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鳳之死
「你忘了?這糊牆紙是我今年過年上鄉里辦事那時候買的?全村只有咱兩家有這種花紋兒的糊牆紙!」
等到再傳到桔子她爹媽這兒,這老兩口反倒被這消息驚得目瞪口呆。
「我兒子、閨女,都沒啦!我不報案,咋辦?」桔子媽聲淚俱下,「咱這個村兒,解放這麼多年了,怎麼還跟舊社會那陣兒似的,動不動人就丟了?現在連綁票的都出來了,這可叫人怎麼過日子啊!」
第二天一個上午,大煙籽兒就全部收完了。
桔子似乎有點兒明白了,老八那不爭氣的東西只有被女人們的痛苦剌激之後才能暴發出一點兒可憐的活力,而這個該死的啞吧女人,就會在別的女人剛剛走開之後,馬上坐到老八的懷裡去享受這點兒可憐的施捨。
除了啞吧女人,大鳳是對老八最迷戀的女人,而大鳳在窩棚里百般討好老八的情景,一定是強烈地剌激了啞吧女人那根敏感的神經,她才不得不對大鳳下了手。否則,遭此下場的可能就是桔子了。
桔子的眼睛貼在窩棚的縫隙上,她看到赤|裸裸的啞吧女人正坐在赤|裸裸的老八懷裡,她的胳膊摟著老八的脖子,身子一上一下地竄動著,兩個人都是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
「也就是個傳說,能不能當真還兩說著呢……」老實憨厚的桔子爹不太相信。
一想到這兒,桔子就覺得呼吸困難,脊背一陣冰涼,就像一把刀尖正對準她的后脖頸似的。
桔子不由得想起了那晚她到老八那兒去時,啞吧女人躲在柱子後頭的樣子,就好像要一口把桔子吞下去那樣的眼神兒。
女人們覺得老八有點兒反常,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於是噤聲不語。只有啞吧女人做出積極的反應,比比劃劃地張羅著包餃子。
大鳳怎麼是閉著嘴?
而每天像奴隸一樣侍候著老八、像信徒一樣崇拜著老八的啞吧女人,表面雖不動聲色,其實早已對大鳳恨之入骨。
桔子覺得,她不能再等了,時機馬上就要錯過了。
「老八不在,咱村這幾頭『蒜』,誰還有那麼多錢借給他?除了桔子他家這筆錢,我讓你說吧,誰家……」
啞吧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女人到底是人還是鬼?她每日里忍辱負重地侍候著老八和一群女人,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後來,他放下煙槍,連連打了幾個哈欠,讓桔子回去睡覺,說明天還得把最後幾壠煙籽兒收了。
大伙兒都覺得這餃子不餃子的,沒什麼盼頭兒,就情緒低落地四散了往窩棚里走。
桔子在度日如年地等待一個機會。
她身上穿著件黑色的衣服,四肢無比順從地往下耷拉著,只是那披散著長發的腦袋,還像個頑皮的孩子那樣,調皮地往一旁歪著,好像對上天給她的命運安排有幾分不服氣。
她一千遍一萬遍地想像著老八被毒藥麻倒,翻滾在地上,像一頭瀕死的野獸那樣垂死掙扎的情形,心裏就感到一陣陣快慰。
「我一身賊骨頭?我可沒綁人家的票!你兒子不是賊吧?可他比賊膽兒還大,犯和-圖-書下了蹲大獄的罪……」程大胯的話把小多她爹嚇得渾身一激泠:「你瞎掰啥呢?誰犯了……蹲大獄的罪?」
狗蛋兒的死,使桔子對老八的仇恨膨脹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女人呆住了。她木木地跟了程大胯,慢慢吞吞走出了屋子,又愣愣地看著她的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啥事兒啊,快說話!」桔子拉住她就往外面走,剛走到門口,她一抬頭就看到了林子里那恐怖的一幕。
