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艱難從不是打仗
「既然又分派系，那就能再拆分。」
「讓我去！」
他擠出笑容：「抱歉啊，朕本想帶著你們多立點功勞，讓你們在大唐更好立足，但好像連朕也不可能在老師的手下搶功勞啊。畢竟是朕的老師嘛，朕輸了很正常。」
「再過幾日就能和三郎君報喜了。最後一戰，都精神點！」
長孫無忌終於忍不住，從沉穩人設回到了以前的吐槽角色：「陛下！還記得大德說的話嗎？我們的大唐的『唐』，不是『糖塊』的『糖』！」
李世民扶起背叛他的結義兄弟，笑道：「好。」
其他突厥人也紛紛請戰。
契苾何力點頭贊同：「是啊，你們怎麼敢的啊。當初始畢可汗不是比統葉護可汗更強大？我聽聞陛下一戰擒獲東|突厥兩個可汗時，連大隋冠軍侯都還沒當上，只是個虎賁郎將。現在陛下都是坐擁百萬雄軍的大唐皇帝了，誰能打得過陛下？」
讓李世民得意的是，他們還遇到了打著商隊旗號的補給。
被李玄霸留給周達當探子的烏鏑使勁地用翅膀扇周達。
高麗拖死了大隋，自己何嘗沒被大隋差點拖死？
契苾何力疑惑：「怎麼了？」
對西突厥， 則是決定國運的一戰。統葉護可汗若能擊敗大唐， 西突厥就能將「突厥大可汗」的合法性握在手中， 以此整合內部矛盾；若他敗了， 西突厥今後哪怕再次崛起，也會如原本的突厥一樣， 分裂成幾個小國， 很難再整合。
周達疑惑：「等什麼？他們既然請降，自然是撐不住了，應該加大攻城的力度。把火炮都擺出來，終於可以用上了！怎麼也要嚇唬他們一跳……啊，烏鏑你別抓我的頭髮！我知道你不喜歡火炮的聲音，你去其他地方！」
李世民眉頭微皺。身為九五之尊，他顯然不喜歡什麼「藍血貴族」的稱呼。
在急行軍的路上， 長孫無忌抽空把自己掌握的消息告訴了李世民。
兵力懸殊較大，大唐這邊還是長途奔襲。
李玄霸一邊給母親捏肩膀，一邊道：「我猜二哥肯定已經贏了，還是又自己冒了一點險才快速贏的。他一定在得意地念叨我，說我不如他。」
徐世勣顧不上謹慎了。我才不要被壓功勞！
其他青年將領都斜著眼看徐世勣。
蘇烈快哭了：「陛下！太子還沒出生呢！這也太早了！」
蘇烈比劃比劃，總之就是一眼就看到了從哪裡突破，然后就沖啊殺啊，就贏了。
「泥孰？你躲在旗杆後面幹什麼？」李世民好奇道，「這麼細的旗杆怎麼可能擋得住你？」
泥孰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與大唐親近的這一邊，卻被統葉護可汗打壓。
他挑選的突厥降部精銳騎兵是自己兵力的十倍。降部貴族皆在其列。
但就是贏了。
蘇烈好不容易從一眾作怪的手中逃出來，拉著徐世勣當同盟，要讓國公羅士信去休息，他和徐世勣給陛下守門。
唐軍喜氣洋洋，摩拳擦掌，準備迎接最後的勝利；高麗王宮中凄風苦雨，高麗榮留王高建武和叛將淵蓋蘇文居然坐在一起，一同愁眉苦臉。
前方高昌等國，如李世民所料，待他到達的時候，已經掛上了大唐的旗幟。
李玄霸的笑容淡去。他淡漠道：「只要大唐出兵，戰勝高麗很容易。現在戰場上應該勢如破竹，高麗王或許已經投遞降書，想把大唐當大隋玩弄了。」
「歷史中唐太宗李世民為了從高麗退軍，也要開私庫安撫唐軍。大唐這群驕兵悍將啊……」
「一模一樣！」
「晉王殿下有令，高麗王若想投降，請帶著家屬前往長安親自請罪。」周達跨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高麗的使臣，「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代替高麗王請罪？滾回去！」
很快，接到百濟國王投降消息的李玄霸也送來錢帛賞賜將士，減輕了薛收的負擔。唐軍這才安定下來，沒有違反軍紀，騷擾高麗百姓。
