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既然你沒有這方面的興趣，那咱們也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去看看宋掌柜和美國人談的怎麼樣了。」

不怪她興奮，這是到現在為止她唯一聽懂的一句話。

楊錦香果斷道：「六爺爺要把香港打包賣給英國人，這種行為無論對於哪位龍女來說都是逆鱗。咱們把香港搶回來，就像是經營這鴻雁樓一般，表面上與英國人合作，吸引他們投資，私底下，我找機會親自去一趟美國，請林公子回來主持大局。」

楊錦香思考片刻，點頭道：「這確實是個機會，咱們為什麼不答應呢？」

「他說得沒錯，是咱們太弱了，至少也得有他那種本事才有資格去服侍林公子。」

房間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楊頌賢沒有料到他這種說辭，沉吟半晌，皺眉道：「徐兄所言有理，確實是富國強民之策，可這開工廠不是過家家，不怕徐兄你笑話，這和*圖*書方面我真的是無人可用……」

不是她堅持什麼只誅首惡的正義理念，只是當時林滄瀾就已經意識到，縱使她可以覆滅現實中的楊家，也摧毀不了人心中的楊家。

徐世傑微笑著說道：「楊家這麼大的基業，至今還把眼光局限在土地上，實在是太可惜了。鴉片生意雖然賺錢，但並非長久之計。再過兩年大江南北都開始自己種鴉片，你們代理的英國煙土還有多少賺頭？依我看，不如學習歐美列強投資工業，買設備，建工廠，招工人，生產成品供應國內市場，這才是富國強民之路啊。」

然而很遺憾的是，她在美國一樣找不到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

楊頌賢仰頭癱倒在沙發上，長呼出一口氣說道：「至少能確定她和慕燕翎不是一路人，這對我們來說勉強還算是個好消息。」

楊頌賢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沉吟半晌，皺眉道：「你說得對，但要從哪裡入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呢？還是那個問題，別的問題咱們可以花錢找人，但這興辦洋務，就連朝廷都束手無策……」

去年辭別廣州去，楊家樓塌人散了。

楊頌賢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楊錦香，點頭笑道：「事關重大，還需從長計議。不管怎樣，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到時候肯定還得心姐你出馬才能搞定的。」

一個賣國，一個賣家，他和如今的家主楊六老爺有什麼區別？

按照他的說法是，君子論跡不論心。

「真心？不挖坑就不錯了，就咱們幾個也配讓人家跟咱們掏心窩子說話嗎？」

「你確定是好消息？我都快被嚇尿了！」

「香港！」

楊錦香嘴角微微挑起，輕聲笑道：「咱們想要與家裡切割，不是正愁找不到令人信服的證據嗎？林楊兩家積怨已久，咱們身上流著楊家的血就是原罪，不管怎麼做都得不到林公子的信任。既然如此，我倒覺得徐公子給咱m•hｅｔｕboｏk.ｃｏｍ.ｃｏｍ們指的是一條明路。能不能做好不重要，關鍵是咱們去做了。家裡越反對，咱們受到的阻礙壓力越大，林公子才會對咱們越放心。這才是真正的論跡不論心！」

「辦工廠。」

剛剛還被嚇得兩股戰戰神色倉皇的楊錦香悄悄站起身，拍拍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坐到徐世傑剛才所坐的位置上，拿起他用過的茶杯，不緊不慢地啜飲起來。

聽徐世傑這樣說，楊頌賢臉上的表情才放鬆下來，重新恢復笑容，虛心請教道：「那敢問徐兄，我們要準備什麼禮物，才能入得了林公子的法眼呢？」

於是她下定決心，東渡美國留學。

今年重回廣州來，楊家依舊笑春風。

這個道理沒錯，但這世上也沒有絕對正確的道理，或者說就算是正確的道理，從不正確的人嘴裏說出來，味道也是大不一樣的。

感受到手指尖傳遞過來的少女驚恐的戰慄，徐世傑緩緩放鬆手上的力道，拍了拍楊錦香的m•ｈetuｂoｏk.cｏm.ｃｏm頭髮，看著楊頌賢笑道：「你們現在太弱了，你們能拿出來的禮物太少了，還入不了林公子的法眼。」

楊錦香喝光了整整一壺茶水，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問道：「你覺得他剛才臨走之前那些話，有幾分真心？」

徐世傑並不懷疑楊頌賢對於楊家的恨意，也不懷疑他想要毀滅楊家的決心。但他想要毀滅的，只是表面上的那個楊家，真正的楊家依舊藏在他心裏。

楊頌賢撇嘴道：「哪有那麼容易，你以為搞一兩家工廠充充門面就行了嗎？姓徐的話里意思很明白，說是辦工廠，實際上是想搞工業。張靖安用了大半輩子都沒能辦到的事情，情咱們仨綁一塊能比得上人家嗎？家裡人是不會支持咱們的，他們吃了幾百年的地租，別指望他們能理解什麼是現代工業。他們寧可去種大煙，也不捨得辦工廠的。」

「看來，林公子出海，是鐵了心要搞洋務的。」

美國人還沒解決美國人自己的麻煩呢。

恨和*圖*書楊家的人有很多，哪怕是楊家自己人也不奇怪。

楊蘭心眼睛一亮，從地上爬起來，連聲問道：「怎麼搶？」

楊蘭心有氣無力地哼哼道：「那是個什麼怪物啊，上一次見他還不是這樣的，這次坐在他身邊，就感覺全身都凍僵了一樣，我小腿肚一直在抽筋，後腦勺不停地發麻，就像是被人拿槍頂著似的。」

徐世傑站起身來，拿過禮帽戴在頭上，微微低頭致意。

林滄瀾當初留下他們三人性命，並沒有指望他們為自己做什麼事。事實上除了楊老太爺本人之外，其餘楊家人的死都跟她扯不上關係。

目送著他走出門去，腳步漸漸消失，一直跪在地上老老實實剝水果的楊蘭心反手就把荔枝塞進了自己嘴裏，然後毫無形象地癱在地攤上。

楊頌賢搖頭道：「徐世傑身後是晉商，人家把美國人帶回來跟晉商談合作，完全用不著咱們。依我看，辦工廠只是表面文章，他們的真實目的，還是想要引入美國資本搞工業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