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一位進士的心路
他有空時就著急新晉進士,把自己為官和做事的經驗分享給他們。
「但不知為何,我與一群士子一同在宮中接受陛下親自考核,一群賢才在陛下和朝中公卿的注視下提筆答卷,壓力居然比單獨見到陛下還大。」
他們在回中原后,最初就跟隨李靖在南邊征戰。後來南邊局勢穩定,不需要太多人鎮守,他們就回到了長安,拿著高官厚祿休養。
這不僅是出身差距,薛收和張君政的才華、見識、膽識的差距也很大。
「你說一個皇帝搶什麼戰功,他還能再封自己一個國公和大將軍不成?再給二哥建個天策府,給二哥封個天策上將如何?」
「張君政能考上進士,在士子中完全可以說是出類拔萃。」
大唐第一屆進士是否出息,關係大唐之後的取士政策。他們的努力關乎的不僅是自己的未來,也關係陛下和晉王的臉面,關係保留這條大唐未來寒門士子不通過投效他人直接做官的途徑。
謀逆是真的,但李玄霸故意把李藥師支走後,再派出絲毫沒有存在感的潞國公碰瓷也是真的。
一些人心裏仍舊不喜歡科舉入仕的官員。
他尷尬的是可能自己想多了;擔憂的是如果這是真的,自己真的能達成晉王殿下和皇帝陛下的期許嗎?
張君政站直了身體,眼神中的惶恐緩緩平靜,再無動搖。
「僅這樣,我就相信給他機會,再給他一點壓力,他一定能成為一個被百姓稱頌的好官。」
他看得出來,李藥師真是辛苦了。被晉王支走,得知真相的李藥師一定很委屈吧。
但他聽到這些人的抱怨, 都連假笑都懶得應付。
幾年了,大隋都忘記還有個將軍在筑紫島上等著與隋軍夾攻高麗,當時自己都身不由己的李玄霸卻通過山東賊帥王薄聯繫到了他們,告知了他們中原已亂。
……
雖然被點為薛尚書文吏的進士有好幾個,但他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
薛收提起當時他還只是一個只會寫詩作文的普通文人,雖懂一點騎射,但跟著年幼的陛下出去打獵收穫只比病弱的李玄霸略好。那時他最離經叛道的夢想,不過是成為蘇武那樣的使臣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寒門士子能做到別駕,且十幾年不挪位置,就已經證明他的本事。」
這不僅是崔仁師一人的想法。
可他真的有這樣的本事嗎?
薛收年紀比張君政差不多,卻一副長輩叮囑的口吻。
陳棱既然是薛收的摯友,自然從薛收口中得知了交州謀逆的真相。
「李二……陛下和李三郎支持我的夢想,慫恿我跟隨前往倭國的使臣團增長見識。流落荒島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渾身所學毫無用處。」薛收回憶過往,滿目唏噓。
你們這對兄弟要不全部自己搞定吧,我們不伺候了!
