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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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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拜相

第115章 拜相

她到現在待甘澤、陸超二人還是跟金良一樣,不當他們倆是僕人的。她對曹昌說:「驢給你騎,杜大姐,那個包袱呢?給他帶上,叫他先去甘澤家。咱們不與他一道。」
小小一個布包,小江拿在手裡卻沉甸甸的,這應該是金子,這個份量不太夠一份度牒。她還有積蓄,湊一湊也就差不多了。
嘴上卻說:「還有真的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淵的呢。」
周娓在崔成成一班,想了一下,問道:「大人,咱們還要搜尋什麼呢?」
祝纓跳了起來,說:「我去辦!」
祝纓示意曹昌關上門,請楊六郎到書房裡坐下,問道:「什麼事?案子你們不是已經知道了?」
「啊?要是能弄得了王京兆咱們還用費這勁嗎?」
不花錢而能辦事,是好事。但是給錢不收,事情又不十分的准,這就讓他不快了。他現在既不敢跟王雲鶴再硬碰了,又不好再去找鄭熹。外面看來,祝纓真是鄭熹在大理寺的大管家,把大理寺給鄭熹經營得針扎不進水潑不入的,還忒省心!
祝纓道:「時間緊。王京兆拜相,京兆府以後不歸他管了。下一任京兆還不知是龍是鳳。度牒用處雖然不算大,可有比沒有強。」
邊吃邊扯閑篇兒,張仙姑不讓祝纓多吃,說一會兒還有晚飯。母女倆說話的時候花姐從大門回來了。張仙姑站了起來:「那是什麼?」
誰知道下一任京兆是個什麼鬼?能比得上王雲鶴的京兆,有,不多。本朝,現在,祝纓孤陋寡聞,還找不出來。
楊六郎非要她收下不可,祝纓堅定地拒絕了,她不說拿人手短,不能叫人拿住了她的短處,而是說:「你我的交情,我又不用費人情費錢才能辦成這件事,何必如此見外?以後我要有事托你,你也收我的錢不成?你給我算利息不算?」
甘澤臉上又是喜悅又是感動,道:「我就出來站著,不成么?」
祝家在甘家做上賓,羅元在家裡卻在生氣。
他前面跟王雲鶴鬧過一場,沒找到一點便宜,現在是不敢在王雲鶴這裏繼續作夭了。楊六郎就趁機說他有辦法。他在羅元面前大包大攬,羅元卻不肯信他,心道:你的面子?那是看你的面子嗎?還不是我的面子!這件事情面子怕也不頂用!
楊六郎說:「我姑父遇到了一件難事,你知道的,前番為了我那表弟,我姑媽好險沒吃個大虧!我得幫我姑媽!這個事兒跟你們大理寺也有關係,我就尋思著先找你說一說。萬一有京兆府遞的有關那起拐子的案子,你先緩一緩,等咱們今晚聊過了再下定論,成不成?就一晚,就一晚,不耽誤你的什麼事兒。拜託拜託!」
曹昌的臉拉了下來:「啊?!那他以後不管京城了?那……誰管?」最後兩個字他問得極輕,帶著一種極大的擔憂與一絲絲的期冀。
「小孩子哪來那麼多話的?」張仙姑說,「叫你去你就去!」
狗崽子就算在這裏安家了。
凡買賣運輸都有損耗,人呢?略賣人為奴婢是絞刑,如果是誘拐人口途中人死了呢?殺人償命。哪怕算成過失,至少也是個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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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城出來,曹昌問道:「三郎,王大人不做京兆要做宰相了嗎?」
