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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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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短板

第069章 短板

「嗯?」
祝纓忙說:「謹遵命。」
他們並不多吃,三兩口吃完,祝纓也在大快朵頤,只聽陸超說:「七郎說,你不必去大理寺,叫我帶你去王府那頭,他有話吩咐。」
祝纓道:「有的,也是舊案,是去年您到大理之前的,您才不知道的。我是複核的時候看到的。」
長史哭笑不得:「還交割,你當是大理寺里呢?」
「先找那個當玉杯的!分兩、三撥走,一大夥人走在街上太招眼了,這樣,你帶幾個人,從這邊前邊、我與這幾位從後面,包抄!先去他外室家。」她粗粗將人一分,陸超與五個王府護衛一隊,自己與鄭府另一健仆並其他人一路,一前一後堵著門兒,以防有人走脫。
祝纓道:「以前不用多想的,不管縣裡府里,我只憑一點小聰明就夠橫衝直撞無往不利的了。進了京城,才覺得自己個兒心眼兒不夠使,京官的米券、四季的衣裳、各處的當鋪、我的口音……哪樣都是學問,處處絆腳,東拼西湊的學。」
祝纓正色道:「晚生正是大理寺中的人,自然是照著大理寺的規矩來。倘或一時忘了,習慣了,回去辦差的時候也不管不顧,豈不要壞事?不敢養成壞習慣的。」
鄭熹切齒道:「龔劼!」
她很小心地說:「不要叫她們發出聲來,也別傷她們性命。讓陸超他們留一個人守後門,其他人都進來!」
鄭熹道:「先查,拿出你的能耐來,叫我看看你的本事。」
祝纓本能地想躲。
鄭熹卻還冷靜,道:「重利盤剝之人,必犯旁的重罪,催債逼死人命可不止一條,或有強搶□□女賣了抵債的, 或有毆人致殘的, 區區『放貸被抓』就想遮掩過去了?我只怕他還參与其中,難以收場。舅舅要查, 恐怕會再翻出些事來。」
鄭熹氣笑了:「總是這樣,到如今還與我講價錢呢?」
宦官也接了一句:「不是有一句話,福氣大,受不住么?小郎君恰相反,就是受得住的那一個。不但受得住,還算家去找尋,還能找得到。」
「我?」
高陽郡王也就不再留著他,祝纓跟鄭熹出來,鄭熹就把她帶進了自己車裡。
鄭熹道:「我闖禍的時候舅舅又不是不知道。」
祝纓道:「你還想怎樣?旁的別想,就是那一位,也只是幫親戚的忙不是?」
祝纓道:「您都說了,龔劼。我,能行嗎?」
一大群人,大半夜來來回回,不容易找借口。京兆尹,凡做得好的、受稱頌的,都有一個標準:不畏權貴。什麼服制僭越、車走了御道、犯禁之類,一般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得好的,只要按照律令去法辦,就夠被寫進書里了。
祝纓道:「賬房不用給我。明兒回去,您給寫張條子給我,我找個案卷,拿去京兆找王大人。高利貸的人不是他拿的么?我記得有個失竊的案子的,就說,要查贓物,懷疑是被這些人收了贓的,借出他那裡查抄的賬本對一下、有贓物也瞧一瞧是不是。您找個賬房,兩本賬一對,只管問那管事差的金銀寶貝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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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案不看事實不看公道,這案就沒法兒管!
祝纓道:「現學管賬是來不及了,哪怕會算,他都推到那死人、逃犯身上,死無對證,也是沒法兒的。」
祝纓道:「那先說好了,我倒是有辦法,能找出東西來,不過,賬本我既看不懂也不去懂,你們拿到了,愛怎麼著怎麼著。神仙打架,別拿我們這些一點兒也不靈的神棍祭旗。」
鄭熹聽了,竟生出些傷感來,道:「是呵……」
案子不全在尋贓、拿賊,而在查明事實之後按什麼律、怎麼判!
「蜈蚣。蘇蜈蚣,走在世間全是腳,凡路上遇到的沒有他不踩的,虧得腳多,竟也能踩得過來。」
祝纓有些懊悔,開始嫌棄自己。
高陽郡王道:「你倒是個肯上進的孩子呀。」
又深悔:昨天對鄭七說話時真是太hetubook.com.com軟弱了,簡直像條沖人亮肚皮的狗!
