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鯤鵬振翼
第0125章 西餐洋酒
王管事搖頭道:「正常來說不會缺錢的,都是咱們上趕著給他錢,他自己哪有什麼用錢的地方?而且咱們在天津就有票號,他真想要借錢的話跟咱們開口就是了,除非是……」
喬惠年搖頭道:「王叔過獎了,我現在只想回去睡覺。」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老皮特。」
王管事一邊分開酒杯,一邊給二人介紹:「他以前在老城區那邊開了一個小餐館,營業沒幾天,就遇上了患咳血症的客人,吃著吃著就開始吐血,心肝肺都吐了一桌子,那生意自然是干不下去了。官府要抓他,洋人那邊的苦主也要抓他,把他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正好跑到咱們會館門口,讓我看見給救下來了。等風聲過去了,他也不敢再在老城區那邊開店,就跑回到租界里開了這間酒館,平時也不再給人做正式的西餐了,也就是看我來才肯下廚。」
馬車走了不遠,來到河邊一家小酒館。徐和*圖*書世傑跟著走進去左右打量一眼,看著桌椅倒還乾淨,中午也沒什麼客人,人旁邊牆上摞的都是兩人合抱的大木桶,屋子裡混雜著一股子劣酒的味道。沒看到跑堂的夥計,只有一個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的肥胖老闆娘,一隻胳膊就有正常人大腿粗細,滿臉的雀斑紅疹子,頗有種十字坡母夜叉的架勢。
這時候一名身穿著墨綠色短坎肩,頭上戴著一頂白帽子的圓臉洋人推著餐車走過來,跟王管事擺擺手打了一聲招呼,從車上端下來一盤幾十個空酒杯,打開酒瓶子開始挨個倒酒。
「除非他心裏清楚,咱們不會借錢給他。」喬惠年倚靠在車裡揉著太陽穴,疲憊地說道:「我總感覺不對,王叔你留點心,回頭在市面上打聽打聽消息,咱們不欺負人,也別讓人坑了。」
說話間又上了蔬菜沙拉,徐世傑看著盤裡的小白菜葉子拌胡蘿蔔絲眼角直跳,和圖書嘗了一口忍不住說道:「這洋人用的什麼醋啊?吃著都瀉口!」
王管事不解道:「這是哪國的船?有什麼講究嗎?」
商場談判最是煎熬精力,他這整整兩個時辰緊繃著神經,早就已經心力交瘁,放鬆下來之後什麼精氣神都沒了,腦子裡一片空白,給個枕頭倒頭就能睡著。
王管事笑道:「你別管他用什麼醋,不愛吃就放在一邊,接下來才是正餐。我點了煎牛排,洋人一般喜歡吃半生的,你們別跟他們學,容易拉肚子,就要全熟的。每個國家對於牛羊肉的每個部位叫法都不一樣,看不懂菜單的話就直接在主菜這一部分點第一個。其實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接下來我教你們怎麼區分洋酒。」
徐世傑從窗外望去,看見尤福思正在屋裡趴著窗戶縫偷看這邊的動靜,差點沒笑出聲來,一邊吩咐車夫趕緊啟程,一邊回頭說道:「這老小子看著真有點著急了和-圖-書,不過我倒覺得有些奇怪,王叔你熟悉本地情況,您覺得像他這樣的洋商很容易缺錢嗎?」
這時候老闆娘走回來,鋪上乾淨桌布,擺好了刀叉盤子,再放上一籃子小麵包,一碟乳酪醬。
王管事給兩人演示了一下怎麼鋪餐巾,怎麼用刀叉,拿起麵包說道:「這個叫餐前麵包,如果是規格比較高的宴席,一般是不會動的,普通人沒這麼多臭講究,但你要是遇上那種愛挑毛病的,雞蛋縫裡都能給你挑出骨頭來。他自己很享受這種禮儀的優越感,還有挑別人毛病的優越感。你要是把所有細節都做到位了,讓他挑不出毛病,他更不高興。所以一旦遇上這種人,你得專門給他留出一點破綻來。跟洋人打交道,你不能太軟弱,也不能太禮貌,適當地粗魯一點也許能更快快拉近他和你的友誼。」
等從洋房裡出來上了車,王管事笑道:「這老傢伙還是道行淺了些,他要是真有底www.hetubook.com.com氣肯定會留咱們吃飯,現在這裝模作樣的生氣也未免太刻意了。這會兒指不定有多慌呢,咱們要是在這兒多站一會兒,說不定他就能衝出來把咱們拉回去。不過四公子你這份定力也著實難得,剛才其實我都有點慌了,你居然還能沉得住氣,不愧是喬家子弟啊。」
王管事熟門熟路地走過去,跟老闆娘說了一句老規矩,老闆娘點點頭就走進了后廚房。
老山西人對什麼都可以忍,唯獨忍不了別人家的醋。
王管事哈哈笑道:「好吧,好吧,醋沒問題,他們剛來吃不慣很正常的。哦對了,皮特,你最近有聽到什麼風聲嗎?我是說租界這邊,有些老夥計最近似乎手頭都有點緊,但是又不願意跟我開口。」
老皮特冷哼道:「那是因為你給的錢多。你以為我願意伺候你帶來的這些挑剔的客人嗎?每次來都說我的醋有問題,我的醋到底有什麼問題?白醋不就是這個味道嗎?!」和_圖_書
王管事點頭道:「知道了,我去打聽,你別操心這個了。中午我帶你們去吃西餐館子,然後回去睡一覺,養好了精神明天繼續來跟他繼續熬。」
老皮特驚訝道:「你不會還沒聽說過最近很火熱的那艘銀翼飛龍號吧?」
老皮特搖頭道:「不不不,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艘飛船……不,應該叫做飛艇。你昨天不在天津嗎?沒有看到那個超級大的玩意兒?」
三人找了個乾淨桌子坐下來,王管事笑道:「整個天津衛都沒有一家正經西餐館子,稍微有點本事的廚子要麼去了北京,要麼就被各國領事館給雇了。這家酒館原本也不做正餐的,主要是賣酒,幸好我跟廚師長是老相識。每次老家來人,我都帶他們過來嘗個新鮮。好不好吃的另說,主要是得學人家吃飯的規矩。做生意賺錢嘛,不寒磣的。你看尤福思先生,他為了學那一口老天津話可是下過功夫的,真要喝高了,你划拳都未必能劃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