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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灰劍

作者:趙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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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驟雨

第六章 驟雨

黎永安冷笑:「龍在田?門主?沒聽過這一號!你既是那殷浮白的門主,某家便先來看看你這功夫配不配當個門主!」說罷,不等龍在田應允與否,三把闊劍便如怒海狂鯊,一道殺了過來。
嚴妝一怔,一時竟不敢與他目光相觸。
一個清朗中帶著十分惱怒的聲音響起:「休傷我大哥!」正是殷浮白。
這一掌龍在田自己也不知是否能夠奏效。然而掌力與闊劍尚未相觸,忽有一道劍光升起,閃閃爍爍如流星碎屑灑落天地,待到近身之時,卻又一分為三,「噹噹啷」一陣響聲不絕,三把闊劍一併落地。
殷浮白卻只道:「且等一會兒。」嚴妝把酒杯硬放到他唇邊,他也便低了頭,一飲而盡——然而殷浮白卻不擅飲酒,這一杯喝得急了,面上登時染了一層紅暈,淡淡的,便如那瓷器上又補了一層明媚的釉色。
龍在田心中好笑,這並非驟雨劍法如何與眾不同,而是由於如今殷浮白在劍術一途更上一層樓,體悟已與原先大不相同。若是他從前那種「劍往那邊一點」、「這麼一揮就對了」的教法,就是個神仙也學不明白。
殷浮白回頭看去,見東側窗下坐了個年老乞丐,衣衫破爛,拄了根拐杖,杖頭掛了個光可鑒人的灑葫蘆。看這老乞丐面上滿是污垢,幾乎看不出相貌究竟如何,但氣概卻極是雄壯,一副不好招惹的架式。他見殷浮白正在看他,便發怒指道:「小子你看什麼看!」
他可以說是江湖女子夢想中的良人,出身不凡,人品俊雅,武功高明,一切的一切,都是極好的。
龍在田抱腕拱手:「在下滄浪水門主龍在田。」
原來海南派僻處南海,這三星陣便是仿效群鯊之態創建。連這幾把闊劍,亦是仿照鯊魚巨口打造而成。龍在田只覺一陣驚濤駭浪撲面而來,三把闊劍如同三張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全無顧忌,威力直是大得驚人!他殊無防備,一時間青龍劍也不及拔,只得運足掌力,向外擊去。
春未暖、花未紅的時候,龍在田、嚴妝、殷浮白三人啟程去了昆崙山。殷浮白又帶上了秦興,一路上指點不停,有時連吃飯睡覺都會耽擱,嚴妝好笑,殷浮白卻說:「難得阿興領悟得快,當然要教個明白。」
殷浮白又是茫然,思量自己是哪裡狂妄了,忽又想到一事,忙將手中長劍放到隔壁桌上,鞠躬道:「這位先生,真對不住,我拿了你的劍……」原來當時緊急,他不及拔流水劍,順手便拿了隔壁桌上的佩劍。
殷浮白忙一縮頭,笑道:「老爺子,對不住,不如我請你喝酒如何?」
這名字若被旁人知曉,必然大大吃驚。但殷浮白卻與眾不同,他既認馮雙文是個朋友,那他是出身衡陽馮家也好,路邊的乞丐也好,都無關緊要。因此上只「哦」了一聲,便繼續與馮雙文談笑。
這一邊秦興卻委實沒有殷浮白這等視周遭環境于無物的本事,低聲道:「小師叔,師父和二師叔已經在用餐了……不如,我們等下再學?」
殷浮白,這樣一個年輕人竟是殷浮白!
