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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不耐煩道：「我不跟你抬杠，你愛信不信，我二叔在禮部當差，他說出來的話，你們就品吧，細品！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對，你說收復山東是吧？神武軍那麼厲害，一個月就收復山東啊，打得魔教潰不成軍，那你說慕燕翎她當時為什麼不直接一口氣攻進南京城呢？」

旁邊同窗笑道：「做不出來就趕緊喝酒，找什麼理由借口？那雨要是下的大了，下游豈不是要遭災？」

永定河又被稱作小黃河，水中泥沙量大，河床居高，常年泛濫，幾乎無法通行大船。但如果只是普通的遊船畫舫倒也無妨，據說過去皇帝與嬪妃出門遊玩，便是乘坐龍舟從京城順流而下，京郊沿途也不乏山水美景。

那書生吃了一驚，剛剛放到嘴邊的煙槍一不小心插|進了口中，一口濃煙直接吸進肺里，嗆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掙扎著趴到窗口咳個不停，鼻涕眼淚混著口水一併流淌下來，連帶著褲襠里都濕了大半。

書生無奈道：「這永定河直接從天津入海，能遭得什麼災？凈說這些煞風景www.hetubook.com.com的怪話，看你這樣憂國憂民，也不見得考了功名去……話說再往前走是不是就到鐵丘墳了？」

書生這才面色緩和，又吸了口煙，緩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是我啰唆，這個事情你還就得從根兒上講起。咱們前面簡短捷說啊，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當年水銀案株連九族，四大派聯手劫法場，救走了六個孩子，其中一個女孩被送到慕國公府，與慕家小公子生下了如今的慕燕翎大將軍。皇上之所以一直猜忌大將軍，就是因為當年這段生死血仇。這一段故事現在都已經被編成評書叫做螭龍扣，你們可能都聽過，我就不再細講。但有一點你們別忘了，所有人都相信大將軍一心為公早就忘記了昔日恩怨，可這種血海深仇真是想忘就能忘的嗎？」

書生連連擺手道：「我不跟你爭這個，無所謂，這種事只能說懂的都懂，你不懂我跟你也解釋不清楚。她怎麼想的咱們不知道，反正當時就有不少人蔘奏她養寇自重，居心叵ｈｔtｐs://m•heｔubooｋ.ｃoｍ•ｃｏｍ測。為什麼這麼說呢，第一就是她留在山東不打南京，第二就是私放匪寇。當年朝廷已經下達諭旨，但凡信仰魔教、包庇縱容者一律斬首，魔教骨幹凌遲剝皮，匪首夷九族。可咱們這位大將軍是怎麼乾的呢？人家投降了，她直接就地遣散，既往不咎！你還別不信啊，這可不是我瞎編的，證據就是這鐵丘墳——你看這才說回來不是？」

依偎在他懷裡的紅衣女子輕聲調笑道：「這鐵丘墳也算是永定河上的一處名勝古迹了吧，我聽說常有江湖異人前來祭拜，留下各種神奇傳說，卻不知哪裡觸了公子的霉頭？」

行至途中，一位坐在船頭的書生忍不住感嘆道：「今年到現在還沒下幾場大雨，這永定河還不夠湍急，實在是體驗不到古人那種千里江陵一日還的感受，沒有風情，哪裡做得出好詩啊。」

書生連連擺手道：「晦氣！晦氣！不要往外看，趕緊過了這一段！」

同窗終於忍不住插嘴道：「你這未免也太馬後炮了，當初魔教不是說也有自www.hetubook.com.com己的龍女嘛，朝廷多少精銳兵馬都在前線葬送掉了，誰能想到神武軍如此強悍，只用一個月就收復山東……」

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只聽得河邊轟隆一聲巨響，好似天雷炸開一半，直震得河流蕩漾，船隻搖擺，就連桌上的煙燈都跌落在地。

接過煙槍吸了一口，皺眉凝神半晌，長呼出一口煙氣來。書生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你們可知道皇上為什麼一直猜忌慕大將軍——這話我也就是在這裏說，你們別往外瞎說啊，到時候惹麻煩可別找我。話說回來，慕國公你們都知道的，當年平回亂，入新疆，跟俄國人打仗，毫不誇張地說，整個西北邊軍那可都是姓慕的啊。像這樣的重臣，你們可知道當年皇上為什麼就把他給一擼到底，他也乖乖回家閉門思過，朝堂之上一點風波都沒起嗎？」

同窗忍不住插話道：「你還不如從盤古開天講起呢，當年那檔子破事兒現如今誰還不知道啊！不就是因為慕國公收養了烈士遺孤嗎？」

書生被人打斷，頓時面紅耳赤道：「你知道hｅtuｂook.com•cｏｍ你來講！我不講了！」

說到這裏，見船上眾人都望過來，書生咳嗽一聲，拿起煙槍遞給女子：「給我把煙泡點上，我給你們說道說道，這背後齷齪事兒可多著呢。我二叔在禮部當差你們都知道吧，有一回他就給我講這個鐵丘墳的典故……」

同窗無奈道：「那中間還隔著一個省呢，更何況魔教在山東的根基不牢……」

站在外面的船家點頭道：「公子說的是，前面這不就能看見了嘛！」

如今正有一艘扁舟順水而行，船上幾名書生與濃妝艷抹的女子坐在一起，烹魚飲酒，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同窗嬉笑道：「你講嘛，我不說了還不行嘛！這兩年被翻出來的狗屁倒灶的爛事可太多了，但鐵丘墳有什麼典故我還真不知道。」

書生抬手一指窗外河邊那座巨大墳塋，語氣激動道：「當年洋人打過來的時候，神武軍撤的那叫一個快啊，從山東一溜煙跑回來，結果也沒守住天津，讓洋人殺得血流成河潰不成軍。那大將軍終於急了，也不再演戲了，就把大旗往地上一豎，你說怪不怪啊，過去那些被和-圖-書神武軍殲滅誅殺的魔將魔帥啊，居然又都復活了！轉眼之間又匯聚起十萬魔教妖兵，跟神武軍團結一心，共同抵禦外辱……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這鐵丘墳就是鐵證啊！你以為下面埋的都是什麼忠勇將士？可別扯淡了，那都是慕燕翎居心叵測藏起來的私軍啊！」

「我跟你們說啊，當年慕燕翎組建神武軍的時候，就有人上本參奏，說她畏敵如虎，人家魔教都已經攻破長江防線，四路大軍北上了，你還在這兒慢悠悠地練兵呢，這不是故意怠慢軍機嗎？你別插嘴，聽我說完——咱說實話正常人都知道在那個時候練兵確實沒毛病，你不可能說剛招完兵發一把刀就上戰場，那他媽傻子都知道打不了。可等這神武軍拖延了整整半年終於開撥南下的時候，那一路上的叛軍可是望風而降啊！為什麼投降？那還不是因為傻子都知道不能對抗天命龍女！這時候你再往回想，當初為什麼要練兵呢？讓慕燕翎一個人單槍匹馬殺過去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書生冷哼道：「死人墳有什麼好看的？你們還真當那神武軍是為國捐軀啊，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