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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甲艦？」

還不等喬仲和反應過來，就見外面扔進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撲通一聲正好砸在席面正中央的湯盆裏面。

陳通判擺手道：「這話我可沒說，你別胡思亂想啊。我連個正經官都不是，跟你們喝兩杯水酒聊聊官場閑話也就算了，至於你們做生意得罪了誰，又遭誰惦記，那得問你們自己，我可不知道的。」

喬仲和想了半天，苦笑道：「確實沒聽明白，我都讓你給繞糊塗了，就聽懂最後有好處，那到底有什麼好處？」

陳通判冷笑道：「誰說的？那說的人可太多了！喬老爺你不在官場不知道，這些年來朝堂上什麼奇談怪論沒有？就說前幾年吧，朝堂上就有人公然鼓吹，說反正也禁絕不了鴉片，那不如乾脆就咱們自己種，不讓洋人把錢賺走。你說就這樣的歪理邪說，當朝諸公居然還覺得有道理，如今聽說南方兩廣雲貴一帶，成千上萬畝的良田都已經不ｈetuｂｏok.ｃom.ｃom種糧食，改種鴉片了！」

話說到這裏，飯自然是吃不下去了。別說喬仲和，就連坐在另外一邊的喬惠年與徐世傑也被膩歪得抬不動筷子。

喬仲和眼睛裏面冒著火星子，臉上卻不動聲色，端起酒杯淡定笑道：「那依陳大人的意思，這次斷絕邊貿也是有人從中作梗，要坐收漁利？」

喬仲和失聲驚呼：「就是西洋人自己用的那種蒸汽火輪鐵甲艦？直接賣給咱們？多少錢？」

聽這人一席話語，桌上所有人除了徐世傑都面色劇變。

喬仲和咬牙切齒道：「只怕這賣煙的錢最後也沒落到朝廷口袋，而是肥了那些鼓吹種煙的官員背後家族吧？」

喬仲和也不著急，拿著酒壺給陳通判斟滿酒杯，籠著袖子低聲問道：「陳大人，能不能解決先放一邊，您給我說說這背後到底是怎麼個因由？我是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兩眼ｍ.heｔuboｏk.ｃoｍ.coｍ一抹黑啊！你說這英國人跟俄國人的恩怨，怎麼就跟咱們扯上關係了呢？別說八竿子打不著了，你轉地球儀都得轉到另一面去。我們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你說這事兒怎麼就攤到咱們頭上了呢？」

也不端什麼架子，拿起筷子悶頭就是一頓胡吃海塞。酒過三巡吃了個半飽，把酒杯放下直接對喬仲和說道：「喬老爺，咱們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跟你說瞎話，這一次真不是錢的問題。北京那邊既然已經都放出風來，那這事兒多半就已經沒什麼商量餘地了。那朝廷上商議好的家國大事，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能有什麼辦法？」

陳通判豎起兩根手指說道：「我跟你說實話，其實德國人也沒拿咱們真當回事，不過就是給俄國人上上眼藥罷了。咱們跟俄國人說是接壤，實際上離著十萬八千里呢，又能把他們怎麼著？我聽他們說啊，這次朝堂上諸公討ｈｔtps://m.heｔuｂｏok•ｃｏｍ.coｍ論出兩個方向。一是調遣神武軍北上，駐防遼東，做出一個姿態來給德國人和俄國人看。實際上呢，唉，您也明白，有人閉不上眼啊……這個不說，二就是暫停恰克圖的邊貿，聽說有人在朝堂上進言，說俄國人與蒙古人風俗相似，多食牛羊肉類，一日不可無茶飲。若能停止向俄國出售茶葉，必將對俄國造成嚴重影響……」

陳通判拍手笑道：「要不怎麼說還是做官好呢？你看那當朝諸公，哪一個不是表面上正氣凜然，背地裡腦滿腸肥。當初洋人沒來的時候，家裡免徭役，一個個良田萬頃，朝廷收不上稅。洋人來了做生意，他們一邊在朝堂上叫囂祖宗之法，一邊在私底下賣祖求榮，朝廷還是收不上稅。前些年鬧魔教，江南一帶十室九空，人口也沒了，地也沒主了，朝廷依舊無稅可收。如今這無主之地無人耕種，正好讓家裡新收的奴僕出來種鴉片，朝廷還得免和*圖*書稅。反正無論如何都是他們穩賺，賺麻了。相比起來你們這些賣茶葉的又能算什麼？」

陳通判拿過一根牙籤剔了剔牙，搖頭道：「別說你看不明白，知府大人都看不明白，這事說起來可繞著呢。我跟你講，不是英國人和俄國人的恩怨，是法國人和德國人的恩怨。我聽說啊……這個做不得准，別人跟我說我都沒聽明白，說是西班牙的女王死了，德國人要繼承王位，法國人不願意，他們兩家就開始吵架。然後英國人幫德國人，俄國人幫法國人，兩邊杠上了。德國的駐華公使找到咱們皇上，說只要咱們能在遠東給俄國一些壓力，德國就給咱們好處——你聽明白了嗎？」

喬仲和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正色說道：「如果朝廷真要購買鐵甲艦，我喬家願盡微薄之力。可我還是不明白，就算咱們要給俄國人施壓，那和賣他們茶葉有什麼關係？咱們賣茶葉賺的是他們的銀子，若要是想打商戰，不要他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皮草也就是了，有錢為什麼不賺？」

陳通判趕緊按住他，搖頭說道：「多少錢我可不知道，不過你想啊，就連你都聽不得這鐵甲艦三個字，當朝諸公如何能夠拒絕？自打三十年前那一戰，玄武艦隊覆滅之後，全天下多少人日思夜想，就盼著朝廷能再造出一支艦隊來鎮守國門，可這一晃都三十年了，連個舢板都沒見著。所以這一次，我才跟你說不是錢的問題，德國人既然開了這個口，不管條件多離譜，當朝諸公估計都得咬牙吃下來。」

陳通判嘿嘿一笑，湊近過來，小聲說道：「我說了你都不信，德國人說了，要把他們海軍現役的鐵甲艦賣給咱們！」

陳通判是個場面人，酒到杯乾，來者不拒。

喬仲和皺眉道：「這不是神經病嗎？誰說的？」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面有人突然哈哈大笑道：「鬼子陳，你敢說你不知道？怕是騙鬼吧？你要是真不知道，喬大老闆會特意請你來家裡喝酒？倒讓老子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