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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沒

作者:我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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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垂拱

第381章 垂拱

祝纓從北地回來有一陣子了,祝青君等人的功賞還沒下來。等到王雲鶴謚號定了,王叔亮扶靈回家,朝廷終於安定了下來,有心思講日常的事務了。
朝會結束之後,祝纓又在戶部忙了一天。一天結束之後,她又去了鄭熹家。如果陳放此時去祝府,是必定見不到人的。
朝臣們只以為祝纓是心向梧州,畢竟是她「年輕時」的功績,一般的「老上司」都會有類似的情結。
祝纓道:「大郎,您有別的什麼安排么?」
「你安排完了陳萌,又來安排他了?」鄭熹笑道,「你安排的人,本心總是好的。」
這一下,不但舍人,就是其他人也覺得不是這個道理。冼敬道:「男女有別,怎麼能一概而論?又不是不賞其功。依其功勞,或冊孺人,或為鄉君,朝廷並非不賞功臣呀!」
冼敬道:「徵發女子,不過是權宜之計!豈能長久?!」
「哦?」
鄭熹笑道:「他倒有兩分像王相公,你捨得打么?」
郎中道:「那是從權!現在戰事已經平息了!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曹操這話也算有理。可現在,用不到了!朝廷並非刻薄寡恩,我不知道您為什麼一定要把她放到一個不適合的位置上去?這要天下百姓怎麼說呢?」
就彷彿他不是在深宅大院里,而是在草屋茅舍外,松下一局棋,老友路過,招呼一下。
舍人道:「有功也不該給軍職!也不是由兵部定的。婦人有賢德、有功勞,自有命婦職銜。怎麼能混淆呢?」
陳夫人無奈地站在一邊看著, 她幾乎沒有插手的份兒。然而也高興,祭拜完,丈夫也就出孝了。長子的婚事、其他兒子出仕,也就陸續安排上了。等到兒子們都娶了妻, 自己抱上了孫子, 這輩子也就沒什麼要操心的了。
這話得到了一致的認同,正經朝廷,誰把女人頂在前面呢?
祝纓笑道:「賢臣是臣,佞臣也是臣。出了這個門,剛才的話我也是不認的。您要答應,咱們就干。您要不答應,那咱就順著陛下。我無所謂,我生來就是個小人。佞臣,我做得更順手。您說是不是?」
就是這個阮郎中,他之前是在鴻臚寺的,是祝纓的下屬。下屬對上司,總是會多留意一些。祝青君是祝府的人,也不是養在府里不出頭的大丫環,是時常出門辦事的,阮郎中一看「祝」字,疑心是不是祝纓給弄錯了名字。
陳萌道:「想到哪說到哪,小小年紀和-圖-書,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忌諱?回家之後,先去拜訪一下祝叔父家與你岳父家。」
陳放斂了笑, 要說, 又笑了出來:「恭喜阿爹!」
陳放出身極好,一路順暢,回來就在中書省任職, 消息靈通得緊。
兩胡都願意受朝廷的冊封,這讓皇帝找到了一種「四夷賓服」的得意,他很高興,誇讚這幾個人能幹。
祝纓道:「我分得清自己敬重的是誰,贗品就不必想要我的憐惜了。他們管的也未免太寬了!軍中事務,幾時輪到他們插嘴了?」
阮郎中以為,祝纓這是報的時候報錯名字了。把個男僕的名字給寫錯成了個女僕,都是跟主人家姓,起名字的時候有可能是同個類型的,筆誤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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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起身,向他深深一揖。
「你該不會是想要把王雲鶴的遺本拿來照著做吧?」
「坐回來,吃飯。」鄭熹說。
「那你想做什麼?」
第一天,陳萌先帶著全家馬不停蹄地跑去給陳巒掃墓。陳萌父子二人酹酒于地,向陳巒一番禱祝,告知陳萌起複的事,剩下的仕途就交給運氣了。
鄭熹笑道:「真想看到你與劉叔父吵一架。」
「就那樣。我先為北地奏請減賦,現在我管戶部了,戶部又不如前了。人吶,總以為智珠在握想著算無遺策,不出意外,可實際呢,連三個月後都算不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有時候,賭咒發誓絕不會做的事,到了眼眉前,竟然自己就去做了。」
這個時候,阮郎中就不會為祝纓頂這個事了,只說自己是依著祝纓給報的功勞批複,沒毛病。
以往是王相公鎮住了許多小人,不讓他們有機會倖進。現在,這天下就看您的了。」
鄭奕等人都覺得祝纓這提議是有些無法理解的,就算是要提拔自己人,也不或於讓祝青君一個丫頭做男人才能做的官吧?
