱日後煉劍採藥都少好些手腳。」
張入雲本以為自己是一諾千金的氣量,這句話說出,總該能要艷娘放下些心思,可未料佳人聞他要起誓,竟是滿臉不屑鄙聲道:「省省吧!男兒的這張口若能教世間女子信得,那滿天的神明怕也都沒個活路了!你不怕折福只在這裏胡亂開口,我還怕你日後下了拔舌獄呢!且等你回來后再說吧!真有心也不在這張嘴上。」見不能使艷娘為信,張入雲也只得住了口,但艷娘一番話里卻多有愛惜自己的意思,少年人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心怡女子相待的溫柔,雖見艷娘冷了臉,不比先前親熱,可心裏仍是一陣得意。只是二人已不能再做耽擱,一時再將對方一番回顧便並肩往前廳走去。
張入雲本想留在當地與島上主人較量一番為沈綺霞出口氣,不料沈綺霞卻是這般急顏厲色的勸自己趕緊離開,少年知這位師姐素來最是穩重,即有此言那定是該當如此,心上雖有不甘終究一把將對方提起,振身就往空中遁走,因想著龍牙還在一旁與鮑氏二兄弟糾纏,到底不能不顧它,當下便打了呼哨催龍牙盡數起身。
那女子見張入雲抱拳于面,不敢與自己對視,便是一番好笑,好在眼前少年言語周到倒也沒令她著惱,當下笑答道:「你這人說的好笑,我平日里交遊的姐妹眾多,可你一上來便問我師姐在哪兒?即沒說你師姐長甚模樣,又沒道她姓名。我哪裡能夠知曉見沒見過她?還有,我不喜歡和抱了拳頭掩著面孔的人說話,你又生的不難看,難不成卻怕被人看的嗎?況且有你這樣和人說話的嗎?如此行舉實在是太輕慢了!」
一時只留下男女二人,屋裡頓時沒了聲響。見艷娘還在惡狠狠的瞪視著自己,張入雲自知剛才有些語重,當下只抿了嘴含笑一旁,一副只等著對方喝罵的樣子。果然隔了半晌,艷娘終是開口恨聲道:「這一觀里還是你最厲害,到底開口教訓起我來了!」
還得多少幾個字!!敬請原諒!
梨山老人笑道:「我怎敢如此,實在是你的小性使的太強了些,不等我抽出手的功夫便動氣先走了,我本命鮑老大追你來的,只是你飛的著實太快,他身子又蠢終是被你走了,如今你卻又來怪我,這話可怎麼說呢!」
張入雲皺了眉回道:「何必這般急?我與沈師姐約定還有十多日,早去了反誤她清修!」
張入雲心上多少有些鬧鬼,見艷娘臉色變化甚快不由又是提了一把汗。誰想艷娘便走便向天打了個唿哨,即時觀外赤影飛騰,轉瞬間龍牙帶了兩尾小赤羽便已飛近二人身前。兩年功夫下來龍牙日得艷娘栽培,形相越發神駿,縱比起三位兄長也不差少些,身後兩尾新近的赤鴉也是一般的靈動非常,只是尾后還未顯七彩,到底比其首領要遜色不少。
說著又將張入雲拉過一旁苦了臉俏聲道:「不瞞兄弟,自你走後艷娘越發的在這二雲觀里作威作福,就是我那幾個徒弟叫起這位夏師叔來也比我這做師傅的還親,自百草小弟走了后,哥哥我越發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身後的這隻猴子又是那婆娘的心腹,如今這二雲觀里人丁雖比以前旺盛,可真要能讓我請的動的怕也只有老弟你一個人了!你要是再不幫我,老哥我可當真是孤立無援只能受一幫娘兒們欺負了!」說話時老眼已見了些晶瑩,倒叫張入雲這做兄弟的看了著實有些心酸。
那烏雲見有人攔住雲路,好生不耐煩,待見是一位年輕英俊的後生這才稍稍止息了一些怒氣,等煙霞散去,當下卻顯出一位錦妝的女仙人來,約莫二十許歲樣人物,姿色倒也不差,只是一雙杏眼微泛些桃紅,並不是像是正經修行人家。
待長吁了好幾口氣,張入雲這才驚魂稍定,含羞笑答道:「快活是快活,就是太快活了些,終是我無福消受不得,還是待下回吧!」
一句話說的艷娘惱了,當時又駐了身回首罵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何時臉紅了?無事搬弄口舌,難不成你還在想著為你那老師兄報仇不成!」
張入雲心思細膩,怎能不知道艷娘所指,心道:「當真女人善妒,便是這般高強的艷娘也是不免。」只是口裡仍道:「我也沒有怎麼去想,只是沈師姐是為取銀河水才生出這番大|波折,此事當日是由我開的頭,如今她孤身一人為此事海外奔忙,我說什麼也不能袖手旁觀,視而不見!」
張入雲當日眼盲練就了一雙耳力,在女子說話時便已用心傾聽對方心房變化,當下被他聽出趙小蓮心跳有異,不由冷聲道:「趙姑娘,你即已被我擒住還望你能說些實話,我門下猿、鴉不比我好性情,如是你再有所欺瞞,我只好將你交與它兩個問詢了!」
老猿也是一般的精滑,見浮雲子去了,也伏身與二人只道自己於前廳等候,龍牙雖然智詭,但終是一介飛禽哪能知人間男女事,當時還待留在主人身邊,卻被超塵拉了就走,弄的赤鴉不知何意,待見主人沒有一絲留自己的意思,這才扇動雙翅也出了房間。
白猿見主人生怒,不敢再有支吾,連忙答道:「龍牙它說女主子平日里有交待,不令主m.hetubook.com.com人多見年輕俊美的女娘,沈仙子一身香氣清逸至極,顯是靈秀過人的佳麗,它說它不敢帶路!」
張入雲闖蕩江湖這多年,也不是沒有遇得過貪淫好色之輩,當日來犯二雲觀的柳商羊也是個色中惡鬼,但其人也算得上是風度翩翩,卻與眼前這隻一半似人的老頭強得天上地下。為眼前人這般怪異模樣,倒教他心中有些好笑,本想開口叫罵的心思都暫時落在一邊。可他一時不曾留意,自己身後的老猿超塵此刻卻變了臉,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龍牙也似對那老者頗為忌憚,竟禁了聲落在了超塵肩頭。
見沈綺霞還丟不開這樁心事,張入雲逾加動容,又道:「只不過一件盛水用的瓶子,總是哪兒得不到,師姐切莫為小事煩心,反正這多年來,小弟也是四海行遊獵寶,待有遇合取了相類的法寶前來運用就是。何況就無銀河水,飛劍也一樣能成就,只是更考教入雲一點心火罷了,我自幼修行也沒走過什麼捷徑,如今煉劍許總也當如此。」
張入雲聽得對方果然生難,冷笑道:「這帳好算!金缽我也不貪圖你的,只是你用來壓我師姐這多時日我若還了你也不當人子了,待過會兒我便將它沉入海底填了海眼。至於你好兩個豬狗一樣的徒弟,我從沒將他倆當人,傷了就傷了,這點子小事我也沒放在心上!」
說時正要起身,卻被超塵攔阻,口中稱道:「依超塵見,只怕主人這般行事有些不很妥當。」
