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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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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焦尾

第109章 焦尾

路過坊內一家小鋪子,她又順手買了一包薑糖。
陳萌就滾來了。
她來幹什麼?
花姐對周娓也頗為改觀,問祝纓:「不如我來傳話?」祝纓道:「好。」
周娓現在倒不犟了,走到正中扎紮實實拜了下去。
「大公子。」
「是。」
花姐:……你倒是想呢。
祝纓既然已經籌劃了,就不想再拖延,她連工匠的來源也想好了——找王雲鶴或者萬年縣的柳令。各地都有工匠上番的,工匠在不上番的時候也可以接私活賺收入。要蓋房子,需要的工匠就多,不比之前打簡單傢具時的木匠。她就想乾脆從官府的名冊里找齊一班人。
「額……讓我下藥之後……我沒有下藥!我看雞和狗都沒死,就把葯藏好,回說已經下了葯了。」
當天下午,她換了衣服,把虎骨包一包,提著去見王雲鶴。
到了日子一銷假應卯,迎面就是一群同僚痛哭流涕:「你可算回來了!!!」
周娓道:「我姐姐還在的時候,我們就是這麼睡的。」
周娓心道:你這話怎麼跟婆婆說兒子似的?嘴上說:「阿姐,你為什麼對祝大人這麼體貼呀?」
祝纓道:「貴重嗎?」
祝纓問道:「你不是試過了嗎?沒試出來?」紙包有重新折過的痕迹,裏面的東西從多變少摺痕也有了變化,總不能是周娓自己用了。
陳萌還是很感激的。
她以前有姐姐護著,進了大理寺又有祝纓護著整個女監,並不曾真正直面過危機。祝纓一出差,她和整個女監就認真遭受了一回冷排擠遇,近來收到了遲府的「賞賜」讓她更加的不安了,好不容易從遲府的船上下來,找到了朝廷這艘船,再讓她回去?那不能夠!
「周——娓——」祝纓作了個口型。
「不知道。」
大理寺內老成的官員都點頭:「不錯不錯,可惜派出去還是有些晚了。哎,三郎,大公子外放可以晚,我們伙食不能晚啊!」
祝纓拖了把搖椅放到太陽底下,閉著晃著,聽她絮絮地說了一堆。這些都是之前祝纓安排辦的,也都不用家裡人再雇車去拖回來了。張仙姑接收就行。
張仙姑吃驚地問:「怎麼?」
花姐被蒙在鼓裡好些日子, 直到前兩天,付小娘子因女監比最初的時候更像樣子了,非常感慨,才不小心說周娓都比以前懂事了。花姐現在看周娓就有點生氣,但是燈光之下一看, 這又是個小姑娘,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跟這孩子生氣才好。
「嗯。」
花姐屈一屈膝,禮貌地將他送回來,回來先對祝纓說:「小周說,以後女監里有什麼事兒也告訴我。」
夫婦二人一齊開心:「真的?!」把廚房裡的杜大姐都引得探頭了:「您二老怎麼了?」
這是明顯很在意自己出身的樣子。
張仙姑也樂了,道:「我看他們大戶人家也都有樓,我這也要住上啦!那僕人要怎麼弄呢?」
花姐又說陳萌:「這大公子是怎麼回事?好沒計較的!陳相公就放著他這麼遊手好閒么?真該給他二畝地種一種,他的幺蛾子就會少了!」
花姐一時不好決定是繼續生氣,還是安慰一下周娓,最終她還是想到了夏媽媽,低聲道:「沒什麼是應該的。」
「畢晴,也是可憐人。」
祝纓笑道:「哪是我想干就乾的呢?一縣之令要管的事兒可太多啦!我在大理寺,參与一些庶務,干不好,頂多是同僚們吃的差點。縣令干不好,是會餓死人的。」
王雲鶴舊事重提:「以你的年紀,年輕時該出任一縣官長做個親民官。」
祝纓道:「慢慢來,先雇個廚娘吧。」
祝纓道:「老左弄的虎骨,家父泡酒說效果不錯……」