嚴妝便先指著龍在田道:「這是我師兄龍在田,滄浪水一派的門主……」她話沒說完,常不修已不耐煩揮一揮手:hetubook.com.com「門主不門主的都沒關係,聽說你們這一派有個殷浮白名聲在外,那人也到了昆崙山么?」
嚴妝知道江湖上有一些人原是秉性特異,便不多問,又寒喧幾句便即歸座,先要了一壺三中酒,又掂量了幾個人的口味要了幾個菜。
衛長聲笑道:「當日泰山一別,衛某一早便想來拜會嚴副門主,只因有一些事情羈絆,眼下方得脫身。今日相會實是萬幸,衛某欲待敬上嚴副門主一杯。」
這兩人交談暫且不提,另一邊嚴妝與龍在田方喝了幾杯酒,忽有一個白衣綠佩的男子含笑走近,手中端一杯三中酒:「嚴副門主,許久不見。」這人風度十分俊美瀟洒,正是鳴蟬衛家的三公子衛長聲。
曉行夜宿,非止一日,幾人已到了昆崙山下。此刻山下幾家客棧皆已住滿,目之所及處都是提刀攜劍的江湖人。幾人好不容易找了個住處,嚴妝拽著龍在田出去坐坐,錯眼不見殷浮白,一轉眼,他又教上秦興了。
就這樣,殷浮白在滄浪水內住了一整個冬天。這期間內他除了將驟雨劍法傳授給秦興之外,更專心於劍,將這套在梁魚務碧明池前思得的劍法幾度苦修,幾至無懈可擊。
又聽得嚴妝開口,正要再補上兩句,轉頭卻見是個艷光動人的美貌女子,口氣便柔和了幾分:「這位姑娘倒也會提攜同門,前來參加品劍大會還要帶著師弟,只是怎不帶個老成持重些的?」
這衛長聲竟於酒店之中,眾目睽睽之下告白,說起來也是件極大胆的事。一旁的龍在田險些咬斷牙關,直到嚴妝婉言相拒,方才鬆了一口氣。他正要拉嚴妝坐下,卻見嚴妝眼珠一轉,忽地笑道:「衛三公子,你可願與小女子打一個賭?」
她又打量那藍衫客,微笑道:「這位公子好生淵博,不知如何稱呼?」
嚴妝好笑:「總得先吃了飯吧。」揚聲道:「小二,有什麼拿手酒菜?」
這話之於常不修,可也算是難得的客氣,而這一句話直是問出了在場多少江湖人的心聲,都靜下來只看著嚴妝這一桌人。
她便轉身道:「這位先生,不知你對我家師弟有何意見?」
在座眾人多有識得他的,心裏都是詫異,暗道這衛三公子平素最講風度,怎因這一件小事便要拔劍相對?衛長聲卻不多說,抄起長生劍,一舞如虹,幻起滿天劍影,周遭八方都是他的劍招,將殷浮白罩了個風雨不透。周遭諸人看了,皆暗贊一聲:鳴蟬衛家,果然非同凡響。
秦興聽得師叔詢問,也便老老實實把自己昨日一戰經過說了出來。殷浮白站在當地思考了一陣,忽道:「照我說,你打敗他卻也不難。我前些時日創了一套劍法,應是那個小道土的剋星。」
衛長聲手一顫,杯中的酒便灑出了大半。但他畢竟世家出身,風度極好,仍是勉強笑道:「原來如此,抱歉,卻是衛三冒昧了。」
殷浮白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師兄常說,勝負乃兵家常事。我也……嗯,你怎麼輸的?」他本想說「我也曾輸過」,轉念一想,自己自學劍以來卻還真是未曾敗過一場,不好當面扯謊,也便收口不提。
他年紀其實比殷浮白還大了兩歲https://m.hetubook•com.com。殷浮白隨意地揮揮手:「不用客氣。」
「滄浪水」三字一出,周遭眾人忽然一片寂靜,常不修停頓了片刻,方才道:「原來嚴姑娘竟是滄浪水中人,失敬。請問這幾位是……?」
殷浮白見二人前來,興高采烈地停了手,叫道:「大哥,妝姐!我正在教阿興劍法,他還給這套劍法起了個名字。」
殷浮白卻不留意,他嘴裏還叼了個包子,便道:「我是,您找我?」
殷浮白頗覺不好意思,他又見那老丐衣衫襤褸,連腳上的草鞋都是破破爛爛,心中十分憐憫,想了一想,便解下身上兩個玉環,遞過去道:「老爺子,這玉環還值些銀子,你拿去做個小生意,莫要這般吃苦了。」這一雙玉環玉質潔白,雖非上品,卻也不差。那老乞丐卻不理他,只擺著頭,喝下最後一杯酒,醉眼斜睨:「小子,給我這個作甚?」
殷浮白臉一紅,訕訕地想把玉環收起,那老乞丐卻又笑道:「不過你這小子好!現下少見你這般的為人,我若有個閨女,嫁給你卻也無妨。」
嚴妝面色一變,這杯酒卻再喝不下去,抬頭卻見衛長聲眸中神色清明,卻又滿是柔情,心中不由一顫。