張入雲不料對方竟是一眼看出自己心意,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時竟沒來由的有些心虛起來,因聞對方說自己少了乾坤鐲不好抵敵,當下卻將浮雲子桃木劍取了在手笑道:「有我師兄這口寶劍,縱是抵不過乾坤鐲怕也不差少些了!」
見佳人生怒,張入雲趕緊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即是一家兄弟我才回對你這般開口,若是外人的話我也不會多這些口舌了。」說著又皺了眉,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只是今回還有一事想和大家商量,只是浮雲師兄正在和超塵驗寶,所以先來告與你。」
張入雲本想直接回二雲觀中,可行腳前想著與沈綺霞約定的日子還久,因念著半年未見隱娘,待一升空便又改了方向飛往百花谷。少年人此刻已是乘風御霧慣了的,近數千里路程也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已到了地頭,不想隱娘卻在閉關,倒讓他落了個空。自經當日隱娘藏了肉身與谷中,這數年功夫來常是遁跡隱形閉關修鍊,加之自與三頁天書並《冥王錄》兩般修行后,平日更是少用肉身與谷外行走,近來氣性倒似與艷娘有些相類了。
張入雲萬沒料到龍牙竟會無緣無故背底里偷襲人家,待發覺時已是來不及喝止,好在那女子法力也頗高強,一待龍牙張口便自醒覺,可是終慢了一線,等從火炎下脫生,一頭及腰長發已被燒斷了三尺,她素來自負這一頭長發,不想無故被人毀卻,玉手伸處就見得一片灰燼,只留得剛剛及肩的一尺多長,當下怒火衝天正待施展本領取龍牙性命時,哪想龍牙將口再又一張,龍骨短匕已被它放了出來,白熒熒的閃出數丈冥火氣勢洶洶再度殺向那女子,一時間卻把對方殺的個措手不及,落了個十足的下風,之後拼了性命才將自己一柄青光劍祭出,可不料龍牙匕首靈動已將女子手臂劃破了一道一尺多長的口子,當即血光飛濺,女子顫著身子迭價的呼痛,卻把個一旁少年看了個目瞪口呆。
見此情景,張入雲忙問白猿是何緣故,超塵一時對答不上,至后被主人問的急了,這才搔了腦殼面顯尷尬與他道:「啟稟主人,龍牙它……」
沈綺霞聞言俏臉漲的通紅,欲待開口叱罵卻怕反落了對方話柄,想要分辯卻又是無從說起,一時又是一陣心苦。果然佳人還沒有則聲,張入雲已是開口喝罵梨山老人胡說八道,出言污穢自己師姐。一番放聽得沈綺霞即是一陣苦笑。
張入雲本以為龍牙即是憑嗅覺追索沈綺霞行蹤,怎樣也該一路上摸索才是,可未承想赤鴉一路的便是急奔,絲毫不做停留,彷彿早知道佳人身在何處似的。少年人見了心上驚異,便問超塵道:「龍牙怎能有這般本領,我師姐消失十余日它如何能夠追尋的這般迅速?」
這話說的龍牙有些心驚,以艷娘的脾氣若是自己被張入雲中途趕了回來,縱是平常嬌縱到時也少不得領一番責罰。何況當日張入雲對自己確有深恩,哀勞鴉雖是機詭但卻念舊,一時沒了主意,舉了步子在主人身前跳了一陣,似是若有所思,末了還撇過頭回望了超塵一眼,目光里滿是狐疑怪責的意思。可終究下了決心,一時振了翎羽又回首呱叫了一聲,便往東南方向飛去。見此超塵忙道:「龍牙已經答允了在前面帶路,請主人上路吧!」當時主僕二人便是隨後而行。
沈綺霞道:「可你這一般是尋人求寶,如上門生事的話,卻不是防人這一說了!」遂又囑咐他道:「即是你執意要與我同去,我也攔不下你,只是這飛針一技不是輕易可以成就的,就依我現在道法少說也得要四十九日之功,我知你離二雲觀已很久了,目下你暫且回觀安頓,待四十九日後再來,若是還不放心,你觀里兄妹甚多也儘管帶幾位有能為的來豈不更妥當!」
見艷娘並未變色,少年知對方並沒生自己的氣,又笑道:「不瞞你說,自今日見了你的面我就想攬你的腰,如今好容易提了膽子,你可再來嚇我好不好?」說完見艷娘沒能來得及分辯,遂又悄聲道:「即是你不開口我就當你心裏也是很喜歡我這樣的!」說話間,情慾再又生起,左掌探出復又來攬艷娘的腰。
艷娘聽了冷聲道:「你亂想些什麼?我怎會為你先前騰娘子處生氣,我問的是你即與人有約怎麼會耽誤這多時日,你先時不是曾說過那幻海瓶已被不知來路仙人奪去,按理總該早先留意仙人留在當地的痕迹才好追索啊!」
待到了艷娘寢室,不想艷娘正在屋內與石家姐妹談心,見張入雲來了並不見喜色,方命他先回去,稍時自己再來見他。艷娘與棲霞兒姐妹倆都是鬼冥進身,氣質舉質相近,當時三人坐于內室中直似一奶同胞的姐妹一般。就不望見三人,只在屋外便能覺著重重鬼氣,待入了室中,一應器物竟被三人氣象染了一層綠色。當下看得張入雲也是一陣心驚,好在艷娘眉尖通明,並不見多見晦色,少年人這才安心退了出來。
張入雲從未見得沈綺霞如此,心中疑惑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入雲和師姐一同前去,只是還是先等師姐將身體復元,最好是將那三根飛針煉熟后再上路,不是我過於小心,實在是今次一番較計,當真覺出少了仙劍的短處,我如今隨身只有流星指一樣兵器,且還是防大於攻的法寶,師姐如煉了飛針倒好添好些威力!」
張入雲下靜池為的是一探池底中究竟有沒有銀河水,不想那不過十數丈方圓的靜池竟是異常幽深,一氣潛了百丈遠近也不得見底,越往下潛去水溫越寒,且水質變的凝重無比,便是他一身純陽功夫,也一樣耐不得寒冷擔不得重負,終是經受不住無功而返。
張入雲確是為了要隨沈綺霞游海尋寶一事來與艷娘商量,其實這般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少年不知為什麼,總覺心中有些顧忌,到底還是和艷娘說一聲自己才得安心。此刻見艷娘當真聰明,只自己稍有些猶豫便被對方看清自己底細,心裏驚訝可又為對方既然點破又將心思安了下來,又聽艷娘語聲中似帶些怨意,不禁笑道:「你倒猜得准,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的心思,只就不知道你怎麼每次總能猜到我心事,倒顯得我和個傻子一樣了!」說罷只取目盯著艷娘雙眼細看。