陸超說:「這要搜到什麼時候?問問她們知道什麼。」
陸超道:「這不有我嗎?」
祝纓道:「王大哥叫我來捎個話。」
鄭熹只得無奈地笑笑:「我爹還嫌我麻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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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問:「昨夜審出些什麼來了?大人叫你告訴我的。」
鄭熹冷笑道:「你說呢?」
高陽郡王道:「家門不幸,好在你們也不是外人。」
鄭熹道:「舅舅,不如先核賬,核完了再查。」
兩下正說著話,外面一聲:「殿下回來了!」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動作。
祝纓道:「也好。」連人帶箱子都塞進了車裡,一股腦兒地拉到那位內庫的王管事的家裡,再雇另一輛車,從王管事的家裡拉到王府里。
命將人押下去, 與高陽郡王甥舅倆略議了一議。
祝纓問道:「這是大人的書房,我在這兒歇著,不會叫你為難吧?」
祝纓道:「僥倖,我最懷疑的地方沒找著,灑大網靠著運氣。」
宦官也說:「殿下有話,祝評事謹慎幹練,不會叫祝評事白忙一場。」
兩人都沒打算今夜再興師動眾。他們自己偶爾犯個宵禁還好遮掩過去,比如鄭熹說外婆臨時有事要他過去,沾個孝字。
陸超也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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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彷彿只是閉了一下眼,天就亮了。外面一有響動她就醒了,趕緊起身,活動活動手腳,轉轉脖子。她理了一下衣服鞋襪,發現外面的天將將透出點亮來,翻手就把被子給疊了。
祝纓看向鄭熹,鄭熹對她點點頭。
回到家裡,推說有差使累的,張仙姑就連走路都踮著腳,也不來念叨她。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是普通的布被,屋裡沒有熏香,宵夜是張仙姑烙的油餅卷點鹹菜,竟覺得比什麼王府、侯府舒服多了!
她翻出了舊檔,等鄭熹下朝回來請他簽了條子,抱著去了京兆府。她在京兆府也勉強算是有點門路了,條子遞到了王雲鶴面前,王雲鶴看了鄭熹的字,又看祝纓帶的舊檔,道:「你可去抄寫。」
祝纓苦著臉,道:「我就只看出這個。您知道我,我從生下來家裡的錢就一眼看得清,哪用得著賬本兒這個東西呢?沒弄過也沒學過,我是明法科,酷吏那種,跟六藝君子差遠了,您答應我的算術師傅還沒給我呢。」
兩人都囑咐,不許驚動老太妃,明天早上也不許跟老太妃說鄭熹來過了。高陽郡王更是吩咐下去,悄悄點好了人,就等明天令下。鄭熹道:「舅舅不必擔心,那孩子是個有分寸的人。」
祝纓心裏苦得跟什麼似的。
祝纓看在眼裡,也覺得這王府的人就是不一樣,接下來辦差可能會方便許多。她也暗中警惕,以她個人的經驗,縣、府、京城都混過了,能有這樣的身手規矩的人也是不多的,王府厲害、王府恐怕還另有安排。
祝纓因此得了一夜好覺,不會被半夜喊起來幹些不好對外人說的事兒。此時,她正在鄭熹的外書房那兒的一張小榻上打盹兒。
王雲鶴想了一下,寫了幾個書名,道:「這些都是算學上的,你買了去,先通讀學一些。等會了,再尋個賬房請教一二,也就差不離了。不強求樣樣精通,但也不能一竅不通。遇到那等做假賬的案子,你再找個精明的賬房為你查賬就好。」
小廝躍躍欲試,陸超先客氣了兩句,便坐下了,他們也沒筷子,一人捏了一個點心吃:「先墊墊就成,我們一會兒有飯的。」小廝還說:「往常七郎沒用完的也賞我們,今天倒託了福,吃了新鮮的,這就夠啦。」
祝纓向他道謝,小廝道:「這也不算什麼,三郎歇息吧。」
高陽郡王今天還是照常去上朝,整個王府從外面猛一看跟往常一樣,什麼事兒都沒有。三人進了王府,是長史和宦官兩個熟人迎出來的,祝纓趕hetubook.com•com緊跳下馬來,道:「晚生見過二位前輩。」
他娘的!