「無論是竇刺史還是大理寺,又或者是刑部,都沒有一字提到畢晴的父親畢羅是龔案的犯官。」
「陳相公預備把大公子放到京外任職呢!因時已臘月了,陛下准陳大公子在家過完正月再動身。」
「哎……哎……」
周娓看了她一眼,又有了一點勇氣,說:「我以前不叫周娓,叫焦尾,好聽吧?我姐姐叫綠綺。小娘子要學琴,就給我們改了名兒。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好像是物件一樣了。後來小娘子病了,我姐姐日夜不停的伺候著,又怕小丫頭們照顧不周,又怕小娘子出事兒,最後小娘子好了,她卻病倒了,大冬天的,一病死了。
周娓心道:壞了,是不是又說錯話了?看花姐的樣子又不像生氣,就決定,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幫花姐把屋子收拾了。
她想起來了,遲家是周娓的舊主人家,周娓就是遲家放良出來的奴婢,這個早在周娓報名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但是憑她怎麼想,也想不出遲家跟畢晴、李家能有什麼關係,為了方便查案,她把李藏和幾個兒子的履歷也就手翻了一下,仔細回憶跟遲家也沒什麼交集。
「嗐!什麼大公子小公子的。你這是?」
「給小祝補一補,她這陣子可真夠累的。」花姐說。
花姐問道:「你能與人同睡么?」
www•hetubook•com.com纓這一年依舊給自己排了個除夕的值班。
「是。」
周娓想:住得還沒我家屋子大,又不算裝寒酸,人還行。死馬當活馬醫吧!最差不過回家繼續與爹娘慪氣!
花姐道:「我正好要出門。」
周娓看了一眼花姐和杜大姐,花姐站著不肯走,也不理周娓,她就瞪著祝纓。周娓只得再表白一次:「娘子,我是真有要緊事,不是要來跟祝大人有什麼的。」
周娓道:「你、您真的是大人的姐姐?」
周娓笑道:「那,以後那個府里再找我有什麼事兒,我該怎麼告訴您呢?您又不讓單獨說話,我又不能總跑您家吧?」
周娓本來擔心祝纓問給葯的人是誰,她就有點不好啟齒的,但祝纓不問,她心裏又有點不舒服了。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花姐,皺了皺眉,低聲道:「是那府里讓我爹給我的。」
「什麼時候給的?」
張仙姑又說:「給你爹雇個小幺兒吧!他就饞這個呢!」
周娓為著這件事提心弔膽一個月,聽到這個結論,也吃驚了:「什麼?大人您吃得准么?」
祝大依舊蹲著,揚聲說:「多弄點兒!那個下酒最好!」他把兩個袖筒又對得緊了一點,也笑得合不攏嘴,問祝纓,「怎麼弄?怎麼弄?要什麼樣的?」
周娓把心事托出去,就添了一種賭徒的氣質,跟花姐進了東廂,先聞著一股香煙的味道,順著一看,一溜的牌位,把她嚇了一跳。
祝纓跳回房裡閃進卧室, 火速撈起外衣開始穿。
「那就讓它怪著去!」
「嗯!」周娓覺得這位大娘子比別人更投緣,她說,「大娘子,您什麼時候也去慈惠庵?我陪您逛京城!」
「見好就收吧。」
周娓不在乎地說:「姓畢的死不死,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府里追問起來,我就咬死說葯我也下了,人為什麼沒死我怎麼知道?」
陳萌點頭:「不錯。」
「這……」
「啥?」祝大說,「也沒個幫手,就咱們倆,怕是不行吧。」
陳萌的外祖家那會兒還很不錯,那會兒陳相還是李藏下屬,官階差得不大,李澤比陳萌年紀略長一點,就帶著陳萌玩兒。後來陳萌的外祖家出了變故,李澤也沒有一夜變臉,至少面子上還是保住了。
周娓是打定主意來說事的,不用人哄就從脖子上摘下一個荷包,這種荷包一般人都是系在腰間的,她從裏面拿出一個油紙包,再打開,又是一個小紙包。荷包她卻又不甚在意了。