張入雲起行時尚還是意氣風發,待為天風一吹,頭腦冷靜下來,回憶起艷娘交待沈綺霞許是早離了沙舟島獨自一人前去尋寶,想著她一人勢孤,少年又是著急起來,當時排雲馭霧速度陡然間又快了一倍。好在他隨行的二獸都是本領出眾,飛行本領更是過人,無論主人怎樣飛縱總是不離不棄的跟在其身後。白猿還算老誠,一路上只謹慎隨在張入雲駕下,那龍牙卻是被艷娘嬌縱慣了的,難得離了主人身負重任,一時見天大地大盡由自己馳騁,心下狂喜只振動鋼羽于海面上由著性子的飛騰,它本是披了一團火也似的翎羽,如此一番做作自是愈加的惹眼,超塵先還出口將它教訓,后見龍牙不聽也只得任之,還是張入雲發覺命其收斂,它才收動了羽翼重又老實列于主人肩下。
不想這殘霞島島主確是有些本領,那夾雜了紫電烏雲的撼天雷還未及得法壇近前,壇上便已生了警訊,晃眼前生出金光便欲和撼天雷相敵,可終是張入雲挾私下了死地的施為。當時電雷金花一陣亂走,仍舊掀了潑天也似的颶風將法壇連人一起捲走,且那巨漢手裡兵器也自不凡,紛紛閃動金光將撼天雷威力擋下好些,一時間雖如元寶也似在空中草地下滾了無數個跟頭,卻沒有真將二人重傷,那兩名巨漢好一副筋骨,被如許威力的驚雷震動依然轉眼便掙扎著起來,險了頭腦間為連翻了幾十翻一陣暈眩,腳底有些虛浮,一層糙肉粗皮居然一些也沒傷著。
不想浮雲子聞言便是苦了臉道:「兄弟說的,哥哥我如何能沒想到,可恨這猴子這二年得了修行,本事長了,也就不再把我這觀主的話放在心上了。先前你不在時,我已和它說了,可你知道這猴子對我說什麼?它竟道對方也是披毛修行的,自己不能忘了根本同類相欺,末了又跪了下來,求我饒了那穿雲獸!真氣的我個兩眼發暈,你說兄弟,就哥哥我這樣的善人,能幹出虐待家畜的事嗎?」張入雲見兄長為得靈獸有些語無倫次,當時已是忍俊不禁笑了開來,而後轉眼見老猿果然還跪倒在地上,不由微微點首。當下和顏與浮雲子道:「雖說超塵是不該衝撞兄長,不過它一個異類求進的,能有這樣的心腸實是難弄,兄長倒不用為它如此太過生氣了。依小弟一句話,我觀中已有了石家姐妹送來的萬寶生花鏡,神州大地,但有那寶鏡法力所到之處,仍是地藏靈寶也能看出些形跡,這兩年我與超塵也藉此覓來不少仙藥,若再擒來一隻擅觀寶地的靈獸怕也不過如此,到底法寶一物終是外器,抵不得我眾兄妹真實修鍊來的重要,小弟一句知心話,還望兄長聽了不要生氣!」
張入雲在一旁見浮雲子趁機報復,笑個不休,心上也是無奈,只得開口故作疑問與艷娘道:「你這般急急的要我來兄長內室,又召來龍牙到底為的是何事,還是快些說出來,免得我的肚子里打啞迷。」
超塵得了主人旨令,即時開了口轉告龍牙,不想龍牙多智早能聽懂人言,卻見它並不動作,反與超塵嘰嘰呱呱鼓噪了半天,當時反把老猿說的眼睛的也瞪的大了。
艷娘冷聲道:「真是這樣嗎?那你再想想,當日她可有沒有曾告你不要你隨行來著!」一句話說的少年頓時語結,當日同游東海一時確是自己強要這麼做的。見他不語,艷娘又哼了聲道:「我早聞你這師姐心高氣全傲,沒想到真了到這般境界,哼!這樣的頑固不化只能叫自己多吃苦頭。」可話到這裏,佳人又嘆息道:「但也就是這般才見她人物一流,忍不住的叫人心上挂念。」說時,眼角已瞥了張入雲一眼,卻叫少年面上好生不好。
誰料張入雲見了老人動怒放倒笑了道:「我知你這老兒有心想與我比斗,即是安了心何必拐彎抹角,我見你家眷甚多,量你也不好意思讓個胭脂輩助你為力,至於兩個濃胞弟子更是幫不上你什麼忙,不如叫他們隔遠些,我這裏也是一樣,只由我兩人放陣對斗如何?」
張入雲以為艷娘為自己在隱娘處待的時久不悅,當下分辯道:「只為谷中三小目下都已六七歲的年紀正是打根基的時候,我難得入谷一趟,這才多留些時日,而且這三個孩子根骨均厚,性又聰靈,百教百會,一時心喜所以多耽擱了些功夫,好在與沈師姐會期還有半月,這十多天功夫我也很想在觀中好好休養休養!」
艷娘見他說話時劍眉深皺,顯是心上關切,不由惱道:「哼!就怕你助人助過了頭,日後卻把這位沈姐姐安置在自己身邊!」
轉眼一月功夫過去,隱娘卻還沒有一些出關的意思,張入雲想著與沈綺霞約定的日子已不多,這才離了山谷飛往二雲觀。行前仍舊來到隱娘草廬前,就見佳人仍舊坐卧在室中竹床上,花容依舊,面色甚是安詳,這才安心上了路。
張入雲聽得趙小蓮話里有些不實之處,但總算得了些沈綺霞的消息,心憂佳人受困,連忙命女子帶路。超塵見主人焦急,怕他一時心急被妖女誤事,當下上前一步道:「主人且不慢急著走,這女子話里有些古怪,怕還有不盡不實的地方。」
龍牙雖然心貪卻不是不知厲害的,見那刀刃寒光閃閃可不比紅砂好為自己吞噬,又見其上顯露金光更是威力大增,當時一聲怪嘯便翻動了身子避開一旁,只將正面刀光獨留于超塵防守,自己卻在空中做了個鷂子翻身,又盪開一邊張口鯨吸了散落在一邊的紅砂。超塵見它這般不顧義氣,心裏也是有氣,見迎面的刀刃勢盛自己也是觸目驚心,正待閃過身上先避其鋒芒,可事急智生,腦海中靈光一顯便有了主意。
趙小蓮聞言臉上變色,雖是心上痛恨但表面上仍是裝了嬌羞道:「那也是李老您的錯!今番召來這多姐妹,卻故意冷落我一人,我若不走倒顯得我人太輕賤了!」
見是張入雲救得自己,女子先是喜不自勝,后卻羞的滿面通紅,可一待回過意,又連忙吁氣急聲道:「切不要在這裏耽擱,梨山老人修行已得火候,劍術不是我二人能抵敵的,還是趕快離開這裏才是!」
艷娘見他住了嘴,這才哼聲與張入雲道:「說你笨,卻沒想到真笨的和那老道士一樣。前古飛針飛劍一物,如要身劍合一怎能是四十九日便能全功?即是你師姐那般靈秀也是沒有這樣的本領,但若論運用,至多也就旬日功夫便能驅使。聽我的話,你現在起步,能不能見上你師姐還不一定呢?」
只是浮雲子此刻正在興頭上,自己不好當面勸阻,再看一旁艷娘已是惡了眉,轉眼便已起身要離去。少年看了看身後老道人,見他正一取了一隻五彩金輪問超塵是從何處得來的,怕是自己開口與他請辭,老道人也是無暇顧及,是以乾脆也是不辭而別,退出了兄長的內室,連搶了幾步追上了先行一步的艷娘。
可沈綺霞聞言卻只淡淡地道:「當日是我主動要將池底銀河水送於二雲觀的,與你沒甚關係,雖說遇到些小磨難,可若真論較起來我也算得的是因禍得福。師弟會如此作想,純是你為人太過厚道的緣故。只是幻海瓶下落不明,終是一件煩惱人的事。」
張入云為免麻煩哪敢與她對視,只在旁舉拳掩首道:「在下中原後進修士張入雲,因尋訪家師姐到的眼前這片海域。未想失了師姐蹤跡,一時心焦不顧禮教攔了前輩去路,實在慚愧,只是眼前有何落腳去處,或是前輩曾見過我師姐蹤跡還望不吝賜教!」