祝纓有點遷怒,氣鼓鼓地出門去大理寺。踏進宮門,她的那股子無名業火就熄了大半,進了大理寺,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鄭熹卻已經身在其中了,高陽郡王心裏也清楚,他有些惱,恨恨地道:「瞧瞧!瞧瞧!賊都記上賬了!七郎,你只管審!打死了算我的!」
他又從鄭府找了一個健壯的青年僕人,牽了馬,三人往王府去了。
正說著,陸超從外面推門進來了,說:「就知道你還在,七郎已經去宮裡早朝了,吩咐我回來,喏,給你的。」
又搜檢這處外宅,在這外室的妝台里扒出個夾層小抽屜,翻出個本子出來。祝纓翻開一頁看了看,就心地把這本子翻全了——寫的是這外室為王管事記的賬。
她又讓王府的護衛還是化整為零,依舊是分散著回了王府。她親自押壓車,夾在中間回府,陸超自告奮勇與她同行。兩人也擠在車箱里,對上外室等人驚恐、乞求的目光,陸超轉過臉來,問祝纓:「就這樣了?」
高陽郡王就讓外甥先在王府里住下:「明天再辦,我派個人帶著幾個護衛,聽他的安排。」
與高陽郡王一同來的還有鄭熹,回來便聽說有了進展,高陽郡王對鄭熹道:「你用人一向很准。」鄭熹謙遜地道:「僥倖罷了。不好的也有,不帶到舅舅面前丟人罷了。」
祝纓向他解釋道:「我見過失物的單子,這些是在單子上的。那些不是,式樣也不是內造的。得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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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史昨夜不在,他回自己家去了,宦官在側侍奉郡王,將所見所聞都說了。祝纓聽得很仔細,心裡有數,鄭重道謝。又問了幾個王府護衛的名字,向長史、宦官拱手道別,帶著這幾個人從偏門離了王府。
「蜈蚣?」
祝纓一怔:「什麼事?」
鄭熹陰著臉,說:「猜得沒錯,賬一查就明白了,差了好有萬金。招了,是大郎指使的。你猜,去哪兒了?」
陸超倒抽了一口涼氣。
祝纓停了筷子,問道:「是什麼事?不是信不過你,我還得去應卯的,要是那頭出了紕漏,叫御史又多嘴就不好了。」
「是。」
祝纓道:「人拿來了,還有些東西,不過跟府上失竊的東西相差甚遠。變賣也沒有這麼快的,恐怕是累年偷竊的。人、物都在這裏了,還有這一本賬冊,還請寫個字據交割一下。」
鄭熹道:「好在蠹蟲已經挖出來了。我今晚可得回家了,再不回去,阿娘得滿城抓我了。」
祝纓在外面混了幾天,終於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覺了。
祝纓接了他揣出來的字條,上面是鄭熹的字,寫的是讓她幫王府查覓贓物,讓她務必仔細而不可與王府之人起爭執。後面是略寫的幾個字,告知了夜審的結果。
以祝纓的猜測,王管事的家裡應該沒有這樣的賬,這個人是把黑賬放到了外室那裡,否則早被王府抄走了,也就用不著讓鄭熹幫忙,更不用薅了她過來出力。
讓鄭府的人去詢問:「去問鄭大人,連人帶物,送到哪裡才好。」
鄭熹罵道:「沒出息!你就試試又怎樣?怎麼做了個芝麻官兒,膽子卻小了許多?你是查不出來怎地?」
祝纓一聲輕笑:「你好會說話,都說是蜈蚣了,上趕著挨踩么?我才不呢!」
她與長史等人等到高陽郡王與鄭熹回來,
我才讀書,讀到一句話,疏不間親。那是您舅家的事兒,接著您的令我就想,我只管查那面上的東西,怎麼用,您隨意。」
祝纓不用別人伺候,自己洗了臉,梳了頭,往桌邊一坐,說:「一起吧,你們一會兒准有別的事兒,別耽誤功夫啦。」
長史和宦官的表情都有點感慨,將三人迎進府內,走到了一個院子里,長史才開口說:「你還真查下去了。」
賬記得並不複雜,所以祝纓還能看得懂,再複雜一hetubook.com•com點的她就看不明白了。從頭看了一遍,祝纓就將賬本揣進了袖子里。轉而吩咐:「將這兩種不同的各裝一箱。雇車,就說是要去親戚家過冬。門鎖好。」
祝纓低下頭不敢說話,她在心裏把線索都串起來,總覺得這事兒背後不簡單,恐怕與王府的嫡庶之爭承嗣之議有關。她膽大卻謹慎,不明王府內情便不想踩進去。再說了,王府大小老婆干她什麼事兒?她身家還沒王府妾的管事兄弟的外室多,人家還有自己的房子,她明天還得跟中人砍價續租,操的什麼富貴閑心?
