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如今，時代已經變了。

林滄瀾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皺眉輕聲說道：「把一切問題都歸結于階級和生產力分配這一點我不反對，但對於那些神魔妖鬼的存在，這種階級如何跨越呢？還有宗教信仰的力量，他們天生就是剝削者，又掌握強大力量，普通人如何反抗？」

徐世傑不屑一笑，從抽屜里翻出那本封面焦黃的書籍，遞到林滄瀾手中，輕聲說道：「此乃人和！」

不看內涵光看表面的話，那這充其量就是一篇煽動人心的演講，許多年輕人也就只能理解表面，或者說開篇前幾頁的內容。

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儒家的經義裏面從來沒有考慮過「時代」的因素。

徐世傑轉頭朝門外稍稍提高音量說道：「再泡壺茶！」

林滄瀾急忙阻攔。

徐世傑豎起一根手指說道：「第一點其實最好解決，就是立法。咱們中國以前沒這種問題，史書記載，自夏商時期就有妖族與人類混居，神人鬼妖四界等級有序，過和圖書去沒出過什麼大問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上古君王與妖族簽訂契約，和平共處，直到現在依然有效。當初天王神教起兵叛亂，就有十萬大山的妖族相助，李雲鳶過去曾經是征西軍先鋒掌旗使，即使是在朝廷眼中，她也是叛軍而非妖魔。」

徐世傑笑道：「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想過，實際上應該歸結為三個問題——第一、種族生來不平等，強者與弱者如何同處一室；第二、如何在現實中解決未知的神秘；第三、怎樣怎屠神。」

「……民心？」

林滄瀾秒答道：「國家氣運！」

「夷狄而華夏者，華夏之。我們不需要看他是什麼種族，什麼仙佛，只看他願不願意接受華夏的禮法，接受的就是同胞，不接受的就是敵人。」

「有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其實才是最主要的，在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大量未知的神秘，這種人類目前還無法理解，不講道理的神和圖書秘一旦被利用起來，就很容易摧毀現有的社會秩序規則。一名絕世高手偽裝潛行，暗殺敵軍將領，就有可能導致整個軍隊體系崩潰。一名巫師施展詛咒，就可以咒殺其他的競爭者，讓效忠於自己的手下成為國王，這種事例，在過去也經常發生。但為什麼沒有普及開來，成為主流呢？」

徐世傑知道她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腦海中思考。

等到全書讀完，窗外已經是微微泛白。不知不覺間，兩人在卧室里已經商談了一夜。

就像是顏料板上的「印度黃」與「埃及棕」，看起來顏色差不多，實際上的差距也差不多有印度到埃及的距離那麼遙遠。

這是儒家數千年來堅持弘揚傳播的核心思想，與這種理論的核心觀念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又有明顯不同。

林滄瀾閉著眼睛，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座椅。

「國家氣運具體是什麼呢？」

在那些資本家看來，這篇文章頂多不過是泥腿子們罷工鬧事的戰鬥檄和圖書文，類似的言論在過去幾十年來屢見不鮮，不過大多都是完美理想主義者的空談暢想，實際上根本沒有任何可行性。

林滄瀾看了一眼，頓時忍不住眼角抽搐：「你當我法語水平很好？」

但徐世傑卻在這本書里看到了一個考究嚴謹，架構完整、條理清晰的科學論述。作者詳細地講述了自己所提出的理論的淵源，誕生及發展的歷史，區別於其他理論的亮點，對於各種質疑和詰問也都給出了詳盡的答案。

「沒事，咱倆都沒睡，她睡什麼。」

「差不多！」

還是那句話——天子賢明，龍女尚在，民心未失，國運未斷。當絕大多數人都不覺得有問題的時候，你自己用什麼辦法去謀求人和？

想不明白是很正常的，這種言論一直以來都被西方人當作是異端邪說。

「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上，如何對抗神秘？我認為可以用數量壓倒質量，過去我們叫做國家氣運，實際上你知道就是民心。但民心又是什麼？我認ｍ•hｅｔuｂｏoｋ.ｃoｍ.com為可以稱之為——『思潮』！」

徐世傑不在意地擺擺手：「繼續說，有什麼問題？」

這個問題自然難不倒林滄瀾，但徐世傑想要說的是更深層次的本質：「這個世界可以被分為唯物論與唯心論兩個層次。存在即是物質，思想即是精神。過去很多人因為不了解神秘，所以崇拜神秘，將許多東西，包括神話都誇張到了毀天滅地的層次。但現在我們都知道，所謂的神秘其實並不神秘，唯心論也不是隨便你胡思亂想。」

「喂！白姑娘都睡了吧！不要折騰人家呀！」

徐世傑拿回書來，一頁頁地給她讀過去。

「跳懸崖不死，撿到絕世神功武學秘籍這種事人人都想要，但從來沒人想過自己能不能看懂。都知道魔法就是心想事成，但又有幾個人能搞清楚自己的真心實意？」

林滄瀾睜開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去拿茶杯，卻發現茶杯已經空了。

不過對於中國人來說，想要理解起來卻並不困難。

最開始兩篇的內ｈｔｔｐs://ｍ.heｔubooｋ•com•cｏm容，讓林滄瀾微笑讚歎，以為妙絕。

「因為這就是最簡單的辦法，把事兒逼都幹掉就沒事了。」

這不僅僅是一部宣言，更是整個理論的基礎思想綱領。

禮記曰：天下大同。

書中內容不多，但是微言大義，簡短精鍊。許多概念都是林滄瀾初次聽聞，徐世傑也無法完全解釋清楚。從回到美國以來，他一直在翻閱相關文獻資料，但也難以完全理解其中內涵。

「為什麼第三點就這麼簡略啊？」

然而越讀到後面，她臉上的笑容就越少，直到神情肅穆，屏息凝神。

「現在我們知道，不是學不到真功夫，而是心性不夠，學了功夫你就去打架殺人，師父憑什麼教你？所謂魔法天賦，其實有一大部分都在於孩子本身的受教育程度。這就是隨著我們逐漸認識世界，將過去很多未知變成了已知，神秘也就不再神秘。」

天時不在此而在彼，地利不在內而在外，這兩條林滄瀾都能認可，唯有人和這一條，她看不出徐世傑能有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