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為徐九操心也夠了，只怕她不會領你的情。皇太后以前是個明快人，現在卻不是了，二娘是她命|根|子，碰不得！這事要是杞國公家來說，興許是成的，換了別人，白惹一身膻。要是反過來提醒了徐九，覺得聖人不與她一條心，傳出什麼話來，就是離間天家骨肉。」

徐瑩不是不關心蕭復禮，蕭復禮是她後半生的倚仗，也是她過世之後女兒的依託，怎麼能夠不關心呢？聽鄭琰這麼說，很緊張地問：「大郎怎麼了？有什麼不妥之處么？」

慶林大長公主到了就打趣：「你這是閑下來了？快要過年了，你又在宮裡忙來忙去的，我們吃不吃這頓酒都不礙的，誰還會怪你不成？別累著了自己。」

鄭琰親自執壺：「許久沒有一起吃個飯了，今天自在些才好。」

「這孩子！」徐瑩嗔了一句，「二娘是他妹妹，這也要放在心上，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有定論前你不輕舉妄動，請教就請教。你呀……」一聲嘆息，「操心的命，家裡還有兩個讓你操心的呢。」

蕭復禮放下手中的筆：「是。」

鄭琰發現，徐瑩自從做了皇太後腦筋就有向「傳說中的老太后思維」轉變的傾向了，就像是被哪個坑爹的神明施了魔法，刷地一下從一個性格只是有些倔犟、有點天真還算率真可愛的年輕女子變成一個老封君。

又把一雙兒女抱了出來，兩個小東西一進來，一個從左往右，一個從右往左，挨著個兒叫人：「我好想你啊～」看得鄭琰好氣又好笑。寒暄過了ｍ•ｈｅtubｏｏｋ•ｃom.ｃｏm，把兩小打發去睡覺。成年人才開始了正式的會談。

繼續忽悠閨女：「別把聖人教傻了啊，愚孝可不行，榮安郡太夫人也不容易吶！」

鄭琰被師母點醒！

徐瑩難得對二娘強硬了起來，二娘哭得累了睡著了，還是沒能出去。蕭復禮得到了難得的清靜，鄭琰眼角看著他，開心得寫字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場都跟二娘在的時候綳得不一樣了。蕭復禮課快上完了的時候，二娘又醒了，還是想出門玩兒，乳母不敢做主，報給了徐瑩，徐瑩連忙道：「我去收拾她！」又囑咐蕭復禮，「大郎用心寫字兒，不懂的就問你先生。」

「我就是想提個醒兒。」

鄭琰看在眼裡，還是嘗試著暗示徐瑩，多關心一下蕭復禮：「大郎也是你兒子，好歹多問問他呀。」

杜氏嗔道：「都做娘的人了，還猴來猴去的。孩子呢？」

真是造孽！

被親友組團忽悠，還是這樣高質量的親友，能與鄭琰這待遇相比的，也就是慶林大長公主她大哥、死去的老皇帝了。

鄭琰訕訕地不說話了。

鄭琰笑道：「大家一起吃喝玩樂，還能累著我了？」勾著慶林大長公主的胳膊往屋裡走。屋子裡已經擺起了大圓桌，三對夫妻正好六人，滿滿一桌子菜，邊吃邊聊。

「正是。」

顧益純雖看出兩分來，倒也覺得事情的重點確實是在蕭復禮身上，跟著點頭。

鄭琰被訓得愣愣地張開了嘴巴。

「你就是告訴她要聰明點兒，她能做得到嗎？」池和-圖-書之非常犀利地指出了問題所在，「重新教一個皇太后？人得過自己的日子。」

池之向岳父投去敬佩的目光，鄭靖業得意地瞟他一眼：小子，學著點兒！

鄭靖業心裏一樂，這不正好么？你愁個什麼勁兒啊？

「抱出來我怕他們鬧您。」

「少嗦。」

這個二貨還在嘀咕：「小時候跟她在一起玩兒，挺靈性的一個人吶。」

第二天，二娘沒有在蕭復禮學習的時候出現，天氣雖冷，這孩子精神頭卻很足。死活不肯呆她親娘身邊兒被關在屋子裡，非要裹得嚴實了到外面去看雪。徐瑩什麼都能答應她，就這種對身體不好的事兒不肯答應。讓乳母抱著她站在窗戶邊兒上，隔著玻璃看雪景。二娘看了一會兒，越發勾起興趣來，哭著喊著要出去。

腦子不用要生鏽，何況本身就不算特別靈光？

普通家庭主婦，哪怕你嫁了個親王郡王又或者自己就是公主，還要需要討好的人。各種交際關係不說，家裡柴米油鹽一家嚼裹就夠頭大的了，要是再有個什麼小老婆、惡婆婆、刁蠻小姑子……天天不得閑，不聰明也被催得聰明了。

鄭琰道：「長此以往，只怕母子離心，阿元就是禮數上不錯，也不貼心了。」

看顧益純要開口，鄭靖業微笑、和氣地問閨女：「你與昭仁殿、大正宮都有淵源，擔心母子失和，不忍他們走到那一步，對不對？」

被忽悠完了，大家痛快地吃了一頓飯，散場的時候心情都挺不錯。鄭琰是覺得即使徐瑩不能被勸動，她也找到了一httｐs://ｍ•hｅtubooｋ.coｍ.ｃoｍ個能讓她過得比較順心的辦法，也算是不枉相交一場。其他人純粹是覺得忽悠了她，從心理上得到了莫大的快慰。

