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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自知不敵且對方並無惡意，庄哲絕對不會隱下蹤跡，只是……這人到底是誰？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桃紅碎裙的女子便扭著腰肢朝船艙里行去了。

「好了好了，朕只是出宮散散心。這裏不比宮裡，規矩就不用守了，都起來吧！」

平王朝宣和帝看了一眼，見他面色如常，才接話道：「我也覺得很是出挑，等會問問……咦？人呢？」封辛朝綵船的船板上一看，發現剛才還在的身影突然失去了蹤影，詫異的喊了一聲。

葉韓看著寧淵消失在綵船上，立馬朝隔壁的大船看去，神情一沉，眼底有些意味不明。

「皇兄說得什麼話，淶河花魁選舉一年一次，這等良辰我等心嚮往之啊！」林王和南王急忙舉起了酒杯，朝封辛敬了一杯。

封辛哈哈一笑，端著酒杯道：「今日定當讓幾位皇弟盡興，我已經給幾位閣樓的老闆娘提前遞了口信，待會出場的清倌頭牌，只要是你們看上的，儘管提。不過……纖鳳可不行！」

「大皇兄，素聞六月樓的纖鳳姑娘和皇兄您交情匪淺，今日是否有幸欣賞得到她的曲藝啊！」

這聲音又尖又快，透著幾分諂媚，寧淵皺了皺眉，抬眼朝角落裡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桃紅碎裙的女子直往一個面色不豫的中年男子身上湊。

「來人，抓刺客！」南王瞧著寧淵直直的往這邊走，扯著嗓子喊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倒是明白得很，不管什麼都沒有小命來得重要。

大寧民風開放，是以皇族之間相邀淶河玩樂一向是常見的事，倒也沒有哪個皇族宗室因著這件事被御史指責。這次平王相邀，林王和南王雖不參与帝位之爭，但也想在皇位塵埃落定后做個閑散王爺，是以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倒是欣然而來。

聽到他倆的對話，葉韓和年俊也停止了喝酒聊天，探尋的朝百里詢看去。

這聲音滿是戾氣，直入黑衣人耳際，黑衣人一愣，陡然停在船板上，他朝寧淵複雜的看了一眼，居然退回了宣和帝身邊。

看著年俊冷著個臉朝這邊走來，百里詢起身擋在了清河面前：「年俊，是我把清河拉出來的，你要是……」

「對呀，那姑娘怎麼不見了……」林王的聲音還未完就卡在了喉嚨里，他看著陡然出現在船舷處的紅衣女子，瞪大了m.hetubook.com.com眼。

「那你也要去那裡領？」

如火般濃烈，如玉般溫雅，那突兀出現在綵船上的女子，雖是見不到面貌，但卻硬是堪堪折了一江風流。

年俊舉著酒杯的手頓住，哭笑不得的朝葉韓看去，果不其然，玄衣青年也斂下了眉色，眼中滿是無奈。

百里詢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朝對面一指，手裡的紙花掉了一地：「看到了，在對面的綵船上！」

封辛的話一出，眾人都感覺到那女子身上的氣息更加清冷了，寧淵繞著指尖滑了兩個圈，朝著封辛道：「想必平王殿下你是個好買家，既然派人去綵船上說，何不親自和我談談價錢？」

清河循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手中的盤子掉在了地上，她咽了口口水，喃喃的道：「小姐還真是跑到最高的船上去了，可是……」

天子之威素來便盛，就算只是微服出行，也帶了幾分常人難以企及的威嚴，宣和帝又是個做慣了嚴父的，他這一出現，宴席上的氣氛便有些凝重。

瞬息間局勢大變，平王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寧淵，站起身正準備呵斥卻被宣和帝抬手止住。

「是不是頭上還配了血玉碎簪？」他的聲音有些詭異的顫抖，清河卻沒聽出來，高興的轉過了頭：「你怎麼知道？見到小姐了？」

「難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船嗎？本王包下的船，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上的。」封辛冷下了神色，朝著寧淵怒喝道。不過是一個懂點武藝的江湖女子罷了，居然敢坐在天子之側，將他們一乾親王都不放在眼底！

上等貨色？平王？寧淵的眼沉了下去，她抬頭朝葉韓的方向望了望，又移開眼朝旁邊的那艘船看去，看到上面坐著的人，怒急反而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幾個青樓的老闆心思活絡著呢，早就派專人送來了。」百里詢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捧紙花來：「到時候你喜歡誰，我就替你多投點。」

安四站在宣和帝身後，看著船上的氣氛有些僵硬，指著緩緩駛向河面的綵船咦了一聲道：「這難道就是淶河上的綵船？可真是晃花了老奴的眼啊！」

聽到這話，林王和南王急忙起身，都站直了身子做眼觀鼻鼻觀心狀。

連莊哲都制不住的人，呵斥又頂什麼用！宣和帝哼了一聲，定定和-圖-書的看著帶著鳳凰面具慢走過來的女子，居然有種詭異的凝滯感。

林王和南王看著場面有些冷清，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暗中叫苦，他們兩個相爭，倒把局外人給攪了進來。