張入雲見她是在為此事傷神心裏好些過意不去,連忙道:「沈師姐原來是在為此小事煩心,當日只是入雲一句躲懶的閑話,沒想到卻讓師姐添了這許多煩惱,不但無端與人結怨,還連受了幾次傷損,真教小弟太慚愧了。」
可超塵一身道法俱近上乘,便是在二雲觀中也不過僅在張入雲艷娘有限數人之下,論道法早超得浮雲子,若比較一身飛縱技擊的本領更是威力。此刻眼見敵人毒火投來,老猿卻是不慌不忙,雙肩搖頭便將金精劍放出,霎時間便結了劍圈將所有赤火都排在身外,連一點火星也不曾透近。當下就見得半空中兩道寒光裹就的劍網排阻開數十丈的赤焰,一隻遍體銀毛的白猿卻是安然坐倨當中,確是奇幻詭異奪人心魄。且超塵平日里又愛搬弄些仙家氣象,當時在劍網上聚力捏了一個雷訣甩手放出便是一道金光橫縱,打得面前赤火潰散如潑倒了熱油的炭爐一般,就見的火蛇四野亂躥,煞是奇觀。待煙火散盡,老猿也將劍光收攏,一身銀毛在赤陽下如水洗的一般,兩彎和*圖*書長眉聳動迎風招展,乍一看竟強似個世外高人。
張入雲見兄長如此懼怕艷娘也是又氣又笑,當下開口安慰道:「兄長也不用如此害怕艷娘,她即來了二雲觀也是自家兄妹,若有不是兄長也當開口明言,這般懼怕反不是兄弟氣象了。」
浮雲子說話時將聲音壓了低了又低,可不料艷娘身邊猿、鴉都是耳目聰辨的,當時老猿還好些,只將兩耳一聳並沒言語。龍牙卻是心中只有艷娘這位主人的,一聽道人言語中對艷娘多有不敬,即刻呱的一聲對著浮雲子怒嘯,后又開口用鳥語向主人道了個明白。當時惱得女主人一聲嬌哼,卻把老道嚇得又是一身冷汗,好在艷娘此刻心情尚好並沒與道人計較,浮雲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張入雲不料超塵竟想謀害女子的性命,當時面色就是一變,怒道:「胡說些什麼?在我門下你竟敢生這等害人心腸,小心我逐你性命!」超塵一心為主,又是異類修行,因見對方女子一身邪氣,倒真沒將其性命放在心上,所以才得有這般言語。如今見張入雲大怒,這才知道這位主人與艷娘行事實在是兩樣,當下連忙噤了聲垂首與一旁列了,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不想稍時卻又聽得張入雲放話道:「你還是現和龍牙聯手將這女子制住,那毒|龍刀上藏有劇毒,若是相救的晚了,這女子性命難保!」
艷娘本是為張入雲輕薄,自己卻忘了阻止而生惱,及至見了對方忽然間也顯了寒色,一副羞愧無地的神情,當時便已將心思放軟了,反覺自己太過生硬了些。且她知張入雲性子高傲,今日難能露了親近自己的意思,如是誤會自己深惡他這等行徑,只怕今後他真要死了與自己相守的心思。心上關切又上前安慰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怪責你,臉色就已青成這樣,方才的氣勢卻又到哪裡去了?」
沈綺霞見他開口嬉笑並不問自己如何失陷於島上,知張入雲是在回護自己面子,臉上不由又是紅了,只待發覺至此時仍是由自己師弟將身攬了同飛,心裏愈加不好意思,連忙自其懷裡掙扎了出來。不想她一連七日被困在金缽下,早將身體最後一點精力耗干,一脫得張入雲手臂便是搖搖欲墜,見此少年只得提了佳人臂膀將其扶起,又命超塵取丹藥與沈綺霞療傷。
如此馬不停蹄趕了兩日兩夜的路,龍牙卻忽然尋捕不到沈綺霞的蹤跡,一連輾轉方圓數百里也打探不出一絲痕迹。白猿本想如前番一樣的拘來水族問訊,不料三人腳下卻是惡水一片,那海水也是黑的,當下黑浪翻滾任是超塵行法半日也召不來一隻海獸。值此少年人看了眼前綿延數千里的死海,因是滿眼的險惡,不得不為沈綺霞安全又耽了一層心。
張入雲見狀冷笑一聲,提了沈綺霞就走,果然當即便聽得梨山老人老聲道:「怎麼?這般快就要走了么?你這小子過我殘霞島也是客,怎可連主人也不拜望一聲便又上路?當真無禮的很!」
浮雲子聽得艷娘提起落紅刺,當時忍不住小聲道:「既然你有落紅刺怎不也借于入雲,多一件寶劍總多一份威力!」
超塵不想主人說話功夫就已走了,想上前護衛,可張入雲此刻正在發怒,自己不敢違背,無奈只得手提女子頓在空中,它可不似張入雲一般憐香惜玉,見四下無人當即便施放手段追逼對方將對頭來曆本事詳細的說出。至於龍牙見主人獨身犯險,雖是心上還在惶恐但想著張入雲安全到底撲了雙翼隨後而去,尚幸張入雲查覺后,只當它不存在一般,並沒將龍牙叱退,仍由它隨在自己身後。
這般親密的話兩人從未說過,張入雲一時開了口,倒叫艷娘吃了一驚,只是臉色卻是愈加紅了,當下啐了一口道:「只外出一回,倒學會了油嘴滑舌的功夫了,也不只曾在那個女人面前學的,卻到我面前來應用了。」
張入雲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只嚇得他連忙撤手卻被艷娘阻住,再待運金剛力欲將艷娘震開,可終歸怕傷了佳人不能起力,何況艷娘一身陰柔,玉肌如水一樣的光滑,指力到處即被她肌膚泄走,沒有一些著力處。當下見艷娘腰際一片玉白越顯越多,便是香蔻一般的玉臍也早落了眼底,知對方已然情動,絕不能輕易放脫自己。一時手足無措之間竟得情急智生,於是不退反進,側首便在艷娘香唇上印了一記,果然艷娘不料他會有此舉動,突遭變故不知知應對,只一疏神便被少年覷空將雙手撤出。而張入雲則是一退七尺,直待脊背貼著磚牆這才止了勢。回想方才一幕如同做夢一般,只是花香滿口直浸心腹,斷不是假得。
正在張入雲加急飛奔,天邊青雲中竟傳來沉悶之極的聲音呼喚自己的名字,少年不知這是何故,正在皺眉間,身旁沈綺霞趕忙解釋道:「不要回答,這是旁門的應聲咒,你只一答它,不是栽倒在海上便是轉眼被這梨山老人追上。」張入雲雖不通法術,卻也是見識過一些旁門幻術的,聞言也有了些分曉,趕忙禁了聲不敢多言。果然那老聲見張入雲不回答,卻是連價的呼喊出超塵與龍牙的姓名了,好在二獸也算機智,聞聲只是飛的更加快了,哪敢回頭一顧。
沈綺霞原本確有怪責他不聽自己良語心思,但見少年展了眉頭對著自己,眼角間卻是流露出生猛躍躍欲試的目光,當時也沒了脾氣,想了一想只柔聲道:「你即是打定了主意想替我出口氣,我又怎好再攔你,只是現下你沒了乾坤鐲這般法寶抵敵不易,終是小心些為好!」
張入雲見艷娘話聲轉了溫柔,並沒見些深惡自己的意思,心裏稍鬆了一口氣,只是心有餘悸,終不敢再提了膽子,當時只尷尬笑道:「沒什麼,方才是我不好,一時顛狂了,先下想來真是羞愧無地。」