祝纓道:「這個房兒咱們也就再租一年,明年得弄個自己的房子了。」
陳萌道:「巧了,我也帶了一些來。你們忙,我回去了。」
提著一串的紙包,花姐回家遇到了陳萌。陳萌起身道:「你回來了。」
周娓忙說:「我不是說祝大人不好的。」
兩人進了西廂,陳萌認真給祝纓解釋了:「我與李澤是一塊兒長大的。小的時候,我親娘還在……」
「還有更可憐的呢!」周娓忍不住說,「大傢伙兒都知道,她還有丫頭婆子,她沒挨打沒挨罵的,可是有人已經因為她死了!丫頭的命不是命呢!好的都是小姐的,臭的都是丫環的,打是奴才挨著,福是主子享著。她痛快了,不知道丫頭們要受什麼罪呢。」
祝纓睜開了眼睛:「我住西廂挺好的!」
祝纓三兩下穿好了衣服, 杜大姐已經掌了燈,把周娓帶到西廂門口了。正房那裡,張仙姑也把祝大打起來, 兩個人披著衣服走到門邊一起問:「什麼事呀?」
陳萌站在門外進退兩難。
「管他呢!今天就要餓死了,就抓口今天的吃的,哪管得著明天呢!」周娓說,「可是我現在不想只要今天了!給他們做事兒,鬼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後果!大人,你雖然是個男人,但跟那些混賬不一樣。我不想跟他們走偏門了!我要是想直道行呢?您能再給機會嗎?」
「咦?」
周娓吃了一驚:「大人?」
周娓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呸!」她說。
————————————————
張仙姑不知道慈惠庵跟逛京城有什麼關係:「啊?」
花姐心道,只有你回家歇息的時候送過去,她才要領你的情呢。不然人情給我,還有什麼意思?
一個不曾預料到的訪客。
「鹹的,」祝纓說,她看向周娓的眼神有點奇怪,「上等精鹽。他們怎麼會想到讓你做刺客的呢?」
張仙姑心疼女兒,吃完飯就催祝纓:「你回房歇著吧!哎,衙門裡到底有什麼事兒啊?叫個年輕姑娘……這……就這麼……」
大家都笑了。
「這是什麼?」
祝纓道:「陳相對兒子是真不錯。」
周娓道:「我……我騙我爹和府里,說……啊!怪不得,他們要我干這些個事。」
祝纓道:「怎麼想到考大理寺的?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別人安排的?」
周娓喉嚨發緊,咽了口唾沫才說:「是。」
張仙姑笑道:「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忙完了就歇一陣兒,活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做不完的。」
祝大卻說:「那還是我們住西屋吧。這樣安全。」他是好顯擺,然而對活命一事卻十分自覺。他也不催祝纓買僕人了,閨女在外頭累得一個多月不著家,他心裏也有點虛。
祝纓道:「挺好的,做事我是願意的,斷案我也是願意的,只是李藏的案子真是沒意思。」
花姐道:「確實,主僕分居倒是更好一些。房子還是大一些的好,這樣即使遠一點,也能養匹馬,那就不用太近了。可惜眼下這個房子又續了一年的租,那樣的房子,開春有幾個月就得了,白費半年的房租了。」
祝纓道:「你還記得她。」
祝纓道:「時候不早了,你要趕回家恐怕會很麻煩。既然對家裡說了當值。大姐,今晚叫她到你那兒歇一晚。周娓,咱們有時間,你從頭說一下。你既然不馴服,遲府為什麼想要試探你的忠心,叫你干這樣的事?」
「兩匹緞子、兩根簪子、一對鐲子,還有一盒胭脂。」周娓道。
花姐和杜大姐都低低地嘆息,周娓這個性情是有原因的,又不能說她父親再養個兒子有錯,世人總想人丁興旺,每個兒子確實容易過不好。
