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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記憶中的年味吧。

這又不是在老丈人家裡……

一人一口嘗嘗味就行了，熬糖拉糖不累的嗎？你們當我是不要錢的傻小子呢？

「要不然再做兩鍋吧，我怕那麼多人不夠分的。」

做好的灶糖放在外面凍一宿，用牙一咬又脆又甜，口感厚重不膩，林滄瀾嘗試過之後立刻給出了滿分的評價。

徐世傑詫異道：「你們是為了討美國人的喜歡才來讀書的嗎？」

古人用黃米、麥芽熬制出糖漿，經過反覆摺疊拉伸，做成長條狀的麥芽糖，然後再切成一個個小圓墩，看起來就像是剛長出來的瓜蛋子，所以又叫做糖瓜。

忙活了整整一個星期，徐世傑晚上睡覺都感覺自己一身的豬臊味。

林滄瀾打個下手還成，讓她親手做這些東西，那就是七竅里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人家是正經的官家大小姐，從小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後來跟師父遊歷江湖，上山修道，那也是餐風飲露，隨遇www.hetubook.com.com而安，說不好聽點就是有啥吃啥。

剩下的心肝脾腎肺，這些腥氣重的雜碎要放在往常是留給屠夫的，一般人沒辦法處理。但要不說徐二少爺走南闖北，是吃過見過的主呢，這點事都難不住他。直接拿高度酒洗刷乾淨了，切碎放在一起拿香料腌上，到時候和豬頭豬蹄豬尾巴一起下鍋燉了，做一鍋鹵煮配麵餅。

連女紅都沒學明白，你還指望她能下廚那純屬失心瘋了。

他曾經是一個很愛乾淨甚至有潔癖的男人，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一點都不厭煩這股子味道。

雖然和傳統的農家土法灶糖不是一個味道，但在這異國他鄉你還能奢求什麼呢？

大魚大肉這是必不可少的，徐世傑從菜市場買回來整整五十斤活魚，一整頭生豬。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的魚，根本叫不出名字。刮鱗去內臟，收拾好了用鹽腌上，拿到外面掛起來風乾。雖然燉著好吃但根本沒有那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的鍋，只能這樣湊合。

徐世傑再次叫住他，擺手道：「想做事，就去干點正事。你回去統計一下大家的學習成績，看看都有誰覺得現在的課程簡單。我跟周先生商量商量，等年後給他們申請跳級。」

最後剩下的豬血也沒浪費，雖然徐二少爺不會灌血腸，但血面腸就簡單多了，血里加鹽加面上屜一蒸就完事兒。吃的時候切大片放鍋里用豬油煎，跟培根的做法一樣。說實話，這就是一道外國菜——可能是當年英法聯軍打天津的時候帶進來的，或者在更早以前，那些傳教士們帶進來的菜譜，反正也無從考證。英國人管這個叫做血布丁，據說與另外一道魚頭餡餅合稱為英格蘭頂級特色美食。

「等等。」

「那你就少吃點啊！別當飯吃行不行！」

臘月二十七這天，鄧庭遠拎著兩瓶紅酒回來，一看到家裡熱火朝天的景象，忍不住驚呼道：「大哥你怎麼不喊我們幫忙？」

和_圖_書「回來！」

會做飯的人可能覺得做飯一點不難，就是熟能生巧而已，根本無法理解那些廚房殺手是怎麼操作的。

鄧庭遠頓時無地自容，羞愧難當，轉身就要往外走。

徐世傑自然不可能去買小麥種子從發芽開始準備，但他還有更好的辦法，這是他小時候從街上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那裡學來的秘方。

徐世傑放下菜刀，伸手招呼鄧庭遠過來問道：「放寒假你們不用溫習功課嗎？我看那些小學課本教材還是有些難度的，你們都學明白了？」

究其根本來說，就是在沒有蔗糖的時候，用麥芽糖做出來的替代品。而且麥芽也同樣珍貴，一般人家不到逢年過節絕對吃不上這種美食。

整整一個星期，徐世傑都在家裡和薰鼓搗各種吃食。

徐世傑正在光著膀子剁排骨，聞言笑道：「嚴夫子說君子遠庖廚，不讓我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不好好在家讀書，過來給我們添亂。」

「現在學校放寒假啊，讀什麼書？」

過了臘月二十三，和圖書這年關就越來越近了。

嚴夫子要把所有的學生都叫回來過年，這年夜飯就是將近四十個人的量。光靠薰一個人根本忙活不完，家裡那爐灶也根本不夠用，所以必須提前準備。

但如果有蔗糖——比如說在美國這個含糖量超標，人人都恨不得往血管里注射糖水的國家，白糖的價格其實要遠遠低於麥芽糖，麥芽糖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徐世傑倒是想做一桌全豬宴，他也得有那個三頭六臂才成。

但有的時候，人就好這一口，你也沒有辦法。

鄧庭遠不假思索地說道：「不用統計，加上我一共五個人，劉鴻洲、蔡韶光、周耀文，還有陳俊英，我們都可以跳級了。」

鄧庭遠皺眉道：「他們都在外面玩呢，我去把他們叫回來！」

二十三，粘糖瓜，指的就是製作灶糖。

鄧庭遠搖頭道：「低年級的還算簡單，高年級的教材我們現在接觸不到。美國人不喜歡死讀書的孩子，看見我們在家裡讀書，就會找我們談心，讓我們出去多活和*圖*書動……」

將白糖和蜂蜜用水化開，小火熬成糖稀，不加蜂蜜其實也一樣，但可以提升口感。不斷攪拌糖稀使其冷卻凝固，在這個時候加入小麥粉，接下來就和做灶糖的工序一樣，不斷拉伸摺疊，直到糖稀與小麥粉混合，逐漸變硬，這個時候再撒上一層芝麻，放到外面凍上。

老盧幫著拆了豬，這一頭能有五百多斤重，剝皮去骨，豬皮切碎了熬湯做皮凍，豬骨頭留著吊高湯燉菜。大肥膘拿去煉豬油，五花肉切大塊紅燒，排骨拿油炸好了先扔外面凍著，等回頭下鍋做個酸甜口。腰肉腿肉細細地切做臊子，留一半做餡包餃子，另一半炸肉丸，蒸酥肉。

看著蹲在門外面跟倉鼠一樣，手捧著灶糖嚼得嘎巴作響的師徒二人，徐世傑腦門上忍不住暴起一根青筋。

只能說這就是天賦。

據說這是老北京皇城根底下的特色美食，一般人聽著都覺得騷氣，可從京城過來的車夫夥計都說是人間美味。對於底層人來說這年月能有葷腥就不錯了，誰還在乎騷不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