他伸出手來,揉揉祝纓的頭,說:「真是個孩子!聰明人就該將這話藏在心裏,蠢人又想不出這樣的話。你是聰明還是蠢?」
到王府外面,祝纓才對陸超咬了個耳朵:「普通人家,叫外人知道了是自家人丟臉。一個王府,叫咱們這樣的外人知道了,怕是要咱們丟命了!所以,咱們頂好是除了明面上擺著的,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陸超還是比較相信祝纓的,祝纓又是個搜索的行家,親自將這座院落里裡外外搜了個遍。陸超驚訝地看到祝纓一件一件地揀出些物件,說:「這些有勞諸位看管好,看似王府的東西。」都造了冊,總有十來件。
鄭熹道:「現在學賬是來不及啦,我給你個賬房。從今往後,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看好它,我不要你扒出來,你也別輕易交它出去給人。」
陸超道:「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喏,看吧。」
祝纓愈發的謹慎,唯恐自己被當了個炮灰填在裡頭,並不敢生出一股「這樣的人還不得聽我的調遣」這樣的得意來。
他隨口一問,祝纓也就隨口一答:「有箇舊案呢,說賊贓的事,就叫我跑一趟了。」
高陽郡王一笑。
再往下,婦人就不知道了,內庫管事也就只認到這一步。
可這賬上記的東西與王府失竊的內容相差太多了!
高陽郡王問了祝纓都查到了什麼,祝纓一個字也不多說,把賬本交給鄭熹,由鄭熹轉交給了高陽郡王。
長史道:「運氣?運氣來時,也得有本事、有準備的人才能接得住。」
祝纓只一怔,就馬上低聲說:「走!」
鄭熹罵道:「說人話!」
裏面一個小丫頭的聲音:「誰呀?」
才一出門,陸超就低聲問道:「七郎說聽你的,咱們怎麼辦?」
祝纓看他都陰陽怪氣了起來,知道他這是氣得狠了,心道:郡王還想交好陳相,這位長子想賄賂龔劼謀個世子之位倒也不是很讓人意外呢。
祝纓說:「這是個賬本兒。」
小廝笑道:「晚間這裏也不大來人,就來了,這麼靜,老遠也聽著了,我該是今天守夜的,並不特別勞累,到時候我叫你。」
高陽郡王道:「他們要是能闖你那樣的禍, 我也不必這麼煩惱啦。」
祝纓看了一眼車內的那個外室,說:「一會兒到了地方,把你知道的都說了,還能少受點罪。」說完,也不看那個外室的眼神,靜等著車到王府。
外室現在還不知道這內庫管事出事兒了,她才當了些銀錢,買了些衣食之類還未花用完,正在家裡天天罵著狠心賊。祝纓等人到了地方,見這是一所精緻的小院,她讓陸超帶人守後門,自己去敲前面的門。
鄭熹道:「倒也不必。」
他提了一大食盒吃的,親自給祝纓擺在一旁的小海棠桌上,小廝抱著被子出去,須臾,捧了洗漱用的水來。陸超贊了一句:「好小子,行啊,有眼力見兒了。」小廝對他吐了吐舌頭。
高陽郡王聽到「賬本」兩個字眼角一跳,打開掃了一眼,他差點沒翻白眼,抖著賬本說:「就這麼個東西,做這樣的賬,竟能偷到我的頭上來了!」
祝纓又謙虛了兩句,道:「不敢不敢,老實做事免得日後後悔自己幹事不用心罷了。不知眼下要我做什麼?」
第二天早上,她又把那股子勇氣鼓了起來,想:總躲著豈不是低下頭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叫人打?我都這樣了,我娘還不得更叫人欺負了?!不行!我得把本事練強!把官兒做大!