只除了,他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
她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殷浮白。夜色繚繞之下,少年的側臉輪廓如若月光下潤澤的瓷器,因著正在教劍的原因,尤顯堅韌認真。她倒了一杯酒,遞與殷浮白,柔聲道:「別教了,且進一杯酒。」
藍衫客還之一笑:「舞劍的,久見!」
黎永安等人捂著手腕,指著殷浮白的鼻子大罵起來:「你這小子,出手這般狠毒,怕不是魔教中人!」
殷浮白全神貫注看著他手中的劍;嚴妝全神貫注看著殷浮白,只想他也喝上一杯三中酒;龍在田眼裡卻只看著嚴妝,默默又為她倒了一杯酒。
秦興紅了臉:「我昨天敗在崑崙雲荒手下,失了滄浪水的面子……」
那黎永安上下打量了龍在田幾眼,道:「你又是什麼人?」
嚴妝便也微笑舉杯,道:「不敢,小女子回敬衛三公子一杯。」卻聽衛長聲徐徐又道:「敬衛某的『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
剎那之間,客棧中又是一片寂靜,遠比前次更甚。
衡陽馮家!這藍衫飄零、不通武功的琵琶客,竟是出身世家的佳公子!
龍在田苦笑著坐直一些,心道:我是這一桌子里唯一的一個正常人,還得為滄浪水爭些臉面才是。
又笑道,「怎麼起得這般早?」
龍在田卻沉聲站起:「黎先生,久聞海南派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但品劍大會正日來到,若今晚比武,于崑崙派這主人不敬。」
般浮白正要歸座,卻忽聞身畔一聲清越弦響,心下一震,忙回首看去,卻見那藍衫客獨坐一隅,正含笑看他。先前他與嚴妝交談時,殷浮白全心教劍,全未留意。如今他鄉遇故知,格外驚喜,忙走了過去。但待到面前,卻忽地想起自己並不知對方名姓,便笑道:「嘿,彈琵琶的!」
這驟雨劍法速度奇快,覆蓋極廣,加上殷浮白窺破對手破綻之天賦,真是所向披靡。秦興雖無他的天賦,但單是學會這劍法,卻也受和圖書益不少。
藍衫客笑道:「你又不知我名字,如何告知?」他以竹筷蘸酒,在桌上寫了「馮雙文」三個字,「這是我的名字。你日後若要尋我,便去衡陽馮家。」
一片寂靜之後,隨即是一聲高呼:「殷浮白,原來你便是殷浮白!」三個人大踏步從酒店另一側走過來,均是身材瘦高,頭戴斗笠,身後各背著一把近五尺的長劍,眾人識得他們是七大劍門中海南派的劍手。只聽打頭那人道:「某家海南黎永安,聽聞你這小子在江湖上風頭極勁,連崑崙的清靈一脈都敗在你手裡,你可敢領教我海南三星陣的滋味?」
次日,殷浮白一大早便醒來。雪后的空氣冷冽清新,他心情十分舒爽,忽又聽見有舞劍聲音,他循聲望去,笑道:「秦興,好用功!」
龍在田本欲行禮,被這句話一堵,一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殷浮白忙道:「且等等!」原來他這次回滄浪水之後,嚴妝惱怒他上次不告而別,又怕他再度忽然離去,只給了他極少銀子。他將錢袋裡的碎銀拿出來數了一遍,頹然道:「真對不住,我只夠請您喝兩壺酒的。」
一旁的龍在田在聽到那藍衫客言道「意中人」三字時,心情亦是一滯,說不出的又是甜蜜又是心酸。此刻聽得嚴妝敬酒,雙眼凝望她良久,目光中全是難解之意,終是慢慢笑道:「自家人,客氣什麼。」便舉起杯子,與嚴妝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他這劍招雖然精純華麗,但殷浮白一眼便看到他劍招中一個破綻,心道:原來這人不過如此。流水劍也不出鞘,只一擊而去。
時隔不久,那壺酒便先上來,嚴妝見殷浮白與秦興兩人一個教一個學猶自不休,對身邊一切充耳不聞,卻也好笑,便不管他們,先為龍在田斟了一杯酒,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大哥,我敬你一杯。」
龍在田忙收回掌力,只見黎永安三人一臉不可置信,瞪著地上的闊劍,半晌說不出話來。再看三人手腕上,均多了個既長且深的傷口。