京兆尹算半個丞相,現在終於囫圇個兒地成了個齊全丞相了!王雲鶴做京兆尹的時候讓京城權貴很頭疼,他做了丞相,京城權貴可以鬆一口氣了,因為王雲鶴不是現管了!但是!他做了丞相了,能管的事情又變多了,說起皇帝來就更名正言順而理直氣壯,他會天天出現在皇城裡,每天都到宮裡跟皇帝面對面。皇帝身邊的人就得皮緊一點了。
眼下他又繼續「聖明」了。
吏們零星找到的有記號的東西,她都給登記了,算作是大理寺的拾遺補漏。另外找到的幾頁殘紙,她準備交給鄭熹處理。這筆金銀,還是照老規矩來——鄭熹有,她也得刮一層油水,再給大家分一點。
王雲鶴被他提成了丞相,論資排輩是在陳戀、施鯤之後,但是他成宰相了!以後大家再稱呼他就不是「王京兆」了。一個百姓愛戴的好官,皇帝能發現他的好處給他升職,讓他管理國家,則這個皇帝不可謂不英明了。
祝纓踩著木屐去隔壁杜大姐院兒里,一推門就看到兩個大籠子。她家爹娘不養雞鴨不種菜,可是杜大姐不知道從哪裡拖了兩籠大鵝過來!杜大姐道:「三郎,今天集上遇到大鵝便宜賣了,就買了。」她說話,時候有點怯,因為新家菜錢不多了。
陸超笑道:「不知道了吧?他娘子昨天夜裡生了!」隔空對曹昌說,「哎,小子,你有侄兒了。」
祝纓拿著捲紙過來道賀,王雲鶴道:「你也湊這個熱鬧么?以後是會常見的。」
祝纓道:「東西你帶走,事情不定成不成,收了我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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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哎。」
小江硬硬地說道:「我不要!」
她甚至有一點安心。新娘子有劉松年這麼個長輩,人品、行事如何姑且不論,至少有天下文宗給這個年輕的小娘子兜底了。祝纓身為人家丈夫的下屬, 可以少擔心一些了。
花姐道:「不用,我帶著它就成。」找個籃子鋪點舊衣,貓的待遇是比狗要好一些了。
祝纓道:「要加緊辦,這個給你。」
祝纓三轉兩轉就轉沒影了,路上人們議論紛紛都在關心京城自己的事兒,也沒注意到她又到了花街的後街上。
在實際生活中,買賣人口就是比較難被懲罰的。舉個例子,明明有明文規定,如果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將家中的晚輩、妻子賣給別人當奴婢,這是犯法的!怎麼也得判個徒刑。然而實際上父母賣掉孩子、祖父賣掉孫子、叔叔賣掉侄子、丈夫賣掉妻子的並不罕見,也沒多少人真的受到了懲罰。多少吃絕戶的都這麼個賣法。
段嬰的這番亮相都沒能讓鄭熹更加不悅,可見鄭熹的好事也不會太遠了。祝纓得把賀禮檢查好了以便隨時能奉上。
要羅元說,祝纓不大可能跟王雲鶴扛上,但是死馬當活馬醫吧!想要打通鄭熹的關節,它貴啊!買通個大理寺卿和買通個大理寺丞,絕對是天上地下兩個價碼。但是祝纓在大理寺能當小半個家,也還挺能幹,如果她能悄悄地想個辦法給辦了,那這一擔子財物就花得值了。
「去吧。」鄭熹大方地說。
「什麼怎麼樣?是有詔書,還得有準備呢。府邸怎麼也得修一個月吧?再配僕人。他現在還要搬出去借住到劉松年的宅子里住兩天,等府邸好了再搬走,暖宅。」
張仙姑道:「哪有什麼聲音?」
「對。咱們這就去京兆府給他道喜去。」
祝大又說:「一會兒吃飯,阿昌自己在那邊吃,怪冷清的。」
楊六郎道:「你不曹昌么?三郎,三郎我來了!」
還給不給宦官活路了?!!!
曹昌找了點稻草,胡亂攏了個稻草墊子塞狗窩裡,張仙姑把一箇舊的瓦盆給放狗窩外面當食盆,現在裏面還殘留著點湯水。狗崽子脖子上系跟麻繩,拴在狗窩旁邊,正在吐舌頭。杜大姐又拿了個破碗盛了點水給它放在一邊。
祝纓看在剛才又佔了錢的便宜的份兒上,忍了!