羅士信沒想到火燒到了自己身上，忙罵道：「別扯上我！你懂什麼是故吏親信嗎！你們和最先投奔陛下的我怎麼能比？都後面去！論資排輩知道嗎？我年紀小，我輩分最大啊！」
大唐皇帝怎麼就帶著不足萬人，繞到他們大本營了？
這些人看著大唐皇帝的背影，都很好奇，大唐皇帝不怕自己從背後放冷箭嗎？
將領們都吵了起來，李世民拉著不小心被推搡的契苾何力退出來。
李世民再次啟程。
高麗王本來就準備投降了！所以我們開城門是遵循王的遺願！高麗王朝以後怎樣無所謂，和*圖*書殺死榮留王的淵蓋蘇文必須死！
李世民後來又親自問蘇烈：「你是怎麼贏的？」
契苾何力暈乎乎地被李世民牽著手往外走：「陛下，就任他們吵？不勸勸？」
長孫晟和長孫無忌設置的補給點也是這個道理。
契苾何力：「……」
李世民笑著問道：「甜嗎？」
契苾何力聲音更低：「晉王殿下真的會召喚天雷地火嗎？」
沒想到百濟國王比李玄霸想象中的還有自知之明。在周達攻破高麗都城的那一日，剛平定國內叛亂的百濟國王就親率太子和百官，乘船向駐紮在江華島的唐軍請降，希望能親自去長安請罪。
長孫無忌冷酷無情道：「是。藍血阿史那，會變成我們最忠誠的獵犬。獵犬就要血統純正不是嗎？」
烏鏑罵罵咧咧：「啾啾啾啾啾！」討厭大炮！聲音震得鳥渾身都疼！為什麼會有大炮這麼討厭的東西！
泥孰忙道：「陛下，臣與陛下同去！」
戰鬥打響，頭一日笑了許久，並把年輕的皇帝陛下存下來的糖水罐頭和糖塊都丟進湯里大快朵頤的將士們，對戰西突厥留守的五萬騎兵。
泥孰揉了揉眉頭，苦笑：「當初陛下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大隋也沒給他支援，他就能殺得吐谷渾殘部再不敢復提『吐谷渾』之名，我們怎麼敢的啊……」
此戰對大唐而言勝敗遠沒有對西突厥那樣重要。
李玄霸討好道：「母親也勞累了，我給母親捏捏肩膀。」
泥孰聽李世民這樣說，心頭反而一寬。
還好周達和薛收幫他壓制住了躁動的唐軍，他終於能夠好好休息幾日了。
李世民對部將道：「你們之前能擊潰他們，現在他們的行蹤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一切調度都由朕負責，還有什麼可怕？他們還能聯合起來攻入朕的帳篷？別說他們彼此有矛盾，難以聯合，就是聯合起來，朕也能帶著你們殺光他們。」
……
七日後，李世民將帶來兵力的一半交於長孫無忌，自己帶著剩餘騎兵和從西突厥降部的騎兵，高舉大唐皇帝的旗幟重新以千里奔襲的速度回返。
他按壓著額頭，頭有點暈。
李世民摸著下巴很久沒刮的彎彎曲曲的虯須道：「看來朕要壓你的爵位和官職了。」
他不怕晉王刁難他，對他笑容以待才叫可怕。
雖然是自己的恩主，但也真的是昏君啊。
李世民揚起嘴角：「那是當然，阿玄就是厲害。老師和你已經向十設部落許諾幫他們獨立？」
還是沒什麼好說的贏了。
李世民那時還笑著，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現在他既背叛了大唐皇帝和晉王的信任，又被其他西突厥貴族猜忌，精銳也送了近半，剩下的人聽到唐軍就發抖，送掉的物資更是讓部落會挨餓好久。這西突厥，真是待不下去了。
竇慧明罵道：「他和你比什麼打仗？他一個皇帝炫耀什麼戰功？！他還能給自己封個大將軍不成！！」
他想起了那位天下百姓都唾棄的昏君，他的恩主。
每朝每代，打下這個國家的是將軍，但一旦國家建立，一定要削將軍的權力，將整個國家的「榮譽」，從「武」轉向「文」。
泥孰學中原人作揖：「陛下都不怕，那這功勞，我可不會讓於他人。」
