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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玩了！

馬老七連連擺手道：「二少爺別誤會，我是要避開洪阿九跟你說兩句悄悄話。這兩天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就是個偽君子，假道學，讀書讀傻了的冬烘先生。自己不爽快，也不讓別人爽快，又不懂人情世故，特別招人煩。可話又說回來，他畢竟是我師兄，那耳朵尖得很，咱們要想背著他說話就得躲遠一點。」

這黑燈瞎火的徐世傑也不知道是到了什麼地界，只是隱約記得出了縣城沒多遠，應該就在縣城東邊的野林子里，再往前走就是亂葬崗。

徐世傑撇嘴道：「你們這就沒意思了啊，我拿你們當師父，買羊雜孝敬你們。你說你們不教我真功夫也就罷了，還拿我當外人，防我跟防賊一樣。要不我等明天找倆泥瓦匠建個佛龕給你們供起來吧，然後我每天來三叩九拜給你們上炷香，這樣你們不用說話我還盡了孝心，兩全其美！」

馬老七惱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徐世傑腦袋上和*圖*書，怒罵道：「你這孩子年紀不大，說話咋這麼陰損呢？本來我還打算看在這頓羊雜湯的份兒上教你兩招拳法，現在告訴你，沒了！反悔了！」

徐世傑敏銳抓住其中重點：「不對吧師父，他是你師兄，聽你這意思功夫還比你強一些，可你怎麼讓我管你叫大師父呢？」

徐世傑也很委屈：「我又不知道你說的真功夫是啥，你要教我拉屎的真功夫我也學嗎？」

馬老七一口氣吃完半鍋羊雜碎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哈哈大笑道：「爽快！好久沒這麼痛快吃一頓羊湯了！這老懞古的羊就是香，要是再來一根烤羊腿那就絕了！」

馬老七這時候卻一改怒容，湊過來幫徐世傑抻了抻衣領子，彎下腰來嬉皮笑臉道：「二少爺說的哪裡話，我還等著你買羊肉孝敬我呢，哪能害你！我就問你，你還想不想學真功夫？」

徐世傑忍不住翻白眼道：「您留著下崽wｗｗ.heｔubook.ｃom.com兒吧，真當我多稀罕您那三拳兩腳呢？看你這麼大人了還跟小孩置氣，說出去多長臉啊！人家聽了都要豎大拇指誇你一句真英雄也！」

馬老七驚訝道：「烤羊還能難吃？那玩意兒不是有手就行嗎？明天我跟你去牛羊市挑一隻回來，給你露露手藝。不是我跟你吹啊，當年我鎮壓回回的時候……」

可還沒等他享受過癮，馬老七就已經落了地，將他放開。

洪阿九看了看自己碗底的湯渣，默默搖頭，拿起馬勺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繼續細嚼慢咽。

徐世傑攤手道：「大師父，不是我不給你買啊，可他們家也就是做這羊雜碎湯算是一絕，烤羊反而不好吃，我小時候吃過一次給噁心壞了。」

要是不考慮得意樓那種十碗八碟的上流飯局，這一鍋羊雜碎湯加干饃就是鄆城縣人招待客人的不二之選，自己家若不是逢年過節也未必能吃得上。徐老爺歷來是不吃這口的，嫌羊ｈ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oｍ雜碎上不得檯面且膻氣太重，徐世傑卻愛得不行，隔三岔五不吃一碗就扎心撓肝一般的惦記。

徐世傑倒吸一口涼氣，抬頭盯著馬老七，大聲質問道：「你要殺人滅口？」

洪阿九放下筷子，眯起眼睛盯著馬老七，馬老七面色一滯，搖頭道：「當年舊事，不提也罷！」

徐世傑左右看了看，不解道：「你三更半夜跑亂墳崗子來教我真功夫？」

只要是行走江湖的好漢就拒絕不了這一碗滾燙的羊雜碎湯，洪阿九師兄弟也不例外。兩人已經在徐家安頓下來，徐老爺點頭同意，對外就說是給自己兒子請的武師。至於說什麼讀書人的家風名聲，現在也顧不得了。反正徐二少過去也沒少糟踐，不差這一回。

洪阿九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端起碗默不作聲地細嚼慢咽。

徐世傑回到家裡，老僕也把羊雜碎買回來了。

再說那邊馬老七裹挾著徐世傑翻牆跳上屋頂，使出輕身功夫在房屋頂上h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如履平地，一步躥出三丈之外，轉瞬之間就越過城牆出了縣城。

「噓——！」

徐世傑在半空中目瞪口呆，他也只是在評書戲文裏面聽說過這種高來高去的功夫，什麼一葦渡江啊，八步趕蟬啊，都吹得神乎其神。他原本以為那只是宋先生習慣性地誇張描述，今天親身經歷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若非被人夾在胳膊下面難受的緊，他都恨不得仰天長嘯以表興奮之情。

馬老七沒好氣道：「他入門比我早，我年紀比他大，出門在外我做主，你當然得叫我大師父。別扯這些沒用的，我就問你到底想不想學真功夫？」

徐家老僕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心說：這好漢真功夫不知道有幾分，肚量倒是看出來了，著實是好似黑熊羆〔pí〕，賽過老母豬。回頭得吩咐廚房多做一些飯食，免得人家回頭挑理說徐家招待不周。

馬老七被徐世傑一番陰陽怪氣激得面色漲紅，哇呀呀一聲大叫站起身來，hｅtｕbｏok.cｏm•ｃｏm拎著徐世傑的后衣領子唰的一下翻出牆頭，出了徐家大院。

徐家高門大戶，自然不至於斷了二人吃食，可用過了晚膳，也不耽誤他們再吃一頓羊雜。洪阿九還有些矜持，馬老七那吃相就沒得看了。連筷子都扔到一邊，直接拿碗到鍋里舀湯，掉地下能聽響兒的大幹饃隨手一撮就碎裂開來，扔進碗里就著湯水稀里呼嚕往嗓子眼裡硬灌。

除了這羊湯辛辣鮮美，喝一碗發出汗通體舒坦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為牛羊市那邊總能見到江湖人。什麼關西的刀客，山上的鬍子，路過的鏢師……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大大滿足了徐二少對於武林江湖的幻想。

老李聽說徐府有客人，親自動手現宰了一頭肥羊，心肝腸胃加上羊血羊頭肉一起下鍋爆炒，大火燒開熬白湯——原本是一碗一碗賣的，若碰上包圓的豪客，那就只有雜碎論斤賣，湯水不要錢。最後連湯帶水將近二十斤，又送了十個大幹饃，喊一個殺羊的後生陪老僕一路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