回到家裡,敲一敲大門,曹昌馬上就過來開了門:「三郎回來了!」
祝纓心裏記上一筆,自己家裡已然沒什麼錢了,這份禮還是要給的。好在不用太多,還能湊得上。又看看曹昌,心道:也得給他準備一點。
今天她沒讓曹昌跟著,家裡還有一點事——祝大要自己搭個狗窩, 就讓曹昌在家搭把手了。祝纓自己在街上走著,六月的天氣仍然火熱她心裏卻並不焦躁,只是有點感慨:一個生人進了別人的地方是很容易就掉坑裡的。段家這個大坑她就沒辦法預知, 往事二十年, 一般人也想不到給她講二十年前這一段過往。金良他們給她說過侯府的事,卻不曾提及鄭熹還有過這樣的姑父。這樣的事情在京城這深潭的平靜水面之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她晚間還是想睡在書房,但是張仙姑堅持她在後面卧房裡洗漱更衣。說:「還是到後面來洗漱,房子可不能沒人過來。沒點人氣可不行。」
她與花姐對望了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新房子的坊里也有不少的食肆, 賣的東西總體比她第一次租的房子周圍好,又不如之前的坊。她摸著了一家還不錯的麵館,一家做得挺好的餡餅店。路過的時候沒敢買,天氣太熱,怕買得多了回家容易放壞。
等都查完了,再拿了圖紙來,將幾處危房的地點給標出來,再簡單列個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項,連老鼠洞、狗洞都給註明了,好交給相關匠人。祝纓道:「好了,回去吧。」
瓜拿過來,兩人一邊吃一邊玩,招了蒼蠅上來,祝大說:「狗太容易臭了,招蒼蠅!」
曹昌擔心接下來日子會不好過,是因為他經歷過好的京兆也經歷過壞的。他看了看祝大,最後什麼話也沒說。
祝大一個人跳舞沒意思,拉了曹昌又要去下棋。曹昌心不在焉,總是失誤。祝大道:「你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度牒為什麼要交錢買呢?因為它也能免稅,朝廷不能吃這個虧。僧道又還有種種優待。雖然也有些不法事,但是,裏面也有正經人,信徒還是有一些的。這身道袍,是真能有點保護的。否則,自稱是僧道而沒有度牒,拿了要是罰的。
他姨夫說:「多少人,被人看到了落魄時的窘狀,一朝發達就要把這些「貧賤之交」滅了口,免叫人知道他不堪的時候。好一點的,遠遠給你打發了。再好一點,眼裡再也沒你,富易妻和_圖_書貴易交。真正不忘貧賤之交還能考慮周全的少之又少。咱們揀著寶了。」
花姐笑著說:「好。」
張仙姑一邊贊同一邊說:「咋?你去陪著他啊?別給人找不自在了。」她算看出來了,這老實孩子真把自己當僕人,跟主人家面前他拘束。
祝纓回到家裡,祝大和張仙姑正在跳舞,這兩個神棍與京城普通百姓的感受是不同的。
起初,祝纓還不知道這是公務上的問題。楊六郎近來跑大理寺跑得更勤快了,他過來的時候祝纓沒有特別在意。
王雲鶴看完大怒!主犯有斬、有絞,從犯最低也判了個流放三千里。三千里,跟死刑差別也不大了,區別是早死晚死。現在都六月了,離秋天也不遠了。羅元馬上就能看到他們死了。
小江沒說話,小黑丫頭代答:「娘子學得可好了!」
祝纓見他們為一隻狗崽子也能忙碌滿足成這樣,說:「這樣挺好的。」
「那給她留個瓜。」