祝纓道:「慢慢來。房子、僕人的事兒,侯府那裡或明或暗說了幾回了。」鄭熹這個人,好壞不好講,但對她確實夠意思了。而鄭熹是個比較講究的人,她也不能太不講究了。
「嗯,付娘子就賃住在那兒。」
「什麼不錯呀,外放當縣令!陳大公子是幾品官兒啊?比萬年縣令的品級都高,這就放出去當一普通縣令!哎喲……還是親爹嗎?」
「就這幾個,我的親人都在這裏了。」
書僮笑道:「我們大人辦這些事兒也很周到的!」祝纓拍拍他的肩膀:「怕什麼?我又不是要行賄!我恨不得從王大人這裏騙錢。」書僮被逗得直笑。
周娓笑著收拾好了碗筷才跟著花姐一道出門。
周娓道:「好!幹了!能保住飯碗,我就跟您干!能給我升獄丞,我就下死力氣!」
花姐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說:「睡吧。」
祝纓一面把水往缸里倒,一面說:「吃飯吧,一會兒你跟大姐一塊兒出門,就說是大姐在慈惠庵新認識的女伴,今天還一道去庵里。大姐,你送她一程。」
祝纓抬頭看了看天, 沒錯,黑了,還已經宵禁了。
花姐聽她這麼說就知道她誤會了,周娓是大宅子里出來的,下屬與主人的姐妹之間身份是有差異的。她說:「別動啦,你以後慢慢就知道了。別怪我說你,你有時候心裏該多有點計較的。就好比那件事,那府里叫你下藥……」
祝纓道:「是什麼?」
這邊的熱鬧又把一個閑人給引了來——楊六郎。
左司直道:「楊六,你又有新消息了!」
花姐道:「因為她對我也很好呀!」
——————————————
「啊!娘子,我、我不知道……」
此時花姐也從外面回來了,她把周娓送出坊門又多走了一段,途中又往一家相熟的生藥鋪子里買了點枸杞紅棗桂圓阿膠之類,打算回來給祝纓好好補一補。對了,家裡還有參,等下回去讓杜大姐跟只肥雞一塊兒燉了……
屋子裡一下子進了三個人, 四個人共處一屋略有點熱鬧。祝纓在上面坐了, 問道:「這麼晚了, 你是怎麼過來的?家裡不找嗎?出什麼事了?」
給上司要備禮,但是頭一個鄭熹就不強求她送貴重的禮物,只要她先把事情辦好。她從鄭熹那裡還能撈到一些回頭禮。不過今年又多了幾位要送禮的人——端午五傑。
王雲鶴亦洞悉內情,道:「有光就有影,太陽底下齷齪事也是有的,不能因為看到了髒東西,就覺得世上沒有光明了。」
陳相又把兒子打了一頓,才說:「你是什麼人?就帶著個生人去辦案官員的家裡說項?他又憑什麼信你?給你辦事?人情是要還的!你打算拿什麼還?弄一群只會拍你馬屁的同鄉給他認識?馬屁精能幹嘛?讓他接著幫忙辦事?嘖嘖嘖!滾!」
「老左帶回來的參還有一點,給他拿一枝吧。多了我也沒有。」
哪知周娓見她站在門口也不進、也不出,就誤會了她, 說:「娘子, 我不是來勾搭你家大人的。」
「沒別的事兒瞞著我吧?請託不成,他們不會老羞成怒嗎?」
留下祝纓在心裏把遲家上下都想了一遍,決定日後多留意一點。
周娓道:「有得蓋就成。」她其實很好奇花姐,她是憑自己本事爬祝纓的船的,但對這個上官並不了解,也想從花姐這裏探探口風。
她仔細想了一回自己的處境,再看看自己認識的人,終於決定還是來找祝纓了。祝纓是不是個好人,不知道,卻是她現在能說得上話的,最靠譜的人了。
祝纓道:「那肯定得是親的。要是叫他每天犁二畝地,就更是親的了。」
祝纓道:「離開陳相的時候,他的腦子確實更好使一點。」和_圖_書
鄭熹讓她管大理寺,不但是鍛煉她處事能力使她使得順手,憑良心說,也是給她財路。哪怕她不想貪,都能存下錢來。
杜大姐都想問她說了什麼了,祝纓已然猜著了,必是周娓先許了諾了的。她道:「你就不想想辦不到他們要你乾的事兒,你要怎麼收場?」
祝纓道:「只要我在,只要你認真做。」
祝纓之前回來,胡璉就想把事務再還給她。人比人得死,胡璉不得不服,縱不服,他也想過個舒服的年。然而祝纓回來之後又去忙案子了,忙完了,鄭熹給她放假,如今終於回來了!