沈綺霞聞了他一席話,先是點了點頭,略作思忖卻又搖了搖頭,直到的打定主意後方與張入雲道:「池底水質這般沉重絕不是尋常法器能夠盛載收斂的了的,我意欲到盤龍島一行,那裡是先時藏得幻海瓶的地址,也是我月前與阮香竹第一場較量時的所在。如今前去打望一番,總該能尋得些奪去寶瓶散仙的痕迹。」
趙小蓮此時被超塵禁術困的久了,氣血麻痹的厲害,身體難禁也無力再和眼前人|獸周旋,當下只哀聲道:「我胸口和脊背悶的厲害,求你將我身上穴道解開,我就什麼都告訴你!」
那龍牙半晌里還為張入雲氣惱心驚,這時見主人呼喚自己顯是主人還在牽挂自己,當時心喜,連忙振翅跟來。它天性好勝,見鮑氏兄弟還欲飛身上前與自己爭鬥,惹得它嗔怒,張嘴便是一團火焰噴出,只是這一次煙多火少,雖說那火被二兄弟掌中寶光逼退不少,但霎時間一股黑煙還是將二兄弟包裹在一處。那烏鴉著實心毒,見煙霧將鮑氏兄弟倆困住,趁機卻又放出龍骨匕首傷人,又為知曉兩人周身俱是逆鱗,此一番卻是看準了勢頭對著兩兄弟四目一陣狂攪,不想竟被它傷了鮑少鋒一隻左眼,當時鮑老三一陣震天也似的痛叫,卻換來龍牙一陣桀桀怪笑,至此它才志得意滿翻了個筋斗追逐主人而去。
趙小蓮見老人與她轉了色,卻是就勢拿出蠱惑人的手段來,滿面羞紅的嬌聲道:「就怨你!就怨你……」當時他二人竟旁若無人的調起情來,直惹得老人身旁眾位女子一陣怒色。
為少年指尖放肆,艷娘當時便要翻臉,可看著張入雲也是漲紅臉,知對方也正是鬥起膽子才敢如此,心中一盪頓時將個一身火氣化了烏有。當下佯怒嗔道:「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這兩年外出野遊當真沒少了歷練,只是你竟拿那老道士與我相比,難不成你也要呼喝我妖女,賤人的才得稱心嗎?」
至此老道人方將艷娘借故捉弄自己的內里弄了個明白,見艷娘含笑往著自己不敢若她,只惡狠狠回望身旁跪伏的超塵一眼,心道日後有擺布這猴子出氣的時候。
少年聞言看了看那銀繩,就見其中銀絲穿掇卻是有些異樣,再想著超塵話也不假,只得搖了首道:「即如此,那就過會兒再放,不過她已受了毒傷,你快些替她解救,免得她真死了卻是自崩天靈屍解走了。」到此時超塵才拜領了主人所命,揚手便將剛剛吞完紅河砂的龍牙召來,要它為女子解毒。
一行四人飛出不過千里之遙眼前便見到一座四面俱是旋渦亂流的海島,那島子甚大,南面一圍俱是入雲也似的高山,北坡趨緩,向南一地是平原,西側卻是一面鏡湖,雖只一座海島竟是幾番人間絕景收於一地,山間靈鳥飛騰,林中異獸隱顯,煙嵐起伏,碧波滌盪真算的上海外靈境,與那島外黑海迥然不同。
果然少年人這番話說的甚是有用,那趙小蓮被逼不過,又不願淪落到被禽獸欺侮的地步,只得開口道:「我半月前曾到的殘霞島做客,在島上小住數日後,便聞得島主將路徑海島的一位女仙子留下,本想待她為上賓,不想對方毫不領情,一時比斗開來,竟是困了她好些日也不能將其拿下,我因看不慣這等行徑,所以便盡量回來了。聽你一番話那女子倒與你師姐有些想像,我離島時雙方還在比斗,你現下趕去或可正解了兩家煩惱!」
艷娘聞聲輕啐了一口,又道:「但還有一事,我想要問問你?」
張入雲笑道:「我怎會如此!我知道你只是口上強硬,實則真心為觀中大小事操勞,不然當日也不得答允我一同回來,只是浮雲師兄到底是一觀之主,你總該人前留他幾分餘地才是。再說師兄也是生就至性,心中不藏一點偏私的人物,你平日里也別這般輕待他!」少年人口底言動,可指尖兀自不曾放開,艷娘肌理細軟,縱是隔了一層衣裳,指尖仍是如探香花潤玉。張入雲經年的不染男女情事,可他到底正值少年,氣血兩旺之間,一旦發動,情慾竟是不能抑止,何況眼前還是往日交媾過的艷娘,一時放了性竟是指尖捨不得丟開,可他到底膽量有限,終是不敢上下遊走觸碰佳人禁地。
艷娘冷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要數落我一句才得甘心!」
可眾人萬沒料到眾人只在剛剛駐身,遠處天邊便飄來一朵青雲,其勢快捷無比,沈綺霞只一抬頭便查覺是殘霞島梨山老人,當時連忙催張入雲主僕起程,見此張入雲雖有些不樂但仍舊照了師姐囑咐往前逃去。他主僕三人腳下也自不弱,一時又將距離拉開了好些。堪堪與青雲平分秋色。
艷娘見他掙了好大力氣方說出這等話,心中好笑,又不由生起一番憐意,只道:「也好!只是不要再像剛才那樣,似個涎著臉的淫賊!」一句話說的張入雲不由舉手抓了頭皮尷尬的笑了起來。
張入雲見浮雲子這般模樣,倒覺不該奪人所愛,正待開口與艷娘說情,沒料到已被對方看出意思,先聲罵道:「你別沒事只管做些濫好人,這玄金桃木劍威力甚大,你自將落紅刺給了我,乾坤鐲又給了香丘,身上剩下的一條混天綾又不是專攻的法寶,與人角斗好些不便,這老雜毛貪戀天材地寶,卻終是龜縮在二雲觀里不外出,弄了這多寶物傍身不施展有和用處!」
不想沈綺霞此一番卻甚堅決,當時便道:「不行,正是為這寶物已多做一番周折,便更不該輕言放棄,何況我也並不想占人寶物,只是求來一用而已,並不是硬奪,量對方總該有個商量處!」說話時佳人面顯慍色,竟是罕有的動了些意氣。
艷娘聞聲冷笑道:「果然還是為了那個沈綺霞,你是不是一隻覺得愧欠她一些什麼,只是如今陪的佳人游海一遭,卻別又給你添上更多的愧欠下來,即是你打定主意的事,何必多此一舉又再來和我商量?」
兩人一邊廂對答,那遠處青雲則是轉眼便到了面前,至此少年才發現那飛雲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大了不少,待的一陣神風吹過,將濃雲劈破,竟顯出七八個人影來,除卻鮑氏兄弟與才剛被收攏去的趙小蓮,當中更有三五位美貌婦人捅著一個相貌奇古,闊鼻厚唇,滿身細絨也似長毛的老叟。那老人也不識羞,長臂伸展將居然一手便能攬的兩位婦人,一顆幾近光禿的鐵頭還斜歪歪倒在一麗人的酥胸一側,就見光皮頂貼著玉芙蓉,看的對面張入雲一陣噁心。可那女子倒不嫌棄老人,手裡更端了一隻水晶酒杯,不時將其中蜜黃色的美酒往老人唇邊遞去。
張入雲見兄長這般顏色,心中便已有數,當時掙脫了老哥哥的手掌道:「兄長有命只管吩咐,自家兄弟何出此見外的言語!」
