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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惠年皺眉道：「傳教士……是不是也教學生信教的？咱家有一條家規，就是不許迷信洋教，要不然東正教的老毛子其實也不難找的。當初爺爺還在世那會兒，就很討厭這些洋和尚，而且朝廷上也一直……」

徐世傑眨眨眼睛小聲說道：「那位桑托斯先生是個有德行操守的體面人，只要你給的錢夠多，他可以忘記自己的傳教工作。」

喬惠年看看徐世傑，又看看坐在他身後默不作聲剝瓜子的白芷，躺回到軟榻上抽了口煙，沉默了半晌，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五年前有一名大鴻臚寺的密使只身前往大同府衙門求援，被知府大人以妖言惑眾藐視公堂的罪名直接下獄，後來又有他一名同伴被人用洋槍打斷雙腿，帶著幾名傳教士狼狽逃竄回來，也被一併關押。當時我正巧在大同府為朋友辦事，花錢買通了州府上下，從監獄裏面撈人。被我救出來那位好漢感念我恩德，臨走之前告ｗｗw•heｔubooｋ.coｍ•ｃoｍ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喬惠年點頭道：「正是此理，所以齊大人上書朝廷，取了個折中的法子——就是號召我們各大商戶投資建廠，哪怕是什麼都不會呢，也可以從最基礎的開始學習。就比方說這火柴廠，便是宋家自己找的路子。對於製造機器要求不高，只要從洋人手裡買到工藝技術，就可以直接批量生產。朝廷那邊不僅免除三年稅收，還許諾大量收購成品。這樣一本萬利的好買賣誰都想做，只是沒有洋人的門路。從俄國那邊買機器買技術都不現實，他們也沒比咱們好到哪兒去。所以咱們這次去天津，最好能聯繫上英國人或者法國人，到時候就得靠你啦！」

從天樂二年英國人入寇東南，到如今天樂三十二年了，從京津到兩廣，居然連一家火柴廠都沒有建起來，真是可笑可嘆，且可悲。

把煙斗伸出窗外磕了磕ｍ•ｈｅｔuｂｏok•ｃoｍ•cｏm煙灰，喬惠年清清嗓子繼續說道：「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去年起，山西總督齊光遠齊大人到任之後，便計劃在省內籌建機器製造局，不惜花費重金從歐洲進口工業機床，專門生產槍炮彈藥與各種軍用器具。除了機器製造局總廠之外，還計劃建設六所培訓職業工人的西洋學堂，以及供應配套物資的一系列工廠！」

以前這種話題他是不太好跟徐世傑聊的，如今既然出門在外，又有了一層親戚關係，那自然是百無禁忌。

「朝廷早有造辦洋務之決心，只是要以『先軍』為主，民生次之，但只要一涉及軍略方面的問題，你也懂的。」

喬惠年大喜道：「那妥了！回來就安排上！你早說有這麼個人才，哥哥我何至於天天愁到頭禿的地步……」

徐世傑意味深長地笑道：「看來四哥你對鄆城縣確實不太熟啊，就連當年鬧出好大動靜的那批傳教士都不知道，怎麼就hｔtｐs://m.ｈeｔuboｏｋ.coｍ•coｍ突然想起結識我來了呢？」

他拿手一指白芷：「出了一位龍女。」

喬惠年倒吸一口涼氣，坐起身來驚嘆道：「竟有如此妙人隱居在你們鄆城縣？等回來一定要好好結交一番！你說的這位桑托斯先生，除了錢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愛好嗎？回頭我也好準備禮物。」

徐世傑想了想，突然拍手說道：「你要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在我們鄆城縣那邊有個天主教神父，名叫桑托斯，他就在我們縣城開了一個學堂，也教授算數洋文，現在已經有了幾個學生，我這點微末本事，其實說實話多半都是跟他學的。」

徐世傑拿過一根火柴放在手裡，忍不住感嘆道：「咱們什麼時候也能自己造洋槍就好了。」

喬惠年嘆氣道：「那瘸子在牢里瞎嚷嚷，說你們徐家……」

喬惠年朝著東邊拱了拱手，無奈道：「龍椅上那位的疑心病已經是不可救藥了，寧可自廢武功，也不願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讓神武軍嘗到一點甜頭。你跟他也講不了道理，在他看來那就是洋人遠在天邊，神武軍近在咫尺，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換作別的龍女倒也罷了，偏偏這位大將軍是慕國公府出身，呵呵……」

徐世傑面不改色追問道：「那是什麼秘密呢？」

徐世傑挑眉道：「朝廷沒錢，晉商手裡可有錢啊。」

徐世傑都聽得呆了，下意識說道：「開玩笑的吧？」

當今朝堂之上早有籌辦洋務之聲，就連遠在鄆城縣的徐世傑都有所耳聞。

喬惠年笑道：「沒錯，就是開玩笑的。現在除了這個計劃之外，什麼都沒有，連一根火柴都沒有。這些年朝廷先後在天津、上海、福州、廣東各地建設機器製造局，耗費銀兩數百萬，國庫已經支撐不住了。咱們這內陸行省要建機器局的話，只能等到第二批次，現在朝廷是一分銀子都撥不出來的。」

說到半截，他突然察覺到徐世傑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頓時住口，仔細回ｈｅtuｂoｏk•coｍ•com想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沒察覺到有什麼問題。

但是喊了這麼些年，到現在也沒有什麼變化。

徐世傑笑道：「他是什麼愛好都有一點，酒色財氣來者不拒。你也不用準備旁的，回頭我把他約過來，咱們一起去小湯池子玩兩天。你就把你喜歡的那些遊戲項目都給他來一套，我敢保證他就能把你當作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來看待。」

喬惠年笑道：「這種事情急不得的，沿海那邊發展要快一些，咱們這裏完全就是空手起家。要錢有錢，要物有物，唯獨缺的就是人，人才太難得了。如今這世道，讀書人都在拚命鑽研八股，咱也不能說錯，可你要想找幾個會算數，能講洋文的人才，那可比黃河裡淘金子都難。洋人的機器運過來，咱們連說明書都看不懂，那裡面的工藝流程就更不用說了。這次咱們去天津，要能找幾個熟練的技工師傅最好，但我估計沒什麼希望。懂洋文能教算術的先生也行，能找一個是一個，回來咱們就建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