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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夜袂最終只能搖了搖頭，回答道：「優質答案，我不知道。」

「一面鏡子？」趙夜袂在認真審視了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后，不得不承認顧一燭的說法似乎是正確的：「唔，似乎還確實是這樣……不過一燭你是怎麼發現的？」

「當然有啊，但那又能如何？」

「那一燭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感覺嗎？」趙夜袂看著顧一燭，小心翼翼地問道：「畢竟，咳，我們曾經有過一段關係……」

「她會願意和人相處我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會願意和另一個人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簡直是天方夜譚。」

雖然年紀相仿，但趙夜袂和童謠的相處方式更像是老父親和他的乖巧女兒，什麼梳頭穿鞋摸頭殺，趙夜袂從顧一燭和達雅身上磨練出的技藝全用在童謠身上了。

兩人真正變得親密起來是什麼時候？

趙夜袂無辜地說道：「我這次是真不知道。」

趙夜袂回憶起和童謠接觸的點點滴滴，一開始童謠對他的態度的確是十分禮貌，但這種禮貌更多是對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的禮貌，兩人之間依舊有一種疏離感。

童謠看了看顧一燭，又看了看趙夜袂，見趙夜袂點了點頭后，這才默默起身進了房間。

夜幕降臨。

「因為我喜歡這面鏡子，勝過世上一切。」

顧一燭輕聲說道：「像童童這樣的美少女，會有人因為她的外貌而喜歡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你捫心自問，你對她的感情，是基於佔有升起的感情嗎？」

趙夜袂往旁邊讓開了一個身位，讓顧一燭和童謠走了進來，之後關上了門，回身就看到顧一燭正在對這間屋子評頭論足。

寫書的事情，那能叫偷嗎？

正當趙夜袂這麼說著的時候，自房間中忽然傳來了童謠的一聲驚呼，還沒等趙夜袂和顧一燭做出反應，就有十來個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迷你玩偶自房間中跑了出來。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看來你是想去吃牢飯了。」

今天也不例外，顧一燭只穿了一件白T和牛仔外套，下面則是一件普通的直筒長褲，鞋子則是普普通通的運動鞋，這種著裝風格不像出社會的社畜，反而更像還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的JK。

隨著童謠將兩隻皮鞋都脫了下來，有些局促地踩著皮鞋站著時，趙夜袂才意識到了什麼，打開了鞋櫃，將收起來的拖鞋拿了出來，放到了童謠的腳下。

渾身掛滿玩偶的趙夜袂聳了聳肩，說道：「我們相處得還挺好的，它們應該不會創我吧？」

正因為清楚趙夜袂是怎樣的人，她才會為這個可能性而wwｗ.hｅtｕｂoｏｋ•coｍ.cｏｍ感到恐懼。

鏡子與許願機……么？

在這之前，趙夜袂就已經聽到了腳步聲，還有兩道於他而言都很熟悉的聲音在交談著。

「前者與我的價值觀相悖，後者……我做不到。」

「吃了嗎？」

他和童謠的關係的確起於那次檔案室的意外邂逅，一位創造主遇到了一位旅法師，至於之後的事情純屬水到渠成。

但那也只是一次平平無奇的試煉，應該沒有把童謠從顧一燭所說的生人莫近小魔王變成戀愛腦的功能吧？

顧一燭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說道：「好久不見啊，趙先生。」

顧一燭撇了撇嘴后說道：「那麼，你又是什麼時候和童童攪和到一起的？上次檔案室的事情之後？」

噔噔咚！

「人們對你傾注了什麼樣的感情，對你許下了什麼樣的願望，你就會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他們。」

雖然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但趙夜袂卻只覺得頭皮發麻。

趙夜袂還是第一次被問這樣的問題。

「但現在，我不得不和你講清楚了。」

她之前還只覺得趙夜袂和童謠達成了什麼交易，所以兩人才會暫時住在一起，現在看起來，這大概是童謠發自內心的選擇。

不知為何，趙夜袂看到這一幕，總覺得這簡直就像是父母吵架之前先讓小孩子回房間里去一樣……

當趙夜袂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顧一燭居高臨下的玩味眼神，他只能翻了個白眼，迅速幫她穿上了拖鞋，脫離戰場。