其余青年將領也忍不住跟著笑。漸漸的，周圍不明所以的兵卒也笑成一片。
三日後，李世民終於到達既定地點。
李世民笑道：「雖然你現在與朕敵對，但仗已經打完了，你也已經投降了，你還是朕的結義兄弟。別擔心，你家族的地位不會丟。不過朕不能再給你們這麼大的地盤了，要體諒朕啊，誰讓你們大軍犯境？朕也不想的。」
李玄霸習慣性地拿起毛筆，鋪開信紙。
但有周達這個最先跟隨李世民和李玄霸的老將壓制，還有有丞相薛收督軍，軍中不滿的聲音很快被壓制，沒有引起混亂。
李玄霸放下筆，自言自語：「我怎麼不多學一點？到需要用的時候，才嘆息自己學得不夠？」
人的精力有限。李玄霸和他二哥李世民要考慮的事很多，凡事不能親力親為。
幾千騎兵的補給對李玄霸而言有點困難，怎麼在沿路都讓嗜糖如命的李世民，終於能在長途奔襲中每日含著糖塊，李玄霸還是做到了。
李世民扶起長孫無忌：「是我和阿玄動作還不夠快，讓老師們久等了。現在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長孫無忌道：「那可不行。如果沒有一個合法的統治家族，幫我們代行在西突厥的領地的權力，我們很難掌控這一塊遠離中原的西域領土。以父親的和圖書意思，我們不僅不能幫助『十設部落』脫離西突厥，還要幫阿史那家族宣揚他們家族在草原上的高貴，鞏固所謂『藍血貴族』的地位。」
李世民哈哈大笑。
泥孰：「……」行吧。如果不按照一唐兵卒對幾突厥兵這樣的演算法，而是按照一唐兵器對幾突厥兵這樣的演算法，突厥兵也不算太丟臉。
西突厥統葉護可汗看似烈火烹油，實則內部矛盾已經極其嚴重。東突厥的覆滅，讓西突厥承受了強大的壓力，這樣的壓力讓統葉護可汗能拉起一支強軍，也讓西突厥內部意見分歧更加嚴重。
泥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陛下，你不怕我們反叛嗎？」
李世民先有些許驚訝，然后哈哈大笑：「是這樣沒錯！」
竇慧明給了兒子腦袋一下，罵道：「沒有誰說你壞話，是你自己太勞累了！」
泥孰一驚，又覺得沒什麼好驚的：「有可能。李三郎只要發狠，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召喚天雷地火把高麗全燒了。」
年少的契苾何力使勁點頭，捨不得張嘴。
「如父親和大德所探查的，與中原接壤的草原環境遠遠不如西域草原，西域擴張也更容易，導致西面小可汗達頭可汗坐大， 逐漸生出野心。這便是父親當初能將突厥分裂成東西兩部的最基本的原因。」
「你當去踏青啊？」
要怎麼做呢？
一眾將領按住要跳起來的蘇烈，紛紛表示這點小事交給自己就好，不勞陛下費心。
他正歪頭思索，看到長孫無忌站在營帳門口，一手毛筆一手紙冊，表情陰森晦暗，不知道在紙冊上唰唰唰地寫著什麼。
看著契苾何力驚恐的神情，李世民失笑：「別怕，有朕在，他彈劾他的，定不定罪朕說了算。待回京后，朕帶你去見阿玄。誰欺負你，你告訴阿玄，朝中沒人能罵得過阿玄。」
李世民奔襲速度太快，連旗幟都沒立起來，免得拖累速度。
泥孰看著呆立的李世民，心中湧起一陣慌亂。
他抬頭道：「陛下，我還是跟隨你回長安當官吧。」
周達派人向長安報喜，準備稍加休整，就繼續親征百濟。
他怎麼可能從高老師手中搶得功勞呢？
李世民失笑：「把你留給太子啊。」
提筆寫了兩行，他才恍然，能回答這個問題的高老師，可能已經不能回信了。
前世李玄霸看到史料的時候感慨真不公平，但他當上了大唐的晉王，也要做這等讓後世大呼不公平的事，以文抑武，但又不能失去整個王朝的武功。
他們以為自己和大唐對戰，無論哪一方獲勝，都將是經過艱難苦戰的慘勝。
契苾何力使勁點頭。
泥孰苦笑著從旗杆後面走出來。