祝纓道:「王相公一死,我頭頂一松。您給個準話,成不?我只為自己著想,過得更舒服。」
皇帝在興頭上,催問:「怎麼有功之臣還沒賞嗎?」
祝纓對著這個理直氣壯的男子,慢慢地說:「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她,是梧州人。」
祝纓問道:「那以後再有戰事,不說遠,就說西陲,設若有事,用是不用?」
祝纓飛快認錯,道:「我錯了。古之聖王,莫不垂拱而治。您是要做賢臣的,咱們就請陛下做個聖王。為天子分憂,是和*圖*書臣子的本份。」
祝纓道:「穆成周、時悉、李侍中,都是什麼能幹的人么?陛下一味抬舉他們,為的什麼?哦,還有趙邸舊人、東宮舊屬。王相公下葬了,下一個會是誰呀?
陳放道:「哦哦!卻才祝叔父上表, 說阿爹孝期滿了, 該起複了。陛下就說, 京兆尹空缺很久了……」
暢想未來,夫婦二人心情都不錯,偶爾遇到下面僕婦點錯了東西, 他們也不喝罵。陳夫人說一句:「上心點兒。」也就過去了。
陳萌正在家裡準備祭品。
有什麼事兒,得祝纓跟別人掰扯去。
但是仍有人有異議,認為即便如此,比如蘇鳴鸞,她做著羈縻的官員,朝廷也就不管了,到朝廷來做官,那還得照著朝廷的規矩來。蘇喆的官職,那也是因為她家裡有一個縣,祝青君又不是家裡有個縣要繼承,朝廷里還是不能有這樣的女官。
陳萌板起了臉說:「旨意未下,先都不要輕狂,就算是下了旨意,也都謹慎些。帝都多貴戚,不好管呀!等旨意下來了,再高興也不遲。」
鄭熹將棋譜扔到了棋盤上,問道:「王叔亮回去了?」
陳萌搓了搓手,道:「我前幾天找三郎,說的是你的親事, 他怎麼又想到我起複上了?這事兒,他不說,吏部也會向陛下提的,他說了,別叫吏部再怨他多事。那可就不好了。」
祝纓認真地說:「因為她殺過的敵人,比你見過的都多。我不管她的出身,只管她能不能做事。」
祝纓道:「好,不提以後,眼下呢?」
祭品準備好,還沒動身去掃祭,旨意便下來了,陳萌認真接了旨,果然是任京兆尹。闔家歡樂。
「胡言亂語!」
鄭熹翻了她一個白眼,拿筷子指著他:「你呀!」
本事都是在這些事上練出來的,以往我不對您講這些,是我自己也沒弄明白。如今卻是不得不說了。只有庶務上明白了,做別的事情才能信手拈來、舉重若輕。
郎中內心充滿了疑惑,如果祝纓現在弄的是一個男僕,他可以理解,這就是培養自己的私人勢力嘛!一個女人,這是個什麼意思呢?