楊六郎都知道,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律法的。販賣人口本身就是一件模糊的事情,官府那兒還給正式的人口買賣存檔備查呢!「略賣」之類的才是犯法的。如果是販賣良人、賣良為賤,罪責才會重起來。
等祝纓騎馬、祝大親自趕車過來的時候,甘家一家子都出來迎接了,祝纓往身後一看:「我瞧著鄭大人也沒來呀,你們迎誰呢?」
楊六郎大喜:「那就好了!晚上我去你家!」
「他們的卷宗還沒送過來。」祝纓說。王雲鶴手腳雖快,昨天才把人拿到了,拿完了,還得把所有犯人的口供都合一遍。這個事兒不算太大,估計還是何京。這麼多人,何京現在應該還沒打完。怎麼也得過兩天,把所有的證據都合上了才會送過來。
祝纓有一條好處,無論有什麼樣的事情都不耽誤她好吃好睡,極少有事能夠打亂她的生活。這一晚她還是很正常的休息,也沒有輾轉反側,第二天還是照常去應卯,從外面看不出一點端倪來。
曹昌吸了口涼氣:「他要不管咱們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一家子凈說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祝纓心中十分寧靜,家中竟無人察覺得到她才從劉松年處知道了些事,猜到了未來將會有事發生。家中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股「開始新生活了」的美好願望之中。
楊六郎讓僕人把擔子拿到了門內,道:「三郎,有事請教!」
楊六郎就不好意思了,說:「你瞧這事兒……」
杜大姐從桶里把瓜拿出來擦乾淨切了,祝纓道:「給曹昌也拿兩個去。」曹昌跟祝大兩人忙了一天,祝大對這個小夥子又產生出了一點友誼。祝大著實無聊,把門房裡的一張桌子拖了出來,拖兩條凳子,跟曹昌在狗窩邊下棋。
祝纓把小包遞到她手裡,說:「也不多,你拿著。」
楊六郎道:「你聽一聽,全部!他也找了幾個懂律法的問過了,想全都死刑,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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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雲鶴聽她說得輕鬆不由一笑,道:「以後我能見你的時候會變少些,你也不能鬆懈啊!等我想起來看到你退步了,我是要親自鞭策你的。」
才搬到新宅幾日,祝宅狗貓鵝驢馬騾都齊了,數目與人相等了!
花姐眼中有一絲憂慮,上前問道:「阿昌說你從京兆府回來的,怎麼樣?」
王雲鶴道:「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吶!」
羅元說:「滾。」
曹昌還是摸不著頭腦。
到了大理寺,公務上的小麻煩又來了。
花姐從懷裡抱出一隻貓來:「貓。前陣子庵里忽地來了一隻母貓,過不多時就下了一窩小貓,我就抱了一隻過來。咱家這麼大,以後東西也多,廚房裡吃的也多,得養只貓來逮老鼠。」
祝纓心說,跟我一比,你這都不算事兒。
祝纓跳下馬,說:「這話怎麼像是陸二說的?」
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弄來的兒子差點成了別人的兒子,羅元這念頭是一點也不通達!他要他們死!
