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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打開一看，乖乖不得了，她爹已經做出來這樣一張圖了。

錯估了形勢的太子只好自食其果。

當場啥也沒說，乖乖答應下來，回去跟她爹娘說：「師傅把我的功課翻了一番，從今往後，要完了這邊兒的功課，嫂子那裡我就顧不上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哩？

自從被談話之後，鄭琰就乖了很多，花露水也扔到一邊去了，一直怕危險沒做的手工皂的配方也扔到了箱底。專心跟顧益純上課，認真讀史練寫，翻了番的功課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宰相，就是要調和陰陽。

鄭靖業肅然道：「殿下錯了，陛下與太子並未想逐殿下出京，一時氣話，殿下也要當真么？聖人平素對殿下何其寬容！」

鄭靖業又勸和，蕭令德給他爹、他哥哥打拱作揖。

鄭靖業適時告退。

鄭琰明白了鄭靖業的意思，眼下搗鼓這些是可以吸引眼球，為自己贏得一些名媛的名聲，之後呢？

看著爹媽都不說話，鄭琰也光棍了起來：「親爹哎，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您告訴我，我也好知道，您不說，我怎麼知道？猛然來了這麼一下子，就我一個是這樣，肯定有什麼事兒吧？對吧對吧。除了大正宮裡那一個，可沒這麼對兒女的啊，教都來不及了，還打啞迷。」

「嘎？」鄭琰傻眼，她家老師把她的作業量直接翻番。

老天爺不知道是厚待他還是故意跟他過不去，她閨女關心起「正常」的事情來了，可還是顯得那麼地不正常！

一連幾天，鄭靖業的心情都挺好。就像和圖書皇帝說的，「鄭靖業會做事」，當他是縣尉的時候有縣尉的做法，當他是宰相的時候有宰相的做法。一事一事，分毫不差。確切地說，他能夠看到事情的結點，從中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案，而不是一味蠻行，這也是皇帝看重他的地方。

還纏著鄭靖業要輿地圖。

即使還沒有找到暴發的節點，積累能量也不是這麼個積累法的！一直這麼做下去，她也就只能成長為普通婦人。

杜氏此時才說：「你阿爹燉肉香么？你看他天天撲在這個上了？」

一心撲在這些個上頭，好比金三胖突然想當個科學家或者是藝術家什麼的然後去啃課本，真真是前途未卜。

顧益純除了布置作業，題外的話一句都沒說。鄭琰抬頭傻看著他，他也淡然地看著這位唯一的女學生。鄭琰跟這位老師對了好有一刻鐘的眼兒，才發現她老師是說真的！

什麼花露啊、藥材啊，最後還往身上灑，然後被一堆蚊子追殺。要了親命了！

這丫頭還真是有些「早慧」的，真是早慧也就罷了，她還會打亂拳。必得讓她本心持正了才好。

事情的最後，還是鄭靖業輕聲細語地問：「殿下覺得，聖人要拿你怎樣還是太子要拿你怎樣？父子兄弟，殿下奈何如此猜度？」

鄭琰很會哄人，這一點頗似鄭靖業。她剛學了畫，便畫了一柄扇子孝敬給顧益純。畫的是水墨，素白絹扇繪游魚，旁書三字「自在天」，道是極配她老師的名士范兒。

皇帝真是太「單純」了，哪個壞人會在和*圖*書臉上刻字，哪個奸臣會宣稱自己在幹壞事？

她也不想一想，現在的地圖測繪水平，跟她穿越前的有得比么？

最後四個字戳到了鄭琰的痛處，搶回耳朵：「我做的什麼不是正業了？」我的正業應該是幫忙家裡別叫人給一勺燴了吧？可我現在能做什麼？八歲的小丫頭能做什麼呢？鄭琰腹誹。不就是只能種個田閑獃著么？

這是什麼意思呢？

不行啊，我還有事兒要做呢。從應試教育里出來的人，最恨的就是這種寫作業了，以前還好，現在居然要翻番，這不是要坑死人么？鄭琰想著她還沒「研製」成功的花露水，本能地想抗議。一觸到顧益純那雙眼睛，心裏又打了個突。

鄭琰討好地給他捶肩膀，鄭靖業肩膀一晃，鄭琰的小拳頭就從他身上滑了下來，討了個沒趣兒。上前抱著鄭靖業的肩膀來回搖：「伯伯教我背譜系各有郡望，我就想，都標到一張圖上，看著也方便，還生動好記。」