鄭熹正在家裡拿著本棋譜研究,面前擺了一張棋盤。早就有人通報他祝纓來了,他卻坐著沒動,看到祝纓過來,笑道:「子璋,來,看看我這一局。」
這時,禮部的一個郎中又跳了出來,道:「當然是以命婦的品級酬賞啊!祝尚書為什麼一定要讓一個和-圖-書女子去做官?」他口氣沒有戲謔,全是不解。
「是。要不要先送張帖子?這時節,他們兩家都忙。岳父家門生故吏,叔父家如今鄭相公休致,找他的事恐怕也不會少。爹任京兆,去哪家都會歡迎,初次拜訪,還是鄭重些好。」
祝纓也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對面:「我不大懂這個,您知道的。凡要花時間、費心思的,我都沒那個福份。」
鄭熹認真了起來:「怎麼說?」
至於陳萌,也是陳相公先時遺澤,也是因為他不至於聽冼敬那些人的。咱們這位陛下——」
祝纓搖了搖頭:「不是。那個得一個王雲鶴領著一千個王雲鶴去做才行,否則不過是姓張的代替了姓李的,何苦來?我閑的,為人做嫁。」
祝纓馬上說:「朝廷不往梧州派兵,她,就是為梧州準備的校尉。也沒要你們撥多少兵馬給她管吧?」
「嗯,前天走的。」
祝纓道:「蕭何為什麼功第一?入關中,他拿了什麼?大郎以後想要秉政,得明白錢糧、人口從哪裡來。人,至少要十五、六年才能長出一代能用的來。糧食,誤一季就誤一年,想要攢出五年的存糧,需要的就不止五年的時間。這些都是功夫。他出仕以來,好像沒機會弄明白這些。
侍女們擺上茶飯來,鄭熹招待祝纓吃飯,祝纓也不客氣,與他對坐著吃飯。
東胡與西胡的使者到了,駱晟、冷雲打頭,趙蘇是個具體操辦的人,朝廷上吵得熱鬧,趙蘇埋頭理事。自家熱鬧的時候,四夷的事就不算大事,趙蘇說服了駱晟、冷二人,先拖著,等到安靜下來了,趙蘇就覷個空兒,攛掇著這二人把與胡人談判的事情給報上去,這樣比較搶眼。
鄭熹挾了筷子切得細細的筍絲,慢慢地嚼著咽了,道:「這不是臣子該說的話。」
祝纓道:「有時候也是想任性的。今天就想把冼敬的狗頭打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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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道:「戶部還缺個郎中。」
祝纓糾正道:「深刻。」
祝纓報功的文書里,性別,那是不寫的。兵部一看,哦,斬首多少、破陣、攻城等等,行,夠個某級校尉。文書都擬好了,不合被之前祝纓熟悉的那個阮郎中發現:「哎?我怎麼記得祝青君是個丫頭?」
祝纓道:「這怎麼能算是混淆?她又不是拿命婦的名頭去做的事,做的是外朝的事,當然就要照外朝的職銜來定。」
祝纓道:「今天來,是另有一事。」
鄭熹hetubook.com.com道:「胡鬧!我帶你進京,就是讓你干這個的?」
郎中剛要說「梧州又如何」,阮郎中想起來了,幫著說了一句話:「梧州!是羈縻之地啊!風俗與中原大為不同。」
陳萌道:「那就錯開了時間約。」
「這下可以安心了?」
鄭熹大笑:「你也有今天!」
陳放更是帶來了驚喜:「爹、娘,好消息!」
一個舍人出列道:「本來是要發文的,但是突然發現,這其中有女子的。不知祝尚書這是個什麼意思?」
祝纓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住了口。
鄭熹道:「你現在見他,他必是不捨得罵你的。戶部怎麼樣?」
文臣歸吏部,武將歸兵部,這不很簡單的嗎?