張仙姑挺不好意思的:「花兒姐啊,你瞧瞧,老三都當了官兒了,還要你貼補。」
楊六郎道:「好呀!可是……不敢……不敢跟京兆府說……那個……」
「京兆府那裡,王大人辦事何等利落?」楊六郎說,「我姑父也聽到了消息,呃,那個,你今晚方便不?我登門拜訪!」
祝纓道:「你要幹什麼?」
曹昌默默地跟著祝纓,默默地在府門外等候。
「嗯?你哪兒聽來的?」
祝纓把留的一小包金銀交給張仙姑:「吶!當差的一點好處,可算有菜錢啦。」張仙姑緊張地問:「哪兒來的?!」
祝纓也不爭辯,反正卧房也有妝匣傢具,衣服還都在這裏,她換完了衣服,問道:「什麼聲音?」
祝纓道:「這宅子本是咱們查封的,如果是原樣交到王大人手裡我並不擔心。交給匠人先修葺,萬一有什hetubook.com.com麼咱們之前沒翻出來的東西漏了出來就不好了。再查一遍也好放心。如查還有漏了的,那就自認倒霉吧。記著,以後凡是你們手上的活計,無論多麼的周全,交出去之前都要再自查一遍。」
祝纓沒看到劉松年,心道,好,不用挨罵了。將紙卷展開了,道:「宅邸本來是大理寺封存的,今天晚生去啟封了,又重新看了看,這裡有幾處是晚生的淺見,覺得有點危險,您搬進去了千萬再查看一下,要是匠人們沒有修好,您就自己費點勁再修修。」
鄭熹笑道:「不錯。你不去道賀嗎?」
小江想說,我哪來的錢?又尋思這話說出去既像抱怨又像撒嬌還像在討錢,她咬住了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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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飛快地開了門,說:「官人,您好久不過來了。」
兩人客氣得祝纓都聽不下去了:「你們差不多得了!收拾收拾,去甘澤家吧。」
祝纓道:「略賣為奴婢的才是個絞刑。你要全部都死刑?要求會不會高了點?」
哦,那這個張仙姑就不擔心了,開開心心拉了花姐去入賬。
「哎呀!老三回來啦!王大人高陞啦!」兩人說話都帶著跳大神的曲音。
辦案的時候,鄭熹是拿著圖紙一點一點地搜這個府邸的,不可謂不仔細。現在祝纓帶著這一群人竟又找到一間后添加的地窖,裏面又有一些金銀及金銀器皿之類,大家都很驚訝。而吏們也各有收穫,其中周娓的收穫最多。
楊六郎道:「那成!」
他姨媽嘆了口氣,說:「你表哥運氣好,遇著好人了。」
祝纓笑道:「是啊。回來啦!」
「留著呢。」
祝纓看楊六郎這孩子也有點傻,巧了她也看人販子不順眼,辦這個也不費什麼事兒,她跟何京也是熟人,不動聲色提了兩句,何京也是辦案老手,一提他就留意了。竟真的審出了販賣途中夭折了幾個孩童,又有一個不聽話的少女受辱之後從船上投水死了等事。
「我的學問比起王大人差得遠了,等他判完了我再想改,縱有心也無力了。所以,要在他行文到大理寺之前把這事兒給辦了。」
與羅元有同感的不止是宦官!除了京城的權貴們,旁人聽說王雲鶴拜相,半是為他高興,半是為自己難過。就連祝纓也是喜憂摻半的。左司直被她派了外差還沒回來,她就與胡璉兩個在一起喝茶聊天。
他倆今天把個狗窩給搭好了,以這狗崽子的體積,狗窩算得上它的豪宅了。之前拆的舊料都給老田拉走的。傅龍料子算得比較准,新料最後只剩了一點,都放在門房旁的雜物間里。祝大把那個扒拉出來,只好夠蓋倆狗窩的。
羅元別的不好說,錢是一定有的,又不是刺探機密,幾貫錢下來就打聽到京兆府那兒王雲鶴才把人販子抓齊了。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小會兒,只有一小會兒,都沒說話,王雲鶴低聲道:「回家去吧。你遷居我沒去,我遷居你要來暖宅。」
甚至羅元這樣買了別人的孩子當自己兒子的,也是不對的。只不過他做得好看,叫「收養」。「養子」的事情在哪兒都是常見的,官府也無法深究。
曹昌實在人,說:「我等會兒給它洗洗。」
她還是原來的那個想法——看看再說。同時在心裏划拉了幾個預案。大不了跑路!現在這個官都是白饒的呢!她不貪心!當然,能不跑還是不跑, 那個段家她得開始留意了!
