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秋弈心也不怯場，拿起衙門口鳴冤鼓的鼓槌，對準大鼓就敲了上去。

秋弈心看了一眼低頭不敢吭聲的錢莊掌柜，正色說道：「還請大人動用官銀救市！」

最初人們還以為這不過就是茶餘飯後的流言蜚語，誰都沒當回事，直到大同府這邊的錢莊票號也不約而同地關門謝客，才有所警覺。

少年抱拳衝著周圍人行了個禮，正色說道：「在下秋弈心，並非本地人，也不是要為錢莊說話。現在問題已經出了，銀票無法兌現，對於你們雙方來說都不是好事。與其繼續在這裏僵持，我看不如上報衙門，請知府大人決斷。還請大家與我和錢莊掌柜一起，去官府報案！」

思來想去，知府老爺還是派師爺將那少年與錢莊掌柜，以及一部分有頭有臉的苦主請到後堂。待他看清來人，頓時忍不住苦笑道：「賢侄啊，你可真會給老夫找事！」

零零散散的紙錢從天上飄落，其中還混雜著些許被撕成粉碎的銀票邊角。和*圖*書

「我替大家看過了，錢莊內庫里確實沒有存銀，其中內情十分複雜，簡單來說，就是資金周轉出現了一些麻煩。」

眾人面面相覷，小聲議論起來。雖然說大家也不太願意和官府打交道，但現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要有人出頭，而且這錢莊的掌柜還沒跑，那就說明事情還有迴轉的餘地。

知府老爺差點被氣笑了：「是這些濫發銀票不知收斂的姦猾小人，還是那些相信他們的鬼話，把手裡的真金白銀託付到他們手裡的愚昧商賈？今年大同府風調雨順，百姓豐收，安居樂業，老夫去見上官述職的時候也能挺直腰桿。你說民怨？哪裡有民？他們是民嗎？！」

民變！

從錢莊門口踉踉蹌蹌走出來的男人，半哭半笑地將手中價值百兩紋銀的票據揉搓成一團，像是丟了魂一樣，挪動著沉重的腳步，跨過路邊包裹屍體的草席。

就像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意思是城門和_圖_書口失火，燒死了一個叫做池魚的人。

城門口「晉豐和」錢莊的大門已經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無數手持銀票的商戶焦急地拍打著大門，可裏面就像是人死光了一樣，沒有半點音訊。

這裏不是太原，而是大同。

民你奶奶個腿兒的變！

少年人昂首闊步，獨自闖進錢莊，眾人畏懼他武藝高強，也不敢靠近滋擾。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就見那錢莊的掌柜點頭哈腰地恭送著少年出門。

秋弈心大大方方進前行禮，抬起頭來笑道：「小侄並非胡鬧，這次乃是事出有因，專門來為大人分憂。聽說太原府各大錢莊票號遭遇集體擠兌，如今咱們這裏也遭受波及。大人若不儘快想辦法平息事態，恐生民變！」

「這又是為何？」

知府老爺的心臟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雖然自己的錢也沒了十分肉疼，但知府老爺這兩句話還是說得理直氣壯。

知府老爺其實早就知道城裡錢莊出事，別人暫且不論，自www.hetubook.com.com家的銀票也變成廢紙，正愁得無計可施之時，突然聽聞有一小兒帶領民眾在門前敲鼓，頓時頭大如斗。

「都讓開！」

草席邊上，婦人麻木地抱著吃奶的孩子，任憑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依舊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

這顆炸彈的餘波太過於強烈，即使是遠在數百裡外的大同府，依然無法避免遭受波及。

然而對於那些沒有文化的普通人來說，他們只能從字面上理解，以為洪水決堤真的是因為那小小的螞蟻窩。

知府老爺搖頭道：「當然可以，但……也不可行。」

想了半天，他試探著說道：「據我所知，晉商家底豐厚，只是目前沒有現銀，無法周轉陷入困境。大人可否以官府的名義出面作保，安撫各家商戶呢？」

老夫治下民生如何，難道老夫自己不比你更清楚？錢莊擠兌，出問題的也是那些商戶……以及達官顯貴。至於那些老百姓，一輩子可能都沒見過幾兩白銀，銀票出不出事跟他們httｐs://wｗw•hetｕbｏｏｋ.coｍ.coｍ有什麼關係？

等秋弈心牽著馬來到州府衙門大門口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人山人海，所有畏懼、質疑、絕望和期待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秋弈心終究還是年紀小，一時語塞，竟然不能反駁。

忽聽得身後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所有人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就看到一名背負著長劍的少年人騎著駿馬，面沉如水，無喜無悲。

俗話說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完了！完了！沒活路了呀！」

轉眼之間，這消息就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

「胡鬧！」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

眼見得有人出頭，眾人下意識地讓開道路。那少年跳下馬來，抬起手指朝著前方輕輕一點，一道鋒銳劍氣飆射而出，當場劈開了錢莊的大門。

秋弈心點頭道：「大人教訓的對，是小侄孟浪了。不過既然如此，大人為何不上奏朝廷，請朝廷撥款賑濟，平息民怨？」

「其實老夫這兩天也是夜不能寐，但又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辦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知賢侄有何妙計？」

「只要那頭吃人的老虎一天沒離開山西，官府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的。」

升堂是不可能升堂的，要是為了這種事升堂問案，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那都有可能被記載在地方志，甚至史書上，作為反面教材遺臭萬年。

知府老爺手一哆嗦，差點沒把自己的鬍子給拔下來，倒吸一口涼氣，皺眉怒斥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不肯用功讀書，就愛舞刀弄劍，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嗎？官府哪有什麼銀兩？你當這裡是錢莊票號嗎？所謂官銀，乃是收取地方賦稅，扣除正常開支外，統一上繳朝廷。至於府庫里的存銀，全都登記在冊，每一分一毫都有用。你可知道挪用公款是什麼罪名嗎？」

「各位少安毋躁，待我進去一探究竟，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錢莊總要給大家一個說法！」

「賑濟？賑濟誰？」

當然，這種話他只能在心裏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倒是像你這種攪屎棍，很容易妖言惑眾，煽動民意，製造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