契苾何力小聲道：「陛下說，等他回去時，高麗說不定都已經被晉王殿下滅了。」
即使他們吃了一點大隋的屍體，但比起早早準備的李玄霸都不足為懼。
被淵蓋蘇文棄屍下水道的高建武被唐軍收殮厚葬。周達捉拿淵蓋蘇文，將其五馬分屍，屍塊祭奠也被淵蓋蘇文分屍的高建武。
打個仗還能吃糖吃胖，等回長安，等著被妹妹按著啃草吧！
李世民道：「此次蘇定方戰功過大，其餘人心裏難免嫉妒。讓他們吵一架，打一架，將來才不會有芥蒂。」
弟子有疑問，老師就為弟子解惑。傳道解惑，是老師應當做的事。老師為何要責備我們，不應當啊。
這孤軍深入還能輕鬆獲勝，唐軍上下都似乎沒把這當一回事，兵營里充滿著歡聲笑語，沒有一個老將的唐軍年輕將領居然還當眾群毆混戰，連軍紀看上去都很奇怪。
和陛下一同相處久了的將領，在陛下面前都難以謹慎。至少在軍中，他們都能毫無顧忌地鬧騰。
李世民嘆氣：「這樣也不能治本。等大唐衰落，草原該亂還是會亂。新的草原雄主還是會出現。」
「阿嚏，誰說我壞話？」李玄霸揉鼻子。
兄弟二人在被老師們責備憊懶的時候，總會勾肩搭背，死皮賴臉。
契苾何力好奇：「長孫將軍在做什麼？」
的人都有資格當可汗，那麼就不會再出現某一個具體的姓阿史那的人統一草原。草原上必定會有游牧民族，就像是以前的匈奴，現在的突厥。沒有突厥，也會有其他草原部落。」
「父親真英勇啊，我就不去搶他功勞了，免得他抱怨。走，朕帶你們去其他地方立功！」
「哇！」
大唐將士面色鐵青，如喪考妣。
契苾何力傻乎乎地歪頭。不對啊，他聽過的貞觀朝賢臣良將的傳聞，和陛下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因為宇文和-圖-書弼守孝，他一直茹素，再加上高強度地消耗精力，身體有些吃不消。
「我們要等高麗王再派使臣嗎？」堯君素問道。
泥孰點頭，篤定道：「真的！只是代價很大。你以為為何晉王殿下自幼體弱多病？這話你藏在心底，誰也不能說！」
……
烏鏑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周達終於可以整理頭髮了。
蘇烈：「……」這傢伙絕對沒報好心！
他有點累了。
「高老師在哪？朕來見老師了。」
小小的少年郎心中留下了大大的陰影。陛下的朝堂這麼可怕的嗎！
長孫無忌的臉綳不住了，失笑道：「這倒是。」
竇慧明問道：「你已經命人去西域詢問二郎是否受降了嗎？」
雖然許多事他已經在書信中詳細講述，但書信描寫隔著一層，需要李世民自己理解， 與長孫父子本人的描述還是有不同的地方， 這也是長孫晟為何要讓長孫無忌留下的原因。
「所以他被晉王殿下丟去了嶺南當都督，不準回來。」
最終，淵蓋蘇文又掀起了一場叛亂，逼宮榮留王，想綁著高建武出城投降，向唐軍換取好處。
長孫無忌用樹枝在乾燥的泥土上書寫突厥可汗的譜系，從頭向李世民梳理西突厥的矛盾。
薛收又拿出高麗王宮的珍寶犒賞大軍，並以肅清高麗國內叛賊為由查抄了許多「淵蓋蘇文賊黨」，將其家族女眷和財物都用於唐軍的獎勵，才安撫了因不能立功而不滿的唐軍。
眾將領見到高麗使臣又請降，本來心裏很不舒服，見到烏鏑欺負人，都露出了笑容。
此舉令高麗官吏感激涕零，不再抵抗。
高麗使臣被丟出了兵營，一眾隋朝舊將臉上皆有快意。
因高建武的英豪行為，高麗都城內大亂。官吏和百姓開城門迎唐軍，請求唐軍幫助高麗，殺死叛賊淵蓋蘇文。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抱怨：「可最愛對大唐滅亡后的事胡思亂想的，不就是阿玄？」
李世民瞥了徐世勣一眼：「你也一樣。在貞觀朝別想當國公。」
李世民看著泥孰垂頭喪氣的模樣，哭笑不得：「輔機會留在這裏幫助你，如果實在想來，你也可和輔機回來。不過阿玄很小氣，你要做好被他刁難的心理準備。」
