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自古以來都是倉廩足而知禮儀，跟餓著肚子的人講三天三夜的大道理都不如給他一個燒餅實在。

規矩他都懂，大哥這樣跟你說話，就是讓你搭上這條命去辦事。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辦完事兒能活下來，就能跟著大哥吃香喝辣。

你算是個屁啊，值得人家跟你逗樂？

說到這裏，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安靜沏茶的白芷，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我認識不少那個……外國姑娘，還有一些熟客。有個禿頭的醫生，可以找他看病。還有兩個聯邦海軍的軍官……」

跟黃阿九這種人講什麼家國大義，什麼善惡對錯，他都是聽不懂的。

現在徐先生單獨約見自己，請自己喝茶，說要帶大家一起過上好日子。

黃阿九的腦子已經麻木了，原來不是讓自己去砍人，而是要打探消息。這活兒其實沒什麼難度，但問題在於要求的內容太多，時間也太近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話不一定要wｗw•ｈｅtubｏok•ｃｏｍ•cｏｍ多，但必須切中要害。

如果他吃肉還能讓兄弟們喝口湯，這就不是大哥了，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聲爺！

這種機會……居然也能輪得上我？

「第三件事，舊金山當地的報紙雜誌，書籍期刊，政府發布的法律規章和政策文件……不管你認不認識字，自己去想辦法給我翻譯成華人都能看懂聽懂的東西。洋人也分好人壞人，有哪些人專門跟咱們過不去，有哪些人願意幫咱們的忙，各個街區的詳細情況，學校、醫院、警察局、消防局……同樣也是一個月時間。」

徐世傑笑道：「對，就是要你們去打探消息，你了解哪裡，就去哪裡。一個月之後，所有人收集到的情報都匯總到我這裏。」

「第四件事……」

但真正要做實事的時候就是這麼麻煩，哪怕是這種下三濫的傢伙，也算是難得的可用之才。

看到黃阿九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ｈｅｔｕｂoｏｋ.coｍ.ｃoｍ情，他跟著提醒了一句：「記住重點，是給你們表現的機會，看你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咱們自家這一畝三分地的情況，你熟悉別人也熟悉，那就分不出高低了……懂我的意思嗎？」

跑江湖混碼頭，跟對大哥最重要。

「你們都是伍師兄招過來的，我對你們不熟悉，也不知道你們都有什麼本事，所以現在就先給你們安排一些事做，看你們如何表現。我這裡有些工作，你可以任選一樣自己擅長的去做。不管做多做少，都有報酬。」

一個月？

開啥玩笑啊！

黃阿九心裏剛剛浮現出這個想法，不由得猛然打了個激靈。

你要是專門去打聽一件事倒也罷了，你居然全都要？我要有這本事我能混成這樣？

過去這種人他根本都不會放在眼裡，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這不純粹就是逗人玩嗎……

黃阿九隻感覺自己兩腿發飄，如墜雲霧當中，心中五味交加，但更多的還是興和-圖-書奮與喜悅。

你以為你想賣人家就要嗎？別開玩笑了，這年月人命根本不值錢！

不對，是我沒想明白！

徐世傑將辦公桌上的紙質文件推到他面前：「認字嗎？」

這樣的大哥就是好大哥。

黃阿九一臉的茫然。

徐世傑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第二件事，就是別人家的情況。舊金山有多少幫派，不管是愛爾蘭人，墨西哥人還是黑人，他們的地盤在哪裡，做什麼生意，互相之間有什麼恩怨。舊金山市政府門朝哪兒開，裏面都有什麼人，供的都是哪路神仙……所有這些事情，我都要了解。同樣是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儘可能地摸清他們的路數，然後向我彙報。」

黃阿九心說：完了，這是要買我一條爛命啊！

現在有了！

徐世傑點頭道：「你能想到這一層就很不錯了，不過還可以把膽子再放大一點。我剛才跟你說過，我來是要帶你們過好日子的，洋人有的，我們也要有。洋人的錢也不是大風m.h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刮來的，他們怎麼賺錢，他們為什麼能賺那麼多錢？這個問題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想，一個月之後，我希望你能給我帶來答案。」

好不容易等徐世傑說完，黃阿九鼓起勇氣問道：「徐先生，我斗膽問一句，您給大家分配的都是一樣的樣工作，對嗎？」

「我知道怎麼做了，徐先生！」

這日子總算是有奔頭了！

黃阿九懂了，他完全懂了，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麼複雜，說白了就是徐先生要帶著大家出去搶地盤！他們現在就是出去踩盤子，誰能摸到大魚，那好處自不必說。

賣命，賣命！

徐先生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他不敢妄加揣測，但至少是有了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那我念給你聽。這第一件事，是我要盤一盤家底。舊金山有多少華人，多少個幫派團體，多少店鋪，多少收入。在舊金山之外，整個加州還有沒有其他的華人群體，跟咱們有沒有聯繫。所有這些我都要知道，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能ｈｅｔuｂooｋ•ｃom.cｏｍ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然後回來向我彙報。」

除了這條命，他真不知道人家還能圖他什麼。

首先人得狠，站得穩。然後得講義氣，拿兄弟當人。

什麼樣的大哥才是好大哥？

看著黃阿九眼神中遮掩不住的興奮與野心，徐世傑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黃阿九趕緊點頭道：「懂了，徐先生您是想看我們各自的手段。我以前是吃碼頭的，碼頭上的事兒我都熟，但劉三水，李長順他們跟我一樣，過去都在碼頭上混。但我跟他們不一樣，我……」

就這個機會，回頭說出去，都能叫人羡慕得眼紅！

過去大家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華人內部不團結，目光短淺，不講道義。也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物能站出來把各個幫派捏合在一起，握成拳頭打出去。

黃阿九沒讀過書，這點小聰明也都是在碼頭上耳濡目染熏陶出來的。

「不認識……」

不過徐世傑接下來的話，又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讓他從莫名的亢奮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