情況遠比她預料的還要複雜得多。
現在,一到了晚上,她就忍不住悄悄地把手伸到枕頭下面,去摸索那些東西,猶如一個守財奴細數家珍。只有這樣,她才覺得心裏有了活氣,身上有了力量。
程大胯顧不得應聲,徑直奔房門而去。他「嗵嗵嗵」地進了小多哥嫂的屋子,轉了一圈兒,不到一分鐘,就又旋風一般地轉回到小多她爹面前:
這天晚飯,桔子倒在窩棚里不起來,她說肚子疼得厲害,餃子不想吃了。可腦子卻急速地轉動著,想著逃生的主意。
小多爹回頭瞪著女人:「你們娘們兒……到底瞞著我都幹了些什麼?」
桔子被嚇得連忙鬆開手。這時再仔細去看大鳳,隔著衣服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大腿、屁股和胸脯,凡是該豐|滿的地方,都沒有了,整個人好像一隻被剔光了肉的雞骨架兒。
桔子終於弄清了小多和大鳳的死因。她們在老八面前的表現,一定是大大地剌激了啞吧女人的感情,讓她覺得無法容忍……
這個殘廢了的女人正是老八的真正幫凶,她已經瘋了!把大鳳弄死,顯然不僅僅是為了把大鳳的心臟投其所好地奉獻給老八,而最直接的理由一定是出於女人的嫉妒心理。
「好好好,我這就叫人去報案,可話又說回來,要是整不好,人財兩空,可也別怪我呀!」
「這人啊,說變就變了,唉……」
桔子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直到鑽進了自己的窩棚,心還在嗵嗵亂跳……
她的心跳得咚咚直響,想起老八頭一回強|暴她之前,啞吧居然心甘情願地給她擦洗下身,為老八在別的女人身上肆虐而仔細做著準備。
她覺得現在最可怕的倒不是老八,而是那個啞吧女人!她是老八身邊的鷹犬,只要她還活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就都逃不出老八的耳目。
「哎呀,你嚇我一跳!進門從來不打個招呼,天生的一副賊骨頭……」小多爹沒好氣地嘟噥了一句,並不去理睬程大胯,自顧低下頭繼續修他的破鎬頭。
「小多她哥那孩子,小時候可仁義了……記不記得?那年你殺豬,一刀下去扎歪了,放完血的豬又跑了,大傢伙都看熱鬧,笑話你功夫太差,還是人家小多她哥幫著把豬追回來的呢……」
她實在無法確認大鳳真的死了,她昨晚還好好的,幹嘛要上弔?
「這就是他媽的女、人!」老八狠狠地扔下了一句,就反剪雙手,踱回他的窩棚去了。
她又想起了剛才大鳳被吊在樹上時,那副渾身上下輕飄飄、胳膊大腿無比順從www.hetubook.com.com的樣子。
桔子垂頭喪氣地出了窩棚,她的眼睛在窩棚四周到處亂掃,恨不能馬上找一根木棒來,對準老八的後腦勺,猛地來那麼一下……
桔子早有預感,啞吧女人對老八的崇拜和大鳳對老八的痴迷,這兩樣東西發生激烈碰撞,早晚要導演這可怕的一幕。
桔子沒轍只好又唱,直到嗓子又干又啞了,老八還是悶頭坐著抽他的大煙。
啞吧把大鳳扔進了坑裡,轉身走了,桔子這才急急忙忙地湊上去一看,她的腿頓時軟了:大鳳身上那黑色的衣服已經被濕漉漉、粘乎乎的鮮血浸透。那血跡有的地方已經開始乾枯,一看便知流血的時間不短了。
早晨起來,桔子正要出門去洗臉,出去解手的蘭子連滾帶爬地跑回了窩棚,她一臉驚慌,嘴唇煞白,看見桔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手拚命推搡她,邊推邊回頭往林子里看。
可是,山上除自己種的幾壠大蔥,幾棵芹菜之外,就再沒別的了,拿什麼包哇?
