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散場之後，兩人被腦袋上包著褐紅色頭巾的僕人引導到一間客房裡面。

再後面一頁印著一個微微泛紅的倒立楓葉圖案，但卻不是常見的那種五角形狀，只有對稱的四角，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張開翅膀的紅色撲棱蛾子。

翻開一看，裏面似乎不是什麼正經的典籍篇章，正經的典籍篇章裏面哪會有「少婦的飽滿嘴唇」這種東西？別的詞語徐世傑還不太敢認，但這幾個詞可是當初桑托斯教他法語時劃出來的重點。

「那是在1864年的冬天，我收到了一封多年未曾聯繫的老友寄來的信件。寄信地址是在遠東地區的某座沿海城市，我在地球儀上甚至都找不到它的位置。不過相對於信中的內容來說，寄信的地址和距離反倒不那麼重要了。那位老朋友在信里告訴我說，他當年前往遙遠的東方冒險，最終在那座城市賺到了一筆可觀的財富，還娶妻生子定居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下半輩子都沒有再回巴黎的和-圖-書打算。」

徐世傑正色道：「玩是玩，睡是睡，這是兩碼事。床讓給你，我一宿不睡無所謂，明早回去抱丫鬟補覺也一樣。」

翻開這本書的封面，裏面便是作者的姓名——H·F·菲利普。

喬惠年義正詞嚴辭道：「什麼幫助都比讓她們留在洋人身邊強，你看洋人把自己家姑娘都教成那樣了，還能教她們好不成？你猜這裏為什麼都是小孩子，沒有年紀大一些的？我可以跟你賭五塊……」

喬惠年長嘆一口氣，解開外衣隨手扔到衣架上，一屁股坐到床邊冷哼道：「你真是爺，我甘拜下風！就你這樣的我跟你說，讓你一個人出來，早晚都得餓死在外面。」

徐世傑無語道：「你說的這個幫助，是正經的幫助嗎？」

徐世傑沒好氣道：「說他們天主最偉大，賜福給你，你要感恩戴德。」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我當然是義不容辭！」

喬惠年聽得連連點頭，對ｈｅｔuboｏｋ•ｃｏm•ｃom徐世傑小聲說道：「可惜了啊，這麼好的嗓子，要是能登台唱戲，我怎麼也得賞個仨瓜倆棗的。如今卻都去唱洋人的曲兒了，剛剛歌詞說的是什麼？」

說實話，徐世傑對於法語的掌握也就僅僅停留在能夠聽懂的層面上，對於書面語真的認識不多。當然這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桑托斯的問題，桑托斯在上大學的時候法語就一直掛科，差點都沒通過畢業答辯。

接下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宴會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

後面跟著引言——你從未曾聽聞過的，在那遙遠東方神秘國度沉睡著的古老邪惡力量。

拋開那些歌詞里讚美主的奉承話不說，這些唱詩班的女孩確實有一副好嗓子，就連徐世傑也不得不承認是天籟之音。一首曲罷，歌聲繞樑而不絕，令人回味無窮。

徐世傑也不理他，倒背著手走進屋裡，看到旁邊寫字檯上還有一摞書籍，隨手拿起一本來，封皮上用法語寫著兩個ｍ.heｔubｏoｋ•cｏｍ•ｃoｍ詞語《猩紅飛蛾》

喬惠年已經躺到床上，拿手拍床笑道：「來來來！咱們抵足而眠！抵足而眠！」

喬惠年頓時搖頭道：「那就不用了，咱們做生意拜的是文武財神，可用不著洋神仙幫忙。不過你不覺得，那些孩子有點不對勁嗎？」

「他希望我能夠前往那座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的，位於亞洲東部漫長海岸線上的某座異族城鎮，將他的妻子和孩子帶回巴黎。而作為這趟遙遠旅程的回報，他像我許諾，可以與他的妻子平分他的遺產。至於具體的數目，刨除掉尚未出售的固定資產之外，大約有十八萬法郎左右的現金。」

徐世傑一臉正氣地說道：「不，我要讀書！」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本小說的作者在開篇使用的詞語非常簡潔幹練，通篇都是白話文，並不像徐世傑過去在書店裡看到過的那些評書話本，一個個開篇就搞一套詩詞歌賦提升逼格檔次。

喬惠年語重心長道：「我是你舅哥你也嫌棄？和*圖*書當初在小湯池子咱倆光屁股坐一起玩胡妞的時候也不見你害臊，怎麼如今反倒矯情起來了？我又打不過你，你還怕我占你便宜怎的？」

領事館畢竟不是專門營業的酒店客棧，一次性邀請這麼多客人，房間緊張不是不能理解。但要倆男人睡一張床的話……關鍵被子也只有一條啊！

「誰能保證自己永遠都不出意外呢？他原本已經擁有了幸福美滿的人生，但卻不幸患上了一種當地流傳已久的急性傳染病，從發病到死亡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24小時，根本來不及安排後事。在無盡的絕望與恐懼當中，他突然間回想起了我這位老朋友——雖然我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聯繫，但我卻是他第一個想到的，可以託付後事的可靠朋友。說真的，我不知道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傷，這隻能說明他在人際交往方面的能力一如既往地稀爛。」

徐世傑無言以對。

徐世傑斜眼看著喬惠年說道：「我打小記事兒起就一個人睡，除了讓白芷給我和*圖*書暖床之外，從沒讓別的女人進過被窩，更不要提男人了。」

唱詩班的女孩們演奏了兩首歌曲之後就悄然退場，也不知道她們是要在這裏住下，還是回教堂去。這會兒天都已經黑了，徐世傑掀開窗帘朝外面望去，只看見道路兩旁冷冷清清的路燈，街上已經空無一人。

喬惠年頓時警覺道：「什麼書？是正經書嗎？」

徐世傑不解道：「哪裡不對勁？」

客房裡只有一張雙人床。

徐世傑擺手道：「法語的，給你看你也看不懂，我都看不懂，很多詞都不認識，所以才更要努力學習。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別打擾我，我真要看書了！」

喬惠年自己也有些猶豫：「說不上來，就是覺著不太對勁。我這雙火眼金睛你是知道的，看人一向很准。但也無所謂了，洋人調|教出來的孩子，咱們瞧著奇怪也很正常。也不知道她們現在讀沒讀書，要是已經學會洋文了，倒是可以考慮招一批回去培養咱們自己的工人，也算是幫助她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