衛長聲冷然道:「這把劍乃是衛家長者所賜。我曾發誓,人不離劍,劍不離人。殷浮白,你既拿了我的劍,便與我比試一二吧!」
這一招單以內力來看,委實是拙劣不堪,說起來他這幾年來在內力上著實沒什麼進步,一旁的龍在田與嚴妝看了都直想轉過頭去。但這一招盯的卻正是長生劍破綻所在。衛長聲退後一步,回撤劍鋒,卻是微笑道:「好劍法,我自愧不如。」
嚴妝也喝盡了這一杯酒,覺得入口清冽,彷彿昆崙山頂的雪水,那酒味初品是淡的,甚至帶一點微微的酸澀之意,待入喉間,卻覺森森烈意,那一點酸澀便成了藥引,撩撥得滋味無休無止,回味無窮。
那小二拎著條毛巾過來:「來了!客官,這裏的頂有名的酒叫做『三中』,別的地方可都沒有,您幾位來一壺?」
然而那劍卻非同一般,那是長生劍。鳴蟬衛家,衛三公子的長生劍。
殷浮白歉然道:「不知。」
二人落座,殷浮白憶及他贈劍之德與當年言語,道:「多謝你,我的劍鑄好了,今日來昆崙山,便是和劍聖比劍的。」
小二笑道:「您誤會了,這不是酒盅的盅,是一二三的三,中和_圖_書間的中。別看這名字,可是崑崙的老掌門長青子道長起的。當年長青子道長閉關之前,下山來我們這小店喝了一碗酒,連聲稱讚,又念了幾句詩,這名字便是從這幾句詩里來的。只是我大字也不識一個,這詩不記得了。但是來往的江湖人,可都要我們這三中酒哩!」
嚴妝險些被氣笑,卻聽他又道:「在下常路修,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那藍衫客卻只一笑:「山野之人,不通武功,這名姓也沒什麼要緊。」
正在這時,隔壁桌上有個年老聲音道:「一壺酒也不肯賒?好生無理!」
秦興惶恐,低頭不敢答話。殷浮白卻笑道:「阿興說這套劍法就像驟然下起的大雨一樣,我覺得他說得很好,這套劍法就叫『驟雨』如何?」
這人原是江湖上的一名獨行劍客,名喚常路修。為人雖不差,但一張嘴最要不得,說好聽些是口無遮攔,說難聽些便是不修口德,因此上江湖中人替他改了個名字,都喚他「常不修」。他因見殷浮白袋中無錢,便出口諷刺。
龍在田啼笑皆非,鬧了半天還不是你自己起的?便笑道:「很好。」又聽殷浮白道:「以往我教他們劍法,總教不好,這套劍法卻不一樣,我一教阿興就明白了。」言語中很是自豪。
她一個美貌女子在酒店裡吆喝酒菜,煞是引人注目,眾人都向她看去,一眼又看到拿著筷子比劃的殷浮白,不免都暗道這一桌人真是奇怪。
龍在田微一皺眉,覺得殷浮白這做法似乎有些草率,他原想殷浮白要憑著這套劍法拼戰長青子,怎麼現在便泄露了。但教也教了,只把臉一板,對秦興道:「阿興,你倒膽大,起了什麼名字?」
嚴妝卻也聽過他的名字,心道難怪如此,便道:「滄浪水,嚴妝。」
殷浮白一怔,心想:我這就贏了?他應當還有反擊之力吧……卻見那衛長聲不再理他,反是深深看向嚴妝眼眸:「嚴副門主,我敗了。」
她微笑,放下酒杯:「衛三公子一番心意,小女子十分感激,只是小女子已是心有所系,卻不敢領這杯酒呢。」
殷浮白有些不樂,卻仍是停了手:「還剩下一招,吃完飯我再教你。」
嚴妝奇道:「三盅?這是何意,難道只能喝三杯不成?」
殷浮白忙道:「對不住……」他方才一時情急,出手不顧輕重。嚴妝卻已拍案而起,冷冷道:「黎先生卻把話說清楚了!方才是你不待我家門主應聲,便即出手,說起來有偷襲之嫌。我師弟護兄心切,出手失了輕重也是有的,卻容不得你這般栽贓。你說他是魔教中人,不知有何物證,有何人證?還是你看他劍法高明便胡言亂語,意圖打壓?!」
殷浮白與馮雙文暢談良久,思及兄姐,正要歸座,忽聽旁邊一個人「哧」地一聲笑,正朝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誰家的小子,毛都沒長齊,銀子也沒有就來參加品劍大會?」
上一屆品劍大會上,這年輕人一鳴驚人,連敗厲成殊與華山薛連,崑崙派里長青子之下的第一高手一清子也未在他手中討到便宜。之後此人入江湖,連戰七十九名劍客從無敗績。幾個月前,崑崙派的清靈一脈亦是敗在他手中。更有傳言這次品劍大會便是即將m.hetubook•com•com出關的長青子為他而來。這樣一個傳奇般的年輕劍客,竟是這樣一個人!