「姐!你兒子干下傷天害理的事兒啦!」他一把扯了老太太就往屋裡走:「你看看,這牆角上撕掉了一塊糊牆紙吧?看見了?就是我手裡這塊!上頭是你兒子寫的字……看看,跟人家桔子家勒索錢財……」
下午,剩下的煙桿兒也被割了下來,連葉子帶葫蘆,用剪子剪成段兒,被啞吧一鍋又一鍋地熬成了濃濃的湯水,然後再把那些黑乎乎的葯湯集中到大鍋里繼續熬成粘粘的漿。
一根細細的繩子深深地勒進了她的脖子。
桔子的嗓子是半坡村有名兒的,歌聲一陣陣傳到林子里,野獸們都停止了叫囂,老八在窩棚里也聽得有點兒把持不住了。
老八今晚真怪,他並不去動桔子的身體,只讓她坐在床鋪上給他唱歌兒,桔子說只會唱這些,再唱,沒了。可老八說,那就把剛才唱過的再唱一遍。
小多媽還在愣著。停了有十秒鐘那麼長,她才反應過來:「他是你兒子,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這就是女人?是說大鳳女人見識,一時想不開就沒出息地尋了短見,還是在說啞吧女人?
突然,老八把女人們叫了起來,對大家說,今年的活兒幹完了,應該熱鬧熱鬧。
桔子雖然早就察覺到啞吧女人對人肉和對老八一樣,有著濃厚的興趣,可她還沒想到,啞吧會把大鳳當作一頭豬剮了。
「這還不明白?上個禮拜他還找我借錢,說是要上哈爾濱做買賣。我這錢還沒借給他呢,他就『騰』地一下先走了。你說他哪來的那麼多錢?」
天很快就黑了,桔子覺得心也越來越涼。她實在沒有什麼好主意了。
桔子媽頓時愣住了。
桔子壯起膽掀了一下大鳳的衣襟,這才發現她渾身到處都是刀口。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沒有聽到啞吧的腳步聲。
這一夜,桔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的眼睛盯著窩棚門口,擔心啞吧女人突然會出現在那裡,對裏面這幾個無辜的女人下手……
黑暗中只有桔子在等待,她想,今晚老八一定會叫人的www.hetubook.com•com,而這個被叫的人,肯定是她自己。
她的胸口也有一個長長的血口子,裏面心髒的部位黑洞洞的。
直到天黑下來了,活兒才算幹得差不離。鬆了一口氣的女人們癱在了各自的床鋪上,死了一般毫無聲息。
頭天晚上老八叫大鳳去他的窩棚前,她還高高興興地哼著歌兒洗了澡,換了衣服。
桔子眼睜睜地看著啞吧女人把大鳳的屍體拖進了林子里去,居然無法做出一點兒反應。
大鳳的樣子就像一隻被獵人的槍擊中了的大鳥,正從樹上掉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墜落在地上,就被樹枝高高地掛住了。
桔子的心咚咚亂跳,她頭一回看到老八這麼安靜,這山上能夠讓他如此安靜的,原來只有啞吧女人!