杜氏中懇地道：「禮數上不錯就很好啦，世上的事情哪有什麼都能周到的呢？娘子就這一個女兒了，能不心疼嗎？那個受封就是長公主，除非造反，沒有什麼事能傷到她。操的多少閑心，就算是皇太后和先帝，還是夫妻呢，新婚之時也是不錯，後來成什麼樣子了？」

鄭靖業是她認為的最可靠的後援，事涉皇室，慶林大長公主應該能夠提供一些幫助。鄭琰擇了一天，開了次小宴，邀了四位長輩到家裡小聚，理由是封地的租賦抵京，請長輩們來享用。長輩們很給面子地答應了，心裏很是嘀咕：明明已經送過一些了，怎麼還要請？死丫頭不知道又要弄什麼鬼了！

鄭琰猶豫地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是，今天……徐九也是個不開竅的，可我心裡不安。我能不能請教一下長輩？」很心虛地跟池之商議。

慶林大長公主笑道：「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是現在，皇太后要什麼靈性？」

「那倒沒有，就是那天，眼巴巴地看著你出去看二娘，捨不得呢。」

鄭琰先通報了自己的觀察：「她怎麼就看不出來呢？本來這養子生母還在，怎麼處得好就是個大學問，她還這麼大大咧咧的。」

到了徐瑩這個份兒上，萬事不用操心。衣食住行有專門的國家機構專業人士去料理，天下她最大，等著別人來討好就行了！四面既沒有奸臣謀ｗｗｗ•heｔｕｂook•ｃｏm.com逆，也沒有什麼叛軍攻城，妙的是對皇位有威脅的諸王都死得死啞的啞，先帝遺妃也翻不也浪花兒來，她還有一個過得去的娘家，你說，她還愁個什麼呢？

慶林大長公主更不在乎了：「還道有什麼大事兒呢，原來是為這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管那麼多！你能看得她一時，能看得她一世？今天你一句玩笑，『喲，阿元瞧娘子摟著二娘，他眼饞了。』興許能把徐九推到聖人面前。明天呢？你別的事情不幹了，就這麼看著？」慶林大長公主毫不猶豫地就認為，母子不太和睦對大家更有利，「至於二娘，誰不是這麼過來的？你想太多了，你小時候也淘氣得厲害，自己都忘了。」不彪悍就不是蕭家女兒，她家沒有白兔基因。

鄭琰認真地點頭：「就是這樣。」還是阿爹懂我。

由於她平常大事不管，只是偶爾在那麼幾件事情上插個嘴，堅持一下，有時候會添個亂，有時候恰好幫了某些人的忙，並不超過眾人容忍的底線，甚至很多人還歡迎她這樣做。於是一直相安無事，大家對她偶爾犯二也就格外寬容，無形中也就助長了她的這種傾向。

「笨蛋！」鄭靖業毫無預兆地開涮了，「就像你師母說的，你能幫她一輩子？有句老話叫『幫急不幫窮』，你知道是什麼意思么？你就是告訴她，現在情況要以聖人為主，你確定她能把事情做得圓滑了？你也勸過她了，她是怎麼對聖人的？」一指太陽穴，「她這裏缺了，你這裏生再滿，沒用！」

最近這種傾向尤其明顯，只要是不和-圖-書涉及她的親生女兒二娘，只要不妨害到她的嗣子蕭復禮與她之間的共同利益，凡是朝上的事情她都不怎麼去管，完全是憑本能行事。除了和親的時候看不順眼吼了一句，更多的朝政上的事情聽不明白了她通常是跟鄭琰說一句：「你去看看。」抑或是對朝臣們說：「韓國夫人代我去聽。」她當起甩手掌柜來了。

「你是想從根子上杜絕了這件事兒，只要皇太后心裏明白了，能做個差不多。日後大家都好過，是也不是？」

次日，鄭琰與懷恩閑談，就從懷恩口中得知：「昨天晚些時候，昭仁殿里娘子賜下兩桌夜宵來給聖人，很是關心吶！」蕭復禮有自己的小廚房，宵夜自有人打理，特別賜下來，足見徐瑩對蕭復禮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看出來了不說，我心難安。我與徐九也算是相交多年，阿元與我也算是有淵源了，實在不忍心他們萬一走到那一步。本來中間就有個榮安郡太夫人，阿錢雖樸實無文，大事上頭看得准，這才沒出什麼事兒。徐九阿元，非血脈之親，這……真有什麼，對國家不好。」

「阿爹說的是。」鄭琰就這麼被她爹給忽悠了！親友太聰明了，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鄭靖業緩了一口氣，斜眼看顧益純也表情不那麼憤怒了，鬍子一翹，續道：「一事牽兩頭兒，聖人雖然年幼，卻是早慧，你不如教導好聖人，皇太后再愚笨，聖人心裏明白、會應付，不就行了？別看他年紀小，坐上了那個位子，他就沒有年紀了！日後二字，不在皇太后，而在聖人！你怎麼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