葉韓在一旁苦笑的搖搖頭，對著隔壁的船指了指：「那艘船是平王的，聽說他今日宴請了幾位親王來這觀賞，洛府還封著，你要是出現在那裡，保不準明日陛下就下旨降罪洛府了。」

船上的侍衛還來不及動手，便有一道黑影自宣和帝身後陡然向寧淵襲來，封顯和封辛一驚，朝面色不動的宣和帝看去，眼底儘是瞭然。天子出巡，身邊怎會無人保護。

百里詢一愣，看著年俊挑眉的模樣，眼角一揚朝清河使了個眼色。

「陛下，不如你來說道說道，世間買賣皆為公平，既然平王出不了價，你來……如何？」

「小姐今日披了一件紅色的披風，臉上帶了個鳳凰的面具，還有……」清河看著百里詢有些呆愣的臉，推了推他：「你怎麼了，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果然，不過片刻，渾厚的笑聲自船梯處傳來：「怎麼，你們都猜到是朕了，個個都比潑猴還精！」

庄哲低下頭，朝宣和帝打了個手勢便消失在了船板上。

眾多小船坊圍繞著一艘極大的官船，船上戒備森嚴，侍衛比平常的船隻更是多了好幾倍。

誰人不知洛家小姐在瑜陽宴席上的舉動，那跟當眾拒婚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帝王大怒、洛府被封本就和這件事頗有些關聯，封辛這樣當著眾人說出來，顯然有看笑話的意思。

「不知……」宣和帝慢慢的開口，挑起的眼眯了起來。

鮮花飄揚的綵船上，一個身著火紅披風的女子緩緩自船坊之中走了出來，血玉的碎簪在繚繞的霧色中高貴典雅，鮮艷的鳳凰面具凌厲奪目，但一步一步閑步慢走間，卻又帶了幾分慵懶的閑適。

寧淵眯起了眼，步履未變，朝黑影輕喝了一聲：「滾。」

林王、南王、宣王還未看見衣擺便一齊跪了下來：「恭請父皇聖安。」

寧淵站在極亮的月色下，有些恍神，這一路走來雖說沒人攔著，可眾人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對，等上了船才發現這艘是專載各家青樓頭牌的綵船。雖然有些啼笑皆非，但只要是最高的就行了，料想百里家的船隻https://m.hetubook.com.com站在上面應該也極是好找。

「哎呀，大管家，不是元媽媽我不答應，我也在琢磨著這是哪家的媽媽藏著的上等貨色呢！剛才一問都說不曉得，幾位姑娘也說沒見過。這麼著吧，六月樓的纖鳳姑娘快出來了，您等等，我去問問看，要是是六月樓的，元媽媽一定替您辦妥！」

安四大驚，看著悶不作聲退回來的庄哲，暗喝道：「庄哲，怎麼回事？」

「對了，寧淵小姐今日穿得一身什麼衣飾？我好告訴家裡的下人，找人的時候注意些。」

寧淵站起身解下了系在頸間的披風，揭下了臉上的鳳凰面具。她定定的凝視著宣和帝，臉上的笑容清冷凜冽。

清河撇了撇嘴，知道他說得對，沒有出聲。

清河胡亂的擺擺手，心不在焉的道：「你也知道，小姐那性子懶得……異乎尋常，我恐怕就算她到了也只會在最高最大的地方找我們。你們怎麼不包了那艘船？這樣的話小姐肯定一找一個準。」

平王朝上座拱了拱手，道：「父皇，想必是幾家的頭牌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您等著觀看就是。」

「元大娘，這船板上站的是哪家藏著的姑娘啊？我們王爺說了就要這個，只要你處理得好，以後平王府就是你們春香樓的靠山了。」

「想不到今年的花魁選舉還會有這等驚喜，皇兄，這女子你可聽說過？」林王笑嘻嘻的朝平王擠了擠眉，眼底頗有些驚艷。只觀其形，便知不凡啊！

百里詢拿起桌上的托盤遞給漸漸有些坐立不安的清河：「清河，你別急，除了平王的船就我們這艘最大，寧淵小姐來了一定瞧得見。」

安四倒吸了一口涼氣，看著宣和帝陡然變深的眸色和不停轉動著扳指的左手，低下頭退後了兩步。

時間慢慢過去，但淶河邊上守著的葉家和百里家下人仍然沒有帶回關於寧淵的半點消息。

「清河，你把小姐弄丟了？」微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倒把百里詢唬了一跳，他看著突然出現在船舷邊的年俊，臉色有些赫然，當時若是他開口叫住清河，必不會多生事端。

「看到岸邊刻著名字的紙花沒，那裡有各家青樓的專人守著，只要是今晚到淶河的百姓都可以領一朵，待才藝比試完后就投到那些頭牌名下，得到紙花最多的為勝。」

「m.ｈｅｔｕｂooｋ•ｃｏm.com我記得，洛府現在還給陛下封著吧！」有些輕飄飄的聲音自葉韓口中說出來，三人朝隔壁的船板上瞧了瞧，又朝對面的綵船望去，齊皆嘆了一口氣。