祝纓又往金良家走了一趟,她得的參和虎骨也給金良送過,金大娘子這二年收了她不少東西,其中不管一些貴重之物。思前想後,以為不能每每以豬蹄打發了,今年特意準備了厚禮,早早給送了來,其中就有很不錯的緞子。
花姐走了出來,說:「大理寺的人,您歇了吧。」張仙姑和祝大也沒多想, 又回房去商議過年的事兒了。
「誒?我認得路的。」
祝纓哭笑不得:「你們根本不是想我,你們就是想伙食了!」
楊六郎笑道:「對啊!」
花姐表示贊同:「對!」
第二天起床,卻發現花姐的手腳也很麻利,並不像需要人伺候的樣子,也不像要別人收拾屋子的樣子。周娓翻身打算疊被子,就見花姐已然把洗臉水都準備好了。她趕緊收拾好自己,祝大又去買完了早點回來,而祝纓明明有假也沒有躲懶,穿了一身羊皮袍子,親自出去挑甜水了。
所以晚上她跟家裡編了個理由,過來找祝纓了。
祝纓拿起那個小紙包打開,就著燈光一看,是一撮晶瑩的細末,輕輕嗅了一下,花姐十分緊張:「哎!我來!醫藥上頭我總比你熟些!」
「呸!他們心裏,奴才都得跟他們掏心掏肺呢!別說這樣戲弄了,就算真的叫我殺人,再推我頂罪,他們也當我是應該的呢!」
「東西也得進,別叫我再挨打了。」
「我閑來就會去哪裡幫忙。」
兩人並頭躺下了,卻是花姐先開的口,她也想為祝纓繼續探周娓的底。花姐道:「我在慈惠庵里學醫,以後有什麼不痛快又不好對男郎中講,只管來找我。」
「哎。」
祝纓道:「那我也不能不管不顧就接了那個事,隨他們羞不羞、怒不怒的吧。哎,付小郎怎麼樣了?」
周娓大大方方地跟著她走了。
我的親爹,放良出來還往府里湊著,貼著混口飯吃,就姘了外宅養崽子!我的姐姐,命都搭進去了,換來的日子,他們要給外婦崽子享用!」
心算了一下稍遠一點地方的地皮的價格——要鬧鬼的或是凶宅。對了,連房屋用料她都有更實惠的門路。
張仙姑和祝大已經在嘰嘰喳喳了,張仙姑就說:「都有樓了,正房該著老三住的!」她跟武相的母親混了有一陣兒,也學到了一點「規矩」,仔細想想,也確實該讓閨女住上房。
周娓道:「我自己想的!大小是個官兒,哦,吏,有俸祿拿,是官家的人,也不用總伸手跟親爹討飯了。」
「你這娘們兒,又來!」
她眨眨眼,問道:「你在遲府的時候,很聽話?」花姐和杜大姐都看周娓,這姑娘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個乖巧的姑娘呀!