桔子感到老八的話很費解,她覺得大鳳的死,一定有著複雜的內幕。
小多她爹正在院子里修那隻破得沒法再修的鎬頭,冷不防程大胯衝進門來。
老八也出來了,他走到大鳳的屍首旁,仔細看了一眼,然後抬頭看了看啞吧女人,啞吧並不回應他的眼神,只是低下頭去把大鳳胸前還沒扣好的兩個衣扣整理好。
「這牆紙……你怎麼知道的……?」
桔子口裡的歌聲沒停,手裡也忙了起來。這一回她有了經驗教訓,不再魯莽從事。
大鳳的嘴緊閉著,一張臉像雪一樣慘白。她的兩腳離開地面足有一米多高,腳下卻沒有能夠讓她爬到高處去的凳子、木墩之類的東西。
啞吧的身體非常豐|滿,兩隻大大的乳|房沉甸甸地往下墜著,就如一個哺乳期的婦女。
不知怎麼,小多他哥綁了狗蛋兒,勒索了桔子家三千塊錢的事,第二天就傳遍了半坡村。
第二天,當她紅腫著眼睛,幹完煙地里的活兒之後,又跑到林子里去拚命採集奪魂草和鬼花臉兒。幾天功夫,她的草鋪下、枕頭下,就像埋了定時炸彈一樣,被那些備戰的「武器」塞得滿滿的了。
老八的黑臉就埋在啞吧的乳|房中間,他的眼睛閉得死死的,好像害怕看到眼前的現實似的。
一整天,山上到處都飄著嗆鼻子的熬大煙味兒,女人們個個都忙得像被閆羅趕著的小鬼兒似的,滿山打轉轉。
「你們發個話,要是想報案呢,我就叫人出山去找派出所。反正我就得費點兒勁兒。要是不報呢,我也省點兒事。」
這時候,窩棚外面又飄來了濃烈的煙霧夾雜著煮肉的香味兒,桔子滿臉冒起了雞皮疙瘩,她知道那是啞吧女人在煮大鳳的肉了。
她邊跑邊回頭張望,真怕啞吧突然從身後拋過來一個結好的繩套,把她吊到大樹上去,然後剖了她的心,拿去給老八解饞。
「我的天啊,這人,咋都這麼黑心腸呢?」桔子媽喃喃道。
就在她心急火燎地等著老八再次召見她的時候,大鳳突然上弔死了。
可是這時啞吧女人不失時機地出現了。她陰陰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桔子,好像一個要討還血債的復讎者那樣。
桔子的心思完全不在餃子上,她倒要看看啞吧用什麼來完成老八交給她的如此艱巨的任務。
桔子突m.hetubook.com.com然有了種不好的聯想,大鳳昨天剛死,她身上那些血淋淋的刀口,被割下的肉哪去了?她想起啞吧女人聽老八說要熱鬧一下時的興奮表情,現在又在灶上忙乎,她手裡的肉是不是人肉?
小多的哥嫂三十五六年紀,兒子都已經十多歲了,過莊戶人的日子卻不怎麼在行。房沒蓋上一間,地也種得不旺盛。只能湊在爹媽家的三間房裡,佔了一間過日子,平時免不了跟小多、小多奶奶有點兒小磨擦什麼的。可兩人平時看上去還算本份,怎麼能幹出這等事來?
因為桔子沒吃晚飯,老八心裏這會兒一定對她畫著個大大的問號呢!
現在,她要想對付老八,就得先對付那個啞吧女人。
桔子突然覺得噁心,她扭頭拔腳就走。
她躲在一叢灌木雜草里,偷偷地觀察著啞吧。只見她從一隻罈子里撈出一串紅紅的東西,啞吧把那串東西放在了盆里,操起一把刀來,就著盆里的水,將那東西颳得「嚓嚓」作響。
果然,一會兒功夫,啞吧就來示意讓她到老八的窩棚里去聽候調遣。
「……」桔子她爹想了半天,好像沒想起來有這麼一樁事情。
老八突然「嗷嗷」地狂叫起來,聲音酷似林子里那隻上了年紀的老狼。只見他往後仰了過去,啞吧也隨之撲倒在老八的身上,她肥白的屁股猛然撅起來,露出了最隱秘的地方。
桔子不由得想起了大鳳平時對桔子、蘭子和傻丟兒他媽的敵視,她那種對老八的佔有慾望,已經強烈到一種瘋狂的地步。
天擦黑時分,又老又瞎的老村長一步三搖地到桔子家來了。這個「村官兒」幾十年一貫制,只挂名,不管事,人們已經漸漸地忘記了他的存在。
桔子急壞了,她真想撲上去把自己的雙乳奉送到老八的嘴上,或是乾脆就用自己的嘴唇去碰老八的舌頭。
下一個向老八奉獻心髒的該是誰了呢?說不定什麼時候,啞吧女人會悄悄地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拖到林子里去吊在樹上,然後再剖心挖肝給老八「上貢」。
她倒在鋪上,一邊用濕毛巾擦著身上和嘴上的毒草汁,一邊自我安慰:耐心等明天吧,明天說不定就是個見分曉的日子。
「小多她哥!」程大胯胸有成竹地掏出了那張破紙條,「看看,這是不是你兒子乾的?」
她是幾個女人當中對老八的那套「天堂理論」最深信不疑的,怎麼可能自尋短見呢?