「哦!有什麼事還要和大家商量,你這幾年東遊西盪的,做猴子才能做的事不是很開心嗎?如今卻又有什麼大事要勞動你和我們商量?」艷娘說道,見張入雲臉上有些尷尬,一時醒悟過來,當時駐了足哼聲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和女子相關的,有什麼事你儘管自拿主意去做就是,這二雲觀里上上下下十多口人,卻有誰能拘束的了你這個二觀主!」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不用激我,我也一定會去的,這位殘霞島島言雖有盛名,可我這不入流的門外漢卻未曾聽過他高名,也無意與他結怨,只是他既然與我師姐作對,在下也不就不得不上門尋他一些麻煩了!」當下他三人一番對答,腳下卻不曾停留,轉眼間便已到了海島外不過六七裏海面上。張入雲揮袖一拂,將趙小蓮送與超塵仍自提了,自己卻一個投身躥了出去,口裡交待道:「超塵!你且留在島外暫作觀望,我先上島一探,若是多時不回,你也不必來找我,只管回觀中請救兵去!」
張入雲見是位女仙心上更是謹慎,他兩來海外行走少遇仙家,又為生性恬淡縱是偶愚也是仗了自己目光敏銳先期避過一旁,何況這海外仙家修行駁雜,有正經修行的,也有旁門進身的,算來終是道消魔長還是旁門者居多。此刻見對面女子一雙杏眼,少年人可是曾受過美魔娘苦頭的,是以越發的小心,正待恭身告罪與來人問話。不想對方卻已先開口道:「你是什麼人?為何攔我去路?莫非是存心不詭嗎?」可女子嘴上如此說話,臉上卻未顯怒容。
白猿見主人想的明白,可是立的心思卻有些拙,護主心切,仍又道:「不如還是由超塵與龍牙先去走一遭,主人坐陣在這裏以便挾制這女子,萬一真中了埋伏也好令對方有些顧忌!」
張入雲再命超塵喂一二粒靈丹與那女子,不想超塵卻甚是小氣,捨不得用自己身邊的丹藥,卻老實不可氣在女子身上一陣摸索,當時得了幾粒朱丸,放在鼻下嗅了嗅,知道對症才餵了女子服下。白猿又很心貪,若不是張入雲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那盛放朱丸的玉瓶險些便就勢放回了自己的腰囊里。
張入雲見沈綺霞至此時一身狼狽,故意笑道:「沈師姐這一路走的好急,幸是這殘霞島頗大不算難找,不然可真叫小弟有的一番辛苦呢!」
連自己也不知什麼原因,少年人聞聲便已走到佳人身前嬉笑道:「你千萬別誤會,我也是一時失言,倒叫你受委屈了,只是和你開口畢口的雜毛老道比將起來,到底好了太多。浮雲師兄數十年江湖困頓,今朝得展意氣,自是不免貪著往日一些性情。何況你先前話里也過重了些,我才開了口,我以為你我二人言交不比旁人,所以才得開口,你若真惱我的話,倒是我想錯了不曾?」張入雲這一番話輕輕重重極是老道,艷娘聞言沒個一點發泄處,想強掙起些臉色,可無奈對面人正含笑對著自己,終是沒能激起往日氣性,當下心氣一松自己臉反倒有些紅了。
見他如此,艷娘倒有些嘆息,只道:「算了,你要疲乏了,且先去休息吧,不用在這裏陪我的!」說著正待移身回自己卧房,不想腰間一沉,卻見張入雲二次攬了自己的腰,只是此一番卻是手托著自己,攜了自己同行。正在艷娘不解見,卻聽得張入雲側首緊皺了眉對自己說道:「也不忙,即是休息,也先讓我送你回房去吧!」
正在頹喪間,老猿卻是小心走到其身旁恭身道:「啟稟主人,主人若是在為不好尋訪沈仙子一事煩惱,超塵倒是能盡些力!」
艷娘萬不料張入雲竟會大胆至此,一時沒查覺才讓對方得手,又見他一臉垂涎的歹相,更是又氣又笑,當下邊將按在自己腰間的手推動邊罵道:「你這般樣子成什麼體統?從來不都是人前一副假道學的舉止嗎?怎麼和_圖_書卻又做出這樣的沒臉的舉動。」
張入雲見她越說越是篤定,心上真是不解,他自來生的就是一心一意,縱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掬的心腸,往常為修行求仙一路才從未曾想過娶妻婚嫁一事,倒不是他天生就對女子沒有一點留心。如今無論為因緣還是孽緣做成了自己與艷娘一事,他都也不再想多生一點閑心,何況艷娘豐秀嬌媚,又是心寄與自己,方才兩人一方纏摩,少年稍稍領略便已心醉神迷,論理自己也沒有一點不滿足理由。此刻見艷娘已如妻子一樣的管束自己,心中只覺得有趣,當即明言道:「你即是這般不信我,那我就在這裏起個誓又何妨?」
少年不想這小小的赤鴉還有這般心思,又見它在超塵說完后還蹦跳於一旁鼓噪似是還未盡興,怪白猿說的不夠的意思,心上又氣又笑,當時指了龍牙罵道:「你這鬼東西!當年要不是我在琅琊谷靜潭中將你救起,你走餵了潭底的魚!現在拜在艷娘門下,卻連我的交情也忘了!今番艷娘命你隨我出來為的便是尋訪沈師姐的下落,你要是還守著艷娘一人為主的心思,只管先給我回二雲觀,我這裏也用你不著,有超塵一人隨我也就盡夠了!」
龍牙不料張入雲會生這般大的氣,當時呆愣了一旁,超塵素來也曾受過它一點氣,一時不無調笑道:「你這東西當真膽大,咱家男主人外和內剛,一但發起性來便是女主子也得讓一讓。你倒好眼裡只有自己主人一個,如今馬屁拍到馬腳上,我看你可怎麼收拾?別看了,快些追吧!或是等過一會兒救會了沈仙子,男主子開了心便不計較你這樁事了。」說完便一個沖身走了,而龍牙仍是撇了頭想了半晌不得其意,好在它翎羽非凡,連番振翅便趕上了前行三人,至此再不敢亂下主張,有心賣好更是將兩扇翅膀扇出個火來一樣急急往殘霞島飛去。
聽得艷娘要離了二雲觀獨居,張入雲不由眉頭一皺,可除此外確是再沒有更好的法子安置自己二人,又聽得艷娘說是覓近地安身,少年人到底點了點頭,因想著佳人最後一句話不對,仍笑著道:「我今日可沒有一點厭惡你,只是有些怕你罷了!」
他這裏尚且如此,身後白猿赤鴉都是異類所受痛苦更是強了十倍,反倒是沈綺霞一身正教功夫又是純陰之體,被那七寶金幢一番照耀,雖也是口乾舌燥,但比眾人強了好些,為見張入雲痛苦,連忙將身一側為其擋了大半寶光。
一旁的龍牙精詭看出便家,連忙拼了性命的扇動靈羽躲在兩人背後,它本來奉有艷娘嚴命,不令所有女子親近男主人,自見了沈綺霞便是留了心的,只是當時張入雲正在火頭上不敢輕犯,可到底害佳人的心還不曾死,倘若男主人不在,指不定它還要重施故伎吐一把毒火,可哀勞鴉生具至性,挾恩必報,當下得了沈綺霞恩惠心裏卻又變了另一番心思了。
張入雲未想到她仍自執著,忙勸慰道:「小弟都已說過此寶可有可無,師姐還是不要太過挂念這些蠢物,何況寶物已落人手,再若取回難免不又是一番周折,我二人又不是阮香竹那樣心貪之輩,天生寶物各自有緣,即被人得了去也就罷了吧!」