薛收遺憾道:「沒看到嗎?我還想問問細節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玄霸比他更年輕的臉龐上,又略帶惶恐地飛速移開。
陳鐵牛目不斜視,十分盡職盡責,絲毫沒想過他是個國公,需要和同朝重臣打招呼。
李世民沒生氣,還拍案大笑,並覺得天策上將的名號可以有。
見陳棱都懶得和薛收計
和-圖-書
較,李玄霸也懶得幫陳棱找補了。但他在春闈前偶遇晉王殿下,遠遠看到了帝后在士子中與民同樂;
張君政有一種天命加身的錯覺。
張君政忙拱手道:「下官確實擔心水土不服,但不是因此嘆氣。」
「原本的歷史中,大唐其實不太在意進士,因為門蔭候補太多了。唐高宗時期,等候實職的門蔭替補官員有三四萬,每年職位空缺卻只有一兩千,等一個輪替要等好幾年。每年進士那幾十個人,實在是不夠看。」
薛收的父親薛道衡是朝中高官,自己討好了薛收,將來回朝堂的時候就會多一個人為自己說情。
薛收剛落難時確實艱難。陳棱自己都頭疼怎麼養活手下的將士不嘩變,薛收這個半路被救上來的年輕文人如果遇到了將士嘩變,肯定是第一個遭殃。
陳棱懶得回答。
陳棱最初確實對薛收不錯,但那是因為薛收的身份。當陳棱罵薛收「不過是個書生」的時候,才是與薛收平等相交,與其成為能相互託付性命的摯友的時候。所以薛收所講的故事中的陳棱,倒也不算抹黑了,只是不符合本人性格而已。
雖然達到「名相」高度不太可能,但能成為鎮守一方的名臣,那李玄霸那「相面」的威力也足夠可怕了。
薛收安撫道:「李三郎的相面從未出錯。他說你是人才,你就一定是人才。或許你現在還很稚嫩,但多聽多學多想多做,你一定能達到李三郎預言中那樣的高度。」
可惜他們再不滿,因為沒有及時踏上李世民這條船,話語權不夠,也只能私下抱怨。只要進士的仕途有一丁點的坎坷,他們就能高興。
這麼有趣的事,父親一定很愛聽。
「你跑這麼遠來迎接我,絕對沒有好事。」薛收用合著的摺扇點了一下李玄霸的肩膀,「說吧,你是不是想丟下交州偷跑?你要跑哪裡去?不會去高麗吧?」
李玄霸難得正經時,友人都很信任他。
薛收大笑。
人與人的差距,世家子弟和寒門士子,即使英年早逝也青史留名的名臣和普通人的差距,就是如此大。
「我會努力。」張君政感覺壓力有點太大了。
後世的翰林院制度也是沿襲自漢朝,察舉制入朝的人才都得再經過考試才能授官。隋朝也有制科考試, 已經為官的官員有時候也得參与考核。兩晉的非世家官員也要先經過考核。
「不過不用擔心,既然已經確定你們就在筑紫島,我很快就能來接你們。」
真好,嘖,他會再接再厲。
副將道:「那不是你和他吵架的時候……哦,你們會一天吵三次架。」
張君政雖翻族譜把張良列為祖宗,若沒有科舉,他想成為朝中重臣幾乎不可能。
「先不知道,後來知道了。」薛收笑道,「他們看陳將軍表情,就知道我誇大了,不需要我彌補。對吧,陳將軍?」
李玄霸最後一封信,不僅是嘲笑他們,甩鍋自己兄長,也提到了春闈,提到了張君政,提到了大唐科舉的「曾經」。
「但那不一樣,太不一樣。」
李世民和李玄霸都很好奇,他和友人們也都很好奇,這一次會錯意能不能www.hetubook•com.com真的造就一個新的名臣。
李玄霸笑了笑,拉著薛收單獨敘舊,讓陳鐵牛向李靖、陳棱交代他未來的動向。
雖然他不常見到陛下,但陛下曾經與這次殿試中許多勛貴世家子弟一樣,也是大隋的「勛貴世家子弟」。
簪花宴上,張君政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朝中一些公卿的不自在。這些不自在中,甚至還有些許的嫉妒。
而且就算說李玄霸是故意的,但那幫交州豪強主動襲擊潞國公是事實。對許多已經想軍功想瘋了的將領而言,沒有區別。
這個「確定」是當日的人身份,也不是。張君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確定」,只是在親眼見到以晉王身份出現的李玄霸的時候,他一路惶恐的心安定了下來。
身兼相位的薛尚書前往嶺南道傳旨,聽聞本不需要帶新晉進士前往,但薛尚書帶上了自己,前往晉王殿下透露的未來的自己的揚名之地……
比起聲名赫赫的李靖,他們似乎對摸不透的李玄霸更為恐懼。
當事人陳將軍欲言又止,既聽不下去薛收的胡扯,又很想聽聽薛收還能胡扯到什麼地步。
但他或許不是懷疑,只是想要一個「確定」。
天下沒有白拿的好處。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與天與地的差距一樣大。
薛收說李玄霸的親筆書信字跡虛浮,定是在病中所寫。
因進士也要再經過考核再能授予實權官職, 更崇尚蔭庇或者門第的官員心裏的疙瘩也小了不少。
陳鐵牛嘴角扯了扯:「回去收拾他們。」
更讓他們憤怒的是,李玄霸似乎提前預料到了此事。他們還沒有抱怨李玄霸,李玄霸先寫信甩鍋。
陳棱重用薛收,幾乎是死馬當活馬醫。反正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不如讓薛收試試,如果出錯,自己還能找個人一同背鍋。
以為自己渾身所學毫無用處?是誰狂妄地在被他救下的第一時間就自薦,拍胸脯保證無論是上陣殺敵還是安撫島民都手到擒來?
