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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剛準備走，湖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渾身濕透，水將他身上的玄衣浸潤的光亮，陽光下，手中握著一把漆黑的手槍，洞口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就瞄準岸上的兩人。

但是楊晨剛回來，加上最近幾年根本沒有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所以就算做的有點突兀，別人也不一定會想太多。

劉謙呵呵一聲：「沒什麼沒什麼……」

狄仁傑眼皮子一抽：「這麼說，你覺得我們往後是要過苦日子的？」

但是章蒙起身，把人架出去了，一邊走一邊說他不用太想念。

狄仁傑心說，現在還算好的，以後……恐怕還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武皇后畢竟和你是舊相識，再說了，她是一個女人，背後沒有娘家可以依靠，有些事情並不會成真吧？」

這顯然只是個借口而已。

「那這樣呢？」杜環加大力道，一臉認真加嚴肅。

「劉謙，你幹什麼呢？占本公爺便宜嗎？」

這讓杜環又驚又喜，等到宣旨太監離開后，杜環連忙請了楊晨進去。

章蒙站起來：「我們之間恐怕要有好幾年見不到了，我親自送你到門口去，千萬別哭，我們是大男人。」

楊晨張嘴想說話，忽然覺得胃裡一陣酸騰，翻滾著從喉嚨里竄上來，再然後鼻子也眼睛都被酸澀沖的難受。

楊晨筷子撂下了：「你吃飽了吧？明天還要上路，要不你先走？」

楊晨去了才發現，跟他打一樣主意的居然有好幾個人。

劉謙推門進來，臉上還帶著昨天晚上的幽怨。

翌日一早，楊晨感覺自己的脖子要斷了，不僅是脖子，身體也渾身僵硬的難受。

狄夫人有些得意：「我可去過很遠的地方。」說著叫停了馬車下來，找了一個山清水秀又僻靜的草地，命人將布料鋪開，又拿了瓜果點心出來坐下吃，一派悠然的樣子。

嘔——楊晨吐了，吐了劉謙一聲。

楊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馬車被毀，馬兒也不行，只能靠兩條腿。

「還有三天時間吧，如果腳程快一點，兩天半的樣子，不過不著急，陛下給我上任的時間有一旬呢，慢慢去吧，路上看看風景，就當做是散心。」

劉謙咽了咽唾沫：「親娘嘞！」

「校長，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管家一臉悲催的搓著胳膊，擼起來一看，輕了好大一片！

杜環畢竟不是個起眼的人物，誰也沒放在心裡，唯獨狄仁傑：「楊公爺今早為杜大人求情去了？」

狄ｈｔｔｐs://m•heｔuｂook•cｏm•ｃｏｍ仁傑心裏跟明鏡一樣，但不想跟他們做過多的糾纏。

還有沒有天理了！

狄仁傑壓根都沒打算走！

槍聲響起，驚飛林中鳥獸。

「楊公爺為御史台的杜環求情，兩個人身份天差地別，從前也沒聽說有什麼交集，怎麼能不叫人覺得新奇呢？」柳之允想起來自己聽到的那個理由，還是很佩服楊晨的，這麼丟人的理由都好意思想出來，果真不是一般人。

