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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事館內部的裝修更是極盡奢華，如玫瑰一般鮮紅的羊毛地毯鋪滿整個宴會大廳，一盞由整整二十八顆電燈泡組成的水晶吊燈懸挂在天花板上，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放下盤子，拿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徐世傑低聲對喬惠年說道：「我看得清清楚楚，躺在席子上的是個男人，他們應該是一家子。你說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帶著那個男人和自己的孩子往法租界這邊來？」

徐世傑端著盤子拿了幾塊小點心，用叉子戳著跟在喬惠年身後不遠處，目光掃過宴會廳里的芸芸眾生，心裏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想到那小姑娘一點都不見外地把手按在自己胸口上，甜甜地笑道：「茱莉亞·莫雷爾」。

徐世傑冷笑道：「沒有血海深仇，干不出來這樣的事情。要我猜，她就是故意來送死的，拖著屍體過來，就是想讓法租界的洋人也染上咳血症。但問題在於——這病本來不就是洋人和*圖*書的病嗎？」

喬惠年端著一杯香檳轉身走過來，看到徐世傑臉上的表情，無奈道：「收斂一下吧，你這眼神跟要殺人似的，別把其他客人給嚇著了。你要是真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回頭咱們去教堂打聽一下，給那孩子留點錢也就是了。」

要說這西洋女子長什麼模樣？

喬惠年搖頭道：「咱倆一直在一起，你都沒聽過的我肯定不知道。你說咱們找個什麼借口去搭訕？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四哥我對付洋妞的經驗都是在小湯池子積累出來的，真遇上這種正經姑娘，反倒有些怯場啊。」

喬惠年呵呵笑道：「別算了呀，我不行不是還有你嘛。我看了一圈就她長得最好看，乾乾淨淨挺清純的，不是正好也對你口味嗎？」

徐世傑搖頭道：「吐那麼多血，人早就沒了。我換一種說法，你覺得她為什麼要拖著一具屍體來法租界，哪怕是被衛兵用槍指著頭也不停下來ｈｅｔuｂｏｏk.cｏｍ•com？」

法國人舉辦的宴會說是晚上開始，但參与者大多都趕在中午之前就已經抵達。因為籠罩在津門夜幕當中的那個恐怖傳說，很多人都不願意留下來過夜，能提早談完的事情，根本沒必要等到晚上。

喬惠年將手裡的香檳遞到徐世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叔說過，津門就是鬼門，在鬼門鬧出點蹊蹺的鬼事再正常不過。咱們都是過路客，管不了別人的閑事兒。你聽哥一句勸，喝點小酒把這事兒放下吧。我看那邊有個長得不錯的小洋妞，好像剛來沒多久還不會說漢語，一會兒你幫我介紹認識認識？」

尤其是在剛剛距離這裏不遠處，又出現了咳血症病人的情況下。

「我妹還沒進你家門呢，你跟我裝什麼童子雞？」

兩人一邊互相損嘴一邊往前走，徐世傑小聲說道：「我聽別人叫她莫雷爾小姐，對她態度很恭敬，應該身份不低，你聽說過領事館https://www.hetubook.com.com里有姓莫雷爾的官員嗎？」

這不怪喬惠年怯場，徐世傑都有點遭不住。

然後一臉期許地看向兩人。

徐世傑沒好氣道：「那要不就算了？」

但現在無論這會場有多麼精美奢華，餐盤裡的食物有多麼香甜誘人，那些西洋女子把領口開得多低，都無法使他忘記那血腥的一幕。

只見那小姑娘走過來雙手抱在胸前十指交叉，微微一笑用法語說道：「下午好，先生們，你們是第一次來這裏嗎？我以前沒有見過你們，你們會說法語嗎？」

「我也沒說你生氣啊！」

喬惠年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喬惠年看向徐世傑，徐世傑搖頭道：「抱歉，我們聽不懂法語。」

不能說兩人見識少，但以前都是在什麼明月樓啊，小湯池子里見過的，那衣服穿得更少甚至不|穿的都有。但這是公眾場合啊，法國領事館啊！你一個女孩家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喬惠年攤手道：「我也不知道hetubook.com.com，可能是抱著僥倖心態，想到租界這邊來找西洋醫生給她丈夫看病吧？」

你這要再說聽不懂那就過分了，喬惠年當即點頭致意道：「我叫喬惠年，這是我的朋友，徐。」

西洋人的宴會和大明人的宴席差距甚遠，甚至可以說完全就不是一個東個西。他們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往往會以自助冷餐的形式提供食物，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應該算是茶點和下酒菜。

如果沒有在半路上遇到那一樁事，徐世傑自然是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個電燈泡的運作原理。

法國駐天津領事館就坐落在聖母大教堂東側，採用歐洲古典設計風格，上下兩層，四方端正。門口潔白如雪的大理石柱據說是參考了羅馬時代的神殿風格，恢弘大氣，讓人站在門口就不由自主地產生出一種卑微渺小之感。

那真是不好形容，雖然說跟大明人一樣都是倆眼睛一個鼻子，也會哭會笑。可人家生來就是金髮碧眼，肌膚雪白，鼻尖高聳，眼窩深和_圖_書陷，就跟那傳說中的妖精似的。你別看這姑娘年紀不大，個子也不高，但那腰細得就跟人大腿一樣，身上穿一件白色短袖蓬鬆洋裙，光著兩條纖細手臂，領口一直開到胸前，半露出兩隻白白胖胖的饅頭……

「我是你妹夫！」

徐世傑咽下嘴裏的奶油蛋糕說道：「我沒生氣。」

兩人還在拌嘴，他們看中的那個女孩居然自己主動走了過來。

雖然說外面就是白天，但法國人為了炫耀自己的水晶燈，居然用窗帘遮住了陽光，然後再將水晶燈點亮，讓整個大廳都蒙上了一層溫潤的金色光澤。

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徐世傑接過香檳一飲而盡，順著喬惠年所指的方向望去，忍不住挑眉道：「金絲牙刷啊？」

「我是在想一個問題。」

徐世傑翻白眼道：「您玩的時候怎麼不嫌噁心呢？」

喬惠年無語道：「你能不能別提這詞兒了？我聽著都嫌噁心，你要再這樣沒完沒了，那我可要跟別人介紹你這個玉面小飛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