李世民道：「放心，朕喜歡的孩子，阿玄一定也很喜歡。朕……我和阿玄是雙生子，懂什麼是雙生子嗎？」
「陳鐵牛不僅給晉王殿下守門，他還給晉王殿下駕車呢！」
契苾何力想說不懂，但又感覺有點懂：「草原上有很多雙生子的神話。似乎只有神靈賜福的英雄才是雙生子？」
李玄霸為人清冷，連和父母相處都隔著一層客套。所以當他撒嬌弄痴的時候，竇慧明總是會心軟。
蘇烈帶著五百人大敗兩萬援軍，派人向李世民求救，說光是盔甲就繳獲了一萬多具，五百人根本搬不動，請求支援。
將領們笑成一片，連堯君素都露出了笑容。
泥孰嘴硬：「把大隋拖垮的高麗也不能？」
可隋煬帝仍舊執迷不悟，重複被高麗王欺騙，和瘋了似的。他們都懷疑，高麗王是不是讓人給隋煬帝下了什麼迷惑人心的巫蠱。
泥孰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西突厥其他閑逛的貴族都對他報以羡慕的眼神，只有他自己心中苦澀無比。
「啊，這樣啊，我來晚了啊。」李世民抬頭看著仍舊掛著白幡的城門，重複了一遍，「我來太晚了啊。」
長孫無忌抬頭，眼中並無哀傷的陰霾。他笑道：「是，陛下。」
蘇烈：「啊？？」我立了功還要被壓功勞？！
竇慧明：「……」手捏緊了，還好沒戴假指甲。
「誰？！報上名號！！」
李玄霸不想打，只是不想加重百姓負擔。只要物資充足，大唐的水軍壓到了高麗的海岸線，這場仗就必不可輸。
若不是薛收說鎮得住，李玄霸差點親自去高麗。
只是高老師還在的時候，李玄霸寧願寫信讓馬兒多跑一會兒，也懶得自己去思考琢磨高老師會思考的事。
他又堅定不移地當西突厥可汗的忠臣，部族精銳被蘇烈這個小將吃得乾乾淨淨，被其他西突厥貴族罵打假仗。
李玄霸道：「他不是自封天策上將了？」
契苾何力對與陛下的雙生弟弟見面充滿期待。
其實高老師應該是講過這樣的課，李玄霸思索一會兒一定能記起來。
「四支阿史那部落相互融合，分成以原本西突厥可汗為尊的派系，和以貪汗可汗、阿波可汗部落為尊的派系，互相爭奪西突厥可汗之位。我記得大德以其和-圖-書先祖為劃分依據，稱呼前者為『室點密汗系』，後者為『木杆阿波汗系』。」
徐世勣委婉道：「陛下，我的年紀不小了。」
徐世勣：「……」
李世民摘掉頭盔抱在懷裡，用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衣袖擦了擦滿是塵土的臉，露出招牌陽光微笑。
……
「一起先登？」
李世民接話道：「長久以姓氏為傳承卻不看能力的統治終究會腐朽。新興的草原部落卻大多會出現一位雄主。若『非阿史那家族不可為突厥可汗』，這些雄主最先遇到的敵人就是這群『阿史那』。」
你都比大德胖一圈了，還一模一樣，你哪有臉說？
被俘獲，但居然沒有任何人身自由限制的西突厥貴族看到唐軍兵營中的歡樂，都感到深深的恐懼。
此時，他已經長途奔襲了三千里，乾糧還未吃完。
徐世勣感覺到了同僚的惡意，趕緊道：「我和他們比，難道年紀比他們小？若是我當不了國公，他們誰也當不了。羅士信的年齡更小，陛下何不把羅士信的國公之位撤了？這不公平！」
正寫著小報告的長孫無忌聽到李世民那洪亮的聲音，往李世民和契苾何力這邊望了一眼，滿眼嫌棄。
竇慧明又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這個兒子。
李世民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糖紙包丟給契苾何力：「以前辛苦了。以後跟著朕，有的是糖吃。」
李世民騎術高超，奔襲的時候時不時地開個罐頭和糖紙包吃零食。如此孩子氣的模樣，看得長孫無忌哭笑不得，其余將領也紛紛莞爾。