剛落地，車廂緊隨而來，狄仁傑咬牙往邊上一滾，堪堪躲過被車廂砸死的命運。

「先從御史台下手。」楊晨鎮定的喝著茶，但他不希望柳之允他們插手進來，這會讓水更加渾濁。

「你過來一下。」

聽說陛下派人來了，杜環慌忙出來迎接，結果看到一旁的楊晨。

哭……哭你個頭。

楊晨看著他，覺得這兩個人其實性格還是有點像的，只不過狄仁傑沒杜環那麼虎罷了。

柳之允其實還是想為狄仁傑說兩句的，雖然有些虎里虎氣的，但是腦子卻很聰明，惹事也是有分寸的。

「嗯，這件事你們都知道了？消息傳的也太快了吧。」

狄仁傑看準時機，趁著車廂還沒全部側翻在地的時候，緊緊摟住狄夫人，奮力朝窗外一滾。

他們是政敵，並非死敵，所以這個時候也是願意來做做面子的，以防什麼時候他東山再起了。

三個男人在楊家喝了許久，到了子時，劉謙過來一看，好傢夥三個人都喝醉了。

老爺分明是個文官，為毛力氣這麼大啊！

但已經有一兩個僕人被子彈打中。

「大人！」

「追不上來又如何，敢在青天白日殺人，我倒要看看是誰安排的殺手！」

狄仁傑自然不會矯情，拉著夫人就往大路上跑。

說起來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快就被人盯上。

跟在夫人身邊的小丫頭一臉雀躍：「夫人，我還沒出過長安呢！」

不過對方都認識楊晨，見他過來，個個都有些驚喜。

但這樣，別人看在眼裡就覺得更疼了。

杜環正在喝茶壓壓驚，心裏正想著楊公爺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在別人家裡都能如此和善，冷不丁被他嘴裏的『勾搭』驚得夠嗆，眼底飆淚，差點哭出來，喉嚨里那口茶也險些從鼻腔里飛濺。

實際上這次離開長安，就相當於離開了權利漩渦的中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跟著來的僕從都是忠心耿耿的，甚m•hｅtubook.ｃoｍ.ｃoｍ至還有些拳腳，見那要殺人的賊人還追上來，膽子大的衝上去跟他對峙，剩下的則護著主人家逃跑。

狄仁傑回頭遙望長安，這一路已經有不少同僚來相送了，不過不僅是同僚好友，也有些站在對立面的官員。

狄仁傑跑的飛快，兩個人跑到大路上之後才發現，這一段路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不僅如此，前面還立了一塊告示牌。

「快！上馬車！」來不及多想，兩個人就往馬車上跑去，跟隨著的隨從們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連忙駕馬想逃。

狄仁傑環顧四周，無人，開口道：「開天闢地頭一遭，誰也不知道會落在什麼人身上，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只怕等到要發生了，卻來不及阻止了。」

被招呼到的管家疾步上前，「老爺？」

這番言辭說的楊晨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嗝屁一樣：「你其實也不用這麼說，咱們說話稍微隨和一點，弄得氣氛這麼緊張幹什麼？杜大人，你坐啊，別客氣。」