只是如此一來,給甘澤兒子的賀禮就局促了起來,最後是花姐從自己的私房裡先拿出了一些來頂上的。
一邊走一邊想,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原先租住的地方,鄰居跟她打招呼她才回過味兒來,笑道:「是, 搬走了,我再回來看看。付了整年的租金呢,不能白放著了。」
小江低聲道:「他老人家也……」
楊六郎還不敢滾,氣得羅元把他踢了出去,恨恨地罵:「都是蠢貨!」財物也沒讓楊六郎帶走,一腳一個,把擔子也給踢翻了。羅元罵道:「都什麼東西?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做著京兆?!」
「哎!」祝纓高興地答應了。
「上覆羅大監,我儘力。東西你再帶回去,這是你的面子,他要是再賞你了,你就大大方方收下唄。」
事情辦完了,羅元雖不記恨祝纓了,心裏卻總有個疙瘩,暗罵:老的也難纏,小的也難纏!難道要我與鄭熹打交道不成?
祝大有點遺憾,再三說:「家裡還有材料,要搭貓窩的時候跟我說啊!」
近來段嬰在京城的名聲是可是越來越響了。他能進京、敢進京,自有其所長。長得好看、出身不賴,尤其是才華橫溢,有關他的事迹,祝纓現在想不知道都難。與祝纓之「大管事」不同,段嬰是個「大才子」,在才華方面,他得是個全才。
祝纓道:「那也不能留在外面。」
祝纓有兩個目的,一是不https://m•hetubook.com•com要有什麼疏漏的案件證據,二則是希望能夠提前發現住宅的隱患及時提醒王雲鶴。
小黑丫頭怯怯地叫了一聲:「娘子。」
她把今天得的金銀分作兩份,一份揣在懷裡,另一份現在就拿在手上。
胡璉哀聲連連:「咱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祝纓道:「也成!」
「就說我心情好,到處逛逛。」
她真的進去看了一看,裏面已然空了, 自家生活的痕迹也抹得差不多了。房東和中人是不肯再退房租的,不如再轉一手,不過眼下還沒個合適的下家。看完依舊鎖了門, 這次順利地回了自己家。
祝纓道:「行吧,也算有個響動。」
祝纓道:「聽我說。你眼前有正路,何苦要走小道?
她回到自己的案上,簡單畫了幅府邸的草圖,圈了要注意的地方,捲成個紙捲兒拿到了京兆府。
祝纓沒收這一擔子的財物,讓張仙姑和祝大以及花姐都鬆了一口氣,三人都有心事,怕祝纓沾了一個大宦官,幫他幹了違法的事情之後不好收場。宦官的風評一向是不太好的,羅元跟王雲鶴還鬧了一場,三人更加不待見他。要不是因為楊六郎看著還算順眼,張仙姑連事兒都不想讓祝纓再給他辦。
「保重。」
楊六郎道:「你就別取笑我啦!是這樣的……那個,聽說,人販子抓齊了?」
他倆下的也不是什麼複雜高雅的棋,很簡單的每人五子,有點賭博的意思,兩人又不下注。打發時間用的。
祝纓道:「是啊,也不知道新京兆是哪個,但凡差一點兒……」京城權貴、紈絝可真是要報復性撒歡了。
他讓楊六郎帶了財物去找祝纓,別傻乎乎真的拿臉去蹭。
等到楊六郎開口,祝纓才知道他不是來找自己聊天的。楊六郎說:「三郎,有一件事必得麻煩你的。」
祝纓道:「不知道。」
羅元這話真的說著的了,王雲鶴馬上就做不了京兆尹了!
祝纓沒到前面去,跟張仙姑一邊吃瓜一邊說話,張仙姑問她今天出去幹嘛了之類。祝纓道:「出去逛逛,我好些日子沒能閑逛了。花姐呢?」
她現在太需要錢了!
卻又並不直接回家。龔劼案,她從參与開始就從中颳了不少的油水,可惜是半路出家,錯過了很多事情。今天薅到了龔劼的最後一把羊毛,終於圓滿了。她下了馬,對曹昌道:「把馬牽回去,我還有點事。」
祝纓道:「法子倒是有的。」
祝纓奇道:「看你這樣子,不像又丟人了吧?」
「是。」
祝纓想了一下,它不是添一個人的事兒,門房、廚娘,至少倆。她說:「再過兩個月吧,手頭緩一緩的。」
曹昌很為甘澤高興:「那可太好了!我姨媽姨父不用再念叨啦!」
「度牒呢?」
楊六郎道:「不是為了抓人,是為了判刑!」羅元也不要別的,就要把所有的人販子都判個死刑!