她想:人可真是奇怪,以往家裡只有破被野菜吃的時候,遇到事兒說走也就走了。如今哪怕是個賃的房子,從八品的官兒,竟有些畏縮了。都不像自己了!
高陽郡王道:「我說了,便是我自己發癲扔出去的, 你也給我查。」
鄭熹啞然。
鄭熹道:「大理寺還有這樣的案子?」
那邊小廝一推門,道:「三郎這就起了?好早!我來收被子。七郎一夜未歸,你是在這兒接著等還是?」
嗔罵著開了門,不等祝纓說話,王府遣來與她同行的護衛一左一右躥了進去,開門的小丫環下一句還沒說出來就被捂嘴拖進了院子里。一行人一涌而入,就有人反手把門扣上了,然後一個人守在門邊。
鄭熹只說了一個字:「好。」
陸超道:「你這是……」
裏面一聲罵:「這死鬼,還知道這裡有人呢?」
到了王府已是後半晌了,一群人又是抄家又是繞路,午飯也沒有吃,都餓得前胸貼后前動。長史與宦官兩個等他們也等得沒心情吃飯,竟不覺得餓,見他他們回來了,親自到偏門邊迎接,宦官急切地問道:「如何?」
祝纓道:「起先,金大哥念叨了我一路,說,別當養不熟的白眼兒狼。我打小江湖上混的,看多了種種,是不大養得熟的。他怪我不肯與我交心,我呢,怪怕與人交心的。今天還一道在別人家殯事上混飯吃,明天就各奔東西,聚散離合經得多了,就淡了。
祝纓道:「那不一樣!」
祝纓又不許別人把這外室的私房金銀細軟揣進腰包,而是也都攏作一處,也造了冊,都收好。又搜出房契、地契,也收好,都造冊入箱。
鄭熹道:「嗯,是有幾分機靈勁兒。說吧,看出什麼來。」
長史與宦官對望一眼,道:「我們在府里守著,有事,只管派人來告訴我們兩個。這裡有十個人,都歸你管。大理寺的事兒,七郎為你安排好,你只管將眼將的事兒辦好。」
鄭熹道:「既然這樣,我們便先回去了。舅舅有事,只管再喚我來。」
高陽郡王嘆道:「我的兒子, 全不如你。」
祝纓將字條收了,心道,反正你是上峰,應卯的事兒就交給你了,萬一我因為這個被罰了,到你家蹭飯!
差的東西去哪裡了呢?一個王府管事,他能有幾個外室幾本賬?如果只有這一個,差的誰拿走了?
「鄭大人還點了什麼人同我一道不?總不能就我一個人去跟別人家一府的人一道幹事兒吧?」
鄭侯府上旁的人她不太熟,但是鄭熹身邊的人與她關係卻都極好,他們也不讓她枯等,一個小廝把她帶到書房外間一張榻上,還給她抱了條被子來:「三郎先歇一會兒,七郎就算去了就來呢,也還得些時辰,你明天還得去大理寺不是?」
左評事看到她,問道:「小祝,昨天怎麼沒來?什麼差使?」
祝纓的臉有點綠,請示道:「下官慚愧,年輕不懂賬目,怕抄錯了,能否借賬本回去?鄭大理這裡有條子。」
祝纓心裏堵得慌,王雲鶴還是這麼的敦厚慈和。她袖了王雲鶴的條子,不由自主去書局真的買了幾本書,揣了又回去大理復命。
很快,陸超那裡留了一個王府的護衛守著後門也都進來了。幾人碰了個頭,祝纓回憶著王府護衛行事的樣子,也揣摩出了點門道,學了點東西。她說:「不要出聲音,慢慢地搜。」
王雲鶴對她觀感極佳,道:「可。」
左評事道:「你呀,明明在鄭大人跟前更出挑,怎麼反而退了一步干這些打雜的事兒,倒叫那條蜈蚣搶了先,人家已經巴巴地干出彩的事兒去了!」
祝纓心情不好,鄭熹的心情更不好,兩個人、兩張黑臉,你看我、我看你。鄭熹道:「手上旁的事兒先放一放,你先查查這個!」
夫婦反目, 供詞拿得還算順利。m•hetubook•com.com這婦人招了丈夫偷竊府中財物,借雞生蛋。內庫管事認了自己偷竊,卻又咬死了自己也被放貸的給坑了, 血本無歸。
然後才問:「不知昨夜審出什麼?吩咐我時,只說了個大概,我想請教得仔細一些,辦差的時候才能少出紕漏。」
高陽郡王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敢見她,更不敢見你外婆,就怕她們問起:家裡怎麼樣了?我能怎麼說?好好一個家,到了我的手裡,弄成這樣?」
鄭熹心道:你不招, 難道我就不會查了嗎?