李世民調轉碼頭，只帶著隨他已經奔襲了近七千里的唐軍騎兵，要繼續下一場奔襲。
契苾何力好奇道：「將軍們又在吵什麼？羅將軍說什麼守門？陳鐵牛又是誰？」
來來往往，不知道多少次。
戰果最出色的是蘇烈。李世民分給他五百人，讓他騷擾西突厥附屬部落的兩萬援軍。
李世民帶著他們襲擊統葉護可汗所統帥大軍的後方。在西突厥大軍亂象剛起，李世民卻沒有乘勝追擊，與大唐主力合併，而是從西突厥大軍中斜插穿過，回到了伊吾城。
蘇烈：「啊？」陛下這是在誇我嗎？
他嘆了口氣，露出頭疼的神情：「朕的朝堂啊，從相公到將軍，就沒有一個不妒賢嫉能，心胸開闊的人。朕要平衡他們，真是太難了。」
契苾何力驚得眼睛都快瞪裂了，被笑眯眯的李世民往嘴裏塞了一塊糖，快瞪裂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
契苾何力知道泥孰與陛下較為熟悉后，當陛下原諒了泥孰，他便主動與泥孰交好。
料是經常以少勝多、以勞勝靜的李世民都愣住了。
堂堂國公怎麼能當親衛？趕緊一邊去。
誰打假仗會全軍覆沒啊！雖然大唐皇帝很寬容，將俘虜都還給了他，但蘇烈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殺將，帶著五百人陣斬幾千人啊！你的刀槍都沒壞嗎！
「西突厥阿史那部落之下，又有許多強大的他姓貴族部落。因阿史那家族之間持續內亂，這些他姓貴族部落逐漸壯大……」
現在這樣的處置才是正常啊！
長孫無忌道：「那就是後世王朝的事了。大德不是說了很多次了嗎，我們都管不了大唐滅亡了，還能管大唐滅亡后的事？」
物資攜帶不容易？糖塊和水果容易壞掉？那就沿路設置補給點好了。
長孫晟不擔心女婿此戰的結果。
這爛慫西突厥，我是待不下去了。
「我看最先登臨城牆的肯定是烏鏑小將軍。」
戰爭已經勝利，短時間內大唐不會再起大的烽煙。等李世民回來，李玄霸要和二哥好好商量對大唐的軍功制動手了。
李世民道：「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還有人和朕打仗的方式差不多。」
「行……烏鏑！給點面子！別扇了！」
「你說什麼廢話？」
長孫無忌道：「父親和高公、宇文公、薛公已經熬了太久，終於熬到了可以踐行理想的時候。他們時日不多，所以很是焦急。我能理解。父親常嘆息，幸虧陛下你足夠厲害，能讓大唐快速恢復元氣。否則他們就要一直煎熬，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腐朽。」
大唐若敗了，休養生息幾年再戰便是了。這就是大一統的中原王朝的優勢。
他忙插嘴：「對，蘇定方這麼厲害，又年紀過輕，定是要留給太子殿下的鎮國大將啊！」
長孫晟和長孫無忌在途中也給他們留下了補給點，雖然補給不多，也能讓他們在到達補給點的時候暢快飽餐一頓，緩解旅途疲憊。
徐世勣這次也戰績斐然，只是輸給了搞不明白怎麼贏的蘇烈。
當初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多次快滅掉高麗的時候，高麗的使臣一來請降，他們就得退兵；等高麗把城牆修繕了，高麗王又不降了，他們又繼續打。
這樣反常的情況，誰看了不害怕？
他還委屈道：「陛下一直問我，是不相信我的戰績嗎？我都把繳獲的戰利品拉回來了，還有假？」
「雖然早知道來不及，但朕還是……」李世民垂頭，又抬起頭，重新上馬，沒有入城，「羅士信，你在城中拿些補給，把突厥人安頓好了，再運送糧草與朕會合。」
「陛下，晉王殿下和陛下長得很相似嗎？聽說雙生子都長得很相似。」