「公爺，醒酒湯，喝一點會舒服的。」

順著他的視線，狄夫人剛剛看過去，臉色就一變，皺著眉頭：「水裡有什麼東西嗎？」

解決杜環只是第一步，一個性格堅毅，不懂得圓潤退讓的人，在官場上想要走的遠，勢必是十分艱難的。

柳之允嘴角隱隱一抽搐，繼續喝酒。

狄仁傑臉色開始漲紅起來：「你們什麼意思啊！」

「大人，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復州？」

管家嘴角一抽，不知道老爺抽的哪門子風，訕訕道：「有一點……」

狄仁傑仰頭喝了一口酒，忽然瞥見前面的湖水裡有水紋逐漸蕩漾開來。

這一刻，他恨不得把渾身上下的皮都給剝了。

「杜大人，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不然顯得我跟你勾搭在一起，往後不好辦事。」

楊晨踉蹌著站穩，離得劉謙遠些了。

楊公爺為了自己，竟然去求了陛下恩典？

楊晨沒發現什麼不對勁，泡完澡之後經脈暢通，十分舒服，穿好衣裳，便聽說狄仁傑已經在城門口了。

他可不認為楊晨真的會喝醉酒去別人家鬧事，第二天扭頭就幫杜環把禁足給解了。

心知肚明的柳之允並未多言，見章蒙果真一人回來，失笑道：「你還真把他攆回去了？」

「大人，夫人，我們護著你們，快走！」

長安格外繁華，這就襯托得外頭的地方沒那麼熱鬧了。

之前說好的楊晨來辦，所以一行人就到楊家去了。

和圖書柳之允喝著酒，上好的佳釀，外面一百兩銀子才一壺：「恩，你明日還要趕路，是該回去好好歇息了，養養精神才能走的更快一點。我們就不送了。」

但子彈總是比他們要快，一槍就將馬打中，雙蹄揚起后重重跪在地上，馬兒痛苦的嘶鳴帶著整輛馬車往一側翻滾。

那些面孔都是生臉，楊晨倒是不認識。

狄仁傑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柳之允打算給他辦個踐行會。

劉謙渾身僵硬著，他好臭，他感覺自己不幹凈了……

楊晨第一個動，慢條斯理的拿著筷子吃東西：「我跟杜大人接觸不多，不過他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很厚道的人，我撒酒瘋他也沒把我轟出去。」

「那不然呢？」她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長安固然好，但是現在的長安沒有以前好，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章蒙很老實的樣子，睜著無辜的眼神看他：「不是你叫我這麼做的嗎？」

狄夫人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或者說，是震驚自己聽到的。

武皇后干政，加上膝下有好幾個皇子，陛下又寵愛她，野心昭昭，現在陛下還在還好說，但是如果不在了……曹賊之鑒，於他們這些做臣子的而言，足以痛徹心扉！

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對方沒打中要害，他們受了傷，倒在地上根本幫不了忙。

「但是現在不行，想要查也不容易查，當務之急是先脫離危險。」

楊晨眼底有一抹酸澀，下意識抬手一擦，有點清醒了，發現是劉謙扛著自己。

「一路小心，我讓劉謙給你送了一個包袱，裏面或許有用得上的。」

難聞的氣味和噁心的手感讓劉謙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不過他現在過去也來不及，索性打算在半路送送他。

這是把鍋全甩給他了？

「嘔……」楊晨嘔完之後覺得舒爽許多，努力睜開眼睛，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刺鼻氣味，「劉謙，你好臭啊，離我遠點！」

杜環站起來，剛想說謝，忽然想起來這是他家……

但來不及了。

不過陛下更加不是一般人。

狄仁傑囁喏著：「他倒是想……」

「他娘的！」

「我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佔你便宜？」劉謙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他們的馬車沒有了，車上還有他們所有的盤纏和行李。

楊晨已經起身走出去了，杜環連忙站起來送他。

正說著話，狄仁傑發現湖水裡的紋路逐漸變大了，不僅如此，紋路擴散似乎有ｈttps://m•hｅｔｕbｏoｋ•com•ｃｏm些急。

因為他把這個理由昭告天下了。

跟一般人比，這還真有點……誠意。

餘下幾個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望著他。

可也是有好處的，起碼杜環為人正直，不用擔心會被收買什麼的。

杜環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疼嗎？」

然後趕忙叫人過來幫忙，幾個小廝七手八腳的去抬人。

小廝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屁股摔成七八瓣，還不敢叫喚，疼的齜牙咧嘴。

等人走了，杜環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盞，還熱乎著。

狄仁傑沒在意，從食盒裡拿出來吃食，又叫小丫鬟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農舍，如果有的話就買些熱乎的吃食來。

