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種事，只有御史台的人能做。

快馬加鞭，第二天消息就送到柳之允手裡。

「要告訴校長嗎？」

去調查的人覺得消息還不夠完善：「其實周大人還見過其他人的，並非只有楊公爺一人，但是……」

所以狄仁傑的事情，對他來說多少有點打擊。

這種軟硬不吃，只認死理的人是最可怕的。

見他不說話，李義府道：「不管怎麼樣，先堵住御史台的嘴，其他的人都好辦。」

周言敬聽到楊晨叫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快馬過來的。

其實他剛才只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跟陛下報告這種事而已，他的人，可進不了皇宮。

劉謙你個傻逼！

「我……我聽到有人說是我乾的，還有說是你乾的！現在滿城沸騰，消息要是不小心傳到陛下耳朵里怎麼辦？雖說是捕風捉影，但是如果鬧大了，對我們也沒好處！」

他們還不夠狠，加之陛下對武皇后的放縱，他們在朝堂上已經處於劣勢了。

楊晨心裏唾罵著，面上滿是關懷：「所以以後吃東西的時候要小心啊！切莫貪嘴什麼都吃，來來來，這是我帶來的點心，新鮮出爐，口味清甜爽口，你墊墊肚子，總不能什麼都不吃才是。」

不到半天的時間，輿論就發酵了。

但這不代表事情就這麼算了。

當初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杜環弄下去，這才清凈了沒多久，他又冒出來了。

這不是相當於放了一個耳目在楊家，許敬宗時時刻刻都能知道楊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環這件事，兩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劉謙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口，心裏腹誹著，誰說不是呢。

下午的時候，楊晨拎著點心去看杜環。

陰謀論是必定的，只不過個人猜測都有所不同罷了。

糕點看起來很好看，也很有食慾。

而且，還是官方的輿論，所以每一篇報道發出去，都關乎著朝廷的態度。

掌柜的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反正官府的銀錢是給夠了的。

狄仁傑雖然被貶斥，但也還是復州刺史，而且還是在距離長安不遠的地方。

章蒙得到信兒過來，「找我什麼事情？」剛準備坐下，看見桌上擺著一份信，字跡很熟悉，抬頭去看柳之允。

這方面的實力積攢，兩個年輕人都不如他。

「可是我記得，許敬宗的兒子還在楊家。」章蒙顧忌著，其實他不明白楊晨為什麼要這麼做。

等到章蒙看完，表情逐漸從凝重里緩和出來：hetubook.com.com「有人對他下手了，但是為什麼不是死手？」

因為杜環不在，李義府又打點了上下，自然沒敢多說什麼。

縣令姓王，王大人年紀稍大，已經有五十了，因為轄地靠近長安，一向治安不錯。

「啊？」

「你為什麼這麼說？」柳之允眯著眼睛，反覆看信。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自己跑到這裏，再又縣衙派人出去，等到了案發地點，那行兇者肯定已經跑了。

瞧瞧，看把人給餓的，吃個糕點都眼睛發光了……

而這，就是百姓們義憤填膺的根源。

那天劉謙去叫人，周言敬是快馬過去的，路上看見他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很快就問清楚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至少不能讓行兇者覺得這樣做沒有什麼危險。」楊晨按下茶蓋，「去把言敬叫來。」

稀奇了，明明昨天才出了那麼大一件事，杜環居然沒來。

國報司最大的利器，就是輿論！

其他人還好說，威逼利誘一番大約都不敢出聲了，只有杜環，那是個愣頭青，刨祖宗十八代他都不帶眨眼的，搞不好為了咬死你，還會扛著鋤頭跟你一塊刨他祖宗。

「陰謀？這你都看出來了？」他的確是有打算，要是有必要的時候，可以拿許昂來威脅許敬宗。

想到杜環之所以能上朝是因為楊晨幫忙求的情，當下心裏就複雜的不是滋味了。

杜環腰都直不起來：「楊公爺見諒，下官……下官吃壞肚子了，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又吃不下去東西，難受的厲害，也站不起了……」

狄仁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身上的官印還在，自證身份之後，縣令大受刺|激，連忙派人貼身保護他，又命身邊信得過的捕頭前去案發現場搜查，看看能不能救人，最好是把行兇的人也抓住！

「杜大人，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這麼嚴重？」劉謙那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吧，這少說把藥鋪里的巴豆全買了！

他來的匆忙，走的更加匆忙。

他原本就只是一個文弱書生，這麼一折通，臉色蠟黃的。

他有這個資格嗎？

「打發？」楊晨怔愣一下，知道他誤會了，「人是我弄進來的，怎麼能打發走？」

狄仁傑在王縣令的安排下住在了客棧里，這裏比驛站舒服一點，但安全卻要差一點，所以客棧里多了五六個差役，來往行人大多忌憚這些，所以原本客滿的客棧漸漸人流有些蕭條了。m.hetubook.com.com

