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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子當場叫起屈來：「二少爺您說的什麼話！我若是那樣的人，叫老天爺一個雷把我劈死在這兒！我是什麼人品你去問問樓里姑娘，哪個不說我慈悲心腸義薄雲天！我這明月樓以後還指望你二少爺來照顧生意，哪裡敢坑你喲！姨把難處都跟你說了，可一點都沒瞞你。二少爺你要是實在拿不出銀子，姨也讓你把人帶走！白芷丫頭跟了你也算是祖墳冒青煙積了大德，有了好歸宿，姨不能做這個惡人。至於賬上的虧空，回頭姨自己想辦法，你不能冤枉好人吶！」

老鴇子連連擺手，一腳踹在大茶壺身上罵道：「趕緊滾去拿文書！帶孩子回屋收拾東西！」

徐世傑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看著老鴇子一臉的不解：「你想錢想瘋了？」

徐世傑似笑非笑地盯著老鴇子，盯得她心裏發慌，語氣又軟了幾分：「再者說二少爺您應該也知道，牛姨我就是個管事兒的，這明月樓是太原府喬家的生意和_圖_書，往來都要走賬。給清倌人贖身公價最低就是二百兩，我可一分錢都沒敢跟你多要。不過咱們也互相體諒，我知道二少爺你手頭未必這麼寬裕，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打借條。你也憐惜我一個老媽子做不得主，回頭樓里要是再進來上等的好姑娘，我專門給你留著梳攏，老四再敢嚼舌頭我撕爛了他的嘴！」

老鴇子一看這大茶壺的臉色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心裏暗罵一聲晦氣，也不能責罵人家，畢竟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飯。這事兒要說起來真不算是個事兒，關鍵在於徐二少不是個好相與的。鄆城縣的混世小魔王，天字第一號紈絝混蛋，性格屬驢的，只能順毛捋。

聽他說起這話，老鴇子心頭猛然一顫。

他也想不起來自己跟沒跟別人嚼舌根子，但人家徐二少都打上門來了，那八成是有的。

心裏面打著算盤，老鴇子手裡甩著團扇，拍在胸口上長鬆和圖書了一口氣：「你說我還當什麼事兒呢，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哪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喝頭湯……哎呀不說了不說了，老四你說你這張破嘴，喝二兩貓尿什麼都敢瞎說！二少爺年紀還小，以後要讀書考功名的，本來沒影的事兒讓你一編排都他媽成真了！說出去我們樓里的名聲難道好聽嗎？」

說完這話，也不等老鴇子繼續擠眼淚叫天屈，徐世傑站起身就往外走。

三兩杯酒下肚，大家你來我往嬉皮笑臉誰能管住自己這張嘴？又是青樓裏面最沒底線的大茶壺，只要你給夠銀子，那就連樓里姑娘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褻衣都能給你像報菜名一樣說出來。

徐世傑蹺著二郎腿不耐煩道：「人我帶走，賣身契拿來，多少錢說個數！」

老鴇子心頭暗笑，她就知道這少年人受不得激。

徐世傑當然是在嚇唬人，他這套詞都是昨天見過石狗子之後臨時現編出來的。石狗子要是不說，他根本不可能知和_圖_書道開青樓的王八蛋還有這麼多套路。

老鴇子語重心長道：「二少爺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不是牛姨我鑽錢眼兒里眼睛睜不開，這做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咱先說這孩子當初買來的時候確實不值什麼錢，可到了我這兒供她吃喝嚼裹，衣服被褥可不都是給她倒搭進去的銀子嗎？這孩子您也看見了，頂好的一個苗子，我前兩天才給她請來的琴師指導，就指望著長大以後做門面呢。你現在直接把苗拔了，我以後的生意怎麼辦呢？再者說啊……」

等大茶壺帶著白芷離開，老鴇子俯身貼近到徐世傑耳邊，小聲說道：「二少爺啊，我跟您說一個實價兒，您要贖這孩子得二百兩。」

老鴇子跌坐在地上，這時也顧不得吵到客人安歇了，扯著嗓子開始叫喚：「還有沒有喘氣兒的滾出來給我攔住人啊！二少爺別走有話好說！你要幹什麼去？你聽我把話說完！」

卻不料徐世傑冷笑著繼續說道：「和_圖_書還有個辦法也能解決問題——牛姨你還記得兩年前那樁舊事嗎？」

畢竟這事兒以前就沒少干。

那年月人與人之間沒什麼保密意識，坐下來也沒什麼可聊的，無非就是張家長李家短。你要說討論國家大事，那也得是京城裡消息靈通才有的談，像鄆城縣這種十八線小地方，每天聊最多的話題，可能也就是縣太爺又在自己新納的第七房小妾身上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當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老當益壯雄風不減當年。

「二少爺！二少爺別走！」

徐世傑搖頭道：「那不行，傳出去說本少爺強搶民女，那名聲不是更壞了？」

大茶壺趕緊左右開弓扇自己嘴巴：「都怪我，我不是人……」

「我聽明白了。」

「停停停，別給我演了，沒心情跟你們戲耍。」

徐世傑看她臉色變化，呵呵笑道：「看來你還記得，當年大同府陳家商隊來鄆城收糧食，有個小胖子跑到你們這兒來折騰，嫌棄陪酒的姐姐和-圖-書人老珠黃言語粗俗，喝點酒就放開了性子撒野，非要一把火燒了這座樓。後來他被我扒了褲子，一路光腚連滾帶爬逃出城……你連他都不敢招惹，現在卻拿我當棒槌，是覺得我人善可欺嗎？」

心裏是一萬個後悔，就不該貪圖銀子，可這生意上的事情不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嗎？你要覺得多了再開個價咱們也有的商量，這什麼驢脾氣說走就走？

徐世傑大笑道：「人我不要了！本少爺出去賒二百兩銀子買桐油，幫陳胖子完成他兩年前的夢想，一把火燒了你這狗屎明月樓！」

大茶壺啞口無言，目光閃爍，一看就是心虛。

徐世傑點頭笑道：「牛姨你是覺得我不懂行情，想拿我當肥羊來宰？以為我們徐家要名聲，多少銀子都不在乎，對吧？」

老鴇子心說：要壞菜，一把衝上去拉住徐世傑手臂，卻被他閃身躲開，一腳踹翻。也不知道這死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可要讓他走出這門兒怕是就要出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