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除奸臣、正朝綱
這計劃怎麼看怎麼眼熟,蕭令先恍然大悟,卻沒有說出來,只一徑點頭。又上下打量著梁橫,戲言道:「如此,卿亦去領一郡如何?」
梁橫最近又活躍起來了,連參沈晉數本,都被擋了回來,葉廣學的說法是:「不可誅連太廣。」鄭靖業私下裡對蕭令先道:「沈氏數百年之族,姻親遍布朝野,連一發而動全身,前方正在吃緊,不宜妄動。」衛王子女眾多,與沈家亦有姻親關係,也為沈晉求情。
蕭令先一想,也是,但是:「上回括隱,括出許多毛病來,當徐徐圖之。」
蕭正乾也不負所望,秋季的時候不但擊退了雙鷹王的再次進犯,還逼出了雙鷹王問責的國書。大家都知道,到這個時候,這個責問「你幹嘛打我呀?」的國書,已經是變相的求和信了。
鄭琰則在等待機會,去提一提那個與她關係很深卻從未見過面的小男孩。
她略心虛,蕭令先不好,不代表她造反就正義了,還有,蕭令先完蛋了,徐瑩怎麼辦呢?帝位的更迭,代表的是一場大清洗。
蕭正乾推辭不過,滯留半月,等回到定遠軍時已經是夏五月了。雙鷹王也沒在這個時候追擊,他正忙關內部整頓,出了帶路黨,真是一件讓人生氣的事情。
鄭靖業沒有拍板答應,只是嚴肅地對葉廣學道:「此事不密,吾等族矣!」
朝上慢慢地磨洋工,但是雙鷹王等不得,又要到冬天了,游牧民族的冬天比農耕民族更難熬。連年的戰事,狄人損耗很大,再打下去,該內亂了。他需要休養生息。於是,雙鷹王以打促和,不正和-圖-書面襲擊蕭正乾,在東西兩翼小打兩仗,表示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老子是食肉動物?
鄭靖業道:「好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要鬼鬼祟祟的露出痕迹來。此事,我等不必做那急先鋒。」李幼嘉、于元濟等一齊應下,心中卻對鄭琰又高看兩眼,這樣的大事,鄭琬尚且不知,鄭琰卻參与了。鄭靖業又把鄭琰單獨留下來談話,想來是與皇後有關。
高,實在是高,特么魏王、葉廣學等人辛辛苦苦,也是為人作嫁。鄭氏只要在關鍵的時候晚到那麼一會兒,讓他們互砍,等到差不多了再出來殘局就行,還不用出多少力氣。
梁橫趁機遞上了他的計劃:先公布國家的賦稅數目,括隱,不強行括,而是按照當地百姓的人頭數目與當地的田畝數,把這些給預留了出來,剩下的,那就是隱田。不求全面開花,而是一地一地慢慢來,括出來的隱田,分給貧困戶。
鄭靖業笑著搖頭:「你也不明白,事情要不露痕迹地辦才行。你看魏王這些人,辦事磨磨蹭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辦好,分明是個不成氣候的樣子。我若真有心,早與魏王親自談了——你們,明白了嗎?」
李幼嘉在一旁聽得直點頭:「杞國公一家近來也是四處活動,只是他們不敢說而已。」鄭靖業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杞國公要再找你,你不要應也不是要不應。」李幼嘉道:「學生明白。」
他老人家接下來卻不是馬上裝病,而是給地方官進行了微調,把一個走了梁橫後門的郡守給調到蕭的封地去上任了。
www•hetubook.com.com雖然蕭令先這皇帝當得實在不怎麼樣,諸位妄圖謀廢立的人還是捏了兩把冷汗。大會開完了開小會,鄭靖業這一回如今心腹,又把女兒女婿留得很晚,明確地囑咐鄭琰:「皇后不能有失。」
鄭靖業皺著眉,一副「你這個萬事不經心的二貨」的表情對鄭琰道:「十八郎庶長子之母!」
鄭琰一愣:「那是誰啊?」
鄭靖業跟鄭琰說的卻不單是這一件事,當聽到鄭靖業問:「你還記得當年攔著你的車,求你救她一命的錢氏么?」
葉廣學代表魏王應了下來:「我等興義舉只為匡扶社稷,使江山得一英主。」
連年的遮遮掩掩終於搬上了檯面,撕開了文雅的面紗,眾人說話也都不客氣了起來。葉廣學道:「自十一郎北上,所領之御林交付鄭家五郎,宮門不必擔心。」鄭靖業挑挑眉:「吾尚有子侄在蕭正乾軍中,當先調回。」李神策道:「無妨,新君登基,先詔令蕭正乾,要保證他的地位不變,領軍不變,打仗,還是要靠他!否則就算他不反,撂挑子不幹了,雙鷹王長驅直入,君等要這斷壁殘垣又有何用?」
李神策鼓掌:「妙!」
蕭令先批准了他的請求,但是又挽留他在京中多住幾天,好好開個慶功宴。他感覺得到,自從蕭正乾打了勝仗,連宮中的宦官、宮女對他、對整個朝廷的恭敬都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味道。