自從大煙籽兒收完,桔子就預感到災難臨頭了。她明白老八會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對付她們這些失去了利用價值的女人們。只是沒想到她們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同是女人的啞吧!
幾個女人突然感到不寒而慄。
這時,啞吧女人已經搶先一步,用一把長柄鐮刀割斷了繩子,把大鳳從林子里那棵松樹上放了下來。
桔子突然感到寒毛直立。這個啞吧女人簡直就是個比老八更可怕的妖魔鬼怪!
桔子實在沉不住氣了,她要出去看看,老八的窩棚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老八這一夜心事重重,駝著背坐在那兒,好像突然間老了十歲。他到www.hetubook.com.com底也不肯在桔子的身上動一動手指頭。
桔子心神恍惚地回到營地,她看見那個新來的女人已經睡在了大鳳的鋪上,她好像不知道床鋪的主人剛剛被弔死,睡得非常安祥。
雖然桔子是懷著視死如歸的心情的,可是她還是想多活一會兒,最好能不死。
她終於明白,大鳳果真是被殺死後又吊到樹上的!她想起了老八的話:「這就是女人!」更加證實了桔子的直覺:這事一定是啞吧乾的,純粹是女人之間瘋狂的自相殘殺。
她把無色透明的毒汁塗在兩隻乳|房上,尤其是兩隻紫色的乳|頭上,最後,像城裡女人塗唇膏一樣,在自己的嘴唇上也厚厚地塗了一層。
不一會兒功夫,那串東西被再提起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粉紅色的嫩肉了。
可是她實在不甘心在這裏等死,她要活著!
不甘心的桔子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進了林子里的山坡後面,想等啞吧一走就去察看一下大鳳的屍身。
他一進屋門就乾咳了一聲,但是聽上去不僅沒有充分表示出應有的威嚴,那嘶啞的嗓子發出的類似太監的聲調反而有幾分滑稽。
「跟別人借的錢唄!」小多她爹說這話時,已經明顯底氣不足。
「算算算了,我也就是提前給你們通通氣兒,到時候要是出了事兒,別說我這當兄弟的沒給你們提個醒兒!」程大胯一甩胯,徑自出了院子。
現在,啞吧女人果然戰勝了。而這個走火入魔了的女人的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呢?桔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桔子沒見過被弔死的人,可是她聽說弔死鬼都是吐著長長的舌頭的。
現在,幾個女人除了瘋子就是兇手,只有一個蘭子能夠信任,可卻一點兒主意都沒有。桔子反抗老八的勁頭因此而大打了折扣,這幾個女人即使獲救出去也多半是廢物。
小多的媽聞聲從菜園子里走出來,一見她這不爭氣的弟弟就虎下了臉:「你一天到晚的,沒點兒閑事管著,就難受,是吧?」
小多她爹勉強認得幾個字,磕磕巴巴地看完了紙條,嚇得愣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你怎麼知道是小多她哥?」
桔子想走上去抱住大鳳的腿,把她救下來,可是她只覺得抬不動自己千斤重的兩條腿,只能在幾米開外站著,發獃。
事情奇怪得很,桔子越是盼望老八給她一個機會,結果卻越是相反。這些日子,老八像窺測到了她的心思似的,偏偏繞過桔子,不停地叫別的女人到他的窩棚里去。
大煙地里的活兒都幹得差不多了,煙籽兒也收了大半,老八也該拔寨回村了,他是到了該收拾殘局的時候了!
兩口子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作何表示,只覺得這世道人心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但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她只能邊唱邊用眼角瞄著老八的表情,盼望著他快點兒放下煙槍,過來摟住她。
這一晚,女人們在極度的勞累和填飽了肚皮之後,都心滿意足,睡得很香甜。她們還不知道死亡已經向她們張開了血盆大口。
這一夜,桔子回到窩棚里故意大聲唱著那些調情的山歌兒,唱了一段又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