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帝君留下的海天帷幕
手掌的輪廓，手指的長短，手心的疤痕，手被的胎記，掌托的紋路，手腕的皺紋……他都細細刻畫。
「嗷嗷嗷？」
咣當！
但船頭舉著望遠鏡瞭望的大徒弟，卻臉色越來越古怪。
畫到手指，他就彷彿觸到了水波。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鈴鐺，輕輕搖晃。
「好大的霧啊。」
「是要讓我們的船，在這大霧中迷失方向？」
狐狸山這艘船功能很先進，有動力超猛的波輪，有無堅不摧的船身，還有多種植物感測器，提供全方位的碰撞防護……小的礁石可以直接碾上去，大的島嶼提前察覺能避開，完全不怕這迷霧帷幕！
「果然，不愧是我！
大弟子擦一把額頭的汗，臉色越發蒼白。
他們身後，裝滿黑油，師父藏身的水缸，突然劇烈抖動，發出聲響！
前後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巡海樓船的廢墟！
「裏面什麼個情況？
水波聲中，一艘巨艦如同海上仙山，駛向海天帷幕。
搞一艘廢棄的樓船？
苦年仙人站在小舟上，神識凝聚于海面，心思專註于海面，掌控著深藍的水光、粉紅的天光、暗綠的水草、潔白的水沫、鮮紅的火光、躥起的泡泡……掌握這海水的各種顏色，攢聚它們，調配它們，控制它們，勾勒它們，已經漸漸勾勒出一尊人影……是一尊瘦削古仙，立於小舟上，站在海風中，衣袍獵獵，意氣風發。
「今天，要謝過巡海樓船，即便萬年過去也還為我護道！」
蓍草，是占卜途徑中，指引方向的草。
而這突破過程，若是走了正道，得了正理，便會引來巡海樓船護法，激發這海天帷幕！
……
看起來，數量是很多的！
海上的風又冷又咸。
整艘大船調整方向，撞碎了凌亂的風，碾過了亂流的水，漠視了拍打的浪，切入了迷濛的霧，繼續向這帷幕深處，前進！
「這……不讓我們進去？
明明已經調頭了，可前方的海域密密麻麻，還是漂浮著一艘又一艘巡海樓船，這些樓和_圖_書船有的破敗，有的殘朽，有的只剩半邊，漂在海上彷彿訴說萬古歲月的流逝與時光無情的蒼涼。
曾在破滅前，這萬畫天里遠比今天熱鬧的多！
苦年仙人踩著小船，倒背雙手，看到自己在海中的倒影，又抬起頭，看到遠方四周升騰而起的白霧，如同帷幕一般，起於海，接于天，把他罩在其中。
「昔年的窮苦仙人們，只能靠自己苦苦去猜，苦苦去求，才能洞悉到突破的法門。
此時，這一艘艘、一攢攢、一處處、一片片，數不清、數不完的樓船殘墟，讓王侯弟子們又害怕，又感慨。
水缸還在劇烈搖晃！
涼涼海風吹來，徒弟們幡然醒悟，擦掉腦門的汗水。
呼呼……嘩啦啦……啦啦啦啦！
他們乘坐畫舫來到這海天絢爛之地，擺酒作詩，歡飲達旦，又在海面作畫，又伴海風高歌，一旦有了把握，便離開畫舫，駕馭一葉扁舟，進入平靜水域，嘗試突破，嘗試學會彩霞識。
呼呼呼呼呼……
嘩啦啦啦……
古怪的聲音從甲板下方的船艙傳來！
即便王侯有陰謀，又能怎樣？
「啊哈哈哈哈哈哈！
隨著越來越多細節畫出，就好像他的手，真的伸到海水裡。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
師父的恐慌，還沒有結束！
狐狸們抓穩了甲板，便覺身下這艘仙山一般的大船猛然抬頭，猛然加速，如同一柄仙劍，迎著海嘯的浪頭，貼著海嘯的潮面，飛了上去！
……
呼……嗚嗚嗚嗚嗚……
船舵便隨之而動！
「這……這也太多了吧。」
呼……嗚嗚嗚嗚嗚……
「不對……不對……我們……左滿舵，左滿舵！！」
呼……嗚嗚嗚嗚嗚……
似乎看到了，那艘巨船如同仙山一般挺進，竟是完全不受迷霧變幻影響！
狼毫王侯的大船，在海上全速行駛！
狐狸們都很熟悉，是雪暖丹，全力運轉的聲音！
吱嘎嘎……船舵響。
畫到手掌，他就彷彿摸到了水流。