周娓想了一下,道:「那行。我跟付娘子不好可也不壞,倒說得過去。」
周娓低聲道:「我說案子雖然結了,監里仍需當值,家裡就沒管。我家住得離這兒不遠。小心一點兒就行,沒被巡夜抓著。」
祝纓道:「你怎麼回話的?那人沒再找你?」
周娓喜歡聽這個話,說:「嗯!我就說,女人幹事也不比男人差的。」
花姐抿緊了唇,祝纓道:「規矩是我定的,大理寺的男人和女人,雖是同僚,不許單獨在同一間屋子裡。除非是小陶和小吳那樣的。你有事只管說,大姐不是外人。」
張仙姑道:「不行!家要有家的樣子,他們家封翁封君都另住西進,來個客人看著會覺得奇怪的。」
她上前要來拿,祝纓卻拿茶杯出來,往裡挑了一點,倒了點水化開,水也沒有變化,往桌上點了一點,桌面也沒有變化,點到紙上,也沒變化。她蘸了一點,往嘴裏送,花姐跳了起來:「你幹什麼?!我來!」
祝纓道:「大姐,你與她一道歇著去吧。明天一早打發她早些走,還得應卯呢。周娓,你的衣裳呢?」
「怎麼……卧房裡放那麼多牌位啊?」
花姐道:「要他的東西幹嘛呢?他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祝纓道:「我現在回來啦。」
花姐不說話,周娓心想:反正我真不是來幹壞事的,隨你怎麼想吧!
張仙姑自己也高興,還要埋汰丈夫:「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李藏對陳相說過:「兒子可是你自己的,要對他好一些。」
死的時候十六歲,她就比我大一歲。臨死的時候求了府里,說我這性子在府里干不好活又會得罪人,請把我們家放良。她就死了。我是我姐帶大的www.hetubook.com.com,小時候帶著我,大了帶我伺候主子,我出什麼紕漏她都兜著。多好的一個人,死了。
「保書哪兒來的?」
祝纓道:「正月十五還早,你既然過來了,就不是來出謎語的。不如多說一點。」
張仙姑給她掖好了被子,說:「你是回房睡,還是在這兒曬太陽?」
祝纓道:「我不用跑來跑去就算歇著了,您坐吧,咱們商量商量年貨的事兒。」
花姐取了條新手巾來:「這是沒用過的,你用這個擦臉吧。」又找被子給周娓,說是也沒蓋兩次。
「咱們家不缺這東西,拿去。」
「嗯!」
祝纓放假幾天,竟是沒有閑著。
「哎?」
花姐驚訝地往外伸了伸頭,沒有看清人, 又進卧室問祝纓:「誰呀?」
她說:「大公子,你要是真的為你那位朋友好,就捎一句話給他。」
花姐:……真是當面不能說人,背後不能說鬼!
承認了自己舊日奴婢的身份,她好像更難過了,說話也有點磕磕絆絆的:「遲、遲家是,是我的舊主人家。我是從遲家放良出來的。選上大理寺之後不久,府里就傳出話來,說,姓畢的只要到了京城,就告訴府里。」
兩人又拌嘴,祝纓聽著他們倆吵架,快要睡著了。然後就聽到外面有點聲音,她掀開被子站了起來。張仙姑道:「你幹嘛?」祝大也扶著搖椅站了起來:「怎麼了?」
周娓道:「沒、沒有再多的吩咐了,哦!府里賞出些東西來給我。」她把「賞」字說得咬牙切齒的。
「那你又是為什麼來的呢?」祝纓話一出口,花姐就知道她要哄人了。
祝纓道:「這就折煞我了。人請進……」
「怎麼?」
杜大姐心道:這是什麼道理?賞東西還招你恨上了?你這人有點奇怪!她跟進來就是為了陪花姐的,現在更加不肯走了。
「知道了還不快乾?!」他們說。
周娓悶頭扒完飯,對張仙姑道:「大娘子,那我走了。」
周娓有點得意地說:「我在獄里也放了一套。」祝纓點點頭:「不錯,想得周到。」
祝大問道:「對呀!僕人不跟咱們住一塊兒不就!他娘的,還是住大房子好啊!」他的腦子裡已經開始規劃自家房子怎麼住了。可怎麼想都覺得安排得不太好,心道:我得往金大兄弟家看看,他家也是兩進房!