他身為一個窮道士,提著一柄長劍四處投奔「名主」,原本歷史中一路跟錯主公還能走到千古名臣的位置。
薛收能看出張君政雖然壓力很大,但每日好吃好睡,除了偶爾走神或者嘆氣,看著比其他同往嶺南,心裏只擔心路途艱辛和水土不服,再無其他壓力的同榜要自在得多。
在大唐春闈之前,有一句童謠傳遍長安——「學成文武藝,效與帝王家。」
薛收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名,哪怕現在是大隋,他也能被推舉做官。只要能討好了皇帝,成為朝中重臣希望很大。
李玄霸也跟著笑。
副將湊在陳棱身邊,小聲道:「將軍,就由著軍師這麼貶低你?」
一路上,薛收不動聲色地給張君政開小灶。
他在笑著的時候,視線輕輕掃過離他們大約有幾米遠,垂著頭不敢直視他們閑聊的新晉進士。
在殿試和簪花宴面聖后,張君政已經從年輕的皇帝陛下的容貌上確定了真相。
他們總不能說李玄霸是故意的吧?
薛收這樣厲害的人流落荒島幾年,聽聞天下大亂了第一時間所想的居然是「李二肯定要當皇帝了,我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和-圖-書跟隨,虧了,李三肯定會笑話我」,陳棱相信薛收的判斷。
他要的「確定」,僅此而已。
副將遁了。
就算他們的子弟也能通過科舉入仕, 但憑什麼自己和祖輩都這麼努力了, 子弟還要與祖輩沒有功勞的人一起科舉?
如此友誼,難怪薛收流落荒島也相信來救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兩個朋友。
更讓陳棱堅定這個決定的,是李玄霸派人聯絡了他們。
狀元崔仁師世家子弟。他幹得好與壞其實對大局不怎麼重要。
薛收看出了張君政的迷惘,想起了李玄霸信中的話。
「說難聽點,能一路過關斬將來到二哥面前的士子,其才華都能坐穩公卿。才華是一回事,能表現出來的本事又是另一回事。一個在嶺南韶州勤勤懇懇干到去世的別駕,肯定是踏實和務實的人。」
張君政本應該也不能算是重要的一個。至少滿朝公卿都沒有太看重這個名次排名中下的年輕士子。
進士參加簪花宴時,穿上御賜的特製官服,頭戴簪花,由宮城侍衛開道,百姓提前洒水清洗道路,如皇帝出巡時一樣騎馬遊街,一路唱名;
李玄霸在信中告訴他們大局已定。這一招殺雞儆猴別說交州的豪強變得乖巧,整個嶺南道再無謀逆的風聲傳來。寧氏家族正在轉變道路,而馮氏家族也停止了分裂。
有哪朝哪代被推舉的人才會有如此待遇?
薛收或許有身份上的光環在,魏徵卻沒有。
「是他。你應該也看到陛下了。」薛收好奇地問道,「聽聞陛下和李三郎被蘇公他們追上了樹,你也看到了?」
他一邊感動李三郎在病中還惦記著自己,一邊納悶李二郎跑哪去了,怎麼由著生病的李三郎為自己寫信,不該李二郎寫信嗎?
張君政驚恐地瞪大眼睛:「我不知道!我沒看到!」
這樣的自負的想法,讓他又尷尬又擔憂。
不僅是他,連多次面聖的友人崔仁師在進入金鑾殿時都有些手足無措,不住擦汗。
如果不是薛收有這樣的本事,他怎麼會在薛收說投靠李世民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聽從了薛收的提議?