顧益純搖著扇子道：「阿琰還是不錯的，肯聽話，覺得對了就會聽。不過是年紀小，多教教就好。」

買房不合常識、做菜沒有水平、搗鼓小玩藝兒被指不知道重點。三棍子打下來，鄭琰徹底腳踏實地了。

鄭靖業覺得，他得從老婆那裡至少取得一半的對女兒的教育權，不然這丫頭准得闖禍。

鄭靖業很頭疼：「要那個做什麼？」這死丫頭又為地圖是這麼容易得的么？那是國家機密、機密，懂不懂？

不消說，這一幕又被懷恩賣給了鄭靖和*圖*書業。

這是廢話，鄭靖業是首相，啥事他不知道啊？什麼有關國計民生、朝廷勢力分佈、官員升遷、將領換防的事情他不關注？

鄭琰討價還價：「好歹給我張光板兒的輿圖看一看吶。」又沒多金貴，畫得還超不準，都不如小學課本哩！

鄭琰心虛地看了看鄭靖業：「疼疼疼，那個，女紅廚藝不是也要學？」

鄭靖業把圖在女兒面前打開一晃，又卷巴卷巴地收了起來：「你要是自己腦子裡想不出這樣的圖來，也就不用看了，還是老實背吧。」

鄭靖業扶額。頭疼，非常之頭疼！他先前還擔心閨女太聰明，小腦子都用到了陰私事情上，怕以後沒地方容她，希望她「正常」一點，哪家八歲的丫頭會出去置房收租的？他希望鄭琰可以關心一下正常女孩子會關心的事情，做個飯啊、寫個字啊什麼的。

喲，還挺理直氣壯啊！鄭靖業伸手撈過女兒：「是寫了，寫得漫不經心！你的心都用到哪裡去了？」揪耳朵。

杜氏看看鄭靖業，鄭靖業沒說話，鄭琰額上背上都冒出汗來了。

蕭令德巴不得有這樣一句，抬起一顆大胖頭，努力瞪大了綠豆眼去看他爹。皇帝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蕭令德搓著手，笑得極諂媚：「是兒錯了，阿爹別跟兒一般見識，兒就是個渾人。」

「他一句都沒有說錯！」皇帝冷著臉看著太子，「你兒女都已老大，怎地還是如此不持重？他說什麼了？」

「都寫了呀！」

皇帝不覺得太子跟宰相有什麼不對付，或者說，他ｗwｗ.ｈet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不覺得鄭靖業在針對太子。兩人平常都沒有什麼交集，能有什麼矛盾在呢？而且，鄭靖業在皇帝面前一直是很關心太子的，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種關心，太子兒子到了年紀要讀書這種事情還是鄭靖業提的醒呢。

顧益純的課程里又加了輿地一項，鄭靖業依舊要求女兒磨性子。鄭琰也乖乖跟著學習，最近新增了一項繪畫。鄭琰又前的鉛筆素描畫得很不錯，此時也不顯擺了，認真學習寫意、工筆兩種技法，最後選擇了寫意畫作為主要的學習方向。

太子咬牙敗退。

「你想太多了，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這話就說得很重了，「鄭靖業會做事，你仔細想想，照他說的來，豈不是比你衝動打了十郎更好？」

「阿琰近來有些不大對，」顧益純如是說，「心思不純了。」

鄭靖業對皇帝還算了解，只怕從今天開始，太子在皇帝心中不免要抹上淡淡的一筆「對弟弟不夠包容」，日後再有什麼事情，這一筆的顏色就會漸漸加重。不能愛護手中同胞的太子，嘿！

釀個酒、造個花露水，哪怕把透明玻璃燒出來了、把玻璃鏡子做出來了，那也只是細枝末節！除非弄出工業革命搞個民主立憲，不然都是於事無補。她現在不能開種田模式！即使某些支線任務有點兒像。

聽聽聽聽，聽聽這張嘴，鄭靖業牙癢得厲害：「什麼都敢說！你是得立一立規矩了！你這些天都做什麼了？功課呢？」

蕭令德落荒而逃。

「不許偷懶！該下的功夫還是要下的。和圖書」話是這麼說，轉臉他老人家就拿了一張圖出來。

造酒也就算了，有了成果，雖然鄭靖業也挺高興，倒也不全放在心上。反正他們家就是土鱉出身，本沒啥底蘊的。有此一色是添彩，無此一色也不丟人。最後這丫頭迷上了往酒里添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皇帝沒好氣地道：「非太子與鄭相相勸，必要你好看，酒醒了？還不出去！」

太子：「……」

兩人一走，太子一直壓抑著的神經開始膨脹，呼吸也沉重了起來，一頭扎到皇帝膝下：「阿爹，兒本無心，鄭相奈何那樣說我！」

鄭靖業冷笑，這丫頭這點兒水平在他這裏根本不夠看：「我是要你當綉娘啊還是當廚娘啊？你守著這些不放是要做什麼？會就行了！笨蛋！你就是一心撲在上頭也及不上靠這個糊口的人。不要不務正業！」

蕭令德大怒，一指太子：「我本有錯，可他上來就打，打完還要告狀，」不敢指皇帝，「阿爹便要逐我，可有這樣的兄弟？」阿米豆腐，不敢說皇帝，只拿太子說事兒，蕭令德也算沒有蠢到家。

「你還是想一想真正該做什麼的好！」鄭靖業冷笑，「這些不過是衣服上的紋綉罷了，有它沒它，衣服都能保暖。別糟蹋了天份！你的網就是這樣結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什麼時候都能學，只有心性學不來！不從現在開始磨性子，指望著一到年紀就能遇事冷靜自持了？小時候跳脫是可愛，你再大一些，怎麼可又沒個譜？你長大了想做什麼？這些有益么？」

鄭琰靜默，半晌方道：「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