那現在就是大理寺太過份了,這麼使人是要把人累死嗎?都追到家裡來說事了。
周娓看向了她,花姐道:「知道慈惠庵么?」
祝纓道:「行,簡單弄點兒得了。這兒也別太下力氣了。」
「你不懂!還是要有自己的房子好!」
各路想走大理寺門路的商家還會送禮,也是一筆。這種是可以收一些且不用回禮的,也是白賺。
祝纓只得重新埋首庶務,這項工作確實能為她帶來好處,她也將這份工作儘力做好。入了臘月,大家最要緊的就是寫各種公文,祝纓比別人還多一項——對賬。一氣忙到臘月底,該過年了!
他爹陳相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這件事,先把他打了一頓,又給他報了個「病休」,實則將他禁足在家關了小黑屋,直到現在才放出來,讓他到祝家賠個禮。
王雲鶴聽到「酒」字就吸了口氣:「你沒喝吧?」
張仙姑道:「你出京前訂的那些個,已送了一些過來了。米、面、油都足數,夠吃到二月去了,腊味也有,都掛廚房裡了。你爹想再在院兒里搭個棚子,好多存些柴炭……」
祝纓被太陽曬得暖暖的,道:「嗯,是得有個自己的房子了。只是沒有這麼近了,這個坊里的兩進房子太貴了。稍遠一點,弄個地皮,自己蓋吧。」
王雲鶴道:「出京一趟,感覺如何?」
祝大蹲在搖椅邊,雙手抄在袖筒里,說:「曬太陽也挺好。老三啊,棚兒的事兒,就在你屋后搭一個,我就能弄,今年家裡又添了一張嘴,得多存些東西……」
張仙姑道:「去吧去吧。哎喲,夠辛苦的。不過啊,能自己養活自己就是件頂頂好的事兒!」
花姐的喉嚨忍不住發出了一點點的聲音,周娓又看了她一眼。祝纓道:「遲家?」
祝纓連鞋都穿好了, 在裏面說:「進來吧。」
「哪是他呀?得是陳相的意思,堂堂丞相,還能記得吩咐一句關於我的事兒,我可不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收下吧,一會兒投個帖子致謝。」
花姐笑道:「只要你說准了她哪兒不好,我也不生氣。你說得出么?」
陳相說得有理,陳萌也想跟祝纓解釋一下,祝纓再次見他卻沒有生氣,還客氣地讓他進來了。陳萌身後跟著僕人捧著禮物,對祝纓道:「我是來賠罪的。」
祝纓的地址不是她打聽的,是聽那些「同僚」們閑談時偶然提起的,她也沒來過,摸過來的時候天也黑了,她還跌了兩跤。
陳萌都懵了:「我做錯了什麼?」
花姐摸了一把桌上的水壺,對杜大姐說:「你去看看灶下再燒點水來。」
「不用那麼急。」
很明顯的,這是一次試探,先是讓她傳個消hetubook.com.com息,然後讓她執行命令。又不向她說明是食鹽,並沒有毒性。目的不是為了殺人,那就是為了試探周娓是不是聽話。更進一步的,試一試在大理寺能不能打個洞、扒條縫兒。周娓聽話,最好。哪怕周娓事泄,又或者告發,給的是食鹽也沒有毒。而且遲家也可以不認。反正遲家不會輸。
祝纓道:「嗯,直腸子,旁人能叫她聽到多少都是個問題呢。」
張仙姑見她躺著不動,進屋抱了被子給她蓋上。祝纓把眼睛張開一條縫兒:「我沒睡。」
祝纓笑道:「我也不用你下什麼死力氣,你自己個兒好好做事就成啦。」
「什麼話?」
她現在其實一點也不想外放,她才想著蓋房子呢!她今天也先不提工匠的事兒,泡在王雲鶴這裏聊了一會兒閑篇才告辭出去。出了書房就問書僮,府里年貨辦得怎麼樣了。
王雲鶴知道大理寺又辦了一樁案子,道:「你這是得假了?」
「我過年關起門來喝。」她把虎骨交給一旁的書僮。書僮也笑著收下了,還說:「三郎,前些日子你不在京里,我們大人還念叨你呢。」
周娓忙說:「不用。」
一面讓杜大姐燉人蔘雞湯,一面又幫祝纓給紅棗去核。祝纓就向她說了要蓋房子的事兒,花姐道:「那就沒錢再添置新田了。」她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買田置地。
祝纓輕笑出聲:「不用自己動手。工、料,我都想好了……要兩進,一進住,一進待客,除了門房我都要蓋兩層的樓房。一層住人,一層放東西。宅子邊上還要有個偏院,一進是馬廄車棚男僕住,一進是女僕住著看守雜物。」