他談及自己淪落海島,被迫與陳棱將軍一同撿貝殼度日。
他們靠著祖祖輩輩的積累才能門蔭做官,憑什麼祖上什麼功勞都沒有的人僅憑考試就能做官?
在薛收的故事中,自己變成了反覆打擊薛收的多疑長官,專門負責在薛收耳邊說「不過是個書生」。
薛收離開長安時, 帶了幾個新晉進士打下手。
薛收也算是世家。河東薛氏是關中郡姓, 就算他們祖輩是豪強軍功起家,現在誰敢說他們不是世家?
即使張君政不是高門士族,也聽明白了公卿話中的話。
李靖頓時警覺,如鷹的眸子瞬間盯住了李玄霸。
啊,自己也是其中一個,真悲哀啊。
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私下抱怨,拿一些細枝末節的瑣事來自我安慰, 這些「世家子弟」也真是難看。
陳棱道:「他也不算貶低,我確實常說』不過是個書生『。」
陳棱又把視線投向晉王身後的普普通通憨厚侍衛。
宮中身穿官服的宦官親自宣旨,狀元郎的家鄉甚至會立下陛下御賜狀元牌和_圖_書坊,其餘進士也可由地方官立牌坊記錄在案,以示褒獎;
陳棱回過神時,薛收已經在唏噓他如何在奮起中失敗,又在失敗中奮起。
他離開大隋時,大隋正是最強盛的時期。他從未想過割據為王,而是擔心等大隋打完高麗來接他時,他要怎麼脫罪。
李靖雖然也戰無不勝,但好歹是個常人能看懂的正常名將;李玄霸不僅性格陰晴不定,身上光環也太多太神秘,實在讓人摸不透。
李玄霸的視線落在了張君政的身上,又輕輕地移開。
據說有的士子與陛下有過幾面之緣,也曾有機會得到陛下單獨的召見。
他們仍舊辦了個翰林院, 把新晉進士和各地推舉的人才先丟進去學習為官的知識, 並時不時地派去六部打下手, 再通過考核結果安排官職。
自己還沒老,怎麼就有看到新一代人才崛起的歡喜了?
李世民和房喬等人聽了李玄霸所說「翰林院」這個進士培養機構,覺得機構很好,學的內容不好。
朝中現在還為潞國公遇襲的事爭吵不休。他們為了按下朝中想要出兵的人,不知道為李玄霸編了多少借口。
「朝中一定鬧得厲害吧?沒辦法啊,按照正常情況,將領們會在大唐平定天下時獲取戰功,完成軍功集團的重新確立。但二哥他非要和將領搶功勞。除了李靖在南邊撈到點大戰功,大唐平定中原的戰爭幾乎都是二哥當主帥。現在朝中如此吵鬧,將領瘋了似的想要出戰,都是二哥的錯。」
隊伍里護送薛收去交州的某位知名不具陳將軍給了薛收一個莫名的眼神,很想告訴進士們他們有在屯田,沒這麼慘,但見薛收給他使了個「教育後輩就要說得夠慘」的眼神,無語地閉上了嘴。
雖然自己不是會元也不是狀元,但彷彿自己才是這一屆士子中的「象徵」,彷彿才是陛下和晉王殿下與世家勛貴博弈的最重要的落子。
薛家既是有門第的世家, 也是有蔭庇的功臣。李世民力推科舉后, 他們又叮囑子弟不僅要繼續認真習武爭取更多的軍功, 也要拿好書本,別忘記了科舉這條路。
李世民做這樣的決定時,朝堂並無意見。
或許古時有賢才能被皇帝親自問策。聽友人說,陛下來尋晉王殿下時,也常與他攀談。
他頓了頓,雖然猶豫,還是如實道:「當初秋闈放榜,下官偶遇的那位貴人,難道真的是晉王殿下?」
在薛收的故事中,雖然陳棱最初是個看不起書生的頑固武痴,但後來他與薛收化敵為友,倒也算一段佳話。
不一樣的不僅是殿試,還有殿試后的唱名、遊街和簪花宴。
把腦子從世家子弟的模式中轉回來,薛收變回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友人,帶著李玄霸提前看好的張君政,去找李玄霸算賬。
看來軍師還小心眼記仇呢。溜了溜了。
身為交州刺史,無詔坐海船跑到了江都,薛收覺得朝中又有人會彈劾了。
什麼?還有這種事?還好自己跑得快,沒有看到這一幕!