陳夫人道:「別賣關子啦, 說吧!」
您還想起複嗎?陳萌,是我提的,可要陛下不願意,他也做不了京兆尹。您呢?丞相,只有陛下可以任命。您還是把大郎給我,咱們接著為他鋪路吧。我看您要前路坎坷了。」
祭完陳巒,父子二人並轡而行,陳萌道:「以後我要是不在了,你可要與你祝叔父好好相處。他是你阿翁看好的人啊!」
「哦?」
鄭熹道:「尖刻。」
「哎呀!」陳夫人驚叫出聲。
鄭熹道:「對冼敬不假詞色,也得顧及東宮的顏面。」
祝纓也不讓阮郎中為難,她的理由就是:「她殺敵有功。」
鄭熹道:「你一向周到細緻,沉穩有度。」
「嗯,」祝纓扒了口飯,「明白的。可他們想挾天子以令諸侯,還差點兒。」
兵部就私下問了祝纓,是不是搞錯了。其時,將領帶著家丁上陣,家僕有立功的,只要主人給力,家僕也有可能從此擺脫奴婢的身份,成為軍官,金良就是這麼得到身份的。
做官、做人,縱橫捭闔,他從小就耳濡目染,不用刻意去學去練。他欠缺的反而是最細微處。
陳萌道:「穩重些!」
兵部還沒說話,中書省先說話了:「其中有訛誤,兵部、吏部還沒弄明白呢。」
祝纓笑笑:「從來沒有驚心,又何談安心?看不慣那群『君子』的鬼樣子罷了。人都死了,還要把骨頭裡榨出油來。讀書啊,有人長良心,有人只長腦子。」
鄭熹問道:「你有什麼想法?」祝纓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也不太會管到鄭家頭上,突然提起來,是有緣故的。
這項提議才勉強被通過了。但是,朝廷也不給祝青君撥兵馬,祝青君就只有一個空頭銜,以及幾十號別業那裡出來的女m.hetubook.com.com兵。祝青君打頭,項安等人都安在了「羈縻」的名下,朝廷不管,同時,朝廷也不容她們染指。
鄭熹直直地看著她,祝纓的目光毫不退縮,鄭熹道:「茲事體大,我要再仔細想想。」
祝纓道:「皇帝,沒有不喜歡乾綱獨斷的。也就是陛下不那麼精明,誰到了他那個位子上,都那樣。王相公只是自己一個人,還是那樣的一個君子,都讓陛下忌諱。這滿朝文武,這麼些人,總會有人能猜到他的心思,想做爪牙、助陛下攬權。
祝纓認真地說:「不是我想安排,是近來有感而發,建議。大郎的年紀,再不做一點這樣的小事,以後就沒機會了。他是您的兒子,您在他這個年輕的時候已經衣紫了。他比您小有不如,可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不趁著年輕見識一下,以後容易崴到腳。」
祝纓擺手道:「還是不要了,在他面前,我只有領訓的份兒。」
皇帝問道:「什麼訛誤?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與胡人的和談都有結果了,則之前戰爭的功臣再不賞就不對了。祝纓便趁機提到了賞功的事情。
陳放猜得挺對。
冷雲甚至懷疑,祝纓是不是給阿蘇縣那兒弄女官弄習慣了,一時沒回過神。但是他們更討厭冼敬,所以都先不說話。
陳巒袝陵, 出孝得去墓前拜祭一下。此事馬虎不得,陳萌親自上陣,核對著拜祭的流程、清點所需的物品。
陳放笑道:「是呢, 恭喜阿爹,您是京兆尹了。」
陳府上下, 一片和樂。
中書省十分不客氣地給打了回來。
「他們不像是個幹事的樣子,咱們來干吧。」
陳萌對父親的感情十分複雜,到得最後,唯有佩服。不得不說,現在自己這麼順利,都是父親給鋪的路。
陳家打發走了使者,陳萌再上個謝表。他不打算馬上就赴任,他有一點準備的時間。
陳放道:「阿爹才起複,怎麼說起樣傷感的話來了?」
陳放道:「叔父做事一向都思慮周全的,已同姚尚書講過了也未可知。且咱們與叔父是同鄉,姚尚書必然知道其中瓜葛。」
父子二人掃墓的時候,祝叔父就在朝上與人吵架。
祝纓卻告訴他,沒錯的。阮郎中也就硬著頭皮給發了出去,不想被門下省給認出來了。門下省識得此事純屬巧合,這個舍人是常往冼敬家裡去的。冼敬家之前與祝纓家是街坊,面子上都還過得去。祝纓又比較偏愛祝青君,出門常帶、有事常派。
家裡人都笑著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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