封顯眉色不動，神情淡淡的：「不勞皇兄費心，兩位側妃父皇已經選好，我成婚之日，定當邀皇兄過府相聚。」

宣和帝瞥了南王和林王一眼，又看了看穩如泰山的封顯和神情稍顯錯愕的封辛，眼神一暗，搖了搖頭。

林王和南王掩飾的附和一笑，俱都抬眼朝封顯看去，難道九皇弟就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今日不是花魁選舉嗎？我瞧著這船上景色極好，過來看看風景。」坐著的女子低著頭，從面具下傳來的聲音清冷淡漠。

封顯站起身，看到宣和帝一身常服，倒也明了他的意思，便和林王、南王一起朝後退了兩個席位。雖然不是宮裡，但是天子之側，安敢有人坐下？這樣一來，宣和帝身旁便留了一個座位出來。

封凌寒，我若是知道五百年後會被你的子孫當成來青樓頭牌來看待，當初就應該讓你試試在小倌館里掛價以待的滋味！

平王愣愣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子，回過神來瞥到宣和帝明顯有些驚訝的神色，心裏微微一動，朝立在一旁的侍從打了個眼色，眼底劃過幾分笑意。這女子不知是哪家青樓的，恐怕這次纖鳳的花魁還真的要易手了，不過……也是個好機會！他看得太過認真，也就錯過了封顯臉上明顯有些錯愕的神色。

他們一齊朝封顯看去，眼底便帶了幾分疑問，封顯站起了身拂了拂衣擺，對著他們道：「不用猜了，兩位皇兄，肯定是父皇來了。」

這綵船沒讓她不自在，倒是有些小丫頭期期艾艾的跑過來問她是哪一家的姑娘弄得她有些無奈。

平王坐在案首，指著對面即將出行的綵船興緻高昂：「三弟，六弟，九弟，今日是乞巧節，本王奪了幾位皇弟和王妃共聚佳節的好時辰，你們可莫要怪罪於我啊！」

看著封辛匆匆忙忙朝底層跑去，林王和南王都有些不解，在京城裡還有誰值得大哥急成這個模樣？

「清河，花魁選舉就要開始了，等會你仔細看，選中了誰我就幫你投她一朵紙花。」百里推了推一旁端著盤子一臉滿足的清河擠眉弄眼道。

但也因為她氣勢過盛，冷冷的把前來問詢的小丫頭和圖書嚇走後，倒得了半天安靜，待船開到河中間，她也就乾脆直接走上了船板。

封辛看封顯臉色平淡，放下酒杯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倒是說錯了，九皇弟至今還未大婚，想來府中也甚是冷清。」

原本父皇把安國公府的嫡女給你做側妃是打著洛家小姐的主意，如今洛寧淵拒婚，我倒要看看，滿大寧還能不能找出比安國公府更高的家門？封辛冷著臉，掩下了眼底的不屑和陰狠。

宣和帝朝他瞥了一眼，意有所指的笑道：「你倒是熟悉得緊啊！」平王神色一僵，急忙低下了頭。

「花魁選舉和我有什麼關係。」清河白了百里詢一眼，挑了挑眼：「再說了，京城的花魁到底是怎麼選出來的？」

『蹬蹬』的快跑聲由遠及近，青衣侍從跑近了平王身邊耳語了幾句，封辛瞬間神色一變，急忙起身朝幾位王爺低聲道：「本王有點事，幾位皇弟先等等。」

寧淵眼眸一閃，直直的朝平王所在的船板上看去，茶色的眸子變得深沉起來。

葉韓和百里包的船很好認，她入目之處，還能見到清河瞪大了眼有些傻愣的面色，寧淵抿了抿唇正準備招手示意便聽到了角落裡的小聲嘀咕。

平王一愣，看著那雙茶墨色的眸子，一時間覺得有些熟悉，竟忘了介面。

老的逼婚，小的荒唐，還真的以為我在禹山呆了這些年修身養性了不成？

圍在江邊的百姓看得不如船上的人清楚，是以也就沒有他們的這般震動。

以他和清河的手段，百里詢這幅小身板還真是擔不起。年俊挑了挑眉暗笑一聲，直接一個轉身在葉韓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壺抿了一口道：「你們這艘船挺打眼的，小姐定會看得到，你急什麼？」

林王遞了個明白的眼色道：「皇兄，這個臣弟知道，斷不會奪了皇兄心頭所愛。」

寧淵走到封祿旁邊的席位上，直直的坐了下去。這一回，就算是一直臉色尚算正常的封顯也驚得站了起來，普天之下，還沒有人敢挑釁天子的權威，洛寧淵……瘋了不成？

幾句話間，宣和帝便走到了船板中間，看著跪著的幾個兒子，眯著眼笑了起來。

平王妃的親妹即將嫁給宣王為側妃也不是秘密了，封顯這樣一說，倒是直接將了封辛一軍，封辛斂下了神色，神情微微一滯，端起了酒杯放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