楊六郎把財物給帶了回來了!
曹昌道:「那回去怎麼對大娘子說?」
祝纓不動聲色地道:「凡有記號的,都登記吧。」
楊六郎道:「你說。」
鄭熹的「光輝過往」並沒有讓祝纓的心情變差。劉松年說了一些當年的事情, 但祝纓不打算以劉松年的標準為自己的標準來決定自己的喜惡。
從他個人,人們又談到了他的家族。當年段家也是為皇帝登基立下功勞的,而祝纓估計,當然段家犯的錯也當在皇帝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不能容忍的,是當年馮侍郎背的、前兩年龔劼犯的那種罪名。
張仙姑喊她回房去換衣服,擦臉,一路著跟她進了二門,說:「今天買了簍甜瓜,拿了幾個泡在井水裡,正好吃呢!」
「她去庵里了。」
「可不敢這麼說!沒有你,這個家就得亂了套了!」
這等事,以王大人之正直絕不會輕饒了他!京兆府正在審案子,審出什麼結果來不知道,只要沾上了人命的邊兒這群拐子沒有好果子吃。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大理寺內沒人跟她爭這個活,她跟王雲鶴關係好,這是給王雲鶴收拾宅子,舍她其誰?
祝纓道:「好。」
楊六郎大喜:「好!」
祝纓看他的樣子,既不像是要娶新媳婦兒那樣的喜悅,也不像之前是有心事一樣的沉悶,心道:那就是婚事有門兒了?
祝纓道:「我要不去反而不合情理了。」
祝纓帶人先揭了大門上的封條,進了門之後就下令:「關門!誰都不許放進來!」
祝纓道:「羅大監氣性夠大的啊,為什麼不跟京兆府說去呢?他是苦主。」
楊六郎還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開心,問道:「姑父,就算不是全判的死刑,三千里也夠他死兩回的了。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就是這狗貓到了祝家,也沒什麼大魚大肉的喂它們,人吃剩了什麼就喂它們什麼罷了。吃飯的時候跟祝大說起,祝大道:「那再弄個貓窩!」
曹昌一頭霧水,拿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包袱騎了驢去了甘澤家,被他姨媽一問,他說:「他們叫我先來的,這也是大娘子給準備的。」他姨媽打開一看,裏面是包尺頭,給初生孩子一般都給這個。
祝纓輕輕笑笑,說:「我就不進去啦,也不知道你道藏讀得怎麼樣了,度牒有了嗎?」
王雲鶴判的案子送到了大理寺,複核不是祝纓做的,她只是聯署。因為案子沒有什麼疑點,骸骨都著了半副,律法也明白。大理寺上下沒人覺得這判得太嚴厲了,都覺得這樣挺好的。
想動祝纓,羅元就得觸怒鄭熹,巧了,他知道鄭熹比王雲鶴還麻煩,因為鄭熹不講理。
祝纓點了幾個吏,又從女監里撥了五個人,剛好是崔佳成那一班。一行人先去龔劼原來的府邸去查驗解封,然後再交給相關匠人重新修整。
甘澤因為曹昌的關係,這些日子都準時在外面等著,然後拉了表弟到一邊指導指導才放曹昌回祝家去幹活,下午再過來接祝纓。
而她現在沒什麼主動權, 只能安靜蟄伏準備好自己, 等待需要自己出動的時候。
祝大在他後面站起身來,說:「快來,瞧瞧、瞧瞧!」
也不知道呆會兒去了京兆府能不能遇到劉松年,如果遇到了怕不是要代鄭七挨罵?!
