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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惠年側耳傾聽著樓下酒客們的閑言碎語，臉色漸漸凝重。回頭再看徐世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忍不住小聲說道：「太原府這麼多錢莊票號，互相之間都可以拆借銀兩應急。過去也不是沒有鬧過擠兌，但最後都掀不起什麼風浪。」

「換句話說，就是八千兩黃金會傷筋動骨，所以不想給了？」

「那不會是錢莊里的錢不夠吧？」

「家裡還能存多少呢？放在庫里也不會下崽。購買地產，培養人手，置辦貨物，建房搭屋……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你不敢花錢，那就賺不到錢。」

「我騙你做什麼，真事兒啊！神武軍的將官拿著銀票去泰和昌兌換現銀，他們掌柜的居然推三阻四不給兌現，雙方爭吵了半天，那將官掏出刀就把掌柜給砍了！」

徐世傑點頭笑道：「你說得對，想來堂堂晉商富可敵國，斷然不會因為這點小風浪就翻船的。」

「不是不想給，是確實沒有。」

「不對ｈtｔps://m•hｅtｕbook.ｃｏｍ.ｃｏm不對，你等會兒，我覺得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你看啊，這泰和昌也算是百年老字號了，李扒皮多精明一個人啊，怎麼就突然犯蠢了呢？他們家不會真出了什麼事吧！」

「你說神武軍當街殺人？你再說一遍？」

「你們可不知道，那泰和昌的李扒皮是真該死啊！平日里放貸害人不說，現如今膽子肥了，居然連神武軍的軍餉也敢剋扣！」

「湊不齊就別豬鼻子插蔥裝大象了唄！」

「嘶……你說得對啊……」

徐世傑搖頭道：「這事跟我沒關係，琪琪要一座黃金屋，難道我能說不行？楊錦香吃醋，要跟她對著干，難道我連這種事也要插手，偏袒一方？八千兩這個數字又不是我喊出來的，你平心而論這個數很多嗎？現在他們拿不出來，難道是我的問題？」

「神武軍怎麼會在他這兒提餉銀？」

喬惠年面色一凜，急忙探頭向窗外看去。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ｍ.cｏｍ就見遠處許多兵馬聚集，拉著大車正朝這邊徐徐而來。那馬車上托著一個巨大的銀球，看起來怕不是有七八千斤的分量。

徐世傑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說，各家都有錢，只是缺少現金？」

「人家神武軍只兌換五萬兩現銀啊，那麼大的一個錢莊連五萬兩都沒有？你敢信嗎？反正我是不信！也不知道這李扒皮今天是吃了什麼槍葯了，就死活不給，那你說神武軍能忍他嗎？這一刀下去，腦袋直接就飛出去了！」

徐世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冷哼道：「回頭我去滅門的時候，就跟他們講，是你喬四公子慫恿我去的！」

「那誰知道，可人家神武軍拿的就是他們泰和昌的銀票，錢莊里的夥計掌柜都驗過了，只真不假。可那李扒皮偏要從中作梗，嘴上各種推諉，就是不肯給人家兌換現銀。」

「咋就沒關係，你想啊，就連神武軍拿著他們家的銀票都取不出現銀，咱們手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銀票還能用嗎？萬一他不給兌了，咱們上哪兒說理去？」

「嗨，這跟咱們有啥關係……」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到街上傳來一陣喧鬧。遠處吵吵嚷嚷，不多時就有人飛奔到樓下，嘴裏連聲喊著：「不好啦！不好啦！當街殺人啦！」

喬惠年無奈道：「如果沒有楊家女在太原府攪局，何至於無金可用？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難道都不能跟我透個底嗎？」

「要說都有錢那也未必，去年我們家退出了茶葉的生意，其他幾家把錢全都壓在了貨物上面，結果損失慘重。如今都是表面風光，背地裡可是虛得緊……但要說日子過不下去了那倒也不至於，晉人經商數千年，什麼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如今這點小麻煩還損傷不到筋骨。」

眼看著神武軍又在另外一家錢莊門口停了下來，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立刻擠上去，圍得水泄不通。

徐世傑聳肩道：「我無所謂，我只是想娶媳婦而已。難道我會和*圖*書因為他們湊不齊這個數，就殺他們全家嗎？在你們眼裡我就是這種人？」

「這可是你說的！」

「對，是他自己說的，但回去盤點庫房才知道，家裡根本湊不出這麼多金子。」

喬惠年夾了一筷子菜，繼續說道：「你走那會兒，正趕上宋家出事，被官府抄家，當時就抄出五十多萬兩白銀。」

喬惠年猛翻白眼。

這個東西叫做「沒奈何」，意思就是讓你想偷都偷不走，想搶都搶不去。一般錢莊票號裏面，會將儲備的白銀熔煉成這樣一個，或者幾個大球，以此來避免盜竊搶奪。或者遇到突發事件，比如說擠兌存款的時候，就會把這個東西抬出來展示，以此表明自家家底豐厚。

喬惠年無奈道：「我不是問你做沒做，我是問你想怎樣！如果他們湊不齊黃金，你打算怎麼辦？」

「宋家出不起八千兩的黃金。」

「有啊，你看李扒皮人頭落地，這幫孫子當時就老實了，連沒奈何都給搬出來了。這還是有錢，就是他們不想給ｍ.ｈeｔｕｂｏok.coｍ.cｏｍ！」

「只有五十萬兩？」

喬惠年指著自己說道：「比如說喬家，外人都說喬家有百萬家資，這話倒不錯，只不過不像他們所想的那樣，是百萬的真金白銀。如今家中賬上，存銀不過十萬，黃金不過四千兩。剩下值錢的，是那些房產地契，公司股權合同，以及其他商家的承兌借據。」

太原府，晉豐樓上，私人雅間里，喬惠年放下酒壺，對徐世傑正色說道：「宋家主怕你誤會，特意央求我過來，跟你提前打聲招呼，說可以拿其他東西找補。」

徐世傑挑眉道：「是他自己說的八千兩，我又沒逼他。」

「是！」

這個時候，又有人回來，講出了更詳細的內幕。

「神武軍啊！」

那一水兒的馬車上面，拖著整整三顆沒奈何大銀球，以及成箱的銀兩，堆得滿滿當當。這一看就是把那家錢莊的老底都給翻了個精光。

有好事者一把揪住問道：「是誰敢當街殺人？殺的是誰？」

「那不會是真的沒有吧？」

「好吧，你說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