殷浮白被噎了一下,猶豫著道:「我看您……流離失所的,做點小買賣或可安定下來……」那老乞丐卻朗聲大笑:「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看我顛沛流離,焉知我不是就喜歡這種四海為家,行走天下的日子?」
待到龍在田與嚴妝也起身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院中雪地上,一個教一個學的情景。嚴妝眼尖,更辨認出這就是殷浮白新創的劍法。
嚴妝雖在幼年時讀過幾天私塾,但這幾句詞卻是第一次聽過。她將這九個字咀嚼了幾遍,好似口中含了一個青橄欖一般,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手中比齊了一雙筷子,拿起又慢慢放下,方道:「多謝公子賜教。」
衛長聲長身而起:「殷公子,你可知這是什麼劍?」
藍衫客笑道:「我知曉,今日我來昆崙山,便是為此。」
殷浮白原不在意,嚴妝卻是一怒。轉頭看去,見一個中年劍客正向身邊人指點殷浮白,這人雖也頗具英氣,但一張臉生得極長,看上去頗顯古怪。
老乞丐一聽,倒也歡喜:「這個甚好,店家,拿酒來!」
嚴妝凝神思量:「三中……劍法巾可有什麼與三中相關的字眼?」卻聽角落裡一個落拓藍衫客笑道:「這三中與劍法無關,取的乃是張子野先生的幾句詞,道是『心中事,眼中淚,意中人』,由此稱為『三中』。」
這邊衛長聲話音方落,忽聽客棧外馬蹄聲響,鑾鈴叮噹,客棧大門一聲響,數名白衣道人一同走了進來。為首的道士眉眼如劍,正是雲荒。
這話聽得周圍人等都是一陣鬨笑,那老乞丐卻不介意,一把奪過銀子:「小二,打兩壺酒來!」
嚴妝見得是他,念及當日泰山峰頂此人一聲贊好,便也含笑起身道:「原來是衛三公子。」
殷浮白歉然道:「對不住,我事先沒有告知你。」
那人正是滄浪水大弟子秦興,見得殷浮白,連忙躬身施禮,口稱「師叔」。
秦興忙道:「是,多謝小師叔。」便為殷浮白斟了一杯酒。
這三星陣乃是海南派的當家劍陣,只因僻處南疆,江湖中人見過的極少。殷浮白見這三人手中持劍與眾不同,非但極長,而且極闊,上面又帶了許多細小鋸齒,極是奇異,心中便生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在場眾人多是頂尖的劍客,見這三劍之威,卻也不由皆「啊」一聲,暗道難怪這三星陣與清靈一脈並稱雙絕,果然極是了得。
殷浮白愈發麵紅,幸好這時兩壺酒送上,老乞丐不再管他,先取了一壺,咕咚咚倒入酒葫蘆,這才打開第二壺,有滋有味地品嘗起來。
隨後便是那小二的聲音,點頭哈腰甚是無奈:「老爺子,並不是我不肯給您賒酒,只是您已經賒到第十壺了,您又不給銀子……」
她一個美貌女子,卻氣魄過人,字字如刀。黎永安原不過是隨口一說,被她這般一駁一時竟難以回口,過了片刻才冷冷「哼」了一聲:「你道你劍法便是天下第一了么?這昆崙山上,自有治你的人!殷小子你這般狂妄,將來必有果報!」
殷浮白滿心想要看一看海南派的劍法,但既然龍在田這般說,也只得委委屈屈地把放在流水劍柄上的手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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