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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寺修建在這千佛山上，從山腳至山巔佛寺長階共一百零八階，代表求正百八三昧，而斷除一百零八種煩惱。

楊完顏曾一聲令下斥巨資將千佛寺所在山巒周遭小山伐林挖土，只留岩層，而後將那些岩層刻成一眾佛身，從此這山便被稱作了千佛山。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住著個老和尚，帶著個小和尚。

……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羡鴛鴦不羡仙。】

潭底的水草隨著湖中暗流漂游搖曳，湖底一片落石堆，還有一些沉底的骨骸，只是在水底，還有著其他的東西。

可是這千佛寺中也有規矩，上香也不是隨便就可以上的。

在鬼遮眼的篩出里，秦月樓走入了正殿，據說有禪師正為一些喝著香茶的香客信眾講解佛理佛法，隨意看了看，秦月樓便離開了，聽著沒意思，還不如自己看正統佛經去理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殘破不堪的石像，那座石像有著類似人的形貌和簡約的五官，但是大抵能看出來，這是一座菩薩雕像，在那菩薩像的周邊，沉著的是一具具的乾癟屍體。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失去我的慾望和情感。」馬良目不轉睛的盯著秦月樓。

那座石像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對他露出了笑容。

「請問先生，您說的那條路，該如何走？」馬良神色掙扎片刻，方才問道。

走出空門，一路上僧人都和_圖_書對其視而不見，他隻身一人邁入了山道。

那些乾癟的屍體被一層薄薄的卵狀膜保護著，免於巨人觀的出現，它們沉在湖底，包圍著那座殘破不堪的石像，

揪著頭顱，秦月樓一拳將那美人頭顱打碎。

彷彿是朝拜菩薩的信徒那般，乾癟的屍體們紛紛俯首跪拜，那水中的暗流起落沉浮，在秦月樓的眼中，那些屍體們仿若真的在跪拜著那座石像一般。

跨過門檻，秦月樓踏入了寺廟之中。

那亭中有一女子，女子膚色白皙，二十四五左右，做婦人打扮，頗有姿貌。

——

而那女子也旁若無人的念了起來：「薄言往訴，逢彼之怒。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憂心悄悄，慍于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唉。」

「這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么？畢竟這人間如獄不是么？」

有貧苦人留下的香油錢是銅板，但有人放下的卻是銀兩，更有人甩下幾塊金錠，這些都是所謂的香油錢。

秦月樓也未曾受到影響，只是自顧自的隨意觀賞。

山道周遭的樹枝上綁上了一條條的紅綢，紅綢隨風飄揚，可見其上墨色字跡，字跡留下的要麼是保佑平安，要麼是保佑財源廣進，種種祈願或繁或簡，好似能夠聽見當時的心聲一般。

女子斜坐亭中，出神般看著亭中游魚，不知為m.hetubook.com.com何，髮髻鬆散開來，垂髮將入水，三千青絲寸寸落下，但也並未落入水中，只是看著水中倒影，不知不覺間滿面愁容，且撫著肌膚，似是感觸到了老化和皺紋般惆悵彷徨。