一上鄭熹的車,祝纓更加老實,鄭熹看她的樣子也被所笑了:「嚇著了?平日里不是膽很大么?跟我沒大沒小的,現在也知道怕了?」
祝纓道:「不用管她,你要信我,跟我一道搜去。」
將幾本又還人了祝纓,問道:「看出什麼來了么?」
鄭熹道:「是。」
鄭熹又問他外室在哪裡,還有沒有旁的贓物之類。內庫管事一口咬定:「都叫那個殺千刀給坑了。」
一個小院,架上爬滿了紫藤,此時已枯了,顯出一種蕭瑟的樣子。紫藤架下擺著幾盆正在開的菊花,不用祝纓吩咐,一左一右又躥出去兩個,把兩邊廂房、廚房搜了,一個胖廚娘被三下五除二綁在了灶下,一個大腳婆子在廂房也被一條繩捆了。
陸超忙說:「七郎有話,只管帶到王府。」
她並不去問那個可憐的外室,她很有些疑心,這件事情可能涉及王府的陰私之事,譬如嫡庶相爭之類。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如果外人知道了呢?有賬本在她也算能夠交差了,實在是不想再深入參与王府的家事了。
鄭熹道:「好。」
祝纓綠著臉,帶著賬本回去,還是從鄭熹那裡弄了三個賬房,活活抄了五天。一抄完,祝纓就去把賬本還了,王雲鶴草草翻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很懂這個,不過粗通。你初入大理,要在那裡磨鍊幾年,免不得要核對賬目的。大理查的,可不止是命案、失竊之類呵,還是要懂一些的。」
祝纓這才又見到了鄭熹,鄭熹道:「辦得不錯。」
高陽郡王道:「這件事兒也不必避著你,評事我得接著借來用一用。你也且留一留。」
鄭熹道:「好,就這麼辦。」
現在的京兆尹是王雲鶴。王雲鶴,顯然是個能被寫進史書誇兩句的人。
鄭熹去了王府,但是沒有讓祝纓離開,她只好等在鄭熹這裏。
一到大理,又被鄭熹叫了去。
兩人就這麼把祝纓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祝纓愁得要死:「您別拿我尋開心了,再這麼下去,我就寧願回去跳大神了。」
鄭熹道:「總算是拿到賊了。接下來的事兒,舅舅府上必能辦得妥的,我也能回去向阿娘交差了,這些天簡直不敢見她。」
這可真是死無對證了。招出來的那伙放高利貸的人, 為首的逼死人命,去年秋天就斬了,剩下的還有捲款跑了尚未抓到的。
祝纓原本打算著,賬本一交跟鄭熹也算有了交待了,她也就能回大理寺依舊辦她的差事去了。去給龔劼案抄個案卷就能混資歷等升遷了,不好嗎?
高陽郡王大怒:「別人借雞生蛋, 蛋生了, 雞還回去,他藉機生蛋, 雞飛蛋打!我的雞呢?!!!」
她自打生下來就沒個機會管個什麼賬,她家窮得一望便知,根本用不著記賬。認了于妙妙當乾娘之後,於家的賬也不歸她管,不過於妙妙和花姐也略給她說了一點。然而只是一點,後來學的用的跟記賬毫不沾邊。即便如此,那個賬本她也看得懂,因為記得非常淺顯,連花姐跟她說過的一些記賬的技巧都不大用得上,就是記著某日收了什麼、當了多少錢、放出多少貸又收了多少利錢之類的。
祝纓很擔心自己的處境,道:「不是聰明不是蠢,是進了京城之後,與以往全然不同了。」
從曹氏身故的案子之後祝纓就明白了,做官斷案,查明真相反而沒那麼重要。
祝纓道:「看這時辰,我還是先去大理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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