「……」

完事後，他站起身，看向了站在原地沒有反應的顧一燭，無奈地說道：「怎麼，你也要我幫你換嗎？」

與什麼外貌，心理因素，激素分泌無關，只是一種「回應」罷了。

只不過，趙夜袂總覺得顧一燭的眼神不像是捉姦在床的眼神，而是驚訝于趙夜袂居然還沒被一腳創死的眼神。

事實上，趙夜袂只是為了表現自己並不知道顧一燭晚上會來，這才掏出了買來之後就沒玩過幾次的PS5，玩起了預購過就吃灰的遊戲。

這種直球表白，趙夜袂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能沉默地看著顧一燭。

也就是說，童謠的所有潛意識，包括她本人，都想親近趙夜袂嗎？

趙夜袂最後只能如此說道。

哈？

趙夜袂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顧一燭便拍了拍手，對童謠說道：「童童，脫鞋吧，他想看。」

朕擁有萬物，故寵愛萬物……嗎？

顧一燭挑了挑眉，說道：「如果趙先生願意屈尊的話，那我自然沒什麼意見。」

就在時針即將抵達第八和*圖*書個刻度時，門口終於響起了門鈴聲。

童謠倒是對這種微妙的氛圍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時不時地看看顧一燭，又看看趙夜袂。

「氣味已經用餘燼之火清除過了，生活用品也整理過了，生活痕迹處理掉了……」

當趙夜袂開始審視自己和童謠的關係時，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沒辦法給這段關係下一個定義。

「追了你這麼多年，你當我是吃白飯的嗎？」顧一燭斜了他一眼，說道：「歸根結底，只是傲慢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罷了。」

察覺到顧一燭微妙的眼神，趙夜袂覺得相信童謠這輛自爆卡車能守住秘密是他這輩子自欺欺人最嚴重的一次。

潛意識潛意識，自然會做一些平時正常時不會做的事情。

要論起人為什麼會對另一個人生出感情，這大概能扯到十幾個學科關聯的複雜知識上去，但當趙夜袂冷靜下來，認真思考的時候，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彷彿世上萬物都歸你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當臣民們愛你的時候，你也會以同樣的方式愛她們。」

顧一燭將一枚小巧的雕像放在了桌上，而後才開口說道：「幾天？」

做戲要做全套，理論上，他跟童謠並不熟，而顧一燭也沒有告訴他今晚她會來，所以趙夜袂就不應該知道並提前做好準備。

童謠的這些玩偶們他之前就見過，直到【蜜夢之擁】的試煉結束后，童謠才鄭重其事地將它們一個一個介紹給了趙夜袂，就像是介紹家人一樣。

顧一燭忽然站起身，走到趙夜袂面前，伸出雙手，將趙夜袂的頭扶起，凝視著他的眼瞳，一字一頓地說道：

「撲哧。」

一個人的潛意識是會分化為很多種的，之間完全矛盾的也不是沒有，但此刻所有的玩偶卻都表現出了對趙夜袂的親昵。

「那童童又是為什麼會和你住在一起？」

「她比你想象得還要怕生。」

趙夜袂心不在焉地坐在電視前玩著宮崎老賊最新推出的魂系遊戲《青年環》，屏幕中的人物在他的操控下靈敏地躲避掉來自五條狗的襲擊，而後趁著模型碰撞的卡頓所製造的間隙出擊，逐步將這五狗屠神陣破解。

命策局似乎對平時上班的著裝沒有特殊規定，至少趙夜袂每一次見到顧一燭的時候她都穿著休閑裝。

「或者說，不是怕生，而是怕所有人，害怕所有人靠近她，我也得一直和童童保持著安全距離，讓她感覺到安全的距離，不管是現實里的亦或是心理上的。」

顧一燭終於意識到在童謠心中趙夜袂意味著什麼了。

「—和-圖-書—更不敢想象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顧一燭終於問出了這個讓她疑惑許久的問題：「童童雖然看上去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但只要認真相處起來就會發現……」

