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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爺差點沒被嚇尿褲子，一時間竟然言語不得。

張知縣攤手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朝廷里的人都在想什麼，真要是鬧出二龍戲珠的局面那還能有好？都學史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徐老爺心裏面七上八下，但也不敢怠慢，匆匆換好衣服來到書房，就看縣太爺也是一身的便裝，滿頭的冷汗，面色焦躁不安。他趕緊上前一拱手問道：「縣尊，何以至此啊？」

張知縣勉強笑了笑，接過酒盅搖頭道：「你這老摳一壺酒能喝半年，我不幫你喝點，回頭生蛆了不更心疼？」

肯定是出事了，而且還是兩家之間的私密事，要不然三更半夜來幹什麼？有什麼要緊事等不到明天再說？徐老爺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有些心虛，因為他家裡還真有這麼一檔子事兒，就不知道縣太爺從哪裡聽到了風聲？難道是自己家小兒子出去瞎說什麼了？也不能夠，這兩天縣城裡滿大街都在流傳徐二少火燒明月樓的新聞呢，要真是走漏了風聲，那明月樓算什麼玩意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誰還在乎？

張知縣擺手道：「這次不一樣，我跟你講，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你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是大鴻臚寺的官員來主持此事嗎？因為他們請了洋人幫忙！」

徐老爺點頭道：「正是此理，你說哪個男人不愛看娘們屁股？可人非野獸，要知法懂禮，再怎麼急色也不至於說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衣服做那猥褻之舉……除非是亂兵劫匪，那已經不能算人了。我覺得皇上即使有這個意思也不會主動表示出來，再者說已經有一位大將軍在朝，大明還沒有淪落到那個份兒上。當年錦衣衛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追查慕大將軍身世線索，付出的代價可是有點大呀。上至指揮使及南北鎮撫司，下至陝甘道百戶小旗死得乾乾淨淨，到現在還一蹶不振沒緩過氣來。不知彭大人有幾個腦袋，敢重提舊事？」

徐老爺安慰道：「縣尊莫要激動，其實說白了也無非就是人情世故罷了。當年太祖開國之時，對於貪官污吏恨和_圖_書不得剝皮囊草，最後又如何了？事情既然已經出了，還落到咱們這裏，那還是少抱怨兩句，多想想如何應對吧。縣尊你覺得……當朝諸公對此態度到底如何？」

徐老爺心中稍定，讓老管家送上茶水，出去關好門，咳嗽一聲拉住張知縣，低聲問道：「這事兒可當真？慕大將軍還沒開府幾年，怎麼又有龍女了？」

「啊？這——！」

徐老爺無奈起身，轉到書架後面拿出一個青瓷酒壺，兩個小盅，放在桌上笑道：「我這二十年陳的杏花汾就剩下這半壺了，今天晚上都可著你喝，也省得你再惦記。」

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這話有些犯忌諱，張知縣訕訕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還是覺得口裡乾燥，忍不住抬頭望向徐老爺身後的書架。

鄆城縣的知縣姓張，跟徐老爺是同一屆的考生，按照那年月的規矩，考生都尊稱主監考的大臣為老師，他們這就是同門關係。徐老爺沒考上，回家捐了一個知縣，沒做多久就被人排擠下來，只能回老家種田。正好hetubook.com.com張知縣也被調任到這鄆城縣來，幾十年都沒升過官，兩人算是難兄難弟。徐家的大公子娶了張家的小姐，兩家這就算是通家之好。

張知縣一把拉住徐老爺子手臂，壓低聲音說道：「良臣兄，有一件要緊事須得你幫我參詳一下！今天有兩名大鴻臚寺的官員來到縣衙，拿出禮部尚書彭大人的密信，要我全力協助他們尋訪龍女！」

張知縣這時候也慌裡慌張的，根本沒有疑心，搖頭嘆息道：「彭大人糊塗呀，這等天大的事情我們如何敢瞎摻和，不怕遭報應的嗎？想當年……良臣兄你還記不記得，就錦衣衛那鎮撫使姓什麼來著？我都快想不起來了，自作聰明不擇手段，硬逼著慕大將軍現身。後來朝廷為了向天下交代，那是砍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啊！」

徐老爺霍然站起，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寡廉鮮恥！不為人子！這幫畜生怎麼敢！」

聽張知縣這樣說，徐老爺反倒莫名安下心來。張知縣是什麼水平他最清楚，就比他強一些，也是個古板君hetuｂｏｏｋ.ｃom.ｃoｍ子，挺厚道的一個實誠人，聽他說話別往深里想，就按字面上理解。當初他給上官送河鮮，結果真就送了兩隻王八過去，差點沒把上官給氣死。別人聽了都說張知縣為人正直，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升過官，一直留在鄆城縣蹉跎歲月。

但再怎麼通家之好，也沒有說你堂堂縣太爺大晚上一個人偷摸跑我家裡來的，這太不像話。你說人家縣太爺能不懂規矩沒有禮貌嗎？那肯定不可能，徐老爺心裏一琢磨，就知道要出事。

兩人推杯換盞，對飲了幾盅，張知縣情緒稍微穩定下來，放下酒杯嘆氣道：「你說這叫什麼事？自古以來龍女降生就是天數，道家說是氣運化生，其實都是一個意思。每到國家氣數衰落之時，龍女便應運而生，代天巡狩。如果當朝天子聖明，那便入世輔佐，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如果君王昏聵暴虐無道，那就另擇賢主明君再造盛世太平。這是我華夏子嗣薪火不絕的最後保障，非萬不得已不可輕用。有史記載以來，都是龍女審查天子，hｔtｐs://www•ｈeｔuboｏｋ•com•ｃｏｍ而天子不得主動影響干預龍女，否則便要遭天道反噬，原本所剩無幾的國運也在轉瞬之間灰飛煙滅。這血淋淋的例子都寫在書里，怎麼就有人不信邪呢？」

張知縣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端起來冷笑道：「怎麼敢？我看他們敢得很呢！你看啊，咱們當朝諸公都不能主動做這個事情，就算找到龍女，事後也逃脫不了清算，輕則斬首，重則夷族。但是洋人可以啊，洋人信耶穌上帝，老天爺也管不著，讓洋人找出龍女，然後咱們再把她救回來，這一捯手誰都沒責任，豈不美哉？」

這年月晚上沒有什麼消遣娛樂活動，一般要是沒有應酬的話，人都很早就睡下了。

徐老爺這邊也正要就寢，突然外面有人敲門，過去一看是老管家，小聲說了一句「縣太爺來了。」

徐老爺連忙拉住張知縣：「慎言！慎言啊！」

張知縣搖頭道：「無論皇上與諸公心裏如何想法，表面上當然還是要遵循祖宗規法，不能以任何理由借口主動尋找接觸龍女。這話誰敢說出口，那就是質疑朝廷的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