老師們都很厲害。把難題交給老師，兄弟二人就輕鬆不少。
「末將也請為先登！」
不過他很快就丟棄了自己心底的膈應，理性佔據上風：「阿史那姓氏高貴，那麼每個姓阿史那的人都高貴，老師在信中所寫的原來是這個意思？」
羅士信的拳頭都硬了。就是秦瓊和宗羅睺也只是和他輪流守門，都沒說過把他踢出去！他才是資歷最老的門將！
他對李世民作揖：「謝陛下，沒有讓父親在遺憾中離世。」
他無語地問蘇烈時，蘇烈還撓頭疑惑：「誰不在馬屁股上備十幾把武器啊。」
兩人都笑起來，自相遇后一直緊繃的氣氛稍稍和緩。他們也能正常地說起長孫晟和其他老師的事了。
契苾何力鼓著腮幫子，把糖紙包珍重地護在懷裡，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只剩下兩道彎彎的弧線。
堯君素的表情似哭似笑：「是啊，自然應該加大攻城的力度……」
正面戰場離這裏至少有三千里！！
「是！……唉，將軍，我們還不夠精神嗎？」
高建武不愧是高麗歷史上前賢后昏的有名君王，現在正處於賢王時期的他誓死不從，率兵與淵蓋蘇文在宮殿內廝殺，身中數刀而亡，堪稱英豪。
但大唐皇帝就是不怕。
李世民好奇：「他怎麼贏的？」
長孫無忌道：「對。父親說，每個姓阿史那
請求支援的兵卒比劃比劃，反正就是贏了。
「東西突厥分裂前，原本的突厥大可汗派系， 也就是後來的東|突厥可汗派系，給西突厥埋下了隱患。當時為了防止突厥西面小可汗坐大，搶奪大可汗之位，突厥大可汗又在西面小可汗以東又分封了三個小可汗，蠶食達頭可汗的領地。」
李玄霸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
李玄霸讓商隊給李世民備好了灌滿了糖水的密封罐子水果，能吃好幾日不壞。至於混合著各種堅果的糖塊，更是應有盡有。
殿下說了，若有餘力，就去百濟都城轉轉。按照百濟國王的聰慧，應當會立刻投降，不會花費太多力氣。
他說起過往，說起在伊吾城與晉王李玄霸的初見，說起看見趕著幾萬頭戰利品牲畜焦頭爛額的少年陛下，然后語言一滯。
高昌的大唐守將在瞭望塔上見到一隊風塵僕僕的騎兵到來，警覺地提前關上城門。
李玄霸沒好氣道：「怎麼可能找得到二哥？誰知道二哥在哪個山窩窩裡。這點小事，我和母親定了便是。投降可以，高麗王自縛出城，朝著長安多磕幾個頭再說。」
李世民大笑：「不怕。」
竇慧明嘆氣：「你們二人啊，能不能讓我省點心？不說二郎了，高麗的戰況還沒傳回來，不知道戰場局勢如何。」
「突厥貌似一體， 實際上是以『阿史那』家族為尊的部落聯盟。為了鞏固家族統治，突厥大可汗位居正中，在東西分封小可汗，拱衛正中。」
長孫無忌點頭。他感嘆道：「有了大德給的框架，父親和我再去按圖索驥，比一無所知的探索要容易許多。」
李世民打斷道：「就是阿玄所稱的後來左右西突厥可汗廢立的『十設部落』的雛形？」
「開城門，是朕。」
這群武將必須壓制。
李世民道：「把帳中吵鬧的人都記錄下來，回京彈劾。」
李世民卻搖頭：「朕只是去迎回老師的棺木，用不上太多人。」
對這個二郎君和三郎君寶貝的「鳥郎君」，周達這個唐國公府老僕真是無可奈何，只能受欺負。
泥孰想起陳鐵牛那張永遠好像別人欠他幾千錠金子的臉，嘴角微抽：「這個很複雜，我慢慢和你說。」
李世民和泥孰聊了幾句，說起了正事：「朕要帶兵回大唐了。如果你們想立功，就點一點還能用的兵，跟著朕去踹統葉護的屁股。」
「不應當啊。」
「末將請為先登！」
竇慧明頷首：「是這個理。」
契苾何力躊躇道：「那太麻煩晉王殿下了。」他又不認識晉王殿下，晉王殿下怎麼會護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