如此乖張跋扈，豈能再容忍下去？

一聲冷笑從耳邊傳過來，有些輕蔑，憤怒，還有無可奈何的忍耐。

狄夫人心有餘悸的，想起剛才那人手持兇器行兇的樣子，胸腔里的怒火逐漸有燎原之勢：「大人，此事不妨先告知柳大人他們，那個殺手會在這裏等著，勢必是知道我們的路線，也只有長安城裡有人會派人出來殺我們，先告訴柳大人他們，讓他們一面在長安搜查證據，一面也好叫他們小心防備，等到將來證據足夠，再一起發作將背後之人揪出來！」

「報紙上說這是一次蓄意謀殺！」

柳之允回過味來：「章蒙！我們該走了。」

雖然距離長安不算遠，但相比這個時候回長安，還是找當地縣令更加快一點。

甚至已經有百姓將矛頭對準到他身上去了。

「滾出去！」

「校長，您覺得這件事可能是誰做的？」

百姓們原本也只是習慣了看看報紙，誰知看著看著，竟然看到了新鮮事。

這樣的人是最受歡迎的，一旦發現有人針對他，那麼針對他的那個人，自然而然就會站在正義的對立面。

李義府一聽也是，左不過是個御史，想要攔住他開口，有的是法子。

「去查查昨天周言敬都見了什麼人。」

畢竟自己跟楊晨不熟，只有許敬宗，一隻對楊晨保持著穩定的關係。

不管是誰，不管他的心理素質有多麼的強悍，都躲不過這無形的壓力。

畢竟不是言官，沒有額外的赦免權，在沒有證據之前，就算是柳之允他們也不會貿然在陛下面前提起。

「他走的時候應該給他兩個暗衛保護的。」楊晨聽完只說了這句話，就叮囑劉謙讓小劍派人過去。

等到李義府一走，許敬宗整個人松垮下來，靠在椅背上。

莫不是有什麼深意是他沒猜出來的？

「聽到了！」許敬宗看他，「有什麼事情？」

「怕什麼？御史台哪個不要舌頭了敢把事情放在陛下面前？」許敬宗冷哼，雖然他很不爽，但是還不至於擔心這麼一點事情會毀了自己。

「我這邊有一件事要你寫出來，具體情況你們兩個告訴他。」

杜環也是餓的不行，想著也不好拂了楊晨的面子，便伸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裏吃，頓時眼睛綻放出光芒。

「校長，這件事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楊晨來了，他也沒力氣出去迎接他。

說來也是奇怪，杜環聞到那ｗwｗ.ｈｅｔｕbｏok•com.ｃoｍ股香甜的氣息，竟然有種食指大動的感覺。

造孽啊。

幸好陛下不是太上皇，有些事情，陛下並不喜歡直言不諱和忠言逆耳的教訓。

章蒙望著他，徵詢他的意見。

許敬宗沉怒甚威，嚇得人屁滾尿流的爬出去。

「是！」

柳之允眼睛都亮了一下，對楊晨的崇拜感忽然又死灰復燃了：「校長是打算將這件事當做尋常的案件報道出去？」

翌日，國報司的報紙一如往常兜售一空。

昨天叫人去給杜環下藥，想讓他第二天不能出現在朝堂上，結果人去了，才發現杜環喝醉了酒躺在床上，然後又因為喝酒之後吃了一些亂七八糟外頭買來的東西，上吐下瀉的。

楊晨惆悵的很：「怎麼感覺章蒙比以前要呆了？」

屋子裡燭火噼啪爆開，炸出一片火花。

「杜環的事情是楊公爺幫忙求的情，他們什麼時候私交這麼好了？會不會有內情？」李義府這麼問，是想暗示許敬宗去探探楊晨口風。

語言的力量，不外如是。

不管如何，消息還是告訴了楊晨。

隨後便得到消息，杜環的家人去替他告假了。

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是他也猜到了。

「你別想了，我不會去的！為了這種小事去得罪楊公爺，得不償失！」許敬宗心裏的賬明明白白的，對楊晨，不管是私情上還是理智上，他都不希望有絲毫裂縫。

當然，這是非常情況下。

做了某件事情，不管覺得辦的有多周密，但一旦公告天下被所有人都議論，那心裏上的壓力勢必存在。

能救回來人，已經不錯。

章蒙被拉走了。

看起來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重一點，索性就沒下藥。

「什麼？」王縣令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下官派人送消息給陛下？」

「好吧，我想也是，不過有些可惜了，要是能藉著這件事在陛下面前打壓他們的氣焰，就好了。」

「狄大人可是好官，離開長安才一天，就被人盯上了，偏偏還一點線索也沒留下，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

狄仁傑也覺得此法妥當：「給我拿筆墨紙硯來，我要寫信，王大人，就有勞你秘密送去，不要叫旁人知道，今日王大人的恩情，本官來日定會報答！」

王縣令喜滋滋的：「下官應該的，下官應該做的！」

「好，我這就回去辦，明日便將此事傳遍所有角落，諸位請放心！」

柳之允將信箋放在燭火上，仍由火蛇將其吞噬。

和_圖_書王縣令匆匆過來：「見過狄大人，下官無能，沒能抓到賊人，不過將您府上的小廝救了回來，已經送去醫館治傷了。」

章蒙沉了沉心：「看來我們想的都是一樣的，這次是一個警告，但是……未免也太過分了！」

因為他也不是很確定許敬宗到底顧不顧惜這個兒子。

「自然要說，校長並沒有置身事外的意思，他拉攏杜環就是為了從御史台下手，御史台是掌控朝堂風向的扇子，這個點選的很好。」其實他們在御史台也是有人手的，只不過在許敬宗的面前，有些不夠看。