他渾然沒注意到和圖書，遠方的海天帷幕，此時波詭雲譎，劇烈翻湧！
大師兄臉色煞白，反應片刻后，連忙揮手。
白墨對占卜只是淺淺涉獵，水平一般。
左邊的海水，一艘又一艘，星羅棋布，都是巡海樓船的殘墟。
白墨微微皺眉，看向瞭望台下方，看向甲板，輕輕吐出命令。
呼呼……嘩啦啦……啦啦啦啦！
嘩啦啦……水波響。
呼……嗚……
海風吹來，霧不散，卻更亂！
「嗷嗷嗷？」
……
在這凌亂的迷霧帷幕中，船頭的方向將不可控，整艘船將像是無頭蒼蠅，在這迷霧中亂轉。
海天帷幕中央。
於是，他拿起了鈴鐺，輕輕搖晃。
究竟需要多少艘巡海樓船？
「哈哈！
便在此時……
嘩啦啦啦……
……
此時，他以神識為畫筆，以水色為顏料，正在勾勒自畫像中的，一隻手。
輕柔的海風，吹在一葉小舟。
咣當！咣當！咣當！
「今天，要謝過瓜文帝君，貢獻出這符籙途徑的萬畫天！
他們的身後，一堆又一堆，堆成島嶼，都是巡海樓船的殘墟。
咣當！咣當！咣當！
船樓窗前，第二尊仙官皺眉，凝眸看向遠方，似乎透過接連海天的萬丈帷幕迷霧，看到衝進來的巨船。
船后波輪的擊水聲，變響了！
風可以亂船帆，霧可以亂視線，浪可以打船身，水可以亂波輪。
那時候的巡海樓船千千萬萬，不計其數，出沒于煙波里！
「蓍草，掌舵。」
真正身處帷幕中，他才感到帝君的悲憫蒼生，絕不是一句口號！
「嚶嚶嚶？」
小車上堆得滿滿當當的，是臨時製作的橘黃色航海救生衣！
那時候，萬畫天的真正秘密，彩霞識的真正修鍊突破方法，只有天宮和少數聖地才掌握，只有真正尊貴的公子王孫聖地傳人聖子仙女才能掌握！
似乎師父在裏面，突然產生巨大的惶恐！
「哈哈哈哈！」
……
呼……
有這巡海樓船護道，即便海上有王侯，又能怎樣？
嘩啦啦啦和*圖*書啦……
巨艦的瞭望台上，白墨坐在躺椅，抱著蝴蝶結和白尾巴，吹著海風，看向那海天帷幕，略有些疑惑。
甲板上的狐狸們都連忙四爪著地，抓住甲板，翹起大尾巴，保持住平衡！
是白臉蛋兒，此時推著一輛小車，衝出船艙，衝上甲板！
究竟有多麼可怕？
「左滿舵……啊不，右滿舵……啊……調頭……啊……拋錨！拋錨！」
噹噹當……噹噹當……
「哈哈哈！
白臉蛋兒得意洋洋，要給師兄弟們一人來一件！
迎面而來的海風聲，變大了！
他的頭髮和狐狸的毛髮，都已經積累了霧氣凝成的水珠。
「大家，都抓穩了。」
它們看到，前方的霧越來越大，越來越濃，空氣越來越濕，越來越涼！
嘩啦啦啦啦啦……
「真的，讓我悟出來了？
「嚶嚶嚶！」
「不給看？」
瞭望台上，白墨抱著兩個狐狸徒弟，已經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
茫茫海天之間，巨船也顯得渺小。
……
十顆雪暖丹，全力運轉！
「前面怎麼還有廢棄樓船？」
是第三顆！
昔年的萬畫天，究竟是何等盛景？
「今天，還要謝過我自己，匆匆百年不放棄，悠悠萬古不放棄，不棄道途，不改道心！」
是第二顆！
風吹來，蓍草樹搖晃。
白墨微微皺眉。
「這廢棄樓船，比我們想象中，還要更多一些！」
嘩啦啦啦……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確實船舵旁邊的一盆蓍草，突然生長，突然抽枝拔節，突然生芽散葉，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成一顆大樹，開了滿樹的白花！
……
「嗷嗷嗷！」
而他的神識，也越來越活躍，越來越敏銳，越來越被調動，不知不覺中，逼近了極限！
噹噹當……
海上波濤隨風起，大海一怒，起如山巒，狂涌之間，掀起海嘯！
「我們進去看看！」
古怪的聲音里，狂亂的迷霧中，狐狸山的大船，陡然搖晃，甲板向前翹起！
一層有一層波峰，湧起來！
他們竟是逃命慌不擇路，誤入殘墟深處。
呼呼……嘩啦啦……啦啦啦啦！
一個又一個浪頭，掀起來！