超塵聞言面上一紅,只得答道:「主人方才飛的迅速,一路上不及請主人示下,所以才攜了她同飛,如是主人要放脫了這位趙姑娘,超塵這就為其鬆綁!」說著指手便將趙小蓮手上銀索解去。不料沈綺霞見狀卻有一層憂色,欲待阻止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當時只得聽任老猿將妖女放了。
張入雲見那青虹活躍閃爍,在空中似靈蛇一般鑽騰翻絞,與平日里見的劍光迥異,身後芒尾又得九丈多深,當時也不敢大意,先是將彈指神通運動,射出兩道銀虹,未想一遇那青光卻如石沉大海無一絲消息。如此張入雲越發不敢大意,那青光轉瞬即至,但見少年振腕便將手腕扶著的沈綺霞送出,推向一旁超塵懷裡。白猿不想主人這般變故,又為沈綺霞身份尊貴,當下手忙腳亂,一雙毛爪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另一邊廂,張入雲不退反進,趁得青光芒尾還未盡展,便是上前運手底玄金劍截擊,就聽得金嘯雷鳴,眾人耳里如強行塞入了一個核桃,掩耳過後,場上少年手中桃木劍已是泛起七丈余長的赤光與梨山老人飛劍絞斗在了一處。
不想艷娘卻是滿口不屑道:「我自有我的事要運動,現下哪有空陪你?再者我即沒有亂想,也不曾胡說,若論你為人或還能堅忍,但心性卻難不去想著別的女子。至於你那位對你處處恩義的沈綺霞,怕你終生難以忘記這位女子,說到這裏我也不怕有些什麼難開口的,當日你能被我下了奇葯才至我兩人今般地步,單一個清清白白的沈綺霞只怕就更算不得什麼!」
龍牙雖是大廝攝取神砂可心上一直也在留意戰勢,見女子倒身落海,卻沒有一點憐惜的心腸,張口便又是一道火炎射出,空中毒|龍匕也是跟著下擊,眼見就要取了那女子的性命。可就在此刻,卻見得一道銀虹飛縱,覷准了勢子將毒刃擊偏。
東海沙舟島的中原不過千里之遙,主僕三人花了不過一個多時辰,便是已降臨的島上,當三人到了島上,就見海島已被沈綺霞行法封閉,縱是得了指教的張入雲也頗花了一費心思才得上島。后在島上一番尋索,果然不見女子蹤影,細心留意眼前人跡,怕是對方已走了十數日之久,少年人至此才真信了沈綺霞是故意撇了自己一人前往尋寶。當下一面佩服艷娘機智,一面懊惱眼前天高海闊,卻要到那裡才能尋訪得沈綺霞下落。若在中原陸地,自己追蹤術或還有些著落,可這裡是海外水天一色,哪能有一些行跡。
少年人笑道:「只不像尋常女子那般小性,安心叫我一人外出,顯是對我為人甚是放心,不怕我外出尋花問柳!」
一旁女子見超塵竟敢獨立抵擋自己的金刀安立在空中不走,不由心中大喜,她只當白猿當時就不身死也該重傷,卻未想自己心房一陣抖動,彷彿失了主宰,當時知曉已被白猿所乘,急切間正待將自己銷香刀收縱,已然晚了一步。張眼看去只見空中白猿手中多了一面鐵牌,其上四點寒星正迎面對著銷香刀陣招引,任是自己如何收攏金刀也不能脫得老猿鐵牌的招攬。女子本來就被龍牙毒|龍匕首刺傷,劇毒浸入身體,只仗了自己修行頗深強將毒質阻住,可此時兩番舉力,又加上心神受創,當下再忍耐不住,仰首便是一口鮮血噴出,倒身就往腳下海面栽去。
沈綺霞見他手裡提的長劍,赤影浮渡,暗金流溢,粗看雖只是一把尋常桃木短劍,細觀其上紋路卻是細膩之極,張入雲掌手輕輕搖動便展一層暗紅色的火影,知這是峨嵋上代長老傳下的利器,當時心裏拿穩了幾分,可回念想起對方劍術至今還不入流,怕這柄仙劍威力難以盡展,恍惚間又添了一分憂慮。
老道人浮雲子不想二弟這般快就回來,卻是心中大喜,當時上前挈了張入雲手臂,拉過一邊便是眉飛色舞地道:「兄弟,如今有一件事哥哥我可想求你幫襯!」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一愣,心中不由起了疑問,再看兄長也正勾了頭一副要別人引逗他往下說的意思,可少年並不愚笨,見浮雲子這一副模樣,明是話無好話,當下卻並不接他的話茬。如此倒叫老道人好一番掃興,只是眼前一人一獸三隻鳥,不是艷娘的心腹便是事實上的夫婿,兄弟之間雖講義氣,可終比老婆要差了那麼一點。眼間自己身旁一個臂膀也沒有,只得嘆了一口氣,悄聲自言自語道:「她那是怕你夜長夢多,好讓你早去早……」話說到一半,見艷娘眼中兩道冷光已是打在自己身上,當時老道人脊樑如觸冰炭,即時便止了口。
當眾人駐身後張入雲見白猿手底里還提著女散仙趙小蓮,不禁笑問道:「你還提著這位趙姑娘做什麼?」
她這一番話說出口,幾如下了逐客令,這沙舟島上只有沈綺霞與張入雲兩位少年男女,前番聯手對付阮香竹還可說是一時權宜之機,如今張入雲倒確是不便再在島上久留,當下得了沈綺霞之句話,雖覺得有些突然,但也只好起身告辭。
就在少年半推半就欲答應道人之際,卻猛聽得兩人身後傳來一聲女音道:「是哪個不知羞的老道士在背底里議論,說什麼被娘兒欺負的話了!」一句話說的老道人一個激令,直嚇呆在當場。另一旁的超塵更是精明,早起了身子,顛顛的跑到艷娘面前重新跪了,忙不迭的一陣山磕海叩,給其主子請安問好。再說艷娘進了道人內室便自顧自尋了把交椅坐下,反是主人家浮雲子執雙手垂立,滿臉的驚惶失措。
浮雲子笑回道:「呵呵,沒什麼,道人我只是在笑你兩個只在這裏耽誤時辰一問一答,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急於想去相助那位沈大小姐呢?」一番話說的艷娘故是弩了嘴,張入雲卻是被師兄提醒,想著沈綺霞性傲,現在又是孤身一人獨力難支,海外兇險確是該趕緊起行,自己無謂作張作致實是可笑之至,當下凝眉便已將先前尷尬一掃而空。
張入雲不料兄長竟已畏懼艷娘如虎,想來浮雲子剛才一番言語多是真的,眉間皺動正待開口為老道人說情。未想艷娘已先開口道:「你不要在一旁濫做什麼好人!這老雜毛近來越發貪得無厭,什麼寶貝都想染指,穿雲獸乃是天地間的靈獸幾和九尾靈狐一樣的神奇。臭老道就為那東西一雙慧眼,巡捕時竟連五雷正心印都用上了也沒捕著穿雲獸一根毫毛。
一句話將張入雲提醒,心中也覺有些奇怪,但口中仍解釋沈綺霞曾與自己有約要先花四十九日功夫練飛針,所以才先令自己回觀從容安頓,待期至再與其一同前往。艷娘聽了對方解釋,當下皺了皺眉遂又開口罵道:「你這位師姐命你回來你便回來嗎?依你的性兒,何時變的這般聽話了?」說話間已是掉轉了身子,拉起張入雲手臂便又往浮雲子內室中行去。