如果說這件事沒有人在背後推動，他是怎麼也不信的。

許敬宗臉色茄子一般，自下朝回來之後他就聽說了這件事，原本不以為然，等到下午的時候，街頭巷尾居然都在議論這件事，而且陰謀的氣息濃郁，百姓們雖然不懂朝廷的事情，但是對於人性，誰不懂得幾分。

楊晨輕笑了一聲：「這還用猜嗎？」

周言敬有些茫然，他沒想到找自己的竟然會是因為一個報道。

許敬宗臉上出現了厭惡之色。

楊晨心裏都愧疚了。

「但是什麼？有話就直說！」許敬宗冷著聲音，哼了一聲。

隨後命人去拿筆墨紙硯，等狄仁傑寫完之後，命人加急送去長安給柳之允。

「楊公爺？」縱使不想去想，許敬宗這會也不得不多想了。

下朝之後章蒙覺得有點危險：「杜環不會有危險吧？」

周言敬就代表著國報司。

「如果是死手，就不會只有一個殺手了，他出長安身邊雖然帶著侍衛，但是更多的是小廝，拳腳都不怎麼樣，如果真的想要殺他，直接多派幾個人就好，為什麼會只有一個？」章蒙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大致的計劃輪廓，「要麼，這次是警告，警告他出長安之後不要再回來了。」

事情辦完，章蒙和柳之允告辭，走到半路，章蒙想起來什麼，忍不住問道：「校長，那個許昂在這裏，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這不算什麼，不痛不癢，我們還有的是機會！」柳之允忽然覺得，其實杜環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雖然他的性格缺點很明顯，但是他的優點也明顯，如果能把杜環推倒御史大夫這個位置上，會比現在好許多。

狄仁傑一想，也對，又沒有證據，還是先按兵不動為好：「王大人顧慮的也多，沒有證據的事情，的確不好說。」

原本還想著能看一出忠臣死諫的大戲呢。

王縣令眨了眨眼睛，五https://www.hetubook.com.com十歲的面容讓他的圓滑也能悄無聲息的湮滅在皺紋中，順水推舟：「狄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就是這個意思。」

柳之允不以為然：「不至於。」

最近國報司的任務其實還是很滿的，因為要變著法的哀悼太上皇駕崩這件事，光是國喪，他們就絞盡腦汁了，因為每天都要有不一樣的感慨和領悟，這樣才能教育大唐百姓尊重太上皇，維護朝廷權威，將愛國之情，深深的烙印在他們的一言一行中。

李義府過來尋他，臉色也是難看：「你聽說了嗎？滿長安的百姓都在議論狄仁傑遇到刺殺的事情。」

著實可惜。

狄仁傑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聲音低沉下去：「王縣令，還請你派人將此事送去長安，告知陛下。」

可不管怎麼樣，總歸是好消息，可能是老天爺看不過去這人是個愣頭青，所以故意折騰他。

……

王縣令溜須拍馬的功夫也極為不錯：「夫人聰慧，一番分析頓時讓眼前迷霧散開！」

「你自己看吧。」

因為一不留神就會被扣上一個誣告之罪。

「你先回去吧，打點了御史台，至於杜環，叫他在府中待個三五天不出來就是，那時候事情也就過的差不多了，沒人再說這件事，他磨破嘴皮子，陛下也不會搭理他。」

周言敬耍了多年筆杆子，聽完之後馬上領悟了其中深意，眸光銳利，又帶了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

翌日，上朝的時候就有人發現，杜環今天居然沒來。

今天朝上沒人提起這件事，李義府心裏自然是高興的，但是轉念想想，又覺得似乎有點太順利了。

但章蒙誤會了，一聽果真有陰謀，而且楊晨還是知道的，就有些著急：「那為什麼不把人打發走啊？」

杜環虛弱的躺在床上，他感覺自己都要拉脫肛了，胃裡倒是好受許多。

他只是一個御史，了不起貶官就是，何必鬧大？

「狄大人居然被人刺殺，可惡，誰這麼狠，人家剛走就要殺他？」

李義府臉色陰沉的看著他：「還真有，杜環那廝今日剛上朝了！」

狄仁傑這些年在長安也不是白混的，名聲不錯，以剛正廉明，執法不阿為名，百姓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為民做主，不畏強權的好官。

語氣有些惆悵，還有些不甘心。

「但是，楊公爺的嫌疑依舊很大。」

這次讓人去刺殺狄仁傑的確是自己魯莽了，但沒料到這件事會這麼快的被國報司傳播開來，流言紛紛，不過半天時間就滿大街都知道了。