這樣也行？
他慷慨激昂，張開雙臂，眉心竅穴打開，神識如風一般吹出，糾纏在海風裡，勾連到海水中，引動四面八方七彩顏色，向他這小船流動匯聚而來！
自己的手，自己最熟悉。
窗前坐著的四位仙官中，第三位又微微皺眉，看向窗外，看向遠方。
一群年輕人的心，卻熱切起來！
右邊的海水，一攢又一攢，密密麻麻，也是巡海樓船的殘墟。
嘩啦啦啦……
「這怎麼還，扯上帘子了？
它們抬起頭，突然看見，前方的迷霧中，似乎出現一座高高的山巒，正向它們撞過來！
甲板上，師兄弟們面面相覷，都被大師兄震撼住。
「嚶嚶嚶，嗷嗷嗷嗷嚶嚶！」
到此時，他在海水的畫像，已經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一邊畫，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的笑容越來越濃。
巡海樓船在帷幕的迷霧中，靜靜巡航。
「嚶嚶嚶！」
「什麼意思？
清脆的鈴聲傳出窗外，傳到海風裡，傳到迷霧裡，在海風中越飄越遠，在迷霧中越傳越響。
舟上的仙人，專心凝眉作畫。
大師兄皺著眉頭，努力回憶來時的路。
更遠的身後，一片又一片，連成洲陸，也是巡海樓船的殘墟。
而這海風，也便在頃刻間亂了起來，呼嘯著，嘶吼著，將這迷霧攪得凌亂，將這海水掀起波浪！
嘩啦啦啦啦……
一個個蹦蹦跳跳，雙眼放光！
呼呼……嘩啦啦……啦啦啦啦！
「而我苦年仙人，在這萬畫天中，三年修鍊，一夕悟道，便激發海天帷幕！
海天帷幕在此，誰也進不來這裏，誰也打不斷他突破！
噹噹當……噹噹當……
「嚶嚶嚶？」
他們的肉眼也已經能看到，遠方海平面上，出現斷斷續續淺淺的黑線，想必是連成片的廢棄樓船。
「今天，要謝過青蚨帝君，創造出這丹和_圖_書道途徑的彩霞識！
「這……」
畫到胎記，這胎記彷彿在水草輕撫里酥|癢。
嘩啦啦啦啦……
是啊……對這萬畫天，他們都一無所知！
雖然細節不清晰，但風骨已凸顯！
但狐狸山的植物培育水平，卻不一般。
滿樹的葉和花在海風裡婆娑作響，在迷霧中掛了晶瑩露珠，又垂下藤蔓，生長花枝，落在船舵，纏住船舵。
「風亂了，霧亂了，浪亂了，水亂了。
而這整片大海，彷彿被鈴聲喚醒，此時「嘩啦啦」「嘩啦啦」，用急促的波浪聲給予迴響！
此時，他一聲令下，甲板的狐狸們便聽到簌簌聲響！
師父平淡的聲音，響起在每一隻狐狸的三角耳朵。
呼……
嘩啦啦啦……
畫到疤痕，這疤痕彷彿在沁涼海水裡變涼。
雖然基本用不上……但這大海來都來了，給大家穿個救生衣，主打一個氛圍！
巡海樓船破開水波，緩慢行駛在海天帷幕的迷霧中。
那時候九國的天才仙人划著舢板，在這裏萬舸爭流！
那時候九國的公子王孫乘坐畫舫，在這裏千帆競逐！
甲板上的狐狸徒弟們，也都興奮起來！
噹噹當……
寥寥幾筆勾勒迎風的衣擺，透出千萬年仙路求索的風霜與堅忍！
清脆的聲音飛出窗檯，傳入海風中。
嘩啦啦啦……
只有師父，才知曉這萬畫天的危險！
船怎麼突然翹起來了？
他們又憑什麼，敢去動了歹心？
……
……
是第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第十顆！
「快，打舵！控帆！調頭！離這些廢棄樓船遠遠的！遠遠的！」
呼……嗚嗚嗚嗚嗚……
仔細看，又發現，那好像不是山，是海嘯，是水波，是參天的浪潮，在向它們拍過來！
……
狼毫王侯的船上，負責瞭望指揮的大弟子，舉著望遠鏡，已經滿頭大汗。
找對了路子，果然事半功倍，他畫起自己，感覺無比輕鬆愜意，這些海水中的色彩，掌控起來如臂使指，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滯澀感、沉重感。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