自從那以後，童謠每次下班回來后，這些玩偶都會自己跑出來找趙夜袂玩，久而久之，趙夜袂也習慣了。

「是啊，當然是愛情，因為我為你傾注的是名為『愛』的感情，所以經由你反射投向我的感情自然會是愛情。」

「……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喜歡？」趙夜袂想了想后說道：「正常人是不可能對一位乖巧懂事的美少女升起厭惡之情的吧？」

他對童謠抱有感情，是因為童謠對他抱有感情。

它們搖搖擺擺地跑進了顧一燭設置的屏蔽結界里，然後一個接一個地爬到了趙夜袂的身上。

童謠卻自然而然地抬起了腳，那雙澄澈的眼睛靜靜看著趙夜袂。

復盤了一遍后，就像拆盲盒一樣，趙夜袂深吸了口氣，起身去開了門。

不過，像顧一燭這種天生的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自然不必被所謂的時尚所束縛。

顧一燭低語道：「你是沒見過它們把那些想對童童圖謀不軌的傢伙一頭創死的樣子……」

顧一燭終於綳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當然，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命策局包一日五餐，我們當然是吃完了回來的。」

「吃完了也可以看我做飯嘛……」趙夜袂努力尋找著話題：「你知道嗎，我最近做了個蒸汽自動煮飯器，魯川粵閩蘇浙湘徽八大菜系無所不會，我還在尋找外國的菜譜，看能不能給它輸進去……」

「什麼樣的感情……？」

這個問題確實把趙夜袂問住了，他和童謠之間能有什麼樣的感情呢？

說著說著，顧一燭便牽著童謠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忽然，顧一燭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趙夜袂，客廳里有一種尷尬的氣氛在瀰漫。

……看什麼？

「唔，意外的挺乾淨，我還以為你一個人住的時候會隨便一些呢。」

搖了搖頭后，趙夜袂凝神等待著顧一燭開口。

「在這之前，我就姑且先讓你快活那麼幾天吧。」

哈？？？

就在打開門，看到顧一燭的那一瞬間，趙夜袂就知道自己東窗事發了。

「就算她自己克制著，她的那些玩偶們不會跳出來創死你嗎？」

「……」

顧一燭自嘲地笑了一聲后說道：「誰讓我愛上的是一面鏡子呢？愛上一段朽木，尚有開花結果之時，愛上一面鏡子，徒之奈何？」

「嗯，你在打遊戲呀，那我們是打擾你了嗎？」

顧一燭看的眼角一抽和_圖_書一抽的，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深呼了口氣，向趙夜袂正色問道：「那麼，你喜歡童童嗎？」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的眼中，你的鏡中，只有我一人的身影，你只為回應我一人的願望而存在，成為獨屬於我的許願機。」

如果不是他刻意將神經反應速度調慢的話，只會覺得在看一場放慢了一百八十倍速的電影，無聊至極。

顧一燭張了張嘴，趙夜袂此刻看上去滑稽無比，但隱隱清楚這些玩偶意味著什麼的顧一燭卻知道這有多離譜。

童謠還在旁邊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房間內部，像是在對比著些什麼一樣。

「那換個說法，你對童童抱有什麼樣的感情？」顧一燭問道。

趙夜袂計算了一下后說道：「應該是二十四天吧？如果我沒算錯的話。」

「我會的。」

但，之前就算了，現在的話，這豈不是不打自招嗎？！

亦師亦友？熱戀情人？藍顏知己？

「……一燭，你來啦，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又是不知道，你這傢伙是什麼後宮番男主嗎，還是攻略之神轉世？」顧一燭忍不住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你要是用心攻略了也就算了，每次都是不知不覺間就得手了，這算什麼？？？」