可那小亭卻又怪異的清晰可見。

嘎嘣一聲，秦月樓將女人的頭顱摘了下來，沒有血色，只是簡單的摘下了頭顱，缺口也並無血肉斷裂之感，反而平滑猶如打磨拋光的鵝卵石一般。

老和尚和小和尚便在這山中念佛參禪，雖荒無人煙，但卻可自給自足，直到，這座廟來了另一個和尚。

而這千佛寺的正殿，才是給達官顯貴上香用的，正殿里才是各種佛陀。

做了虧心事的人求神拜佛以期神佛保佑，活不下去的人求神拜佛以求生活，人心所想皆同泥塑木雕或石刻傾訴。

「的確，人不能失去慾望，也不能失去情感。」秦月樓點了點頭，準備把斷筆收回去。

老和尚便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住著兩個和尚，和一千個佛。」

山中霧氣迷濛，而此處水汽迷濛氤氳，如同雲霧一般遮天蔽日，霧氣水汽交雜如同構和，將周遭景象掩映的影影綽綽，彷彿置身仙境。

雖無滿天神佛，可在這亂世之中，也多的是求神拜佛的人。

放下銀兩的，得到的是上茶。

秦月樓也不再繼續笑了。

留下銅板的，得到的是茶。

秦月樓並無愛慕之心，只是和_圖_書覺得此情此景頗為美妙，當下便拿出畫筆，單手提著畫紙，信手揮毫潑墨，沒多久便在那紙上留下了一副美人垂髮圖，且題了一首詩。

這哪裡是廟呢？

甩下金錠的，得到的是上香茶。

有知客僧帶著香客去到偏殿各處，也有僧人領著婦人前往送子觀音處，還有人肩抗碩大如柱般的香柱去到各處……人聲鼎沸中摩肩接踵，

鬼拼圖，或者說是……經過秦月樓改制下來的，靈異拼圖·鬼遮眼。

沒人能發覺他，因為每個人的耳廓上都有一隻細小如同火柴棍般枯瘦的手臂，好似眼鏡架，半透明的嬰兒般小手則捂住他們的眼睛，將秦月樓的身影從人們的視界中篩出。

高僧大德總是少數，這座廟終究還是利欲熏心，禪心也只是漸漸變成黑心。

秦月樓也只是一身簡單白袍，沒有任何裝飾，就連頭髮也是披散在腦後，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顯眼也不惹眼。

秦月樓置身其中，彷彿走入的不是樹林，而是紅綢林，樹林之中也隨處可見那些石雕出來的菩薩像，亦或者是佛陀像。

「直面慾望么？很不錯，如果你既不想失去情感也不想失去慾望的話，那我這裏還有一條路，就是不知道你要怎麼選擇了。」秦月樓微笑著，似是魔鬼一般蠱惑著馬良。

山中霧氣迷濛，將寺廟也掩映只剩輪廓，那千佛塔正在此山中，不過秦月樓卻是路過了一處山澗溪流匯成水潭，潭https://www.hetubook.com.com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水潭中心亦有一座小亭。

只是秦月樓卻伸出了手，摁住了女人的頭，

而這千佛寺，便是這大康王朝中信徒最為眾多的佛寺，之所以叫做千佛寺，便是因為寺廟之中佛像金身足有一千之數，具陳列在千佛塔之中。

畫中美人極盡寫實，卻也純粹天然，如同復刻一般將此情此景用筆墨刻畫，但卻不知能留存多久。

秦月樓在長階上看著熙熙攘攘前來拜佛的人，有人神色狂熱，有人不住落淚，有人神色倨傲，有人身穿綾羅綢緞，有人身穿粗布麻衣，有人衣衫上滿是補丁……世間百態，百八煩惱，在這一百零八階梯上清晰可見。

「讓別的東西代替你失去就好了，讓別的那些鬼來代替你……承受失去的代價。」秦月樓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空門不空廟非廟。」秦月樓搖了搖頭。

一路徐行，終登山頂，千佛寺全貌的冰山一角也被記錄了下來。

他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將此間眾生相記錄下來。

「可是先生，我該從何處找到鬼呢？」馬良問著秦月樓。

一笑之中，千嬌百媚生，猶如那亭中婦女一般。

畫完后，秦月樓便也繼續前行，目的卻並非是那千佛塔，而是潭中長亭。

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能在右偏殿中上香，偏殿中僅有金漆塗就的阿羅漢。

當然，若是能給千佛寺捐一座金身，縱使貧民，也能進入正殿禮佛，只是捐wwｗ•hetｕbｏｏk•cｏm.ｃom出來的金身多久才能列入佛寺中便不太清楚了。

濃重的青煙從寺廟中飄出，好似滾滾濃煙，嗆的人眼中流淚，香火鼎盛之詞用於此處甚至略顯不足，杏黃色的院牆與青灰的磚瓦被或低矮或高松的綠樹灌木簇擁環抱，

在恍惚之中，畫師好像看見了……

那女子對秦月樓的到來恍然不覺。

而那千佛塔，便只有朝中重臣乃至皇親國戚才可進入。

老和尚矮矮胖胖像個墩子，滿臉褶子，壓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條縫。

一年之中，他也送出了不少改制靈異拼圖，藉此解析這個世界的本質，或者說，這個世界的天道。

小和尚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睫毛如同蒲扇般濃密，又如枝條般頎長，嘴唇若抹了胭脂一般紅潤飽滿，端的是男身女相。

「可是這支筆我也想要。」馬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多，可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院落中還有幾棵菩提樹鬱鬱蔥蔥，雖是深秋時節，但還是蒼翠挺拔，也有僧人在樹下清掃落葉，似是想要掃除心中塵埃。

並非還身處山中，反而是在水底。

要是商賈大富人家，可在左偏殿上香，左偏殿中便是菩薩金身。

轉而，就像是一副古畫被點燃一般，無形的火勢將畫紙燒灼，畫中色彩盡數化作灰黑的飛灰餘燼蜷曲落散一如灰色的蝴蝶，先前那美人垂髮，迷濛山景也一片片蜷曲著脫落，留下了真實的真相。

這空門，卻是一點也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