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李老闆笑道：「太丟人了，他說不出口，還是我給你講吧。」

當即端起酒杯說道：「洋人里其實也有好人，也有壞人，不能一概而論。你看小霍不就挺好的嗎？」

小霍苦笑道：「像焦金龍這種壞到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傢伙早該死了，還是我向英國領事建議，告訴他兇手一定會去殺焦金龍，所以英國領事暗中聯繫中國官府，在他身邊布置了很多高手保持24小時監視，結果這樣反倒讓兇手不好下手，才讓他活到現在，繼續害人。」

徐世傑皺眉道：「不能兩全其美嗎？」

小霍冷哼道：「沒有破綻本身就是一種破綻。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給兇手做了充分的側寫，他應該是一名年紀在三十歲以下的成年男子，擁有超一流的武功修為，心智成熟，意志力強大，有很強的掌控欲，而且家世顯赫，衣食無憂，所以才能有充分的時間來設計殺人計劃。他至少能聽懂四國外語，參加過十二年前那場和圖書戰爭，和巫師有過交手的經歷，背後還有幫手或者組織。但非常奇怪的是，在我拜師學藝之後，也曾經遍訪各路英雄豪傑，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在江湖上還有這樣一個殺手組織，或者說門派。唯一的線索，就指向南方的鬼市。」

小霍突然開口道：「他是一名武功高強的職業殺手，擁有豐富的暗殺經驗，但是並不了解現代科學。咳血症的受害者群體最初非常直觀，就是河岸邊酒館里醉酒鬧事的水手和雇傭兵、退伍老兵，還有一些囂張跋扈的黑心奸商。從受害者的社會群體與生前活動地點，就能大體上推斷出兇手的活動範圍。」

徐世傑笑了笑，正色問道：「既然你都不想查了，那為什麼又說這一家三口的死和你有關？」

李老闆卻不依不饒，端起酒杯轉過身來認真說道：「小徐我跟你講，怎麼區分好人壞人啊？不是看他做好事還是做壞事。《春秋》書中有句話，叫做https://www.hetubook.com.com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于中國則中國之。什麼意思呢？就是當時周天子統領天下八百諸侯，怎麼區分這八百諸侯的好壞呢？如果他們使用蠻夷的禮儀，那就把他們當作蠻夷。如果他們使用中國的禮儀，就把他們當作中國人。你看小霍現在穿著咱們的衣服，說著咱們的語言，咱們能坐在這兒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我這才拿他當朋友，當兄弟。有些人雖然長得跟咱們一模一樣，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可心裏面偏偏沒有禮義廉恥，只把洋人當爹，自己甘心做狗，一心賣祖求榮。這種人就是蠻夷，就是二鬼子！」

李老闆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跟二人走了一回，指著小霍搖頭道：「然後他自己跑遍各國租界，列出來一個有可能會成為受害者的人員名單，結果又讓兇手看到了，就照著名單上的人一個一個殺過去，他還偏偏抓不到人。因為不會武功，就算埋伏在現www.hetubook.com.com場也連人影都看不著！」

李老闆笑道：「小霍兄弟很想表現自己，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把這事兒給說出來了。他本來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抓到兇手，但沒想到兇手聽了他的建議，馬上就改進了作案手法。」

小霍撇嘴道：「你看，這差不多就是兇手的心態了。」

小霍搖頭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啊？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我是站在真相這一邊的，所以……這麼說吧，焦金龍這人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主要原因就是我把他當成了一個誘餌。」

李老闆大笑道：「當著官老爺的面我也敢這麼說！都他媽是一群烏龜王八蛋！等哪天你要是真抓住那位大英雄，我拼著這產業不要了，散盡家財也要廣邀各路江湖豪傑去劫法場！到時候我李某人說不定也能被人寫到評書話本裏面，人活一世，不就圖這個名嗎？」

徐世傑接過夥計遞過來的酒瓶，給李老闆和小霍倒上，認真地ｗww•ｈeｔubｏok•ｃｏm•cｏm說道：「來來來，從頭說，慢慢說，往細了說，我跟你講我就愛聽這個！」

李老闆無奈道：「既然是殺手組織，肯定不能讓你隨隨便便就打聽到啊，要不然官府早都出馬了，還用得著你來推斷？至於說南方的鬼市，我也聽聞過傳說，不過是在廣東那邊，離咱們太遠了，不可能的。」

小霍長呼出一口酒氣，打起精神一邊拆螃蟹一邊說道：「出身在哪裡倒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作案動機。當我發現這個兇手的作案動機並不是出於正義感或者仇恨與憤怒，而是單純的只想要趕走外國人，不過先殺壞人而已。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查下去了。如果我繼續追查下去，他很有可能會越過紅線，去傷害那些無辜的平民。」

徐世傑不解道：「為什麼要怪你？你跟這事兒有什麼關係？」

小霍怒道：「這個人他不講武德！」

徐世傑驚喜道：「好好好！李兄你也知道這個咳血症的內幕？」

李老闆擺手道：「容我插一句嘴hｅtuｂook•ｃｏm•coｍ啊，小霍兄弟，這話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你別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在很多大明人眼裡，外國人就沒有無辜的，更別提無辜的平民了。我們老話都說，不問自取視為偷，沒人請你們來我家，你們偏偏非要來，這就一點都不無辜。另外能買得起船票萬里迢迢漂洋過海跑到中國來的，怎麼也算不上是平民吧？小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徐世傑心說：您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嗎？

李老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小霍兄弟以前喝多了就喜歡跟我嘮叨。他兩年前來天津，聽說有這個咳血症的案子就走不動道了，非要查個水落石出。當時也就用了……我記得是三天吧？他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找出了兇手的作案規律，但問題在於，還沒等他收集到足夠的證據，這事兒就被兇手給知道了，馬上就改進了自己的作案手法。他不死心，還要接著追查，但每次只要一查到線索，就會被兇手發覺……」

小霍卻反問道：「你覺得真相重要還是正義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