再聽得艷娘與龍牙吩咐道:「這是你棲霞兒師叔愛惜你,因您名喚龍牙才將這毒|龍龍骨做的匕首傳於你,本想再過三年才授於你,即是今日要隨師長海外出遊還是先授了你吧!」說完將龍骨往空中一拋,龍牙張開闊口一吸,頓時赤煙生騰,那利刃便已被神鴉吞入腹中,當時領了法旨也自飛落地上,立在超塵身旁。
他兩年來觀外奔走,時時疏遠艷娘,為的就是免得二人尷尬,不知怎地今次自沙舟島歸來卻突然向艷娘表白了心跡,雖說自己也是吃驚不小,但心裏反倒為這一松,坦蕩了起來。又為方才與佳人略作溫存,嬌音猶存在耳,此時見對方不樂自己這般快的離去,少年心性也不由的一番得意。當下長吁了一氣,將心中鬱氣輕吐,一個沖身便上了百丈高空,化了流星般的往著東海方向去了。見主人升空,白猿也是跟上,獨龍牙仗自己翎羽出眾,行前仍對著兩位後進一番交待,這才擺動雙翅好似火蛇驚空,拖了長長的芒尾往東方躥走。
哪知張入雲心思甚細,智機還在猿、鴉想像之上,聞得龍牙不願去殘霞島,一時醒悟當即對著龍牙發了大怒道:「你這蠢東西是不是先時便已查覺我師姐下落,就為擔心這島上主人厲害所以才推三阻四半日里不肯帶路?我看你這般精詭又眼裡只有艷娘,卻不用待在我身邊只管先回中原吧!」說完伸手從白猿背上將趙小蓮奪下,大聲問道:「那殘霞島還在哪裡?」待女子答了他,便頭也不顧,支身提了她往東方飛去。
兩番話說的艷娘愈加不好意思了,只是見張入雲又來輕薄自己,心頭一陣警醒連忙用力將男子推開。雖說只是轉眼間的功夫,佳人卻似是掙扎了好一番的樣子,額角香腮都隱隱見了汗珠,胸膛起伏不定,直連聲喘了粗氣,卻看的一旁少年眼前又是一陣驚艷。
不說超塵只在一旁賣弄,那女子見白猿出手便破了自己紅河砂,心中憤恨正待將神砂重新收攏,不想一旁龍牙看出便宜,張開鐵喙一探一吸,便將那漫天四散的赤砂如鯨龍吸水一般的收將入腹。女子萬沒料到龍牙本是稟怨毒孽火而生,不懼一絲自己這帶了妖氣的紅河砂,眼見它將自己多年心血海吸鯨吞,心上痛惜,忙又從腰囊里卻出一疊鐵片,只一祭出便是數十柄貝殼樣的利刃,迎風一振便是暴漲至一尺見方,竟還籠了金光向著一鴉一猿殺來。
張入雲此刻本就是有心想要為沈綺霞出口悶氣,雖是見了這梨山老人氣派知他法力甚高,但卻並不懼怕他,見老人一副老氣橫秋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舉止,當時還口道:「老丈敢是殘霞島島主嗎?晚輩中原後進張入雲,先時無意造訪老丈寶島本有心前往拜望。只是見你兩個門下人物甚是兇惡不堪,在下素無本領生來膽小,又怕島主人也是如同令高足一般介於走獸的人物,所以終轉了心思不敢進拜。不想您老倒是好客,一氣直追索晚輩至這裏,想來都是小子無禮,倒攏老丈與幾位美人清夢,心中極是不安,顧此雖已相見以晚輩愚見,還是不問候的為好!」
見此佳人卻不理它,只將龍牙召過探手一晃掌中已自多了一柄白骨削制的匕首,張入雲眼快,當眼便發覺是棲霞兒當日傷自己的毒匕首,想著當日受了這利器大苦,一時仍不免心有餘悸。
張入雲也笑道:「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多添些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可讓張入雲未想到的卻是艷娘已是寒了臉,正冷眼怒視著自己。他本是一時趁興才有這樣的舉止,見佳人嗔怒,心中暗道該死。張入雲性雖狂放卻又自忍自重的心腸,此刻見艷娘臉色,當時打得的他心灰意懶,直怪自己怎地會做出如此舉動,當真這一副好色的稟性是遺自自己父親,自己卻一些也轉化不了?心中氣苦,旋也寒了臉,只恨不得尋一處地縫鑽了進去。
不想,艷娘臉色變的倒快,當時便寒了色道:「其實倒是小事一樁,我只想問你,你今番海外行走一趟,到底安了什麼樣的心思,你又是為你那位沈師姐怎生安排打算的?」
果然觀中所有人都在廳中等候,只是人人臉上都有些異樣,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石家姐妹正用古怪的眼色看著艷娘。張入雲見了知定是浮雲子做得手腳,當時也不多言,一一禮會的眾人後,便領了猿、鴉往觀外行去。浮雲子自是率了一觀人相送,當少年人平步青雲,回身拜別時分,見艷娘眼角隱顯了些愁怨倒是心裏一動。
艷娘本是生性放蕩,為張入雲道氣多時沾染,二雲觀里兩年清修才將欲心收斂,今被對方引動,欲|火當時止抑不住,為張入雲只取了雙掌撫在自己腰間,卻是不解,終皺眉問道:「你怎麼這般貪戀我這一副腰身,難道我的身體就再沒有你想留念的地方嗎?」
正在張入雲看了驚訝,身後龍牙看出便宜,忙繞身重施故伎放出龍骨短匕直刺兩人後心,誰知一陣火光迸濺后,只見將二巨漢本就破爛的衣裳割的又斷了半幅,卻沒能將二人身上蹭出一道血印,反是其裸|露在外的黑肉上生了好些魚鱗被匕首滑的一陣火花,看的張入雲有些目瞪口呆,當時再定睛細看,果然是前番在蒼龍島上遇得的鮑家二兄弟鮑大鋒與鮑少鋒。
聽得少年稱讚自己,佳人心上大悅,卻又佯怒道:「你即知道這裡是道觀,卻怎麼又在你兄長內室中做出這等猥褻的興止來?就不怕三清老爺縱雷光打你嗎?」張入雲聞言這才醒覺自己還是身處浮雲子內室,當時一驚,連忙就待要將雙手丟開。未料艷娘卻已是將自己雙手按住,不令少年撤手。
艷娘聽了一愣,雖有些查覺,但仍想看對方是不是如自己所料的一般,便道:「有什麼不同?」
梨山老人聞人一愣,旋即便已明白了張入雲的心意,當下毛臉一張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與沈綺霞道:「這個少年可是你心上人?嘖嘖,論模樣氣性比沈姑娘你可差了不少,不過倒還算是個有情意的人,到這地步了還在安排手下先帶了你逃走!」
艷娘見他顯了急色,心中到底不悅,開口道:「慌亂些什麼?即是要起行便該將準備做足,不然我要你到這老道士這裏來做什麼?」聽了艷娘這話,張入雲還自不醒覺,浮雲子腦筋轉的卻快,當時已是苦了臉。艷娘見他這般歹樣,當時罵道:「借你幾樣法寶,你會死啊!當真要寶不命的寶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