蕭令先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他天天巴望著前線戰勝的消息傳來,來鞏固自己的聲望。鄭靖業準備了十幾年的物資供應,蕭正乾領著經過https://m.hetubook.com.com戰火考驗的士卒,又有帶路黨幫忙開掛,居然以兩萬之眾深入敵後,突入雙鷹王之弟的王帳,斬首四千,掠牛羊無算,把王弟的大旗給繳了,連大帳都拆巴拆巴卷巴卷巴給順回來了。
梁橫才不會承認這是在模仿池之呢。
而京中,關於梁橫壞話越傳越多。從私生活到個人文化修養,一件件一樁樁,說得有鼻子有眼。都不用誇張,就能有許多素材。偏偏梁橫個腦筋不清楚的,正在摩拳擦掌,掇攛著蕭令先:「臣聽聞,今秋再勝,則狄人將無力南下,正是整頓內政的大好時機。」
池之淡笑,表情怎麼看怎麼假,聲音也平平淡淡的:「願如君言。」
李幼嘉心道,杞國公那裡家大業大的,事情一旦發動,確實需要保證皇后的人身安全。甚而至於,如果能從世家那裡護下了皇后,也是賣了一個大大的人情。心裏想著,卻與于元濟等人一齊退了出去。
葉廣學道:「梁橫出入大正宮越來越頻繁了,御史手裡捏著的條條罪狀,都夠他罷職為民了。再刺|激他一下兒,他就能再出禍國殃的主意!」這頭豬養得夠肥了,可以準備宰了。
所有人都想讓別人忍不住說出弒君的話來,最終還是連受刺|激的沈晉開口了:「諸君連日相商,到此時尚要遮遮掩掩么?燕王已薨,我無他選,願竊位者伏誅、魏王早正大位而已。屆時,願諸君毋忘我沈氏,還太妃、王與長公主清譽,延王與長公主之祀。」本來十八郎的妻子也是出自沈氏,但是十八郎比燕王還差著好多,何況是魏王?乾脆支持魏
和-圖-書
王算了。池之此時也想清了一些事情,口上卻說:「如此,父死子繼,正應禮法。只是五郎……」
在場諸人一同立誓,除奸臣、正朝綱。
鄭靖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池之道:「岳父看好那個小孩子?可是有過人之處?」
哦!想起來了!「是她啊?交給聖人和娘子了,有兩位安排著,想來沒有別人插手的餘地了——唔,當年我還給了她些金錢,這麼說,她是生了個小男孩兒?也是她的運氣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猛然睜大了眼睛,「阿爹是說?」
李神策依舊微笑看著鄭琰,鄭琰低頭想了一想:「時間,當速戰速決。拖得久了,我等不佔理,若真有人勤王,勝負尚未可知。再者,發動要有名目,兵諫可也,否則,士卒是不會跟你一起動的,先期得讓士兵們知道,他們是去做一件……正義的事情。」等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只好跟著一起造反。
之所以不親自出面為十八郎之子正名,是為了不著痕迹,不引人注目。讓鄭琰出面,反正她與錢氏母子有淵源。更妙的是鄭靖業再活個十年也該退休了,此時新君還不到二十歲,未必能夠親政,不會感受到一個老奸巨滑的權臣的過大壓力,只會挂念退休老幹部鄭靖業的好。彼時鄭氏第三代也正當壯年,有出息,新君會大用,沒能耐,也能保個平安。而鄭氏第二代里算是最傑出的鄭琰,又對新君有恩,對徐瑩有義,池氏夫婦正好可以顧兩家周全。
蕭令先大喜,封蕭正乾為郡公。蕭正乾返京陳情:「雙鷹王吃了這一回虧,必會回來的。如今草https://m.hetubook.com.com長水潤,狄人休養生息,秋後恐還有一戰,臣等復返邊關。」
沈晉閉口不言了,這所有的人里,葉廣學將是獲益最多的,雖然是在鄭靖業的家裡,他也自發地做了一個首領:「眼下須得速做決斷了,再讓蕭正乾威風下去,聖人也就威風了。」
鄭琰見李神策看向自己,方道:「帝后不合。」
鄭靖業長吁一口氣:「這事兒慢慢來,不急。那些人辦事慢得很。唔,我也該歇一歇啦~秋冬交替,讓五郎回來給我侍疾罷!」
池氏小夫妻應道:「是。」
鄭靖業的表情緩了過來:「他今年該有七歲啦,你與皇后見面的時候也說一說,給他接回來,一直在外面莊園里住著也不像個樣子!」
池之一直靜聽,此時方道:「此事該岳父大人親自去說。」
鄭琰拍掌道:「我知道了!」冷下臉來,「此事魏王做得、晉王做得、葉廣學做得、沈晉也做得,獨阿爹做不得!他們哪一個也不是顧命之臣!」萬分景仰地看著她爹,壞人讓魏王去做,事情都是他們做下的,是他們造反,鄭靖業最後「反正」,以十八郎之子過繼到徐瑩名下為嗣,名正而言順。不討喜的皇帝也幹掉了,新君又年幼,又承自家恩惠,鄭靖業依舊是一個苦心盡忠的老臣。
梁橫不想走,一點也不想走,京城生活比外面方便多了,而且,他是要留京發展的,一走,皇帝忘了他怎麼辦?外面有幾個郡守還是走了他的門路送禮給他才得以上任的,再讓他去做郡守跟那些人搞業務競爭?太掉架子了。當下謙虛地低下頭,也不接話。蕭令先看著他的頭頂,以為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