他恨恨地又等了半個月,不想祝纓是真的辦事的。
祝纓道:「新京兆的任命還沒下來,且等著吧。」
曹昌道:「為什麼呀?您那牲口誰伺候呀?」
花姐道:「秋收后也能好一些。」
張仙姑道:「再添一個人那得多少錢?又沒個可靠的人。」
祝纓閃身進去,見小江一身道袍,正站在門口,表情有點硬綳的鎮定。
楊六郎道:「不是,那個……」
以後,可不一定就能遇到這樣好的大人了!京兆尹略松一松,權貴就能上天!連祝纓這樣的人都得小心一點,哪怕她是個官。權貴們囂張的時候,能當街鞭打官員。其他人就更不在話下了。
小江嘆了口氣,說:「好。」
供詞取完,又撒出去二十個衙差押著人,在地里找到了半副幼兒的骸骨——另半副已然被野狗拖散了。其餘孩童也有販賣途中死去離京城較遠不及搜尋的,也有埋入亂葬崗而不易尋找的。
羅元想要把人販子全部死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主審徇私枉法。
花姐道:「我已是孤身一人,乾爹乾娘肯收留我,叫我白吃白住。」
祝纓道:「賜宅是龔劼的舊府,我去看了看。」
此時花街華燈初上,小江的小院里「學生」們業已回家,祝纓輕叩兩聲院門,小黑丫頭從門縫裡問:「誰呀?咦?!」
第二天到了皇城外面,鄭熹隨侍的僕人還是那個習慣,他們也不很快就趕回鄭府。鄭家僕人多,有的是人手留在外面等著。祝纓在外面看到了陸超,奇道:「怎麼不見甘大?」
接著開始布置人手,按照抄家的規範,再給這個滿地青草的前權臣的宅邸來一次查抄。他們一處一處地揭封條,一間一間房子地搜索。
曹昌道:「表哥,你聽姨媽說什麼呢?」
祝大道:「我說,咱這房兒也太空曠了,是不是得再有個門房?不然就一個杜大姐、一個阿昌,你看看,它也收拾不過來。有個門房,也能跟阿昌一處吃飯。」杜大姐負責後院,曹昌負責前院,光洒掃就是個大活。曹昌還負責跟祝纓出門,是夠忙夠累的。這也是許多小官家的窘境。他們是官,得用僕人,但又沒什麼錢,家中僕人少,一個僕人當幾個人使。
皇帝下詔的時候,羅元就在旁邊,臉都綠了。
新的京兆尹還沒任命,王雲鶴也不急著搬出,還在收拾著。府中王雲鶴的僕人們都是喜氣洋洋,官員差役強顏歡笑。
兩人沒說幾句,宮中又傳下旨意來:著大理寺把原龔逆的府邸解封交付修葺,賜給王雲鶴居住。
陸超從後面鑽出來說:「我怎麼了?怎麼刁鑽的話只能我來說,他就只是個老實人說老實話么?」他心裏也高興,親自把祝纓的馬給拖去喂。曹昌趕緊過來幫忙,又幫忙卸了騾子喂草料。
她像被燙著了似的一縮手,祝纓手一抄又把掉下來的小包從半空中撈了回來,說:「是真的錢,不是灌了水銀的。拿著吧。以後還不一定什麼樣呢。我以後可能也會遇到一些事,相識一場,你照顧好自己吧。」
他晚上去祝家也不是白去的,僕人駕車,從車上搬下一擔子的禮物。曹昌開了門,道:「這位官人好生眼熟。」
祝纓道:「我跟何京說去,看能審出些什麼、拿到些什麼證據。只要有真憑實據,怎麼著都好辦。」
皇帝這個人,你說他英明呢,他「誤信奸佞二十年」,說他昏庸呢,又「乾綱獨斷聖明燭照處置奸臣」。
回到大理寺,金銀器皿造冊上交,剩下的錢就地分一分。鄭熹拿到那幾頁「證據」笑道:「現在也沒什麼用了。」扯碎扔到水盛里浸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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