薛收自然知道厲害的不是張君政,而是張君政未來一個叫張九齡的子孫。張君政是會錯了意。
陳棱嘴角動了動,好不容易強壓住。
只要科www.hetubook.com.com舉入仕,都是天子門生,滿朝文武官員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張君政本以為秋闈唱名和鹿鳴宴已經足夠讓士子驕傲,但殿試放榜,卻讓他產生了彷彿飄在雲間的錯覺。
之後他與薛收從大隋強盛一直在筑紫島上待到大隋滅亡,軍隊一直沒嘩變,除了少數病死和戰死的人,回中原時居然還能保持原本整編。
簪花宴時,一位公卿意味深長地鼓勵他們:「晉王殿下作保,陛下力排眾議給了你們這些新晉進士如此高的敬意,以證明門蔭之外也有人才。你們要好好為陛下效力,可別辜負了陛下和晉王殿下。」
但可能是在筑紫島上待久了,長安的富貴生活過久了讓人提不起勁。此次陳棱護送薛收去嶺南,老下屬們個個都來走後門,想把自己塞進南下的隊伍里。
他聽到了晉王殿下透露的他的未來,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僅傳到了陛下耳旁,恐怕晉王殿下的舊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過薛收可不會忘記陳鐵牛:「鐵牛啊,秦叔寶他們聽到你被打的時候,都在擔心賊寇都打到你這裏了,會不會讓李三郎受驚了。」
薛收想著友人們一邊謾罵遠在嶺南的李玄霸,一邊兢兢業業繼續收拾爛攤子,就無奈苦笑。
他想起了殿試時的場景。
「什麼叫功勞分配不均啊?主公親自下場搶功勞,這就是分配不均。」
待回中原后,他們才知道李三郎探得他們行蹤,給他們寫第一封信的時候,正是李三郎幾乎命喪黃泉的時候。
張君政自知自己是個俗人,學得的文武藝就是想出人頭地。能直接為帝王效力,誰願意再有一個二元君主,在夾縫中左右為難?
其實不需要面聖,崔仁師都確定了,張君政本應該沒有懷疑。
隋朝已經不太給世家臉面,不再以門第取士。大唐明顯更不想搞世家門閥那一套,自然所有官員上任前都要經過考核。
大唐的肱股之臣們氣得肝疼。
簪花宴帝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朝中公卿皆入座,皆先向他們敬酒,他們才回禮……
明明對世家而言不缺人才,子弟做官的名額永遠不夠。多一條路,就多許多原本沒有資格當官的子弟能當官。這樣的大好事不趕緊去爭取,家族敗落是既定事實了。
陳棱此次帶來的副將,也是他在筑紫島的副將。
「你在嘆什麼氣?」薛收聽到身邊微弱的嘆氣聲,從回憶中回過神,好奇地看向張君政,「你是在擔心嶺南路途遙遠,水土不服嗎?」
「這麼有趣的嗎?你帶的進士知道護送他們的人就是陳棱將軍嗎?你有沒有彌補陳將軍被你貶低的形象?」李玄霸暫時無事可做,就到江都迎接薛收。
怪不得張君政在李玄霸所說的「另一個大唐」能在嶺南干到壽終正寢,並培養出優秀的後代,薛收現在還沒看出張君政踏實務實的一面,但張君政僅把壓力停留在嘆氣上,不影響日常生活的洒脫和豁達,已經讓薛收心喜。
李玄霸移開視線的時候,張君政偷偷抬頭,視線正好與李玄霸的視線錯過。
李玄霸自己在信中自嘲,大概他在嶺南道一些人心中,大概已經不算個人了。
這居然是每一屆進士都會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