「劉謙！劉謙！」

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了，不說要查兇手，連落腳住宿都不好說。

歷史的舞台上，女人掌權者有，但賢能無野心者卻並不多，所以大臣們一般都是無法接受的。

「楊公爺，我去了。」

雖說不清楚，但離得遠些總是沒錯。

或許是水蜘蛛？

畢竟自己的脾氣可不好，滿朝上下都沒人喜歡跟他一塊，就連交心的好友也沒有，楊晨跟他根本沒有交集，這樣來找自己，自己起疑心也是正常的。

「古人常說福禍相依，或許這也是我們的福氣。」

章蒙還是睜著眼睛的，但是也只留下一條縫隙，感覺到自己被人架著，很不舒服，冷不丁握著一個拳頭揮過去。

楊晨求完情，為了把戲做足，還非要跟著宣旨的太監一起去杜環家裡。

前方修路，繞道前行！

「快走！」

但他知道不是這麼簡單的。

楊晨一邊喝一邊看著他：「你這什麼表情，跟死了爹一樣的。」

劉謙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在足足洗了一個時辰的早，就有點怨念。

最後楊晨捂著鼻子，嫌棄的自己回了房間，一頭栽倒在穿上，呼呼大睡。

「先去找當地的縣令吧。」

這裏靠近長安，官道上肯定是有很多人的。

說實話，聽起來像是驢在叫喚。

狄夫人莞爾一笑：「我就開個玩笑嘛，古人經歷的多了，說出來的話總歸有幾分道理。」說著沉默了片刻，她雖然是一個女眷，但是在家裡的時候，狄仁傑從來不會過於吝嗇，朝廷里發生的事情也喜歡和她分享，因而對朝廷現在的局面，她並非一無所知。

杜環受了恩惠，心裏還是感激的。

「大人，你對千百年後的人來說，其實也是古人啊，你只消隨口胡謅一句，往後也會有人說，從前有個m.heｔuｂｏok•cｏm•ｃｏm古人說過……」

加上楊晨來找自己的目的也是為了大唐朝廷，不算私心，算是忠心為國的好臣民，杜環對他的感官好的不得了。

但來不及心有餘悸，他們現在還處在危險當中。

小夢露已經長大，和狄仁傑成親之後更是有了狄夫人端莊優雅的樣子，但是骨子裡的勇氣一直都在，這是狄仁傑很欣賞的一點，至少她不會因為處境的變化而變得惴惴不安。

解酒湯下肚，楊晨舒服許多：「去幫我弄點熱水來，我要沐浴！」

「昨天晚上楊公爺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狄仁傑哭笑不得：「你還真當做是來散心遊玩的了？」

尤其是，當這個對象變成了一個女人。

其實沒什麼，就是一些防身的玩意，這一路上山高路遠，說不定遇到治安不好的地方，就容易出事。

當下急忙跪在地上：「下官愚鈍！楊公爺如此苦心，往後若有什麼需要下官幫忙的，下官竭盡全力，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吃涼的是不太好，沒什麼胃口。」

柳之允斯文，但他上頭還壓著一個章蒙，章蒙醉的還不沉，晃著腦袋，一隻手在桌上摸索酒杯，發現是空的，發脾氣似得哼了兩聲。

子彈是不長眼的，狄仁傑大喊：「回來！不許去！」

他說的隱晦，但她卻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楊晨坐定，眼神因為他這句話顯得有點憂桑：「杜大人，合著我昨天晚上真心誠意跟你說了那麼多，你竟然沒往心裏去。」

但目前為止，楊晨也只能先用著杜環。

真心誠意……說的是大半夜特意翻牆來找他嗎？

狄仁傑插嘴道：「杜環是個死心眼的人，跟他打交道其實很累的。」

到楊晨來之前，杜環都是將信將疑的。

好不容易在床上翻了個身，努力伸張身體，咔嚓咔嚓響，還十分酸澀。

什麼政敵死敵的，都他媽是扯淡！

「大人，那人只有一個人，或許追不上來了。」

除非是逼不得已。

柳之允和章蒙都迷迷糊糊的，隱約間聞到臭味，他們自己還沒做出反應，扶著他們的小廝已經下意識的帶他們走遠一點。

「！！！」

「那就好，看來不是做夢啊！」杜環深呼一口氣，心情格外愉悅，明天就要繼續上朝了，今天趕緊去搜羅一下有什麼需要他捕風捉影……不是，需要他主持正義，肅正綱紀的事情！

楊晨面上含著笑意：「他去復州也好，長安波詭雲譎的，他的脾氣容易惹事。」

「疼……」管家已經帶著哭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