祝纓心說,別的不好說吧,我好歹跟廚娘混過一陣兒。
花姐道:「自打入了冬就手腳冰涼的。不是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兒該有的樣子。」
祝纓想了一下,無論是舊卷還是畢晴自述里都沒有說到過有一個遲家。她問道:「他們家跟畢晴有什麼仇嗎?」
祝纓道:「一床被掩了?那也得掩得住。不然就是欲蓋彌彰,半遮半露的引人探查了。不如坦誠一點,使看客沒了更多的談資。」
花姐嚇了一跳,旋即想到:不對啊,畢晴不是死了嗎?是命她自裁的!那這個……是沒幹嗎?
張仙姑嘆了一口氣,看著周娓的髮式說:「也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兒,年輕姑娘夜宿外人家裡,閑人的嘴比腚還臟呢!」
「我還沒正經學會莊稼上的事兒呢,還有些旁的事兒,譬如收租賦,又譬如水利等等。與其拿百姓練手,不如再觀摩一陣兒。」
周娓見小紙包完好,將之放到了桌子上,說:「有人捎給我這個,叫我找機會下在姓畢的飲食里。」
祝纓道:「那就先把房子放在這兒,或者轉租他人,都不是事兒。」
杜大姐道:「我把豬皮先熬上,家裡皮凍快吃完了。」
她現在手上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要過年了,別人過年賠錢,她過年其實是賺錢的。大理寺採購的東西,雖然是照顧到了所有人,作為經辦人,當然也要照顧到自己家,她就算不從中貪墨,家裡基本的生活所需以及部分年禮的開銷是完全不用自己掏錢的。
祝纓去拉開了大門,果然有人。
遲家怎麼會幹這種事呢?這個遲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祖上也闊過,現在家裡最大的官兒是個四品,還在外面當官。
「你……」
他上次給李澤牽線搭橋,不想橋那頭站著一個張飛,這橋是過不得的。李澤的忙沒幫上,李家出了個大丑。祝纓這裏接著就不見了人影。
祝纓心道,你的事兒歸你爹管,我可不管。
周娓吃了老大一驚:「您怎麼知道的?我、我懷疑是毒藥,也沒想動手,不過拿了家裡的雞和狗試了,雞和狗都沒事兒,一點兒異樣都沒有啊!不能是量少的緣故的,雞和狗比人小得多,不用那麼多的葯吧……」
要不是知道自己生的也是個女兒,她真以為祝纓在外面亂搞了!
周娓搖了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我打聽過的,府里我很熟。我在遲府長到十五歲才放出來的!大理寺要早兩年選人,我根本不夠格。」說完又咬住了下唇。
花姐想到祝纓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說:「那咱們到我那屋說話去吧。」
王雲鶴道:「哪年沒有餓死的人呢!你能知道這一點就很好啦!」
周娓又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知道,姓畢的來的那一天,我見到過娘子的。」她下意識地咬住唇,有點尷尬。她跟祝纓不熟,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白天聽到那句「直道而行是奢侈的」心裏不由就是一松,她想了半下午,終於決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祝纓看她很局促的樣子,是家常衣服,鞋子也有點髒了,下擺還劃破了一道口子,肘、膝的位置有泥土,就知道這個「小心一點兒」恐怕還包括翻牆上樹之類還跌了兩跤。祝纓也不點破,說:「坐下慢慢說吧。」
花姐去關了那邊的門,說:「嚇著了?」
「那我找個盒兒,後半晌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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