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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盧看著車窗外塵土飛揚的建築工地，連聲感嘆道：「這全部推倒重建，得花多少銀子……」

「我記得這一片原來都是平房吧？」

時隔多年重回舊金山，看著街道兩旁翻天覆地的變化，嚴夫子心中感慨頗多。

徐世傑笑道：「先生不必著急，等到了地方先安頓下來，再仔細詳談也不遲。」

徐世傑聳肩道：「這事兒我說了不算，朝廷說了也不算。龍女入不入世，並不取決於朝廷。況且現在也還沒到那種江山社稷危如累卵的地步。」

「比預期的要少一些。」

嚴夫子愣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慕大將軍已經準備好在西北用兵了，但軍費開支，對於朝廷財政壓力太大。於是慕大將軍提議，向外國銀行借款，而且專門點了你徐世傑的名字。」

嚴夫子將筆記本收好，搖頭道：「我老了，學不懂這些新東西。」

嚴夫子目光閃爍，沉默良久，嘆氣道：「你辛苦了。」

徐世傑搖和圖書頭道：「沒有先生辛苦，先生的性格脾氣我素有所知，能讓您委曲求全至此，見面第一時間沒有噴我一臉唾沫星子，那隻能說明朝廷的要求過於離譜，就連您都覺得不太可能實現。」

他當年也曾見過唐人街，能看得出來，當時那些努力維持生計卻依然窮困潦倒的華人，和現在這些走在街上行色匆匆的華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嚴夫子一開始聽得心不在焉，到後來便默默地掏出了筆記本，開始記錄。寫完之後又遞給徐世傑問道：「你看我記得對不對？」

「等這片公寓樓建起來之後，華人區的人口規模上限就會再一次得到提升，容納五十萬人都不成問題。然後多出來的空閑土地，我們可以建設學校、醫院、銀行、體育場館和商業區，未來預期的回報率十分可觀。現在我們手裡不缺錢，倒是那些洋人都在眼紅，我們的債券剛一發行，就被他們一掃而空和圖書。」

徐世傑攤手笑道：「所以不是國中之國，我更願意稱之為康採恩——這是一個德國詞語，翻譯過來就是相關利益共同體，以銀行資本作為核心，融合各行業的工業資本，形成金融資本壟斷。當然在這個基礎上，還要加入我們獨特的民族文化，創造出一種與純粹資本不同的企業核心價值觀。」

徐世傑笑道：「再過幾年，等這裏的學校建成，國內的留學生就不必再去讀洋人的教會學校，讓他們摁著我們的腦袋背聖經，做禮拜。學校里會請最好的洋人教師，也會開漢語課。到時候，我希望能把先生您掛在屋裡的那幅夫子像請到這裏。」

「其中絕大多數華人都沒有受過什麼正規教育，對於土地使用權的認知不足，洋人只要隨便改動一下法律，就能把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我來之後先幫他們拿到了這片土地的合法證明，然後從最爛的棚戶區開始推翻重建。地皮不ｈｔtｐs://m•ｈetｕｂooｋ.cｏｍ.ｃｏｍ花錢，人工也不花錢。就是建材成本有點高，所以我們又在內陸開辦了幾家磚廠和水泥廠，同時也解決了一部分的工作問題。」

噴完了唾沫星子，嚴夫子心裏這股火也算是泄了出去，喘了幾口粗氣，恢復冷靜之後，對徐世傑說道：「朝廷這次派我來，是想和你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主要有兩個目的。」

「舊金山的情況與國內不同，既然在美國的土地上，我們就要遵守美國的遊戲規則，然後想辦法去做制定規則的人。無論是華人，還是華人區，在表面上當然要接受美國政府的統治。而美國政府本身也是由那些商業巨頭，大資本家共同推舉出來的這麼一個行政機構。所以我們也要做商業巨頭，做大資本家！」

徐世傑看了一遍，發現除了康採恩這個詞之外，其餘分毫不差。

徐世傑介紹道：「當年這舊金山就跟咱們的上海港一樣，只是灘涂地，小漁村，後來歐洲移ｈtｔps://ｍ.ｈeｔubｏｏｋ•ｃoｍ.com民在這裏發現了金礦，這才逐漸發展起來。當時建造的城市都沒有什麼規劃，想怎麼建就怎麼建，華人勞工也在這裏圈了一塊地，也就是現在的華人社區。」

老盧在旁邊嘿嘿直笑，嚴夫子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惱火道：「什麼叫噴你一臉唾沫星子？你徐世傑能文能武，蓋世英雄，老夫怎麼敢罵你？有什麼資格罵你？」

徐世傑朝嚴夫子拱了拱手，笑道：「先生說笑了，哪有什麼國中之國。美國本來就是多族裔混居的移民國家，華人在這裏只要擁有合法的公民身份，擁有公平競爭的權力，就能夠被一視同仁。那其他族裔，包括白人的發展速度都無法與我們相提並論。只要解決了洋人的種族歧視和雙重標準的毛病，其他都不是問題。至於說到管束……」

徐世傑哈哈大笑。

嚴夫子搖頭道：「以我對你的了解，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第一件事，朝廷希望龍女回國。」

嚴夫子點頭道：「我ｈttps://ｍ.ｈeｔｕｂoｏｋ•ｃom•com估計朝廷那邊，也沒抱太大期待。這次能徵詢一下龍女的意見就足夠了。第二件事，我覺得更離譜，朝廷居然要找你借錢！」

雖然他看不起國內科舉八股那套東西，但也不得不承認，那些金榜題名之人都不可小覷。自家大哥讀書那麼努力，最後還是名落孫山就可見一斑。

嚴夫子收回視線，轉過頭來，沉聲問道：「若真如你所說，那這裏以後就會成為國中之國，你想要依靠什麼方式來管束華人？洋人又豈會坐視不理？」

精氣神都是不一樣的。

他想了想，又在後面添加上幾本書的名字，遞還給嚴夫子說道：「先生若有不解之處，可以參考這幾本書中的論述。不過理論與實踐終究不同，即使是我，現在也不敢說能有三分把握，只是在努力向這個目標靠近。」

徐世傑連忙抬手道：「不離譜！我有錢，能談！但您得說清楚，具體是什麼事要找我借錢？」

這老頭兒終於綳不住了。

要不怎麼說這老翰林，確實有兩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