趙夜袂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沒想到顧一燭最後是為了這個而上門的。

「如果要給你的本質下一個定義的話，那你也許是一面鏡子，或者說，一個萬能的許願機。」

又過了好一會兒，這些玩偶才在童謠的呼喚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臨走前，一隻魔龍玩偶還趴在趙夜袂的肩膀上親了他一下，這才跳下去走了。

事已至此，趙夜袂也不免自暴自棄了起來，左手拾起一隻拖鞋，右手輕輕握住了童謠溫熱的腳腕，幫她換上了拖鞋。

顧一燭看著若有所思的趙夜袂，輕聲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一直沒有跟你提起過這件事情，畢竟感情的事情，分得那麼清楚幹什麼呢？喜歡就是喜歡，何必需要那麼多遮遮掩掩的原因？」

「童童，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來陌生男人家吧？怎麼樣，緊張嗎？」

「但，這可不意味著我會放棄。」

「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顧一燭眨了眨眼，沒有多說什麼，牽著童謠的手便走進了房間里：「應該不用脫鞋吧？還是說，你想看看？」

「給不出答案？」顧一燭幽幽地看著他，接著問道：「那麼，你對我又抱有什麼樣的感情？」

「想到什麼了嗎？」

她今天穿的是一雙女式圓頭皮鞋，裏面穿的則是一雙熒光白的純色棉襪。

接下來，才是今天晚上ｍ.ｈｅｔuｂｏｏk•ｃoｍ.cｏm的重頭戲。

「差不多。」趙夜袂點了點頭。

顧一燭認真地說道：「所以，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認真審視一下自己的情況，再決定要怎麼和童童相處吧，不然的話，無論對你還是對童童，都不公平。」

「因為童童對你抱有的是朦朧不清的感情，所以你回應她的也是曖昧不清的感情。」

顧一燭都這麼說了，趙夜袂也只能再蹲了下來，抬起了顧一燭的左腳。

聽起來很繞，是一句就這就這的廢話，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他對童謠的感情只是回應童謠對他傾注的情感。

說到這裏時，顧一燭不由得毛骨悚然了起來。

顧一燭最終只能輕嘆了口氣，向童謠說道：「童童，你先進屋吧，我有一件局裡的機密任務要和趙先生談。」

完了。

在沒有成為超凡者前，趙夜袂就能夠憑藉著多年來磨練的直覺躲避掉每一次攻擊，更別說是現在。

雖然多少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思，不過都已經幫童謠整理好衣物了，在最後一步出錯豈不是全盤皆輸？

趙夜袂規規矩矩地幫她脫下了鞋子，顧一燭卻用足尖輕輕摩挲著趙夜袂的手指。

「如果你當初遇到了哪個腦子不清醒的整天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而他又向你許了願的話……我不敢想象你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鏡子註定要映照每一位在它面前駐足之人，那我又能怎麼做？將每一位行者都殺掉囚禁趕走，又或者是將鏡子摔個粉碎？」

「至於童童的那些玩偶們……」

「誒？我應該緊張嗎？」

似乎是完成了【蜜夢之擁】的試煉后？

憑趙夜袂對顧一燭的了解，只是這一句話以及顧一燭說出這句話時的動作與神情，他就能夠判斷出顧一燭大概是什麼都知道了。

它們就是童謠，或者說，由一張特殊的卡牌所具現化的，潛藏在童謠內心深處的潛意識。

「從這個方面來說，我覺得命策局真該給平安福利院頒一百面錦旗，感謝他們把你帶回了正常的人生軌道之中，穩定的社會秩序之下，正是因為你以前受到的是良好的普世教育，現在體現出來的『願望』才會是如此。」

創死我？

「……如你所見。」

知好色而慕少艾，作為性取向正常的男性，他會喜歡美少女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趙夜袂思考了一下后，決定由自己來打破這陣沉默：

「應該是愛情吧。」趙夜袂沉吟著說道：「不然的話還能是什麼呢？」

童謠有些不解地側了側頭，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微微彎腰，並提起一隻腳，將食指伸入鞋後跟的位置，便將鞋子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