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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能嘗一口，不許多倒，你自己酒量自己心裏沒數嗎？」

周先生連忙推辭道：「不不不，該我付錢的，哪有讓你們小輩買單的道理？你們先點，酒也不要喝了，你們年紀小，能不喝酒就別喝酒，對於身體沒什麼好處。」

林滄瀾笑道：「酒是給您點的，我看您好像不太習慣喝茶的樣子。」

長長嘆了一口氣，周先生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舔舔嘴唇無奈道：「如今那大英帝國又號稱日不落帝國，殖民地遍布全球，無論太陽從哪裡升起都能照耀到他們的國土。他們的皇家艦隊可以鋪滿視線所及之處的整個海面，而當初侵略咱們的只不過是印度洋上的一支二等艦隊。你以為他們對大明這塊肥肉不動心嗎？無非是咱們還有抵抗之力，讓他們覺得硌牙，而且距離實在太遠，勞師遠徵得不償失罷了。可那西方科學進步一日千里，現代化武器日新月異。咱們再不去學ｈtｔｐs://m•heｔuboｏk.ｃoｍ•ｃom就真的晚了！」

火輪船緩緩啟程，駛離港口，林滄瀾走過來告訴蔡韶光，他母親已經安歇下來。蔡韶光連忙起身告退去照顧母親。周先生看到林滄瀾又忍不住兩眼放光，準備故技重施，把剛才勸說徐世傑的那一套說辭又搬出來講了一遍。林滄瀾聽完之後凝神沉思半晌，與徐世傑交換了一個眼神，搖頭說道：「周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此事請恕在下不能答應。西學雖好，可也未必一定要去洋人那裡學習吧？據我所知，很多西洋傳教士都是品行端正，知識淵博之人，來我大明傳播福音，開辦學校，從他們那裡也一樣能學到西方知識……」

林滄瀾乾笑道：「我就想嘗嘗味道。」

周先生卻擺手道：「大不同，大不同啊！你們對於西學的了解還是太膚淺了，不知道如今的西方世界已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不提旁人和_圖_書，我自己就是在廣東的教會學校讀書，因為成績優異，才取得了教會的推薦名額，前往美國學習深造，從耶魯大學畢業之後才返回國內。傳教士雖然也會教授一些知識，但相對於真正的西學來說，就如同三字經百家姓相對於我們的四書五經一樣，有著天淵之別。」

如果不能保證這一點，那朝廷花費巨資供養這批學生留學讀書的意義何在？

花錢送你們出去玩嗎？

周先生當然可以發誓保證，但他的保證能有多少分量？

徐世傑拔出木塞，給他倒上一杯酒，嘴角微微挑起，連聲勸道：「我一看周先生就知道，你一定是個有很多故事的人，而我們兄弟倆又恰好愛聽故事。如今船已經啟程，到廣州還要走很久，不如就在這裏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吧，不用著急，慢慢講，不管講什麼我們都愛聽。」

人生十年，滄海桑田。

現如今，你要讓這些十歲出頭的少年人和-圖-書遠赴萬里重洋之外，到異國他鄉拜師求學，用至少十年時間去學習比大明更加先進的科學文化……那又該如何保證到時候他們能不改初心，不受外國影響，依舊熱愛並且忠誠于自己的祖國？

「一口就一口，你凶我做什麼？」

林滄瀾也要去拿酒杯，徐世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敢喝酒，信不信我揍你！」

「我是不是你大哥？」

蘇武牧羊，班超定遠，那得是過去大漢王朝強盛輝煌之時，方才能供養出如此慷慨悲歌之士，以必死之心深入不毛，遠赴塞外，憑胸中一口熱氣堅定信念至死不悔。

他想了想，便拿手指指著腳下說道：「你們看這火輪船，可以載人載貨，能在海上如履平地，不需要風帆，不受風力洋流影響。只需七天時間，就能從天津調運一個營的人馬抵達廣州。當年英國人第一次來的時候，咱們要是有一支這樣的火輪船組成的運輸艦隊，將北方的邊https://www.hetubook.com.com防軍及時調度到南方，那何至於遭受洋人凌|辱？像這樣的船你們說厲不厲害？可是對於人家英國人來說，這種老式的火輪船早就已經被淘汰幾十年了，就連民用都覺著寒磣，所以咱們這裏才能買到二手的舊貨。」

徐世傑拿起高腳酒杯說道：「我陪您喝一點，俗話說無酒不成席，不喝酒辦不成事兒，興許咱們喝好了，我一高興就答應了您呢？」

周先生喝了口紅酒，嘆氣道：「那這故事可就說來話長了，而且也不見得就招人待見。這裏面沒有愛恨情仇，也沒有鋪墊伏筆。只不過是一個漂泊異鄉多年的遊子，以及他天真而又幼稚的夢想罷了。」

林滄瀾是個有眼力見兒的，這會兒已經叫過服務生來點了一瓶紅酒，拿著菜單說道：「周先生，你看看中午吃點什麼？咱們邊吃邊聊，你說你有留學經歷，那就給我們講講外國的風土人情如何？」

林滄瀾在旁邊舉著酒杯煽風點火：「和圖書對對對！別著急，就給我們講講你是怎麼去外國留學，那外國到底是怎樣一番景象，為什麼外國人就比咱們大明人厲害？」

周先生笑呵呵地看著徐世傑和林滄瀾鬥嘴，搖頭說道：「我這幾年跑遍了閩粵州府，從來沒遇見過像你們兄弟倆這般有靈性的少年。不是說沒有好苗子，可大多都已經被父母師長管教得如同泥胎木塑一般了。真好啊，你們真應該出去見識見識世面，有些事情你們沒有親身經歷，是完全體會不到那種美好與幸福的。就像是井底之蛙，只知道坐井觀天，把井口的那片星空當成是自己的整個世界。你們真的要走出去，必須要走出去，否則一直留在國內，只會慢慢扼殺掉你們身上這種靈性，讓你們腐爛退化最終泯然于眾人，徹底浪費掉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周先生擺手道：「在國外喝慣了咖啡，回國來喝茶確實不太習慣，但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而且我一個人喝酒像什麼話？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